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情侣走过了餐厅旁的法国梧桐。女孩依偎在男孩宽厚的臂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雨下个不停。两个人一边行走一边躲避路旁车辆疾驰溅出的水花。女孩抓紧了男孩的衣服,男孩露出了不为人所察的笑容。突然,女孩停住了脚步,颤颤巍巍地用手指向了法国梧桐树的树根。男孩问:“怎么了?”
“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啊?”男孩侧耳倾听,“没有啊。”
“可我明明……”女孩皱起了眉头,下一瞬间,她的眼神突然涣散了,随机重新挽起了男孩的胳膊,“大概是我看错了吧,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后不久,一只脚突然从树根处探出,旋即是腿,腰,胸口,双臂,头。就像从脚开始掀开了盖住人的幕布一样,杨玉解除了拟态,他的身子一段一段逐渐出现在法国梧桐树旁。
这时距离曲莲走进餐厅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杨玉在雨中站了两个小时后第一次显形,并非因为他忍受不住僵硬的身体,而是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杨玉按下收听键,电话里的声音有点陌生,杨玉问道:“你是哪位?”
“是我啊,我是袁野。”
杨玉想了一会,记起了袁野是自己的同学,他继续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我在XX酒吧打工,负责弹钢琴,但今天不巧我发烧了,听曲莲说你钢琴弹得很不错,能不能来帮忙顶一下班。”没等杨玉回绝,袁野继续说,“我知道让你去酒吧弹琴实在是大材小用。但我实在找不到可以顶班的人了。”
杨玉毫不留情地拒绝:“抱歉我有其他事。”
袁野倒是百折不挠地继续恳求:“拜托,就看在同学的面子上帮我这个忙吧。”
“不行,我——你等一下。”杨玉捂住电话退到一旁。餐厅们突然打开了,白芷牵着曲莲的手走了出来。白芷打开伞,曲莲依偎在白芷身旁。两个人有声有笑,杨玉和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
“机能增幅,耳。”杨玉的耳边亮起了一闪即过的蓝色条纹,世界突然变得嘈杂了一起。雨水的滴落声,树叶飘落到地上的撞击声,白芷和曲莲的说话声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中。
“要不要去xx酒吧,袁野还在那里打工,我们也可以去找他玩。”
“好啊,走吧。”两个人打了车离开了。杨玉这时候重新接听电话:“喂,你还在吗。”
“我还在。拜托了,我——”
“我答应你。”杨玉没在等袁野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袁野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的?
“哎,杨玉?”整整一曲过后,曲莲认出了弹奏钢琴的人。白芷闻声抬头看去:“真的啊,他怎么在这?不对!为什么哪里都能看到他!”
曲莲叹了口气:“我们要换地方吗?”
“不,不用了。看来他没发现我们。”白芷握住了曲莲的手。曲莲喝了一点酒,在灯光照耀下脸蛋红扑扑的。“小莲,我今天很感动。”
曲莲小声问:“为什么呀。”
曲莲的声音软软的,几乎要把白芷的骨头都听酥了,他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大方承认我们的恋情。”
曲莲娇嗔道:“因为小白你牵住我的手了呀,我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白芷嘿嘿笑着,他挠挠后脑勺,有些好奇地问:“小莲,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真是难以启齿呀。嗯……你是为什么来参加这场相亲呢?”在曲莲回答前白芷抢白说,“公平起见我先来说我的理由好了。我是单纯让我爸住嘴别来烦我。如果对方不是你,我吃完这顿饭后就会和对方断绝联系的。”
曲莲摇摇头,双手握紧了白芷的手:“小白你不需要解释的。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如果你一定要听理由的话,我也会告诉你。”曲莲松开手,喝了一口酒,开始缓缓诉说。
“其实我来的理由和你有点类似,我也是听从我爸爸的话来的。但是我们的理由又有些不同。我……不想让我父亲失望。”
“怎么会呢,只是相亲而已吧。何况你还是大学生,如果你强硬的不来,伯父也会理解吧。”
“我害怕的就是他理解我。”
“什么意思?”
