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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系列 第二笺 情书,绣球花,似水年华和她的不安

雨停系列 第二笺 情书,绣球花,似水年华和她的不安

第二笺

情书,绣球花,似水年华和她的不安

可遇与可求之间,只在太过年少的时地看来,才仿佛隔着沧海桑田

(岩井俊二《情书》)

教室不是个好地方,但还是让人不得不被囚在那里。

与其相比图书室就好多了,有数量多到即使读一辈子也读不完的书,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些无理取闹的小鬼或者自以为是的学长或者每天只会叽叽喳喳同级生。

换言之,这是一个由安静和书卷来支配的空间。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翘课在这里呆上一天,读遍所有我喜欢的书,从《少年维特之烦恼》到《东方三贤者的赠礼》,从《万叶集》到《七草集》,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这该多自在。

不幸的是我胆子很小,也自然没什么勇气尝试就是了。

但就算没有花一整天泡在里面,我也可以说得上是这里的常客了,和人接触相比,我更愿意和书本接触。

不过现在有了新的理由:

“瑞穗会比我来得还要早一些吧。”

我怀抱着如此的信念站在图书室的门口,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借着这份平静,把手伸向门边。

咔哒……

门还锁着。

突然我醒悟了,原来现在还是在放假啊……

嘒——嘒——(注音:hui)

暑假的时候,蝉也不知休息的还聒噪着,或者说他们能聒噪的时间……也只有现在了。

人亦何尝不如此呢?

我看了看走廊的窗外,云层渐渐堆积起来,夏末的骤雨似乎要来了。

这种雨的性格很急躁和莽撞,一旦下起来便有如舍弃一切般恐怖,也很容易退却,往往会在天空徘徊好久才会降下,简直就像冲动的少年一样。

走到了职员室的门口,我突然想到:

“说不定瑞穗会在我取钥匙的时候来吧。”

瑞穗也经常会来这里,这就是我的另一个理由。

一志瑞穗是我的同班同学,她经常会到图书室来,或者借书,或者还书再借书,或者是带自己的书过来看,她意外的是一个读书家。

自从这个理由诞生之际,我本来所怀抱着的,那个“读书”的理由反倒成了买东西时带上的赠品。

每次来这里的时候,“瑞穗会不会来”的想法已经变成了支撑我的主要动力,当然如我所愿的时候更多一些,因为瑞穗几乎每天都会去,至少只要是我在图书馆的时候,瑞穗就会在那里安静的看书。

这算不算上天给单恋之人的一点微乎其微,还算过得去的奇迹啊?我经常这样想。

然而这归根结底也只是十六七岁的男生不切合实际的幻想而已。

“是我来早了啊。”

从职员办公室借了钥匙,我又回到图书室,把锁打开之后推开了木质的门。

屋子里有点暗,窗子外的那一方天空已经有多半被灰色的云侵蚀了,过不多时,雨云就会让整片天空变成这种阴郁色彩的绘卷。

“别在回去的路上下雨啊……”

我向老天祈祷着,顺手打开随身带着的文库本,找个地方坐下读了起来。

读了没几页,可能是三页也可能是两页,走廊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她来了。

嘎啦嘎啦————

“哟,小希”

短发的水手服少女爽朗的推门进来,姣好的身姿和长到及肩的黑发像是商标般吸引了我的注意以及视线。

“……”

话说小希这个称呼……我真的和这个人是同龄人对吧,为什么有了一种被邻居大姐姐打招呼的感觉啊,虽然我没有什么邻居的青梅竹马的大姐姐。

这个称呼大概是她在吉原书店的时候学到的,这是在吉原书店的那个老奶奶对我的称呼,我记得从我记事起就这么叫我了,结果就这么一直叫到了高中,估计再过二十年,这个安井希在她眼里也还会是“小希”,嗯,一定是这样吧。

