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E城么？” 少女从驾驶室俯视着我，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右肩挎着支冲锋枪。
她向被她模样给震惊到的我问，我下意识想拒绝，但在看到女孩认真的眼神时改口了。
“嗯，去E城。”
“那上来吧。”
少女丝毫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让一个穿着军装的成年男性共乘一辆车会有什么后果。
可能她觉得自己有枪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把自己竟然有空去担心一个陌生人的想法抛到一边，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副驾驶室另一边上车。
砰。
随着车门关闭，这辆不知从何而来的军用吉普车发出了引擎的轰鸣声，然后迎着初升的朝阳，沿着废弃的公路大道向远方驶去。
谁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
1.
上车后不久，少女递来一条毛巾。
我接过毛巾，仔细地擦着脸上的血。
擦完后，我把毛巾扔到一边，看着少女熟练的驾驶车辆，问道。“你准备怎么走？”
“绕路，这辆车油不太够，得先找个加油的地方。”
她在等我开口么？
“......前方五公里处有个加油站，应该还有一点储备。” 少女不再说话，我虽然对少女的来历感到好奇，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该多问。
我转头看向窗外，一片无尽的荒原，远处可见城市的废墟，和我刚离开的城市一样也是无人地带。
黄沙在地面上翻腾着。
一片寂静中，少女打破了沉默。
“食物和水分我一半。”
“嗯。”
之后就再也没有对话发生。
2.
到达加油站后，少女熄火下车，冲锋枪被她留在了座位上。
就这么信任我么？
我苦笑一声，看着少女在这座弃用加油站里熟练地操作着专业设备，抬起与她身形不符的大型加油枪给吉普车加油。
她专心做着眼前的事，我注意到她还是穿着病号服。 天气闷热，穿着沉重的军装有点汗流狭背的感觉，我脱掉了最外面的战术背心。
少女上车时注意到了落在车上的冲锋枪，她没说什么，只是重新背起枪，给吉普车打上火，驶离了加油站。 我看了一下油量表，问道： “离E城还有几天？”
“五天。”
我估算了下食物和水的量，“五天不够，两个人平分最多三天。”
少女一言不发，我从车窗外看着吉普车前进的方向，明白少女要去哪条路了。
“为什么要走C城，直线走过A城只要三天。”
我本以为少女会提出什么重要的理由来反驳我，比如A城路不好走实际花的时间更长之类的，没想到少女打了个方向盘。
“那就走A城吧。”
这家伙．．．．．．
我想到了什么，虽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该不会．．．．．．是不认识路吧？”
“嗯。”
少女坦率而又直接的回答。
３．
我并不会开车，所以只能由我对着地图找前往A城的路。
我们的目的地是在路上见到过的城市废墟，或许是有了共同话题（找路）的缘故，我们之间的对话也丰富了起来。
老实说，一直在无人的地区跋涉，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使意志再坚强的人也会疯掉的。我和少女的相遇虽然说一开始是互相警惕，但少女让我上车和放下武器这两个举动让我放松了一点，这才有了现在的至少算正常的对话吧。
到了晚上，我和少女平分了食物和水，少女在车后座抱着枪睡着了，我则背靠在副驾驶座上，有些无聊地看着星星。
在今天的对话中，少女告诉我她叫K３７９，代号＂琳＂．
Ｋ３７９是她的病患编号，琳是她的名字。
她似乎得了一种病，失去了一段记忆，同时记忆也很容易出差错。之前她把冲锋枪放在驾驶座是她忘了。琳最后一段记忆是有人给她打了一针，她失去了意识，醒来后所有人都不见了。
然后呢？
然后她就没有说下去了。
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我是知道其中的原因的。
或者说，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４．
第二天中午，我们到达A市。
A市的入口有一道军事化的关卡，但无军队驻扎。进城之后，我们沿着环城公路前行，雨刷不断地摆动，拨开一波又一波砸在车窗上的雨水。
下雨了。
那个时候的天气变化极不稳定，下雨暂时阻止了我们前往E城的道路。我们决定找个地方停车，再找个能住的地方，顺便补充一次物资。
琳对于A城也是一座空城的事实表现出了出奇的镇定，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了吧。
我们找到了一家商场，里面保存完好，但断电。
因为怕黑，琳只在门口的店铺搜索了一番，我们深入其中，约好在商场门口会和。
当我从商场内部出来时，惊讶于琳给自己换了套衣服。但那也只不过是在病号服外套了件长风衣，长到膝盖的那种，看上去显得琳更娇小了。
后来我问琳为什么不愿换一套新衣服，琳回答说，这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了，不想换。
我从商场深处翻出了一些食物和水，足够支持后面的需要了。
离开商场，琳看着被大雨笼罩的城市，恍惚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对我说想出去走走。
“那我陪你吧。”
我准备返身去拿商场里的雨衣，却因为琳的眼神停下了脚步，琳似乎不太理解我的行为，我只好跟她解释。
