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电车，和预料中的一样空旷
毕竟是专门修建的到闹市区的直达线路，假如不是从主城区到闹市区，是不会有人乘坐这班电车的。
就算是在闹市区上班的人，也不会这么早回去。
我能独享一整排长凳，还要归功于长荒先生提前下班的决策呢。
而且和主城区的地铁不一样，通向闹市区的是地上电车……就是很像上世纪的有轨电车一样，车轮滚起来就有咣当咣当的响声，也比不上地铁那么稳定，想睡觉也睡不实，只能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发呆。
“长荒先生……为什么要在这里开这种店铺呢。”我自言自语着，“还有，失去了前进的动力这种表意不明的话……那么，他前进的动力到底是什么呢？”
白石……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那些女生会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呢……
虽然我这几天不知道答应了菲娅多少次，不要过度插手人间的事情，但是……
也许，从我踏入wine chocolate的那一刻开始，就会不可避免的陷入这种情况……也许，还要更早。
大概是从我救下悠纪开始吧。
出了电车站，周围的景象又熟悉了起来，但是……我倒不想直接转地铁线回家，毕竟明天早上没有晨会，我只要在第一节课开始之前赶到学校就可以了。
摸了摸口袋里的钱，也该找时间给菲娅买一套衣服了，我能看的出来，比起幽灵形态，菲娅更中意人形态，但是假如菲娅保持人形态的话……就没办法穿幽灵形态的衣服。
不过也有可能是这几天力量用的太多，哪怕是到了夜晚，菲娅还处于沉睡状态，我根本叫不醒她，所以她想买什么我也不大清楚，有些东西我也不能乱买。
“唉，就当是赔礼吧，这几天得罪她的地方太多了……”我摇了摇头，“明明想好好说话的，怎么脾气坏的毛病一直改不了呢……”
对悠纪，对菲娅……甚至，还有以后遇到我的人，可能多多少少都会伤到他们吧。
真是的，明明是要离开的人，连点好印象都不能给人留下吗？我一边走着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
主城区的夜晚，灯光就要暗淡很多，只有基本的昏黄色的路灯，有时候还会忽亮忽灭的，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路过学校，再走两三百米就到自己的住处了，但是……我还是想在路边的贩卖机买一点东西。
“啊……倒霉，”我看着手上的纸币，“我好像忘记找长荒先生要零钱了……”
这种面值的纸币，刚好是贩卖机不支持的面值，毕竟用这种面值去买一瓶饮料也太……
“请问，你能帮忙找开这张纸币吗？”我朝贩卖机旁边的长椅上的那个身影走过去，“我的身上没有零钱……”
“诶？零钱……”长椅上的人看起来是在发呆，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起来应该是个女孩子，她差点跳起来。
不过，当我再走近一些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位，正是我今天挂念了一天的……
“白石？你怎么在这里。”我看着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肩膀的白石，“为什么不去学校？”
虽然我知道她不会把她被欺负的事情告诉我，但是我还是要装作很好奇的样子。
毕竟被白石知道我看着她被欺负还不帮忙的话，一定会讨厌我的。
“啊……那个，”白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也……也没什么啦，只是……只是今天不是很像去学校就请假了而已，倒是前辈，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学校周围闲逛呢？”
撒谎也麻烦有点技术啊……我苦笑着看着面前这个，眼角的泪痕没擦干净，碎掉的眼镜片没来得及换的家伙。
算了，就配合她一下吧，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谁都想对别人说的呀。
“我今天放学后在闹市区那边打工，”我接过白石手中的硬币，买了两瓶果汁，将一瓶递到白石面前，“你今天一定玩的很开心吧？眼镜都摔碎了？”
“诶……那个……那个是……”白石的眼神有些慌乱，“确实是有些不小心，摔碎了呢。”
“你现在想回家吗？我送你回去吧，”我也不去揭穿她的话，毕竟……这家伙的心情肯定不会好，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确实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不……不用麻烦前辈……我……我其实……”
“不想回家？”没等白石说完，我就打断了她的话，“不想回家的话，陪我去吃点夜宵如何，当然，这顿我请。”
“啊……嗯……可以吗？”白石对我突如其来的邀请，显得稍微有些吃惊。
“不然你以为我是在逗你玩吗？”我也没再管她，直接自顾自的往前走去，“想来就快点跟上来，否则你就坐在那里发一晚上的呆吧。”