说起来,她经常去我家旁边的那家吉原书店,那里对她来说算是绕了很远的路,当然我也很清楚,那边无论是书的种类还是版本,这家世代经营的老店堪称完璧无缺,是一家无论让人多走多少路都会大呼值得的书店。

老实说,也要感谢这家书店,我几乎每天放学都可以在这里看到瑞穗的身影。

“呼~我就知道安井君在这里。”

瑞穗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哟,下,下午好。”

不太潇洒的打了声招呼,我继续装作看文库本的样子。

“这样的图书室还真不多见呢。”

“嘛,这个时候了嘛。”

是的,现在图书室里,或者整层楼只有我和瑞穗两个人。

两个人吗?

我心里多少也激动了一阵子,这样的话就是二人独处了,不同于放学路上也不同于平时在图书室工作的时候,是二人独处。

像刚刚入梅那时候的那天一样……

“啊啊,那个……能稍微等一下吗?我刚才有东西忘在教室里了!”

“嗯,过会儿”

没有让我想到更多……也还好没让我想到更多的事情,瑞穗说了一句就着急的向门外边跑去。

我和瑞穗都是图书委员。

她的当选暂且不提,我绝对是运气使然。

阴差阳错,但细论起来理由也很简单,在选举的时候不知哪个家伙说了一句“安井每天都在看书应该可以做得来吧”,于是我也成了图书委员。

被不情不愿的推上这个位置真的很麻烦,但也有值得庆幸的地方,比如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瑞穗呆在一起,嘛,只是单纯的坐在这里等着借书和还书的学生过来办理……

“抱歉抱歉,久等——了!嘿咻!”

用不多时,大概也就是不到十分钟,当瑞穗再次出现在门前的时候,包里还是怀中,都满是书,装帧,样式,五花八门。

瑞穗好像跑得很急的样子,喘息让身子轻微的发颤。

“抱……抱歉,等这么……这么长时间了啊!”

“没有没有,话说……这些是?”

“都是别人拜托我帮忙还回来的啊,呀嘞呀嘞,很不容易呐。”

瑞穗满意的看了看手上和包里的书,脸颊上因为跑动带着的潮红还没有退去,鬓角的头发也有些乱,但她本人似乎没有特别在意这些。

大概是经常因为图书委员的工作一起共事让我忘记了这一点,她还是和我不同的,她有很多朋友。

看到她手里有些忙不过来,我连忙赶了过去,替她拿起了几本快要掉到地上的书。

“噗啊,得救了得救了,谢了。”

“真多啊……”

连我都不禁感叹这些书,不知道班里的人平时都看不看书?反正把还书的事都推给“朋友”就好了?这种想法我很难理解。

“名字,能记得住吗?”

我犯起了嘀咕,不知不觉竟然说了出来,被她听到了。

“这个是O子的,这个是X子的,这个是K君的……”

瑞穗流畅无碍,甚至可以说是如同表演特技般,的说了出来,连书里面的借书卡都没翻一眼,全班大半的学生都被她说了出来。

“如何啊,小希~”

说完之后,瑞穗笑眼盈盈的看着我,好像是让我夸一夸她,不过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符合我的说辞,嘛,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轻浮到能说出:“呜啊~~~好厉害~~~瑞穗酱这不是挺行的嘛,虽然胸部那么大可以很有力气嘛啊哈哈哈”,这样低俗的想法我绝对没有过,唔,只能这么说了:

“真亏你能记得清楚啊……”

“因为我是民宿家的女儿嘛”

很惭愧,我甚至连班上有没有这些人都不知道……

“哦,厉害,这可真是,嗯,厉害啊。”

出于敬仰和憧憬两重的意思,我像是着了魔一样,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厉害”,当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定会被当成奇怪的家伙了。

“啊哈哈哈~~这不是能好好说出来嘛。”

瑞穗笑吟吟的说着,走了过来把书一本一本的摞在我这边的桌上。

“什么啊?我————唔!”