“即使是被废弃的无人城市，也存在着危险。不只是废墟的二次坍塌，还有一些城市的管理系统还在运转，街上有时会有”巡卫者“在活动，像你这样没有身份认证的目标，”巡卫者“会启动自动防卫系统，就是把你打成筛子。＂
——比如我曾经的队友。
“所以，很危险。”
“你是这辆车的司机，如果你死了我一个人是走不到E城的，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
解释完我返身去找雨衣，在我拿着微型手电探索货架时，我听到琳在我背后轻声说。
“原来，世界已经毁灭了啊。”
外面雨声很大，商场里很安静，我假装没听到琳说的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样的判断。
我不敢说出真相。
琳的冲锋枪现在在我这里。
我和琳披着雨衣在街道上小心翼翼地走着，琳要去的地方是一家医院。“离这儿不远，”她如此说道。
“我记得路。”
有着记忆出错问题的少女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走之前我检查了一下冲锋枪，样式很老，有些地方还生锈了，而且只有一弹匣的子弹。
能够射击，希望不会卡壳。
事实上，就算是完好的冲锋枪，我也不指望它能对付巡卫者，那种东西至少要榴弹炮级别的，而且还要有人给你吸引火力。
最好还是不要碰上巡卫者。
我和琳走过过街天桥，我注意到，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在雨中旋转着。
我和琳站在医院门口，琳上前推开了灰蒙蒙的玻璃门，我紧跟在她身后进入。
琳像是走进了自家的庭院，极为熟悉的在这家医院走动着，我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顺便观察着每一间宛如被封印在时光中的房间。
琳在一间病房前停了下来，她是要进去么？不，她离开了。
她在下一间病房前站住，呆站了一会儿，又摇摇头，前往下一间。
她就这么重复着奇怪的行为，当我怀疑她是不是走完所有的病房时，她停在了这一层的最后一间病房，她是要进去么？不，她还是摇头。
“不是这家。”
她轻声说着，像是否定了心里一个小小的念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对我说。
“直接去E城吧。”
“你在找什么？”
我本该说“好”的。
“．．．．．．我不知道。”
琳皱着眉，她像是要回忆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又忘了．．．．．．忘掉的时候．．．．．．”
琳落泪了。
但愿是我的错觉，我只是看到我面前的女孩的眼角有着闪光。
然后，我们离开了医院，在雨中走回了车的位置。我们把车停到一家天文馆的入口大厅，这里至少安全些。
我们在车上度过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雨势减弱，我们离开了A城，向着E城进发。
5.
国道34
一闪而过的里程碑上有着这样的字样。
这原本就是A城通往E城的高速公路，如果在以前，只要三四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沿途的风景除了黄沙也没有其他可以描述的东西，更何况还下着雨。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有一股淡淡的水汽味道。
车里很安静，除了雨刷摆动就只有连绵不断的雨声。远处的天空一片阴沉。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E城吗？”
我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琳让空气再度安静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先听你的。”
“我想回家。”这四个字卡在了我的喉咙。
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过话。
我们受到了阻拦。
我们碰到了一处“战场”。
大量的机器残骸堆积在路面上，与其说是战场不如说是机器的墓场。
“能过去吗？”琳问我。
“车开不进去的，徒步穿越也有危险，里面还有巡卫者。”我想琳明白我的话，意思是我们要绕道。
“绕过这个地方走另一条路，明天中午就能到达E城。”
“就不能直接穿过去吗？”
“不可能，这辆车根本挡不了巡卫者的攻击。”我顿了顿，“你没见过巡卫者吧，那些东西有着一层保护层，普通子弹根本打不穿，同时虽然巡卫者体型高大，但它的移动速度却很快．．．．．．”
“我见过。”
琳用平静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我一时语塞。
．．．．．．
“走吧。”
琳掉转方向盘，吉普车划破雨帘，离战场越来越远。中午，我们在车上吃午饭，简单的食物和水。
我撕开食物包装的时候，从战场那边传来了闷响。
“那是它们在保护领地。”
我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不再说话。
之后又是一段不知道时间流逝的旅程。
将近夜晚的时候，我们到达了小镇。
６．
相比起A城，这座小镇只有废墟。
被大雨覆盖的废墟。
我们的车沿着小镇的中心大道行驶着，道路两旁的房屋没有一座是完好的，想找个休息的地方都不行。
但相对的，会比较安全。
这里已经离开了它们的领地范围，巡卫者不会过来。只是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又要在车上休息了。
我们把车停在树下，吃完晚饭后休息。
第二天一早，开往E城。
旅程快要结束了。
7.
