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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减缓速率的慢镜头,Jerry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固在脸上,如同潮水一般褪去直到保留最基本的礼貌的微笑,不至于太过失礼
“您说什么”
“年轻人,适应市场变化是音乐产业的生存指南”西装男摆摆手“相信我,这些曲子会很适合你们的风格”
“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Jerry顿了顿说“贵司之所以青睐我们,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给贵司提供的那些demo编曲的原因么?”
“恩,这个也占一方面”西服男点点头“不过更多的公司这边需要多元化的艺人,以乐队形式出道会比较能够提供独立买点和看点,可能我说的比较直白,不过你们大概能懂吧?”
只需要架子,不需要灵魂的意思……么
对面依然在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冷
从那栋大厦中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雪化
南国的雪还是很少见的,特别是眼前这种厚如棉絮的程度。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沉默地在街口分别,只剩我和Jerry并排站着,看着被雪覆盖住的红绿灯一闪一跳
“下雪了啊”
“恩”
Jerry没看我,在台阶上坐下,任由雪花飘落在他的头顶
照这样下的话,估计明天就能积起来了吧?
“那啥”
“恩?”
“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
“没心情”
“哦”
调节气氛的旋律没唱完,我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跟着坐下,将勉强拿出来的轻松调侃全部收回去
雪还在下,两个人却谁也没有动身的意思。今天的一切都充斥着起伏和意外,似是在多面体里跑得跌跌撞撞,只有走出大门的那一瞬间,才有种脚踏实地的,清醒而放心的感觉,将被无形巨浪拍得昏头昏脑的我们重新带回适宜居住,没有漂泊的大陆
即使这大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出现了深不见底的沟壑
【一直都没有大红大紫的,坚持到现在的团队,如果能因为这张合同而证明些什么的话,改变妥协一点应该也不算什么坏事吧】
就是这样,没有人这么说,但多年的相处能让我们读懂对方眼神里一丝一毫的变化,直接而不做作
他们错了么?还是我们比较固执?
谁也说不准,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数字而松动
“我知道这个决定比较难做,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想一想,我晚些时候会再来问你们”
魏生津这么说,临走时的手掌显得慷慨而又通情达理,拍在肩上却带着难以承担的重量。我回避目光地说了声好,逃也似地离开那间大到吓人的会客厅
而Jerry,则是从那句适应市场的话之后,就沉默着再也没开过口
“老大,回去吧”
我看了他一眼,在寒风里将领子立起来
“挺冷的”
“恩”
对方于是站起身来,很牵强地朝我笑了笑
“好好想想,回头电话联系“
”好“
目送着Jerry消失在街口,我往快要冻僵的手里哈了一口暖气,走到路边拦车。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一样,长久的,像是忍辱负重的蛰伏使得这个抉择实在太过庞大,倾斜的平面连带着压在天秤那端增重的砝码一起,开始一点点地蚕食我们的理性,以及可以说是信念的根本
他们会选什么,而我又会选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过有些不太想思考
“先生,到哪?”
“虹……啊不,枫叶路160号”
心中想着回家的路,嘴巴却下意识地说出了Mint的地址。愣了一下,最后却还是觉得随着性子将错就错。这个点店里应该还没有打烊,说不定过去找翼小子聊聊天蹭蹭甜点什么的估计会让心情稍微好一些
或者说,只要见到他,心情就会好很多
车子地在路上飞驰着,倦意试探似地若隐若现。我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如丝带一般弯曲重叠的灯光辗转延伸,将那些平时看不见的边边角角逐一曝光,心里忽然开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些我认为的,一切淳朴美好无关世俗的东西到头来,似乎都会在潜移默化之中,被这座城市一点点地侵蚀,咀嚼,然后同化成相差无几的,我完全认不出来的样子,重新地填充回生活。
就像漂泊在狂风中的旅人,有一根可以信赖并紧握的稻草么?
搅成一团的,似是布朗运动一般的思想在脑子里横冲直撞了一路。我下了车,眼前的店门上依然挂着“正在营业”的招牌,成为到现在为止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推开门走进去,依旧是暖黄色的墙壁,古典简约的磨豆机,以及那个忙碌的,小小的身影,在灯下周身闪着柔和的光芒
“啊,森哥?”小鬼抬起头,拿着奶泡壶朝我笑了笑“来的正好,黑森林还剩下好大一块”
我想我很幸运,找到了小小的一根
“别忙活了,你休息一会”
“没事”
少年没所谓地笑笑,将蛋糕切好给我
“谈得怎么样?”
“嗯,还凑合吧……”我笑了笑,不想因为自己坏了他的心情“这个点了还不回去?”