曲莲又喝了一口酒。她从未跟别人说过这件事,现在她的身体不自主的颤抖:“在我小时候,由于我的一些过失,我……我……我害死了我的母亲。”白芷吃惊地“啊”了一声,然后握住了曲莲的颤抖的手。曲莲苍白的脸上勉强冲白芷笑了笑,继续说:“爸爸他……在妈妈葬礼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过。葬礼结束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还小,爸爸不怪你’。我忘不掉他的眼神,那是真真正正理解我的眼神。他从内心原谅了我。”
“那不是很好吗,这样你也能从你母亲的死中走出来。”
“不,这是对我的惩罚。爸爸他……他大概以为原谅我就能拯救我,结果恰恰相反。我多希望他能骂我,能打我,能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我身上。但他没有。原本我只欠我母亲一条命,爸爸他原谅我之后,我还欠我父亲一整个人生。我……我没办法要求我的父亲恨我。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家人,没办法再恨剩下的一个。所以我只能自己背负起让母亲死亡的罪责。”
白芷理解了曲莲。他默默握住了曲莲的手。
“我再也不想看到父亲理解我的眼神了。所以我听从父亲的每一句话。我只希望下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他不会再露出那种表情。我既想见到父亲,又害怕见到父亲。我想爸爸也抱着跟我一样的心情,所以这几年他来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我……我真的好后悔。”
白芷帮曲莲佛去了眼角的泪水,把曲莲抱在怀里。
曲莲哭的像个孩子:“求求你,小白。别离开我,我再也不想让自己的家人离开我了。”
白芷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曲莲:“我不会离开你,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曲莲控制不住的抽泣着。白芷抚摸着曲莲的长发。他突然发现,音乐停止了。他抬起头,杨玉不知何时消失了。
杨玉看到了曲莲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她要去哪?杨玉赶忙站起来跟了上去。音乐停止,酒吧老板赶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玉注视着酒店老板的眼睛,嘴里小声说:“你根本不认识我。”他的话仿佛有魔力。老板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回到吧台。杨玉回头看向乐手,对着发呆的乐手说道:“演奏吧,百灵鸟。”乐手开始重新演唱。酒吧里又热闹了起来。曲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杨玉拨开人群,终于发现了曲莲。曲莲没有走出酒吧,她走进了酒吧内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外有两个穿着西装的黑衣人把守。曲莲对他们说了什么,黑衣人为曲莲打开门。曲莲走了进去。杨玉跟了上去。
黑衣人挡住了杨玉:“抱歉,客人,这间房间已经被预定了。”
杨玉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截了当对他们施加了暗示:“是吗,那就告诉我,这间房间里有什么。”
黑衣人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如同复读机一样开口:“这房间里有地下搏击场的入口。”
另一人阻止自己跌同伴:“喂,你怎么能!”
杨玉低声吼道:“闭嘴,不然杀了你。”后者立刻住嘴。杨玉继续问:“入口在哪?”