老实说，完全按计划行事小心翼翼，没有突发奇想是不太可能遇上不可预料的突发事件，我了解这片区域。远处，E城已经在雨中现出轮廓。
我们正行驶在一座跨海大桥上，桥下是暗色的起波浪的海。桥的尽头是E城的入口。我看向窗外，沿路上是无人的汽车和巡卫者的残骸。越往城市里开，残骸越多。有一些甚至阻挡了路口，我们不得不绕开。
Ｅ城和我离开时没什么变化，硝烟已经被雨水浇灭，城市整体完好，损毁的地方可以忽略，而且只是过了一个月，水电物资以及城市管理系统还在运转。
只是
－——没人了吧。
我和琳都没有说出口，之后我们看到的景象，应该和我们想的差不多吧。
还有一个问题。
E城到了。
．．．．．．
至今为止，我和琳都没聊过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或许能从我的目的和琳透露的一些话来推断琳想要做的事情，但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而我，之所以回E城，是因为．．．．．
我在E城入口下车。
我和琳都没有关心过对方的旅行目的，进入E城后我们应该也是分头行动，下车后琳把冲锋枪给了我。
“已经不需要了。”
她在驾驶室里俯视着我，就像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一样。我看着她的眼睛，在雨中。
琳轻声说。
“别死了啊。”
．．．．．．
琳驱车前往她的目的地，我则披着雨衣在雨中步行。该去哪儿呢？
我的口袋中有几块狗牌，我在战友死后收集的。
这次任务我和队友奉命前往无人区，走之前长官对我说：
“就这么逃吧。”
我不理解，疑惑地看着这个中年男人。
“即使你们能完成任务回来，这座城市都没救了，高层清楚这一点。”
“这次任务，只是给民众安慰，逃亡是注定的。你们本来要死在前线上，部队一定要守护民众到最后一刻。”
“但现在，是个机会。”
“就这么逃吧。”
说实话，这个中年男人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个要求我们决不后退的人，可现在，他却劝我们逃跑。
是失去了妻儿的缘故么。
我这么猜测着，在离开之后。
但是，在无人区的跋涉，让我们失去了目标和希望。看过了太多的废弃城市，这片区域还有什么能去的地方么？
或者，在所有人都在逃亡的现在，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队友陆续离开了，有人死在了路上，有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最后只剩下我和另一人。
他也是没地方可去了，跟我一样，在做这个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几天前他为了掩护我死在巡卫者攻击下，我把所有炸药丢到了巡卫者上，爆炸成功让建筑物直接坍塌，我在废墟里待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爬了出来。然后我遇到了琳。
．．．．．．
有点累了。
待会儿还要写报告。
本次任务，失败。
幸存者，零。
８．
少女是凭借一封信找过来的。
她在一间病房醒来，桌上一封信。
他的父母让她去E城。
少女没处可去，她就决定按这封信行动。
她的父母还留给她一个导路机器人，一个会滚来滚去的小球。
机器人和她说话，陪她聊天，告诉她怎么走，还教他开车。
它用电子合成音说。
“Ｋ３７９，你不是一般人，你能做到。”
少女发现自己的确能做到。
她得知自己得了病后还有点担心自己弱不禁风，结果力大无穷，她蛮开心的。
这样就能在这座满是暴走的无差别攻击的机器人的废弃城市里生存。
你要活下去，并逃出去。
有人在等着你回家。
编号K３７９的导路机器人用电子合成音严肃地说。于是少女努力地按它说的去做，她花一个星期时间躲避，逃跑，成功地避开了大部分危机。
但在最后一刻，导路机器人被一个机器人踩了一下，坏了。
少女哭得很伤心，她以为她失去了唯一的伙伴了，但导路机器人用电子合成音说，
”别哭．．．．．．去E城．．．．．．到E城．．．．．．把我．．．开。”
断断续续的话，少女觉得是在E城把导路机器人再打开。
于是她抹掉眼泪，找到一辆车，把车上的死人拉了下来，把导路机器人往驾驶座下一扔，一踩油门出发了。路上没碰到过一个人，她只是沿着路开。
饿了就吃东西，困了就睡觉，偶尔导路机器人会自动开启，滴滴几声，告诉她路错了，她就转向。
于是，就这样，她碰到一个从废墟里钻出来的士兵。
．．．．．．
到E城了。
士兵下车后，她从驾驶座位下拿出导路机器人。
导航机器人开启后，换了另一种声音。 一个机械的，冷冰冰的女声，告诉她要去哪。
代号K379，为您服务。
已经确定目标路径，请按具体情况行驶。
...... 那个她醒来的时候，用电子合成音说：“呦，睡得好么”的导路机器人呢？和她亦师亦友，一路上鼓励她，支持她往前的，性格上有点想让人打它的家伙呢？
——如果我不说话了，K379，还会有人指引你的。只不过她不会像我一样愿意陪你说话了。
——不过你要好好听她的话啊，K379。
——我只是个程序罢了。
少女沉默地听着导航，驾车前往目的地。
她在一个十字路口，听到了爆炸声。
她的左侧，有一处新的着火点。
这个城市，应该没有人吧。
少女犹豫了一下，驾车继续往前。
9.
