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悦耳的轻柔琴声,达莲娜与罗伊携手共舞,迈着轻盈的步伐,在灯光下翩然舞动。
罗伊有些沉醉,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达莲娜,无论她的头发,还是她的眼睛。
肢体接触仅限于手掌的两人很快跳完了一支舞。
吉恩坐在大厅的一角,他那思索的模样表明了不想让任何人接近他,所以那张桌子就他一人。
看着已经跳完舞,脸上还洋溢着笑容的达莲娜,吉恩清楚她并不知道蜜拉贝儿出事的事。
他在挣扎,很矛盾。
纠结到底该不该把蜜拉贝儿出事的事情告诉达莲娜。
吸管被咬得扁平,不成样子。
一旦达莲娜知道了,她会做什么?
吉恩不敢猜测。
可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吗?瞒着她真的就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宴会过后,纸终究保不住火,她迟早会知道。而在她知道后,肯定会恨当时的自己没能知道,也恨那些瞒着她的人。
蜜拉贝儿和她是非常好的朋友,像他和他姐姐一样的好。
自己不想被讨厌。
那就说出来吧!顶多被父亲说教一顿!
吉恩站了起来,像个小大人似的,整理好衣襟,三步并两步地向达莲娜走去。
在场的没人不认识这个汉德家的小天才。
许多人的目光停在他身上,直到他站在了达莲娜面前。
达莲娜见吉恩来了,深感欣喜,便握住吉恩的手,想让他坐下来陪自己玩。她把他当成弟弟来着。
吉恩没动。
达莲娜看着吉恩。
吉恩也看着达莲娜。
他的嘴唇动了动。
“达莲娜姐姐,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这是弟弟和姐姐之间的悄悄话……可以吗?”
达莲娜歪歪头,又笑了笑,她答应了。
周围的人看着达莲娜跟着吉恩离开了大厅,还没意识到什么。那句“弟弟和姐姐之间的悄悄话”,让他们自动忽略了吉恩会跟达莲娜说出蜜拉贝儿出事的情况。
他们认为是吉恩对达莲娜有什么意思,毕竟也已经十岁了,算是不小了。
有些话闷在心里总是不好,那就说出来。——他们是这样想的。
只有罗伊的笑容僵在脸上,那是失落。
大厅外,花园里,吉恩停下了脚步。
两人距离很近,达莲娜伸出手摸了摸吉恩的脑袋。
吉恩低着头,没有避开。
“达莲娜姐姐!”
忽然,他抬起头,一旁的魔法灯照亮他的脸,把他褐色的眼瞳照得炯炯有神。
“蜜拉贝儿姐姐她……出事了!”
达莲娜又摸摸他的脑袋。
‘说什么呢?!’
这是她无声的语言,吉恩不可能完全了解。
但也大概知道达莲娜要表达的意思,不就是不信么?
“我不知道其他人对达莲娜姐姐你说了什么,但是请相信我吧!蜜拉贝儿姐姐她真的出事了。”
“就在今天中午,她被刺客捉走了,艾布纳叔叔也受了重伤……”
“蜜拉贝儿姐姐没来也就算了,可艾布纳叔叔呢?你有看到他吗?”
“大家早就派人寻找,可直到现在也什么都没发现。也就是说……蜜拉贝儿姐姐她,她失踪了啊……”
达莲娜呆了一会儿,她怔怔地看着吉恩,但看到的却是真诚——他没说谎。
她忽然想到,母亲在生日宴会前似乎表现得有些奇怪,一直强调蜜拉贝儿是有事才来不了的。
那个样子,放到现在来看,仿佛是在极力隐瞒什么。
难道……
达莲娜一想到可能的结果,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现在就想去找父母,当面询问这件事的始终,但在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后,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父亲他们肯定都在尽全力搜寻,自己去找他们也是无济于事。
蜜拉贝儿……
她紧咬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下一刻,出乎吉恩意料的。
达莲娜径直穿过他的肩旁,往不远处的大门口走去。
起初很慢,继而跑了起来。
吉恩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去追,他知道,她是不会有事的,要是再出事,贵族之名真的就要染上污点了。
一个名为无能的污点。
……
夏季的夜晚不似白天那样闷热,偶尔一阵的风带走身上的热量,也是极为舒适的。
可若是有人跑了起来,流汗是不可避免的。
达莲娜确实出汗了,可那汗是冷的,就连她的心、她的身体,此刻也如同身处极地,寒冷无比。
路旁魔法灯的光芒盖过了天上的月亮。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她还没走出霍尔家的地盘。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想找蜜拉贝儿,可是又往哪里找呢?谁能告诉她一个确切的方向?
她奔跑着,茫然无目的。
脚上的鞋早已被她甩开,路上的石子硌脚,她的脚也越跑越痛。
她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她体力根本不行,跑到这时已经精疲力竭。
精心设计好的一头秀发早已披散开来,随着奔跑产生的风一齐起伏,只是那起伏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归于平静。
面前已是霍尔家领地的界限,但她已经不想再走了。
她心里明白,想要找到蜜拉贝儿只凭她是不可能做到的。从一开始就明白,刚才的奔跑与其说是寻找,还不如说是一种发泄。
身体慢慢蹲下,她双手环抱膝盖,靠着一边冰冷的墙壁。
她望着天上惨白的月亮,弯弯的,像把镰刀。
自己和蜜拉贝儿……就这样被切断了吗?她现在……到底怎么了?
眼泪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
只有这一刻,她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说话,就连哭,都不被允许吗?
她很想放声大哭,可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几滴眼泪趁机进入主人的嘴里。
那是咸的。
达莲娜埋着头,膝盖被手勒得更紧了,晶莹的泪珠汇聚在下巴,一滴一滴地落下,染湿了裙。
许久,她都保持这样。
……
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在达莲娜身边停下。
听到动静,她缓缓地抬起头,视线上移,最终停在了来人的脸上。
那是一双犹如梦幻的紫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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