“(盯————————)”

她一边摞书一边好奇的盯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动物一样。

可能是被她盯着的这视线太热切了,让我有点难为情,还好八月的胜见附近气温很高,尤其是骤雨之前,让人发闷到身上不由自主的流汗。

“嘿嘿,没什么,原来安井君也会夸人啊。”

“我又不是怪物……”

“不过也差不多吧,平时根本不笑,坐在窗子那边的角落里唰啦唰啦的翻着文库本,很,很帅气的感觉嘛”

瑞穗想了想,煞有介事的用力点了点头,好像要让什么人认同这个说法一样。

帅气……吗?稍微有点高兴啊,但总觉得有点奇怪,她说这话的时候难道是想说“很奇怪”才对吗?刚才不是都说了差不多是怪物了吗?嘛,但至少被她关注这一点我还是可以高兴的,但被看到这种恶心的一面,我心里也不太好过就是了。

我被逼无奈看向了手里的书,这是我自己带来的。

“ 《见证黑猫之梦》,这种书安井君都有呢。”

“哪里都有卖的吧,吉原书店就有啊。”

说完之后我回忆了一下位置,瑞穗这么稀奇,大概是书本身所处地方太偏僻了才找不到吧。

“就是那里,靠墙的那一排书架最里面,大概。”

“嘛,可是,诶哆,诶哆……这本书放的位置有点……”

“是?”

瑞穗看着窗外,胸前的双手食指交互着戳戳点点,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就是……就是……非要逼我说出来吗?!安井君欺负人!”

瑞穗吞吞吐吐,满面绯红的朝我这边愤然说道。

她这么生气干嘛啊,我又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哦哦,这样啊,我好像明白了。

“哈……嘛,官能小说而已,只要不是去买的话就没问题吧。”

我想起来了,这本书放是在官能小说的专柜附近,难怪瑞穗会这么气恼。

尽管这样,我还是对没有想到这一层就侃侃而谈的自己感到悔恨,这下彻底被讨厌了啊……一定会的吧……

“嘛,那去别的书店不就行了?这本书还算是以前的畅销作品吧,作者虽然最近没有什么新作,应该不会都摆在,呃,那个地方。”

瑞穗气鼓鼓的鼓着两颊,没有答话。

…………

除了嘶嘶的蝉鸣还在不知趣的作响,这间屋子里的时间却没有流动的迹象,连空气都被凝固了一样。

“算了,去,去工作了哦!”

“啊啊……知道了。”

是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吗?瑞穗抱起一摞书,匆匆背过身去往书架的丛林里走。

我是不是被讨厌了啊?

………………

…………

整理书架告一段落之后,我和瑞穗开始了另一件工作,做藏书票。

藏书票这东西就像是书的名片,画一些有个人特色的图案,贴在书上之后就代表盖上了印章,宣告着这是某某人的私有物。

因为是和暑假的读书感想文一起留下来的任务,在距离返校日一周前的这天,姑且打算顺便做完,本打算让瑞穗先走来着,巧的是瑞穗也刚好没做这个。

“说起来啊。”

瑞穗“唰啦唰啦”的在一小片纸上描着什么弯弯曲曲,看起来很复杂的图案。

“嗯……”

“ 《情书》……”

诶?!

是情书吗?情书的话,一定是给她本人写的吧……不过是谁写给瑞穗的呢?一定是某个和我一样单恋到无可救药,无法自拔的地步了吧,不过可以付诸行动,真是个勇士啊。

我不禁这么想着。

可即使心里波澜万丈,嘴上还是没什么言语。

“看过了吗?”

“?!”

我猛地抬起头,发现瑞穗也在看向我这边,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我仿佛在说“这到底什么情况”的那副蠢相。

看过了吗?Love letter?什么啊?

“电影,上周我看过了哦。”

“哦哦,电影啊,好看吗?”