“入口在房间内的壁画旁,密码为4179。”
杨玉进入房间内。房间的侧壁上绘有大幅壁画。杨玉在壁画旁发现了类似密码锁的装置。他输入了密码4179。墙壁悄无声息地向两边移动,露出了深邃的回廊。杨玉毫不犹豫地踏入回廊。在他进入回廊的一瞬,墙壁立刻关闭了。
回廊相当宽敞,地上铺有红毯。两侧的墙壁挂有各种画作。杨玉认出了其中一些作品并非赝品,且价值不菲。如果他没记错,这条回廊通往地下搏击场,在搏击场的通道上挂艺术品,其中几幅画甚至画上了和平鸽和橄榄枝。通道在视野中是笔直的,实际上却以微弱的角度向下延伸。连杨玉都不得不佩服设计者匠心独运。
在走廊出口处,一个戴着面具的侍者递上了面具:“客人,请戴好这个。如果发生意外情况,请从紧急通道离开。”杨玉戴上了骷髅面具。侍者鞠了一躬:“衷心祝愿您能欣赏到精彩的比赛。”
从回廊的尽头传来了潮水般的欢呼声。几乎不用靠近,杨玉就闻到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鲜血的味道。他知道亮光的尽头等待自己的是何等惨像。然而他却未曾猜到自己将看到的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人。
摩根刚走出机场,就注意到了城市的天空。彼时天空刚开始飘起了雨丝。乌云扭成了巨大的漩涡,黑压压地向大地倾坠。城市仿佛被乌云压得喘不过气来。人们急匆匆的根本注意不到头顶的异像。摩根注意到机场里已经响起了通知,接下来的飞机统统要晚点了。他喃喃自语:“果然,这座城市果然被‘污染’了。”
他打开行李箱。箱子里堆得满满当当。他从杂物的间隙里取出一个小瓶,将瓶子中的水滴倒入手中。珍珠一般的水滴在掌心左右摇动。球状的水滴绕着手掌的边缘滴溜溜转动起来,然后停在掌心,仿佛内中有什么东西要迫不及待地逃出来,水滴不再保持球状。它的表面开始不断突起,不规则的棱状体在光滑的球面上凸出。水球看上去就像一个卷起来的刺猬一样。水滴终于保持不住它的形状,炸裂成了一个个小水珠。小水珠重新汇拢在一起。这次它乖乖躺在了摩根的手心里。
摩根将水滴攥在掌心。他叫了一辆出租,准备去他预定好的宾馆。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中年大叔。当摩根用一口流利地方言报出他要去的地方时,大叔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表现出了出乎摩根意料地热情。
“哟,您这是在中国待了很多年了?这一口流利的XX话,吓,那些年轻人都不一定说得出来。您去哪?”摩根报出底面,司机爽朗地笑了:“上车上车,也让国际友人见识一下咱中国人的热情。实话说,往常这一趟我只少收100,看你这一口XX话,我也得给你打个八折。”
这确实不是摩根第一次来中国。之前他因为任务的缘故在中国停留过3年。那时候中国改革开放不久,摩根那时刚刚40岁。中国人的友善和热情同他在美国收到的待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时间竟不知何处是他的故乡。在二十五岁之前,他一直生活在纽约皇后区的贫民窟。那里有白人,但更多的是黑人。他渴望走出那充满了肮脏与罪恶的故土,但在灯红酒绿的外面的世界,人们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肤色,就对他说NO。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号召。
“I have a dream!”
从那天起,摩根就开始追随了自己心目中偶像,也从那天起,他成为了一名魔法师。
这也是他喜欢中国的原因之一,在自己心目中的光死去后,那片土地就再也没有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而在这片新的土地上,人们仅仅因为他的一口方言就可以对他一见如故。
司机喋喋不休地说着:“您是来工作的吧?我一看就知道。最近来我们这工作的越来越多了。你猜怎么着?我女儿上的中学竟然都请了个白人老师,笑起来就露出一口白牙。嗨呀,每次我女儿回家都跟我说他们老师多么多么帅,我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她老子。”司机的嘴巴没有闭上过。他从自己的工作聊到了自己的家庭,最后莫名其妙转到了国家政治上:“要我说,我们这个国家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国家了。不然你们也不会来对不?但是我们这个国家啊,有些地方实在是……”
摩根找了个机会插嘴:“说起来,师傅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天气一直不太对?”