“嘛……”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墙上贴着的那块倒计时一样的告示板努了努嘴“再过几天就要开赛了啦……我怕技术不好会给大家丢脸,所以过来练练”
“开赛?”
“恩啊,上次和森哥你说的BOS大赛啊”小鬼眯了眯眼睛“你不会忘了吧”
“怎么可能”
“全称是什么?”
“呃……Barista……operation什么来着”
少年哼了一声,作势要将桌上的蛋糕端走
“我错了”
“下次我会抽查” 翼一本正经地说,放松嘴角朝我笑了笑“喝点什么?”
“那啥,练习的作品是不收费的对吧?”我打了个响指“麻烦来一杯Latte Macchiato”
“咖啡就算了,小费照给”
撇着嘴给了我一记白眼,翼从橱柜里取出那个标着“Abyssinia
Yirgacheffee”的罐子倒了一小把进磨豆机里,按下了按钮,刀片的声音掩盖了店里轻柔舒缓的BOSA乐曲,然而弥漫而出的香气却让很快抚平了因噪音而微微皱起的眉头。
填压,萃取,最后将琥珀色的基底从牛奶杯的边缘缓缓倒入,上浓下淡的色彩渐变尤为好看。少年熟练地在杯口打上一圈螺旋装的冻奶油,手指轻敲下肉桂的粉末,似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技术见长”
我抿着面前的咖啡点赞,用吃蛋糕用的汤匙舀走杯子上层的低脂奶油
“还不错吧”
“恩,毕竟是店里的头牌。当然要是能有什么特殊服务就更……”
“喂”
少年黑线,拿着汤匙往我头上敲了一记
“森哥你正经点,店里还有别的客人啊……”
“啊哈哈”我护着咖啡笑闹着躲开,心里的阴霾奇妙地散去大半“至少前半句是真的啦”
小鬼轻轻哼了一声表示不买账,被我用食指沾着奶油抹了一下鼻尖,狼狈地跑去冲洗
“不闹了啊,和你说正事”
少年护着鼻子走回来,从柜台里抽出几张印着咖啡豆的票子递到我手上
“比赛日的入场券,到时候要记得让峰哥和小然他们一起来看哦……”
“啊?还要带那两个电灯泡啊”
“又不是约会,哪来的电灯泡一说”
“赛场上眉目传情也算吧”
“我会尽量不往你这看的”
点点头,我将票揣进口袋里,专心将盘子里的蛋糕解决完
时针指向十一点,因为是周末的原因,Extra night的Mint会推迟打烊。我走进后厨帮翼收拾(不容易打碎的物品),将少年够不到的,高处的餐具取下来递给他。
“森哥,勺子”
“恩”我从橱顶上拿下来,递给少年的时候往上抬了一下手臂
“喂”
少年下意识地踮了脚尖,却还是够不到,反应过来不满地看着我
“啊哈哈,开玩笑啦”我说,将勺子递过去
“森哥你真是恶趣味……”
翼说,拿着汤匙晃了一下,我于是老老实实地弯下腰让他在头上敲了一记
很有默契地忙碌,两个人享受着不说话的和谐。我偷瞄着少年的侧颜,餐具快收拾完了,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不太想离开的感觉。
如果松手离开的话,今晚我又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了吧
如同将被狂风带走的纸人,希望寻求稻草的一丝庇护
“呐”
“恩?”少年歪头“什么事?”
“那什么”
“你说”
“翼我今晚能去你那睡么?”
“诶?为什么?”
“我怕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哦”
少年点点头,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手电筒给我
“好啦好啦……”没能蒙混过关,我只好举手坦诚“没别的原因,就是……想让你陪一会”
“就这样?”
“就这样”
“早说不就好了”
翼戳了一下额头,嗔怪地看着我,眼睛里却是一点拒绝的意思也没有
“不过……我这房租很贵,森哥你付得起么?”(笑眼)
“大概吧”
首肯的信号给过之后便有恃无恐,我点点头放下茶杯,手指迅速戳向小鬼的腰“这么多够么……”
“喂……啊哈哈…哈,可…可以了啦………”
“还不够么”
“够了,够……了,啊哈哈,我认输,我认输”
翼大笑,往后缩着求饶,手上的巧克力粉从袋子里洒出大半,全部倾尽水池里,瞬间化作赤褐色的糖浆旋转着消失不见。
“那我去和Norton哥说下”
翼说,转身要去换便服
“用不着”
”诶?”
“Norton 我带这家伙先走了,吧台上的钱是租金”
“森,森哥?!”
拿过翼的外套,迅速地把人拎起扛在肩上,我随手掏了张一百的丢在台面上走出大门,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自己与小鬼塞进出租车里绝尘而去
真男人就是要做到雷厉风行
“森哥”
“怎么样,刚才有没有很帅?”