装作继续埋首于工作,我头也不抬的问道。

“嘛,算了,还挺好看的,可以说是能多看几遍都不会厌的名作。”

瑞穗看到我的反应,带着甚为残念的表情,按着藏书票在自己的文库本扉页上,继续说道:

“真是想再看一次呐。”

有空的话,我陪你去吧!

当然我说不出来这么帅气的话,而且她也看过,是和谁去的呢?

她接着说出来的话切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嘛,倒也不是特别对故事感兴趣,不过如果是瑞穗说出来的话,我还是很想听的。

“想听吗?”

“嗯。”

“没办法呐,姑且说一下吧,听好了哦。”

看到瑞穗恢复了兴致,我也安心了许多,并没有对电影抱着太大的兴趣,可是经过瑞穗转述的故事或许也别有风味吧。

“是!拜托了。”

于是我放下手里的笔,听了二十分钟的剧情。

……………………

“命运啊……”

丝毫没有抱着对电影的兴趣,听完瑞穗讲述的我,居然也能有感而发这句话,我也吃了一惊。

“哦?怎么一下子抛出这种话了。”

“没,没什么。”

大概是觉得自己和电影里的一些角色重合了吧。

“不觉得咱们的工作也很像电影里的情节那样吗?”

“嗯……可能吧……”

确实一样,因为无论是没有办法传递出的某种心情,还是即便苦苦追逐和憧憬依旧不可逾越的壁垒,都会让我有着强烈的即视感。

我会不会到最后也像藤井树那样……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无法说出,真是……

突然心中充满了这样的不安,但我却无法排除这份不安。

诚然这都是命运所牵,可就是没办法让人心安理得的接受,明明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啊……

大概人在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真正体会到绝望。

再想下去就会浑身战栗了吧,为了让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些,我专心在纸片上勾画着图案,一心一意,全神贯注的勾画着。

不过一志瑞穗好像没有继续手边的绘图,在椅子上左顾右盼。

她又有什么想法了吧,只要想到什么就一定会做,我渐渐发现了她的这个特质。

“要不要这么做做看?”

“怎么?”

我早有预备地接过话头。

“学着藤井树那样,把什么重要的信息悄悄藏起来?”

瑞穗笑嘻嘻的一边说一边把身边的书拿了出来。

“就像这个!”

瑞穗把手伸向一旁闲置着的那本书,《追忆似水年华》

“这就是电影里,最后藤井树找到的那本。”

瑞穗笑眼盈盈的看着这边,甚是得意的炫耀着。

这本书这是她带来的,也是作为藏书票的试用本。

“不过没有人和我同名同姓啊……残念……”

她若有所思,想到了让自己无比失望的现实,嘟着嘴失落的看向地板。

“啊啊……好闲呢。”

计划失败,她继续咣当咣当晃荡着椅子腿,百无聊赖的抒发着自己的感慨。

在别人眼里,瑞穗其实与其说有活力,应该是孩子气才对,当然这一点我并不讨厌,或者说无论是因为雷声而蜷缩的瑞穗,还是因为无聊开始和椅子较劲,都是她理所应当的可爱之处,原因我说不出来,好像这个女孩就应该是如此。

“对了,呐呐,安井君,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

哗啦哗啦哗啦……

突如其来,瑞穗抛出的话题让我方寸大乱,心里骤然涌上说不出来的慌乱,桌子上的纸片因为我惊慌失措的动作而散落了一地。

“啊啊啊啊!!那个,我……”

我期期艾艾的随口应答着同时赶快捡起地上的纸片,但以为太薄了,又是平贴在地板上,为了不让藏书票变皱更不能用力,我惟有两手颤抖的试探着拾起。

“噗哈哈哈哈,看来是相信这个。”

还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瑞穗飒爽的抚掌大笑,戏虐的说道。

“没有吧……这种事。”

我跪伏在地上,口中含糊着辩驳了一句。

“不过……”

瑞穗的语气和神色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没想到安井君反应这么大啊,顺带一提,电影里的台词哦,藤井树当时就是这么对博子表白的,呀,真的很厉害呐,一见钟情什么的,难道说安井君你……”

“不不不不,这种事。”

我没有继续搭话正处在憧憬和陶醉,以及享受着调侃我的乐趣当中的一志瑞穗。

但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我确实是相信着这件事,而且……

带着一些杂乱无章的心绪,我悄悄看向瑞穗的脸,但因为发现她在意味深长的盯着我,我又缩回了本来的视线。

《情书》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

“怎么样?”

