一旦做了决定,我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
说的不好听点,别人的苦,别人的痛,都是别人的东西,不是我的。如果一个人没有自救的意愿,沉溺在不幸里自艾自怜或者甘之如殆,那么其他人做再多也是无用功。
放平心态后,我不再纠结多余的琐事。
趁着阿状现在情绪算是稳定,我赶紧提问道:“我之前看到的人影是你吧。你既然成功逃脱,为什么还要呆在孟西寨附近的地道里?不立刻回镇巴吗?”
闻言,阿状面露忧郁。
“和那四个人打,阿妹受了很重的伤,我留下来照顾她。但是阿妹她不喜欢一直躺在床上,总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溜出来。”
“于是,你在通道里找她的时候,与我们正巧遇上。然后,我去追逃跑的你,半路跟丢后,被你‘妹妹’缠上。你见‘妹妹’即将被我杀死,于是再次现身。”
“是的。”
关于阿状这个原本充满神秘的人物,在山上的所有经历,就此全部梳理清楚。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活祭的仪式即将开始,拉斐尔他们会极力进行破坏,接下来的几天青岗坪将会陷入混乱。你即使躲在地下,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我打算带着阿妹到更远的地方躲避。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养好为止。”
阿状依旧以“哥哥”的立场优先考虑“妹妹”的状况,如果对象不是食人尸体的怪物,那该是多么亲近的一对兄妹啊。
按下心头的叹息,我摇头说道:“你不能走。我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阿状立刻警惕的盯着我,生怕我说出一句要他和他妹妹送死的话。
我坦然回望他,尽量展现出没有恶意的态度。
“我的向导是苗蕾。我和她意外失散,我需要你帮我找到她。”
“阿蕾从汉中回来了?”
阿状惊讶的瞪大眼睛,神色间有一丝似喜似怨的复杂色彩。在摇曳的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诡异起来。
我敏锐的捕捉到那细微的不协调,不动声色的咽下已经快到喉咙口的话语。
然而,此刻变成了阿状对我的穷追不舍。
“阿蕾她进山了?你们是在哪里失散的?阿蕾有对你说什么吗?”
什么情况?这个“阿状哥”不会是喜欢苗蕾吧。被苗蕾始乱终弃,于是心生怨怼,可依旧难忘爱意?乍闻初恋情人的消息,一时间百感交集?
哎吗,我都脑补了些啥。
干咳一声,收回发散过头的思维。想起刚刚阿状讲的“几家规矩”,当即申明道:“你别误会,我没有用武力逼迫苗蕾做我的向导。苗蕾也想阻止活祭仪式,和我一起是因为我大概能派上点用场。”
不知道为什么,阿状听闻我的话后,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要阻止活祭……阿蕾是怎么和你讲的?”
“孟西寨有恶魔的事,山里出现食尸鬼的事,有人效仿从前搞活祭的事都和我说过。还有,苗蕾说她打算炸毁坪子,甚至早在两年前就备好了炸药。不过,在动手之前要先救出被绑走的少女。”
“哈哈哈哈……”
我的讲述被一阵癫狂的笑声打断,阿状的情绪似乎在听到我最后一句时颓然失控。笑地浑身乱颤,上气不接下气,笑地几乎要倒在地上打滚。
就好像我刚刚讲的,是一则精彩绝伦的笑话。
“阿妹,阿妹你听到了没有?阿蕾终于要动手了!终于要动手了!终于要动手了!哈哈哈哈!”
我悄悄挪了挪屁股,离这一人一怪远一点,然后安静闭嘴听他自言自语。
“等了十二年,等了十二年啊!阿哥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哈哈哈哈……把那些害你的人,一个一个一个一个一个一个的全部——弄死!”
眼睛赤红,脸颊不住的抽搐,纯良憨厚的面相活生生被扭曲成狰狞恶鬼。阿状此时的样子,居然比食尸鬼还要骇人。
眉头微微一皱,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不对,应该是比我预计中的还要复杂数倍。
十二年,是“天干地支”中“地支”的纪年数。古人观察天象,以木星公转为周期,将十二年作为一个完整的轮回。
而在孟西寨,不知是否也受星辰的影响,祭祀“恶魔”的仪式也以十二年为间隔。
阿状为了替“妹妹”报仇,苦等十二年。而十二年前的那场活祭,似乎与苗蕾有着某种关系。
如果真如我猜测的,十二年前,苗蕾被蚩苗抓住差点做了祭品。那么,在她逃脱成功后,仪式是被迫中断还是继续举行?
诚如李东强所言,凡是邪教的,越神秘偏执,越注重仪式和祭祀。而且弄得越诡异越好,越繁杂越好,越匪夷所思越好,能够弄得血肉横飞,让围观者心惊胆寒是最好的了。
我无不恶意的猜测到,倘若实在找不到抓不住合适的祭品,那么这帮邪教徒绝对会拿自己人开刀。
活祭不可能中断!
那么苗蕾之外,必定有一个牺牲者顶替了她的位置。
我正暗自琢磨着,忽然脑中闪过一句话。
【“每隔十二年的立夏,他们会在月亮升到最高的时刻,给作为祭品的少女喂下蛊虫,然后割喉放血。”】
不对!顺序错了!