“那个,森哥……”
“是不是很像不回头看爆炸的施瓦辛格”
小鬼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手指向Mint的方向
“你大衣貌似还在店里……”
“……”
“靠,师傅,停车!”
我吼,在车重新停在门口之后很没脸面地奔回店里,只留翼一个人在车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依旧是那栋安静而祥和的小楼,门口的院子被薄薄的一层积雪封盖,脚步似有踩在棉花上的轻柔。进门后翼将泡好的茶递给我,转身去了浴室。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四周的墙壁与灯光,恍惚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平静下来,却仍是有些排斥地拒绝深入思考。残留的疑问形容起来就像不请自来的狗仔队,即使逃到荒无人烟的小岛,也会追过来拿着摄像机询问究竟什么心情什么感受,最后演变成没有人道主义的刑讯逼供
Chris会想签的吧,阿叶也是……至于Jerry那个脾气不用说肯定不愿意……
自己还没有半点头绪,倒是先替别人做了选择。我将电视换了个台,画面里播着某档相亲节目,男嘉宾刚报完收入情况就全场红灯被迫下台,作为欢送音乐的“可惜不是你”深情得与事实不符,换成“一无所有”或者“算你狠”大概会更合适
现实果然很残忍,爱情这东西有时候真是奢侈品……
杯子里的茶喝了一半,一个肚大腰圆的中年男与女嘉宾顺利牵手,惹得我不由自主地白眼
“森哥,我洗好啦,换你了哦”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锁舌“啪嗒”一声地打开。少年顶着浴巾走了过来,侧身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恩,这就去”
我应付了一句,微笑着抬起头
“翼你先……”
噗
笑容僵在脸上,我猛地低头,鼻子里的血液忽然开始以爆表的速度涌动
“森哥?”
“没……没事……”
就怪了
厚厚的,冬天用的老虎睡衣,毛茸茸的尾巴在背后晃来晃去,似催眠的钟摆一样让人心神不定。已经是完全犯规的卖萌,小鬼还偏偏没扣最上面的扣子,从随意敞开的领口里面,白皙的皮肤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全部慷慨地展露,如果视线再抬高一点的话,就……
靠,我怎么可以有那么绅士的思想
“森……哥?”
翼奇怪地弯下腰摸摸我的额头,却不想从敞开领口的地方可以看得更加彻底,我连呼吸都有些不太长顺畅起来
“你还好么?”
“啊?什么?好啊,我很好啊”
“那个……鼻血什么的……”
“诶?”
“鼻血……”
“……已经流出来了么?”
“恩”
“哦,最近天气太干,你知道的,冬天嘛……哈哈,哈…”
“真的OK么……”
“当然,那什么,我去洗了”
像逃兵一样狼狈地奔进浴室关上门,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很没有出息地血流满面。如果按阿峰每次往邮箱里发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攻略的话,这个时候的剧情应该是就地推倒而不是落荒而逃。我很没用地选了后者,被他知道的话,估计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与有用没用无关,我只是比较正直而已
我坚信这点没错
“森哥……”
门外,罪魁祸首很关心地叫了一声,不过听声音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家伙是在努力地憋着笑
“干嘛!”
“要不要棉球或者OK绷……”
“小鬼你快给我滚去睡觉!”
少年像是故意地,“嘿嘿”笑着走远,我埋在洗手池里将血迹处理了一下,脱去衣物打开淋浴喷头。温热的水流顺着面庞流淌下来,将鬓角和刘海湿润成厚厚的一束紧贴在脸上,暂时掩盖住为了躲避追问而无处藏身的行踪
神经终于完全地放松下来,似乎每次在小鬼这里借宿的时候,都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安稳的庇护
如果能长期居住的话就好了
我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下,然而心里却忽然想起那件敞开领口的老虎睡衣。
果然,还是算了……吧?
【青年男子少年家中失血过多,专家建议市民按期检查以防慢性病突发】
我不太想成为这类新闻标题的主角,特别是这种死后没有什么见义勇为奖章还只能当别人茶余饭后谈资的案例
慢吞吞地将头发上揉了半天的泡沫冲去,又在水流中闭着眼睛默默站了一会。我穿上从家里捎过来的睡袍,擦着头发打开了浴室的门。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低下头看,小鬼居然还真的兑现话语,在地上放了盒消毒棉球以及OK绷若干
这小子……
“翼”
“恩?”
推开卧室的房门,小鬼正趴在床上翻着漫画。我走过去拉了拉那根毛茸茸的尾巴,无视后者一脸怨念眼神地出声问道
“明天大概是什么安排?”