“天气?说起来是有那么一点奇怪。最近下雨实在是有点频繁。虽说现在算是雨季,不过这个频率也太……”
从广播里传来了播音员急迫的声音:“我们广播室也是收到了一条紧急消息,在环城高速南路段检测到龙卷风。重复一次,在环城高速南路段检测到龙卷风。希望在该路段行驶的司机师傅多加注意自身的安全。赚钱固然重要,但是生命才是最宝贵的。政府正在派人封锁该路段。现在再重复一次……”
摩根和司机不约而同看向窗外。黑压压的乌云下,高速流动的气流扭成了巨大的漩涡。在雨水组成的雾气中,气流组成的柱体贯通了天与地。巨大的龙卷风在远方的雨雾中若隐若现。
“客人,看来我们得绕一下远路了呢。”
摩根看向自己的掌心。水滴上的一点开始突出,最后变成了类似保龄球一样的物体。尖锐的顶端笔直地指向了一个方向。摩根嘴角上扬:“师傅,我想先去另一个地方。”
步宵美看到了曲莲、白芷和杨玉完全是巧合。她根本没打算见这些人。
事实上她是来见袁野的。她通过某种渠道打听到了袁野打工的酒吧,抱着增加两人相处时间的打算偷偷跑到了酒吧里来制造“偶遇”。
等到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以后,才发现钢琴前的人是杨玉。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白芷和曲莲在另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步宵美没有去跟他们打招呼。她不可想被别人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迷得团团转。向来都是男人对她献媚,让她屈尊降贵主动去找男生,这还是第一次。
袁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连步宵美自己都想不通。论成绩,他不是最优秀的:论长相,虽然他确实很帅,但比他更帅的自己也见过不少:论才华,他只会弹琴,而且水平还很一般。步宵美怀疑他的琴艺连曲莲都比不上。步宵美用尽了手段,不但没让袁野为自己着迷,反倒感觉袁野在躲着自己。
步宵美的人生信条是没有自己掌控不了的男人。所有看似冷若冰山的男人背后一定有自己的欲望。自己只要找出他们的欲望,然后利用他们的欲望就能轻而易举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袁野的欲望究竟是什么?步宵美到现在都没发现,所以她时不时跑到袁野身边,希望能套出他的话来。
——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饥渴才让他躲着自己啊……
她突然看到曲莲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杨玉也跟了上去。白芷一个人停留在座位上。步宵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既然袁野没来,不如自己去找点乐子。步宵美坏笑着跟了上去。人群一下子密集起来。就在她以为自己跟丢了的时候,杨玉一米八傲绝全场的身高让她又找到了方向。
然后,她看到了曲莲和杨玉一前一后进入到了那个房间。
步宵美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是知道这家酒吧有通往地下搏击场的通道的。她的父亲就是这家搏击场的会员。虽然父亲不知道,但她偷偷利用父亲的权限来过几次这家会所。她本以为可以带一些男伴,来展现自己即便在血肉横飞的环境中依然可以谈笑风生。但很可惜,这家搏击会所管理相当严格,一张会员卡只能让一个人进入会场。
——不对,现在的重点是,为什么曲莲和杨玉会知道这个会场?不是步宵美自夸,能进入会场的人非富即贵,自己的父亲够格,但曲莲的家庭条件很明显不够格。如果说自己不了解杨玉的话,曲莲是自己最了解的人。她怎么都想象不到那个温柔娇弱的曲莲会对这种肌肉对撞、鲜血横飞的运动感兴趣。
杨玉进入房间后,步宵美跟了上去。她本以为两个守门人会拦住她,至少也得盘问她几句。结果这两个人虎背熊腰的人晕晕乎乎的,步宵美往前一走,他们竟然自动闪到两边,主动打开门。步宵美更是毫不客气走了进去。
步宵美驾轻就熟地输入了密码,在长长的回廊上一路狂奔。也许自己还能追得上前面的两人。她看到杨玉拿起了骷髅面具,然后走了出去。她赶忙跟上去,连侍者说什么都没听清,抓起了一个面具就冲了出去。
在周围形形色色牛鬼蛇神中,妩媚多姿的步宵美手里拿着面具不停颤抖。她没有发现杨玉就站在她旁边。她的注意力全在站在台上的斗士上。那个人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曲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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