瑞穗的藏书票最先做完,她把做好的藏书票捏在手里,向我这边展示着。

“不错吧,不错吧!”

注意到我被藏书票上面的图案吸引,她颇为自得的问道,像一位名画师炫耀自己的新作。

“哈啊,嗯,这个是一志家的家纹吗?”

我转过话头问道。

“嗯,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啊,那个……之前你说过一次来着吧。”

“真亏你能记得清楚啊”

她似乎挺高兴,神采奕奕的挥动着手里那张纤巧轻盈的藏书票,上面的图案也像是在当空飞动起舞。

或许她一直的执念就是继承民宿“一志”的家业吧,被别人知道了自己的这番志向,真的会很高兴吗?大概是吧,对她来说应该是这样。

瑞穗放下自己的藏书票,夹在随身带着的一本精装书里面备用,随后向我问道:

“话说,安井君的藏书票是什么样的?”

“还在画,要画上去的东西有点复杂,过会儿再————”

“看看而已又没什么关————系!呀,真可惜啊,没能从小希手里夺回被抓走的公主大人。”

“那我不就是最终boss了吗?我可没有亲戚是魔王或者恶龙。”

“真是的……看看而已嘛,对了,老师来了哦!”

“什么————”

“突袭突袭!!”

瑞穗伸手往我这边扑了过来。

“不行的啊,这个————”

看到瑞穗抓过来的手,我下意识的向后撤了撤。

尽管为了避免肢体上的接触,我小心注意着,最终还是没办法反抗,我只能把藏书票半推半就的送了出去。

瑞穗拿到了藏书票之后,如同猎取到宝物的海盗,稀奇的把那张纸片放在手心看了看,像盯着一颗钻石一样盯着上面的一团青紫色。

“啊,绣球花,安井君意外的很有少女心嘛,和名字一样哦。”

“名字也是没办法的啊……”

“只强调了名字的问题啊……呐,为什么想到用这个?”

“夏天的话当然就是绣球花了吧。”

我说了谎。

绣球花和雨是相伴的,这话没错,可还有别的寓意我没有说。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因为瑞穗家是民宿,庭院里为了点缀而栽满了这种花,每到雨季都会很有精神的绽放着,所以只要一提绣球花,起这个我最先想到的就是瑞穗。

不过我当然不会说出来。

…………

“唔~~~~今天就到这里吧,啊,下雨了啊。”

瑞穗看了一会儿带来的书,伸了伸懒腰,注意到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了平时回家的时候。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下了起来。

“嗯,走吧,这样的天气,如果运气好的话,下了车或许就会放晴吧。”

我说着准备站起身来,发现瑞穗凝视着我这边,好像在打量什么。

“呐,安井君。”她轻轻说道。

“嗯?”

“《见证黑猫之梦》……”

“是?”

“那个,你一定拿不了这么小的书吧,会从口袋里掉出来对吧,呐呐,对吧!”

呃……她这是想看吗?

我面前的这个少女不安的搓着手,跃跃欲试,欲言又止,断断续续的视线不停投向我这里。

“哦,那个……我好像,所以……嗯,绝对会丢的!拜托了,帮我保管一下!”

“嗯!”

瑞穗接过了我手里的书,开心得如同从父母那里拿到了零用钱的孩子,满心欢喜的抱住小小的文库本,好像获得了什么宝物一样。

看着这一幕的我,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幸福呢?