“明天啊……”
小鬼伸出食指顶着下巴想了一会
“早上的话,我想去看看比赛的场地……下午么,去店里练习一下比利时壶好了,毕竟很久没操作了,不知道会不会成为考题之一来的”
“OK”我点点头“那么就这样决定啦,上午去会场考察顺便在附近兜一圈,下午你去店里练习,我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帮你打个下手”
“嗯”翼扯了扯嘴角,神情却有些迟疑“不过森哥你一整天都陪我不要紧么……还有签约的事……”
“好啦,小鬼你该好好关心的是比赛才对,其他什么的不重要”我笑,捏了捏翼的鼻子“赶快睡觉,不然明天起得晚了就什么也干不了了哦”
“嘛,我倒是多晚睡都能早起,至于森哥你……”
“快睡!”
少年“嘿嘿”地冲我吐舌头,将漫画丢在桌上,刷地一下钻进被子里,抱住然送的那只很大很大的轻松熊消失不见。
“尾巴露出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句,看着一只小手抓着它匆匆忙忙地缩了回去,外加某小鬼很轻的“哼”声
轻轻地将房门关上,四周重新回归进寂寥的黑暗之中。我走回沙发躺下,直到快半夜的时候才勉强睡着,一晚上回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起床的时候头晕得像坐着快艇横穿过一片太平洋。拉开窗帘所泄露出来的阳光几乎闪瞎眼睛,踱到洗漱台前,一夜浅睡眠换来的无比沧桑的面容,将前来问早安的翼小子吓了一跳。
“森哥……没事吧”
“嗯,有吃的没?”
小鬼翻了翻白眼将毛巾甩给我,一副觉得自己是在瞎操心的表情,被我赏了一记爆栗之后才乖下来。
“森哥,黑眼圈真的好深啊……”
“是么?”
“恩,和这家伙很像”翼说,伸手指了指柜子上的趴趴熊公仔
“不过要比它呆一点”
”够了“
3
今天的早餐依旧是丰盛而居家的风格,两盘浇着蜂蜜和淡奶油的松饼,外加新鲜的Americano(豆种是也门sidamo),浓浓的黑色没有加任何让人倒胃口的糖浆或者鲜奶……一切纯手工制作,很容易地让人陷入不忍下手却又难挡诱惑的纠结之中
不论多少次都还是忍不住要感叹,这孩子真是贤妻良母的属性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拿起了餐刀。松饼和看上去一样松软而香甜,蜂蜜和奶油被黑咖啡恰到好处地中和稀释,剩下的只有口感上微妙的和谐与平衡。我狼吞虎咽地嚼着,一夜的倦意萎靡因为充实而一点点消散殆尽,只留下令人欣喜的,带着温度的香气将自己唤醒。
“再来一份”我说,将刀叉重重地放下
“诶?我没做那么多啊……”
少年无奈地抬头,将自己的盘子递了过来
“实在不行森哥你吃我这份吧,反正我也吃不完”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好意思你还接过去……”
忙不迭地打着哈哈,我终于还是很不厚道地将盘子里的松饼扫荡一空
“吃完了?”
“恩,还想要”
“要你个头!”少年拿着咖啡杯里的调羹敲了我一记“快去换衣服,准备出发了”
“可是还饿”
“先饿着”
包公翼铁面无私,我端着盘子对已经关上的烤箱行了个注目礼,被少年拖出餐厅
作为这次比赛场地的餐厅名叫Rosemary,说起来也算是有些年头了。作为餐厅创始人兼原主厨的老人家据说是最早一批留洋的西点师,回国之后招了几个在法国留学时的搭档一起开了这家店。虽说这些年的经营过程中经历了多次资金困难,却都顽强地一一挺了过来,靠着老人传承下来的,高质量的餐点稳居市内餐厅的头把交椅。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为了服务质量却只接待很有限的顾客,如果不是提前一星期预定的话,即使来了也只能无功而返。
“翼你知道这家餐厅吧?”
“恩”少年看着车窗外说“很久以前来吃过一次,牡蛎很不错”
…………
这小鬼果然比我更富
“一个人去的?”
“呃……恩,算是吧”
翼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迟疑了一下
“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提前订了位子想试试看,虽然人家接电话的时候貌似挺惊讶的”
“惊讶?”
“一个小鬼说要晚上八点半靠窗边的位子,餐前酒换成苏打水,头盘不要芦笋和虾。这样的情况不管换谁都会觉得有点违和的吧……”少年抿着嘴角笑了一下说道“不过店主爷爷人很好,有把我当做普通顾客看,用晚餐甜点还多送了一件。”
“人说不定其实给你上的就是儿童套餐”
“喂”
“啊哈哈,没啦没啦”
“真是……”
少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被我笑着捏住脸颊
即使说得很轻松,我还是能从话语中捕捉到一些深处的,不太能说明的东西出来
因为别的不说,至少我是不太想一个人吃饭的
可对于这孩子而言,一个人吃饭似乎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太愿意去想。我要做的只有:
“总之,比赛结束之后,一起再去一次吧?”