我躲在一面墙后，巡卫者朝我射击。
这面墙撑不了多久，我手中就一把冲锋枪，就算把子弹打完也干不翻巡卫者。
“巡卫者”长得像四条腿的蜘蛛，自动步行性防卫机器人。
它研发出来就是用来对付装甲坦克的，一个人遇上就是找死。
不过，我就是在找死。
我从口袋中掏出两个耳塞塞进耳朵，坐在地上，等待着巡卫者把墙打烂，把我也打烂的时候。
雨声沙沙，枪声震耳欲聋。
10.
少女到达的，是城市中心区。
她又想起那种找不到东西的感觉了，信上说她得了病，会记忆错乱，之前在A城的时候也是，她知道那里不可能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就是东西丢了，很着急。
现在这种感觉又上来了。
她手里握着导路机器人，登上一座高楼。 电梯还在运转，将她送到了最顶层。
电梯门打开，一个极其宽敞的大厅，前方一排连成扇形的玻璃窗，左侧方有个楼梯，上去是第二层，少女抬头能看到两个房间。
大厅里有着餐厅，客厅，卫生间......综合在一起就是导路机器人给她描述的“家 ”。
——“欢迎回家，琳。”
大厅里所有灯都亮了起来，灯光照亮原本昏暗的环境。少女能看清所有的地方，灯光温暖又明亮。
导路机器人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冷冰冰的机械女声说出“欢迎回家”后，“咔咔”响了几声，从滚烫逐渐变为冰冷。
少女想起了之前导路机器人给她讲的话。
——K379，你住在很高很高的楼顶，你的家很大，你有很爱你的爸爸妈妈......
——K379，即使治不好病，也要好好活下去。
......
少女突然感觉很累。
她想休息一下。
于是她坐在了地上，紧握着手里的不会再开启的导路机器人，慢慢闭上了眼。
就这样，慢慢地，睡着了。
10.
墙没有被打烂。
“巡卫者”直接一炮打穿了墙。
我摔在了地上，一块碎片击穿了我的小腹。
巡卫者走后我爬了起来，找了一个可以看风景的街角，坐了下来。
这应该是我生命中最后的几分钟了吧，该做些什么呢。
大脑漫无目的地思考着，眼前逐渐模糊。
高楼的轮廓与雨丝勾勒在一起，我好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只有灰色。
偶尔会有一个橙色的光点出现。
那是什么？ 我努力睁大眼，似乎在天空与高楼的交接处，有一个橙色的光点。
就像家的灯光，让人觉得明亮又温暖。
在明亮又温暖的灯光中，我渐渐地睡着了。
11.
在某个年代，人类与机器展开战争，人类大败，不得不离开家园。
很多年后，机器由于没有能源供应，停止活动。人类陆续返回家园。
这场战争是由于一种病毒式的不明生命体寄生在机器体内，绕过其控制中枢进行躯干控制导致的灾难。
因为这种生命体有很强的领地意识绝不离开领地，加上人类放弃与它的接触使它们失去了宿主，这种生命体逐渐消失了。
灾难结束后的人类吸取教训，人类发展因此更进一步，迈向全新的纪元。
END
EX
女孩其实死了很多次了。
导路机器人K379，真名“Father”，简称“F”，就叫F吧。 F看着女孩从病床上起身下床时差点摔倒，跌跌撞撞的像个刚出生的小鹿，到小心翼翼地第一次出门绊倒在废墟里掉入深坑摔死。
在逃出这座城市的一周里，女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死后的女孩脑子混混沌沌的，F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女孩是个怪物。
F确定着这一点，并继续履行着义务。
因为即使是不死的怪物，也还是有一个爱着他的父亲，委托F带她回家。
女孩应该很幸福吧。
在被压到的时候，F这么想着。
之后，他时醒时睡，担心女孩与那个男人的关系，既害怕男人发现女孩是个怪物的事实，又希望男人能让女孩打开心防。
毕竟F不能陪她一辈子，女孩需要其他人的陪伴。
F像一个父亲担心着有社交障碍的女儿不能找到朋友和恋人一样，担心着女孩。
在完成任务的时候，F并不能看到外界的情形，他只能感觉自己逐渐变冷。
那个男人，有没有陪在她身旁？ 照顾她，不再让她孤独？ ——啊啊，真是心急啊。
F发出犹如父亲般幸福的感慨，在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急的情况下，慢慢睡去。
他希望醒来的时候，能看到女孩幸福的笑靥。
如果有那么一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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