“啊!糟了……安井君你先出去吧,我稍后就跟上。”

“嗯?”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很要紧的事,连书也来不及放,边说边往外走。

“书包忘在教室里了,安井君先走吧,在走廊等我一下就可以。”

“诶?!要不然一起去嘛?”

“不用不用不用,我……那个还有点东西忘了拿,那个,你————”

“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转瞬之间我发现自己似乎只是对着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语。

瑞穗的脚步声也好,那个水手服的身影也好,长到及肩的短发也好,胸前的绿色蝴蝶结也好,都消失不见了。

“会等你的。”

我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一时间我好像什么都失去了,无端的失落压迫着我,就算是在能让我全身心投入,全身心得到解放的图书室,我也感受到了压抑和失落。

桌上那本追忆似水年华只打开了扉页,上面的蝴蝶图案栩栩如生,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藏起来。

我悄悄拈起一页藏书票,出神的盯着。

我注意到蝴蝶的图案下,有一小块留白,心中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只是一张应该可以的吧。”

无端的自我宽恕着,我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写下了一个名字。

“一志瑞穗……写好了!”

就这样藏起来吗?

藏在图书室的这些书里,等待有人来揭开这个……不不不,或许我可以把那本书,像藤井树一样亲手还回去,就像她所期待的,如同电影里男主角做的那样,因为和电影里的藤井树一样,我也始终都……

“……”

话说我这是在干嘛啊……

没人会对我会这样做抱有期待,我陡然醒悟了这样的一个事实。

恰如马塞尔·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所写的那样:

我终将遗忘梦境中的那些路径、山峦与田野,遗忘那些永远不能实现的梦。

痴痴看着那张藏书票上的蝶翼,我恍惚着,如同灵魂出窍了一样。

踌躇了好久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做什么,听到她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在走廊里的时候,我急匆匆的把那个名字从蝴蝶下面擦掉了。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雨势很急,雨点噼里啪啦的拍打在地面上,声音大到让人心情烦乱。

之前一直踌躇着的雨早就在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我打开窗子,骤雨携来的沁凉让我的心里舒缓了许多。

大概我还是做不到吧。

名为夕立的骤雨随着浓厚的云,一经岚动便无法止息,在苦闷的阴云之下。

(注释:夕立(ゆうだち):俳句季语,大多是代表夏季傍晚的骤雨,读音为yu u da chi,日本海军亦有同名驱逐舰。)

“‘且让我的泪流到那麽远吧,这样,我的爱人将永远不会知道,曾有那麽一天,我为她而哭,且让我的泪流到那麽远吧。’”

随便翻着那本似水年华,我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

…………

……

“呐,安井君。”

我和她一前一后走在通向公交站的路上时,她忽然头也不回的说道。

出了须美山学园的大门,走不了多远就可以等到直通胜见的巴士。

这一小段路我总是和瑞穗一起走的,即使是在暑假里的今天也不例外。

黄昏时分的骤雨早已停住,晴空因为云销雨霁再度绽放出耀目的光彩,晚照格外浓烈,让沐浴其中的她的身子浸上了金色糖浆般粘稠的橙色,而她的身后就是不久后便会被收入山中的夕阳,以及乌青色的深沉的连峰。

这一幕神圣得令我快要屏住了呼吸。

雨后的空气里弥散着浓厚的水汽,雨水的味道混合着草木的气息,这浓度甚至可以吞入喉舌,被蒸腾,让傍晚的这里笼罩上了非常奇妙的氛围。

此时,走在前面的瑞穗再度叫住了我。

“安井君。”

“嗯,我在听。”

看到瑞穗停下了脚步,我也跟着站在原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安井君,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什么?”

“假如我要是死了的话……”

“!”

感受到了和平时不同的语气,我注意到她肩畔的发丝,因为黄昏的风轻轻颤抖着。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

“怎么可能啊……”

诶?