“啊?”
“我订位子,餐前酒换成苏打水,头盘不要芦笋和虾,主食不要儿童套餐,deal?”
少年愣了一下,露出只有上弯弧度很大的时候才看得见的虎牙
“Deal”
下了车,餐厅的门口已经贴上了比赛的海报,棕褐色的一张大得醒目。距离比赛还有两个星期,店里的营业几乎已经停止,透过玻璃窗看过去,大大小小的原豆袋,磨具,烘焙机之类的已经全部搬进了店堂。靠近餐厅正门的地方则放了一台罕见的,上世纪的Jabez burns烘焙机震场。漂亮的机身被保养得极好,在灯光照耀下镀着耀眼金色的光。
光从摆设上就已经如此大手笔,还真是让人期待比赛当天的场景
“看样子好像不给进啊?”我皱着眉,望了望在门口检查标牌的工作人员“就算是参赛者也不行么?”
“大概是吧,之前听说Norton哥说过,上届大赛有泄题或者提前调试的情况发生,所以这届比赛只会在比赛开始前半天对参赛者开放……”翼耸了耸肩,微微有些遗憾“现在看来大概是真的呢”
“怎么这样,报我的名字也不行么?”
“咳咳,森哥你够了啊”
“我是认真的”我说“因为说不定组委会里就会有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到时候就可以用他的名义混进去”
“………”
“很棒吧?”
少年默默看了我一会,叹了口气
“森哥你有的时候真是有够幼稚……”
“如果这个不行的话,我还有第二个方案”我说
“是什么?”
“先回去,边吃松饼边想对策,怎么样?”
“………”
少年伸手敲着我的头,下手完全不留情
“你还能再不靠谱一点么?”
“痛,小鬼连你森哥都敢打?”
“打的就是你”
我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将小鬼的双手反剪住,右手两指并拢一阵猛戳
“哈…哈哈……不要戳我腰……”翼大笑着,和我很不正经地打闹,最终还是因为暴露弱点而放弃抵抗
“还敢不敢了?”
“明明是森哥你先……”
“二连击”
“啊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啊!”
“不够诚恳,三连……”
“等,等一下” 小鬼似是发现了什么从我怀里挣脱出来,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森哥,刚才有人进去了诶”
我闻言抬头,视线里一身休闲服的男子推开了rosemary的店门。站在门旁检查证件的工作人员皱着眉走上前,却在男子几句低语后立刻笑容灿烂地让身放行,态度殷勤得好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组委会的么?看着不像啊……
我看着男人的衣着和进店后的动作,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问问看”
冲翼小子点了点头,路口指示灯的颜色正好变为绿色。我努力装出正经参赛者的样子,大步朝入口走去。然而还没怎么接近,刚才那个满面谄笑的工作人员已然换回之前冷冰冰的面孔,伸手阻挡了我的去路
“先生,这里最近几天不营业,请回吧”
我不说话,伸手指了指竖在一旁的咖啡师大赛海报。那张扑克脸愣了愣,有些怀疑地打量了我一会
“您是参赛的么?”他问
“恩,算是吧”
“组委会应该给您发过通知了才对,参赛选手直到比赛前6小时是不能进入会场的”他说,态度不容通融“还请您谅解”
“这样啊”
“是的”
“那刚才那个人呢?”我挑了挑眉,向橱窗里,正一边记录一边打电话的男人努了努嘴“他好像并没有向你出示什么证件之类的吧?”
“呃……那,那个是……”
“恩?”
扑克脸的表情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支吾着表示男子是组委会的人,之前电话里打过招呼云云。我半眯着双眼,透过橱窗看见男子不断拿起密封好的咖啡豆,掏出手机拍下包装上贴着的标签。愈发觉得这一切可疑。
“你赶快离开,不然我叫安保了!”扑克脸见我一直盯着店里看,立马面色不善地伸手将我往外推“我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里面那个到底是谁?”
“说了是组委的,你这人有完没完”
吵闹的声响似乎惊动了那个店堂里的身影,男子透过橱窗看了我一眼迅速地收起了手机,拉开侧门快步地离开。
“喂,你!”
我大喊着要追,却被安保拽住往后拖,争执之中脱离出来,然而男子已经拐进小巷深处消失不见
“可恶……”
即使追过去也已经是徒劳,我回过头瞪了扑克脸一眼,后者极力回避着我的目光,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如释重负。
再反应愚笨的人也看得出来,这里面绝对有些不正常的东西
“森哥”
半天都等不到我回来,少年于是从街对面奔了过来,看见我紧绷着的脸色吓了一跳
“怎么了?”