为什么苗蕾会如此清楚仪式的步骤,必定是因为亲眼看见过了。那位不幸的少女在苗蕾之前,被如此残忍的对待。而苗蕾是那场惨剧的目击者。
那个少女,十有八九,恐怕正是阿状真正的妹妹。
被喂下毒虫,被割喉放血,惨死在十二年前,绝望的夜晚。
也难怪阿状会疯成这样。
那些蚩苗平日里都是生活在大山深处的生苗寨子里,可能是一个寨子的,也可能隐匿在几个寨子里。生苗排外,阿状想要报仇,靠自己一个个找根本不现实。
于是,蚩苗主动集中到孟西寨的活祭仪式,成了最佳,也是唯一的下手机会。
但是,阿状一人势单力薄,加之他一心扑在照顾“妹妹”上,更是无暇报仇的事情。而苗蕾的出现,成了转机。
想通这些关节后,我不由有些后悔。
原本是打算拉“阿状哥”一起劝阻苗蕾做傻事,这下可好,妥妥的火上浇油。
拦住一个年纪比我小的姑娘,我还是有自信的,但再加上一个疯男人和一只食尸鬼……
呵呵。
我知道,这时开口劝说阿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纯粹是找抽。我不是抖M,没有挨抽的爱好。于是,我顾左右言其他。
“嘘,小声点。别吵醒你‘妹妹’。”
这一计“见鬼说鬼话”效果立竿见影,阿状猛地收声,精神也一下恢复正常。有些慌张察看食尸鬼的动静。见它未醒,才松出一口气。
阿状对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了声抱歉。
你这个时候装正常还有什么用?
在心里吐槽一发,我试图继续和阿状讲正事。
“关于苗蕾的下落,你有什么看法?”
阿状对此胸有成竹,从容说道:“阿蕾知道地道,她也会走地道。没了你,她没了顾虑,肯定立刻走地道的路。”
既然有近路可走,那我这几天爬的山吃的苦碎的自尊算什么?算什么啊?!
忍住仰头咆哮的冲动,我深呼吸,平复下愤慨的心情。
阿状接着说:“你还没说,你是在哪里什么时候和阿蕾走散的。”
我咧嘴,用有气无力的语气回答。
“就昨天中午,在杀牛坪之前的那个天坑。我不慎失足,掉进坑里,一路滚进地下河……”
“啊!”
阿状似是被我的经历吓住一样,惊呼一声。
“那里的地下溶洞是连着地道的,阿蕾说不定去找你了。”
“……”
走丢的人就该待在原地别乱动,这个道理真是说的太对了,呵呵。
我使劲搓了把脸,问道:“既然我和她错过了,那么苗蕾放弃寻找我,继续原本的计划可能性……大么?还是说,她会为了寻找我,而放弃这次的复仇和营救?”
阿状蹙眉颔首,很是认真的思考了半响,才缓缓摇头。
“阿蕾从小就是个倔脾气的,下定决心的事情,谁劝都没用。不然她家阿婆也不会把人强拉到汉中去。她要是来寻你,那就一定寻到把你找到为止。阿蕾追猎的本事比我厉害,应该很快会追到青岗坪来。而她要是没去寻你,那么她早该在这里了。”
也就是,无论如何最后都会到达青岗坪孟西寨的意思。早晚的区别,在于我在苗蕾心中分量的多寡。
我自问和苗蕾算是半个朋友,应该不至于落个见死不救的待遇,但是和苗蕾的翠翠“小青梅”比起来,估计还是得靠边站。
虽说两边都是人命关天,可毕竟我是四肢健全的大男人,自救的能力更强一些。
“也许我们应该冒险潜入孟西寨,在坪子附近蹲点。”
我正为自己鲁莽的提议忧心,阿状却一脸迷茫的瞅着我。
“你说的是哪个坪子?”
“哈?不是举行活祭的那个坪子吗?”
“不对不对,你搞错了。活祭的地方不在寨子里。在隔壁的山顶上。”
“不在寨子里,那为什么蚩苗的人,都驻扎在孟西寨?”
“因为祭坛是禁地,周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他们这么多号人,吃喝拉撒不能全在野地里啊。”
“啊……好吧,是我想当然了。”
我尴尬的摸摸鼻子。
在方青的指引下,拉斐尔他们走的另一条路,看来才是真正通往祭坛的。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先到孟西寨里探一探。毕竟还有位被绑来做祭品的姑娘,比起在众目睽睽下救人,趁现在把人偷出来的难度要低得多。”
可能是把妹妹的形象代入到了素未谋面的姑娘身上,阿状咬牙切齿,面色涨红,狠狠的点头答应。
“好!这次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了,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了!”
得到他首肯,我略微放心,勉强笑道:“而且我觉得苗蕾也会先救人,再炸祭坛。毕竟被抓的翠翠姑娘是她从小的玩伴。”
“……你说翠翠?”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阿状的脸色煞白的像个死人。血液倒流之快,令我不禁担心他会不会在下一刻晕倒过去。
“怎,怎么了?”
“翠翠……”
阿状瞪大着茫然的眼睛,语气恍然在梦游。好似三魂七魄因为一句话,去了一半。
他动动僵硬的嘴唇,喃喃的吐出。
“是我妹妹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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