我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没来由的一句低吟,连自己都吃了一惊,但顺着意识说出来的,往往也都会是内心最本质的想法吧,就像恍惚间才能让精神直抵神明做出预言一样。

假如死了的话……

她也会担心这样的事吗?

一直开朗的瑞穗也会对生命的消逝有着不安,因为人生是很短浅的,所以会在某个时候感到不安。

这些……她已经察觉到了吗?

事实上无论是谁都会在某个时期,或多或少的感觉到作为生命的遗憾吧:

过往的温暖和美好,即便再虔诚的祈祷也不会重现;

至亲之人的离去无可挽回;

即便有一万种想做的事,也会被区区几十年的人生束缚;

以及……

心中怀有着那永远无法传达,只能埋藏在几张纸的厚度里的情愫……

真是可悲啊,人总是眺望着,拥有能思考到千年万年之远的思维,但作为人的本身,或者说是容器的这具身体,寿命却短得吓人,以前看的书里说过,最长寿的人也不会活到两百岁。

结论。

人不是永生的,所以只有在有限的生命里,因为过往匆匆且难以把握的光阴无时无刻不再逝去,而徒添悔恨,而惶惶不安。

“安井君,如果————”

道旁树叶被风鼓动,飒飒的声音如同浪涛一样在周围此起彼伏,瑞穗胸前的绿色蝴蝶结摇曳个不停。

那一瞬仿佛让这个空间独立了出来,无论是浓墨重彩的夕阳,华丽背景映衬着的水手服的身姿,都在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彼端,我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里。

身边色彩开始模糊起来,让我难以辨清何谓真实还是虚妄;

周围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她的柔声细语被淹没在里面,如同被漩涡吞噬着……

她究竟是为什么想到了这些?我不知道。

但即使知道的话我又能说什么?

像情侣之间一样,用语言相互取暖?

别开玩笑了,我做不到。

我是个笨拙的人,所以……即使心里有百千种想法,我却还是只能那样马马虎虎的敷衍过去,但这真的可以吗?

她是和我同年的女孩子,开朗而充满了活力,最符合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但她也一样会害怕,会不安。

所以,如果要是能打消她的不安也好,说点什么吧……

瑞穗说完之后没有继续走下去,也没再说什么,寂静的空气流淌在我和她以及这方天地之间。

“……”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啊!”

嘀咕变成了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这声低吼。

这就是我所有的觉悟和意志,仅有的觉悟和意志。

……

瑞穗愣住了,大概是被我突然奋起的气势吓到,但用不了多久她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也是,因为还有你在啊。”

她释然的笑了。

安心了吗?是嘛,这样就好。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和她一同笑着。

人生有限,但也依旧无法预知下一秒,同样眼前的每一秒也无法保留。

换言之,即使是耀眼的当下,不知何时回首也会变成过往,一如在魔比斯环上奔跑,直到生命的尽头之前,这将是一个无休止的循环。

所以若是因为会失去现在而不安的话,那就更紧……更紧的拥抱当下的每一刻吧;

苦痛也好,不安也好,这些让人烦闷的事也一并接纳和面对;

或许懊悔,烦恼,绝望也会不停的涌现,可是在未来,在如今,也必然存在着目之所及的希望,以及不可思议的幸福和美好;

如果为此而心怀憧憬的话,如果为此而不懈追寻的话,也一定会将其紧紧拥入怀中!

纵然这是个可能会很辛苦,需要作出强大的觉悟和决断的,无比笨拙的做法,但是……

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失去和逝去如果是无可奈何的,那就让这失去和逝去不带有一丝遗憾和悔恨。

至少,在那无可奈何的追忆里,不会让我们因逝水流年而怆然涕泗。

尽管我们知道再无任何希望,我们仍然期待。等待稍稍一点动静,稍稍一点声响。

(马塞尔·布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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