“没事”我说“和门卫吵了一架”
“汗……进不去就算了啦”翼松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和人生气多不好”
“嗯”
我动了动嘴唇,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这件事毕竟还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未经考证就说似乎有些不太妥当,而且这小子本来就是心思很细的人,比赛前还是让他轻松上阵比较好。
“走了啊”翼说,伸手捏住我的袖角
“啊,好”
如果那个男子也是参赛选手的话,事先知道比赛范围甚至是考题就相当于领先其他选手很大的一段距离,这场比赛或许会因此而没有悬念也不一定……
但愿我想的是错的吧
“话说,既然进不去了的话,我们接下来干什么比较好?”我努力微笑着将气氛调整回正常的(不正经?)的状态“回去吃松饼么?”
“你够了啊……”翼很无奈地踮起脚尖戳着我的额头“森哥你上辈子大概是头牛来的”
“怎么说?”
“因为牛有七个胃,可以不停吃不停吃不停吃……”
“切,牛算什么”
我翻了个白眼,拎着他转身离开rosemary所在的十字路口
“你森哥我上辈子是神兽!”
“诶?哪只?”
“饕餮!”
抬腕看了眼表,原本计划中整个上午都泡在rosemary的提案撤销随之空出了一大段时间,两个人站在接口一时半会也没想到有什么替换的活动(当然回家吃松饼这一项已经被明令排除了)。我和翼商量了一下,打算打电话给阿峰和然小子,去两人排练用的仓库那里打发时间。说起来两活宝自上次从海滩分别之后就一直吵着要我们去他们那作客,却因为我签约的事与翼比赛的缘故而迟迟没有腾出时间。按这两人的性格,再这样拖下去的话说不定哪天走在街上忽然蹿出来一辆小面包,将我和翼麻利地塞进车里然后绝尘而去也不一定。因此临时去坐坐安抚人心,顺便将上次翼给我的,一直在我这放着的比赛门票捎给他们,算是一举两得。
除此之外,去见他们的理由还有一个
暂时选择回避的问题总要得到解决,有相同语言的音乐人或许更能给出清晰的意见。几天下来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思想变得比之前更加混乱且难以抉择,脑袋里依旧是一团乱麻,我需要的,大概是一把足够果断的剪刀。
“喂,阿峰?”拨通了号码,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和然在一起么?”
“大森啊,恩,在一起啊,这小子现在正坐在我大腿上……啊痛痛痛痛……调琴……”
“……”
现在去会不会变成电灯泡之类的角色啊
我低头看了翼一眼,后者很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啥,翼比赛的票在我这,打算给你们送过去”
“流石街65号,车停路边第二个拐角过来往里面走一点就是”阿峰很爽快地报了路名“麻利点,路上经过炸鸡店的时候记得带两份炸鸡”
“给报销么”
“不给,这是门票”
Rosemary所在的位置不算车流量很多的热闹地段,我和翼于是往下走了一个街口,拦到一辆的士坐了上去。一路上不断看到路边立着的,BOS大赛的宣传海报,即使是在这个城市,这也算是件不小的赛事,圈内自不必说,主办方大概也想借这次大赛提升普通民众对于咖啡师的认知程度,才会如此下功夫地前期张罗,将其升至日常讨论的话题之一
“总觉得时间好快啊……”我说,看着这些海报感叹“离比赛没多长时间了啊”
“恩啊”
少年点点头,有些压力地叹了口气
“紧张么?”
“有一点……”翼说“怕很早就出局,给店里丢脸什么的”
“不会啦~”我安慰道“到时候你就想办法冲评委卖个萌什么的,人就给你过了”
“就像这样?”(猫拳)
“噗”
“啊,抱歉抱歉,森哥纸巾要么?”
“谢……谢”
狼狈地弯下腰擦鼻血,发誓下次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
“翼小子~~~~~”
刚拉开车门,远处跑来的人影便带着欢呼声出现在视线里。凭借不可思议的移动速度,阿峰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在眼前似是瞬移一样地放大。在我和翼都反应过来之前将小鬼拉下车,揩油的同时给了一个热情洋溢的熊抱
“欢迎光临宇宙摇滚小天王你峰哥我的工作室思密达!”
“把爪子从翼身上拿开啊喂!!!”
无论是从语气语调,还是面部表情,这货都和古代青楼上挥着手帕大喊“大爷上来玩啊”的老鸨没什么两样
“这么小气干吗,只是抱一下而已啊,是吧翼小子”
“啊……恩?”