“啊……啊！稍微等等我啊！”白石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出几十米了。
……
说起主城区，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家便利店。比较平民化的价格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在没住进那家漫画咖啡厅之前，这里一直是我的容身之所。
白色的塑料椅子和桌子上，仍旧散发着淡淡的酱汁的味道，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没有那种廉价香水的刺鼻气息了。
知道我曾经住在这里的人，除了悠纪之外，剩下的人的记忆，我都让菲娅抹除了。说起来，这还是她吸收了那天白石被殴打之后，散发出来的名为绝望的负面情绪之后，恢复了部分力量的结果。
之前去解决那些人偷拍的事情也是……那个人恐惧的情绪，也让菲娅的力量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恢复。
负面情绪涵盖的范围很广，一切令人不快的感觉，都会激起人们某种不积极的因子。
怠惰，惊惧，绝望……数不胜数。
明明要收集负面情绪来恢复力量，为什么要我来学校这种地方，这也是我不理解菲娅的地方。
但是每次询问她这种问题，得到的回答都是，“力量的收集有特殊的条件，说了你也不明白。”诸如此类的理由，时间一长，我也不想知道这回事了。
我只要……按照菲娅说的去做，然后……在下一个樱花盛开的季节，离开这个世界就足够了。
“峒夜前辈……很喜欢油豆腐吗？”白石好奇的看着我，“感觉上，前辈似乎买了很多呢。”
“啊……确实是比较喜欢吃。”白石的话让我从一个人发呆的情况中醒了过来，“而且油豆腐的价格也不贵，也能吃饱。”
“诶……前辈很缺钱的吗？”白石看着手上的冰淇淋，“那还让前辈请我吃东西的话……”
“一个冰淇淋也不会让我吃不上饭，”我用签子扎起一块油豆腐，咬了一大口，那种突如其来的烫，使我的眉头皱了皱，“反倒是你，这么晚在外面，家人不会担心的吗？”
“啊？前辈……在说什么呢，我好像……并没有听清楚呢。”由于油豆腐的烫，让我一时有点口齿不清，“难道……前辈真的会因为这个冰淇淋吃不上饭吗？”
“咳咳，不是……”我好不容易把那块油豆腐吞下去，“我是说，你这个时间不回家，父母不会担心的吗？”
“不会的，”白石摇了摇头，“父母最近在出差，所以我的行动要稍微自由一点，啊！汤汁要撒到衣服上了！”
因为刚才那口咬的太过用力，油豆腐的汁水溅了出来，顺着我的嘴角向下流着，在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石手疾眼快，立即用一块白色的纸巾盖了上去。
假如说汤汁流下来的话，我的制服是会染上关东煮酱汁的褐色的，要知道那是我刚刚拿到洗衣店洗过一次的制服呀。
“嘿嘿，前辈有时候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吃东西的时候会把汤汁流到身上呢。”白石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她仔细的帮我擦净了嘴角残留的汤汁，“嗯！这样子就可以了，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点呀。”
“哦……谢谢你啊……”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假使坐在我身边的是悠纪的话，我肯定能想出很多话来调侃她的，但是……总感觉内心没有想要调侃白石的想法。
其实我也不是多饿，只是稍微有点放心不下白石而已，但是……那种关心人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而且……那天没有出手帮助她的事情，到现在想起来，都感觉不是很好受，白石颤抖的啜泣声，我倒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
什么啊，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的，自己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啊，明明说要和那些人互相利用，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
算了，索取了那么多，稍微做点贡献也无所谓的吧。
“其实……”白石的双手绞在一起，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其实我不想回家是有原因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前辈想听听吗？”
“说给我吗？”我做出惊讶的样子，“可是，说给我这样一个陌生人，真的可以吗？”
“也不是陌生人啦，”白石摇了摇头，“虽然我也没和峒夜前辈说上很多话，但是看到星野前辈和峒夜前辈关系那么好……也许，峒夜前辈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呢？”