少年不明所以地摸摸脑袋,毫无防备地又被阿峰捏了把脸蛋
“我说你快把人放下来听到没”
“好歹挺久没见了你就通融一下啦,实在不行然小子让给你好了”
“喂!”走在后面的然在意料之中地瞬间炸毛“上官峰你这算是嫌弃我么?!”
“不是你这小鬼嫌弃我么?睡觉怕黑还嘴硬不让我抱……”
“诶有这回事?”(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啊啊啊啊啊上官峰我和你拼了!!”
乱作一团的现场,的哥师傅掉头的时候差点因为然小子的咆哮而一头撞上电线杆
所以说,我真的要找完全不靠谱的这货当参考么?
“嗯,我家小孩吃醋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嘛”
“吃醋你妹!还有,谁是你家的”
“教科书式的傲娇”
“看打!”
我和翼站在安全区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两活宝斗嘴。不过话说回来每次看他俩吵闹的时候都愈发觉得这两人真配,哪一方离开另一方估计都会安静得不习惯
“不要管这个变态了,我们进去吧……”
以一声很重的“哼”作为结语,然不再搭理仍在喋喋不休的阿峰,推搡着我们走进工作室
“喂喂,好歹我也是主人诶,应该是我走在前面才对吧”
“闭嘴啦你”
这点其实倒无所谓
我笑着耸肩,朝阿峰眨了眨眼“少主夫人也一样”
从外面看,工作室完全是一副其貌不扬的,废弃很久的仓库的模样,杂草丛生不说,斑驳的墙面上布满各种新旧不一的涂鸦以及小广告,入口左侧甚至还有一个很大很醒目的“拆”字(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是阿峰出于恶趣味自己画上的)。然而直到走近了推开入口处生锈的铁门,我们才惊讶地发现仓库的内部,完全就是另一个能够让乐手抓狂的世界。
Peal的套鼓,Marshall 410,桔子30,Line6蜘蛛4……单块的ZOOM,Moen MO-DB Deep Blue,Deluxe crunch什么的摆了一地,琴架上的黄色的slash震场似地端坐中央,连带两把美芬一把SG作陪衬。第一次在MINT里见面时两人拎的琴箱靠在墙角,我拨开虚掩的盒盖瞄了一眼,美产PRS custom,还有一把IB 7V,随便拎一把出来都是能弹一整天放不下手的货色。再加上贴了一整圈墙壁的专业吸音海绵,和改建出来的,隔间里效果极好的小型录音室……若是将这一切搬到好一点的地段开放,恐怕光是日常的租金就足以让人过着晚上睡觉白天数钱的生活,或者倒过来也可以。
“怎么样,还不错吧?”
“你是抢银行了么”
阿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被我一把将头摁进海绵里
“好啦,我说我说,这都是然小子干的”
“诶?”
我转过头,看着正细心教着翼弹琴姿势的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真的,一开始我就打算找个仓库简单弄一下用来做排练室,结果那小子说要弄就弄得好一点,不能太随便”阿峰理了一下发型,朝我摊了摊手“然后,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
“真的,人刷卡时候的表情就跟我让你买炸鸡时候的差不多”
我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认识的小鬼一个个都不简单
“所以这间排练室全是然出的钱?”
“那倒不是,地毯和海报是我买的”
“一边玩去”
阿峰“嘿嘿”地笑了笑,从保温箱里拿了两罐咖啡递过来
“虽然到头来有种被这小鬼包养的感觉”他说,拉开拉环抿了一口“但这孩子到完全没有一点有钱人的自觉,在金钱概念上就是天然呆属性,这点还挺让人觉得无奈的”
“你不会想诈骗人小孩吧”
“说什么呢”
阿峰白了我一眼,让我把要报警的手机放下
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户照了进来,在地面上折射出灿烂的光斑。我和阿峰斜靠在墙上看着两个笑得自然朴素的邻家小鬼,忽然觉得,也许在别人看来贵重无价的珍宝,在孩子眼里也终究不敌一个音符,或是一颗糖果
在这点上,他们确实比我们富有太多
“说起来,来找我不光是想我或者门票之类的吧”阿峰半眯着眼睛,将喝完的易拉罐投进垃圾桶里“说吧,上次签约的事怎么样?”
“有些头疼”
我将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阿峰捏着下巴静静地听,完了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说白了也就是妥协于金钱利益还是死守个人底线,前者靠谱后者走心”他说“你那边队伍里怎么说?”
“一半一半吧,有人想签有人拒绝”
“恩,也该是这样没错”阿峰点点头,随手拎了把椅子坐下“玩音乐本来就不是很能赚钱容易出人头地的事情,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了,若是直接拒绝团里总归会有人不理解吧……毕竟人是因为这个目的才坚持到现在的。总的来说,玩乐队的,混得好的能接大型商演,常驻个酒吧啥的,虽然算风光但是收入不固定,能出唱片的已经算是佼佼者,不过市场小众,靠这个支撑不靠谱。所以整体转型算是个比较大的趋势,也是顺当的解决方法”
“这样说,你也同意签了以后听演艺公司那边安排?”