“还有啊……”白石的手指卷着发梢，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明明答应了要去参加进路指导的，也是因为我的任性，让你们白白等了很久吧。”
“那倒没什么，反正最近来的人都只是遇到了一些无聊的问题，”我伸了个懒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诸如‘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被拒绝啦’，‘和朋友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吵起来了又不想道歉，’甚至还有，‘老师留的作业太多了应该怎么快速完成，’这种……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很好解决的事情就是了。”
“好……解决吗？”白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向我身边凑了凑，“那前辈认为，这些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呢？”
“呃……”白石突然的发问，让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被问及这种问题的时候，我一般的反应就是：这么愚蠢的问题还会有人问？！然后，就把这个人交给悠纪处理了，虽然悠纪本人也因为这件事情数落过我不止一次了，但是，我还是感觉，这种问题并不需要回答。
“也许，是自己还不够优秀……吧”吃完了最后一块油豆腐，将汤汁一口喝干，“毕竟，足够优秀的人……是不会遇到问题的。”
“但是啊……那些问题不也应该是……在这个年龄应该遇到的问题吗？”白石也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淇淋，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被称为青春的东西，没有……这样和那样的烦恼，就会变得黯淡无光呢。”
“按你的道理来讲，烦恼还能制造快乐喽。”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是时候该走了，要是你有兴趣的话，就把你的事情说给我听听霸气，当然……要在你到家之前。”
……
“好啦，你就别生气了，我不就是请她吃了点东西吗？”我看着面前披着我打工时的制服，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的菲娅，“等你能不用扶着墙走路的时候，我也请你去外面的餐馆吃东西……请你吃更好吃的东西，总可以了吧。”
“哼，我不在乎那种东西……”菲娅还是闭着眼睛，把脸转到一边，“我只是想早点收集足够的力量，离开这里而已。”
“不知道上次是谁把我当做午饭的热狗在晚上偷偷摸摸的全吃了呢。”我自言自语道，“还有啊……也不知道是谁在半夜看恐怖电影还把音量调到，结果忘了关，把第二天进来打扫的工作人员吓了个半死，嗯？”
“呃……”菲娅的脸嘭的一下涨红了，“那是不小心，不小心呀！而且那些东西有什么可怕的，本来就是人类自己拍摄出来，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我的同类。”
“你认为他们对一个悬浮在空中的东西，不会感到害怕吗？”我将双手摊开，“'只有你一个人是幽灵，当然不会害怕你自己的啊！”
“你不也是幽灵吗？”菲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但是她仍旧站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摔倒了，“呀！你……你快来帮我啊！”
“唉，真是麻烦啊……”一手托住菲娅的腰部，另一只手在菲娅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明明知道自己的力量还没恢复，还偏要站起来。”
“哼，同类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当应分的嘛。”菲娅睁开了我的手，又回到了刚开始坐在地上的姿势，“别以为我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也瞒不过我。”
“好好好，瞒不过你。”我叹了口气，把菲娅因为险些摔倒几近滑落的衣服替她整理好，“这几天辛苦你了。”
“那……那是自然。”菲娅也意识到了衣服滑落的问题，她连忙捂住了自己即将露出来的光滑……嗯，光滑的某些部位（不行，我要略去平坦这两个字，否则我又会被打一耳光的）。“所以说，你得好好感谢我呀。”
“不是……答应给你买衣服了吗？”我的嘴角微微抽动着，“你还想要我做什么吗？”
“那种程度的感谢，”菲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出现在她的脸上，“可是完全不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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