“那倒不是”阿峰摆手“对于我这种不太受灌输的小摇滚而言,只要有商演接,能有一批粉丝找我合影留念就可以了,赚大钱什么的不讲究,那是有了点知名度之后要想的事。”
稍微顿了顿,这货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接着说道:
“所以那天你在车上说签约的时候,说老实话我有一点点点点羡慕嫉妒,很少一点”
“哦~”
心领神会地挑了挑眉毛,前者于是补上一句“切”
“总之,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对于大森你而言,不要考虑太多,做自己觉得能接受的决定就可以了”阿峰最后总结道“你这家伙就是纯粹的老好人,在乎的事情又很多,所以不要太理性,想得简单粗暴一点会更好”
“一般只有头脑没办法处理复杂问题的生物才会简单粗暴地思考吧……”
“闭嘴啦你”
我大笑,之后很诚恳地说了句“谢谢”
“矫情,记得请吃饭”
“妥”
爽快地拍了拍手,令人觉得麻烦的话题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整个下午都泡在这个土豪仓库里摆弄乐器。在经历了长期因商演而衍生出的编曲需求之后,忽然发现偶尔纯粹地弹弹奏奏反而能有更好的灵感出来(因此阿峰的话在某些层面上可能是对的)。冬日的暖阳似是将这块地方整个烘热起来,录音室外然小子难得地安静下来,手把手地教着翼弹吉他,时不时抬头和一旁碎碎念的阿峰吵两句嘴,转过头继续在指板上帮翼摆手指
“这里按三弦,然后无名指下一个品……”
“唔”
大概是摁弦的时间太长,翼小子的手指开始支撑不住,从指板上松了开来。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却没想被一旁的然顺势将手接过来,熟练而轻柔地揉着指尖
“疼么?”
“恩,有一点点”
“一开始都会有一点的,我刚开始学的时候也疼到不行”然理解地安慰道“后面起茧就习惯了,只要坚持下去就不会痛了”
“真的啊?”
“当然,不信你问二货峰”
“喂,你说谁是二货呢?”阿峰大叫
“就你,还不服气啊?”
“当我面吃翼小子豆腐就算了,你这小屁孩今天居然还诋毁我名声?”
“反正你本来名声也不好……”
“然小子你今天是要造反!”
“来战!”
几乎是一点即燃的两个人迅速站起身来走向仓库一角的娱乐区,XBOX的电源一开就地解决纠纷。翼小子抱着琴,和我无语地互相看了一眼,拉开身旁的位子示意我来坐
“森哥会弹吉他么?”少年问,脸贴着琴颈
“恩”我点点头“不过弹得不算太好”
“教我应该绰绰有余了吧~”翼吐着舌头,抬手向我拱了拱拳“请赐教”
“有好处么?”我笑着问
“今早的松饼很难吃么?”小鬼笑着回答
“……我明白了”
败下阵来地示意妥协,我将然放在地上的吉他教学捡起来,从刚才中断的地方开始。少年的手指白皙而修长 搭在指板上似附着嫩叶的青藤,很努力地将和弦重复按了几次,琴弦清脆的金属音色终于显露出来,虽然闷音依然存在,不过相较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森哥,手指过不来……”
少年弯了弯手指,咬着嘴唇求救
“唔,那这样吧”(伸手)
“诶,诶?”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很自然地将少年连人带琴抱坐到腿上,后者愣了一下,握着琴颈忽然就没了声音。场面没有尴尬,只有从我这个角度才能看得见的,悄无声息中微微发红的耳根
“手给我”
“啊,恩……”
我笑,手掌包裹住纤细的手指,小鬼一直红着脸低着头,像是将控制权全权交出的提线木偶
“按住,然后那根手指第二品,对“
“这个是……F?”
“是哦,从C过来还挺方便的吧?”
“恩”
少年点头,笑着说我的吉他教的比键盘好
“比赛完教你弹Yellow吧?”我说
“真的?”
“当然,不过比赛要加油”
“一言为定”
少年伸出手指,和我在琴弦上方拉了勾
另一边:
“上官峰你耍赖!”
“这是战术,战术懂么小鬼”
“你明明换了武器,我看见了!”
“那是灵活使用资源”
“那突然增加的血量上限你怎么解释!”
“生活中总是会有些奇迹……”
“看打!!”
依然是吵吵闹闹的拌嘴,我和翼对视着摇了摇头,却在下一秒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两货估计也在不知不觉中拉了勾吧
关于一辈子吵下去之类的约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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