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羽的周身，开始浮现出红色光芒。这一些红色的光芒逐渐组成了一条条矩状的折线，在少女的脖颈处开始了旋转。光芒再次增强，颜色却变得黑暗。慢慢闪烁的红色之中，有黑色的斑纹，开始不断地浮动，仿佛是恶魔的呼吸，在向人世间散布着诅咒。
这种能力，被兄妹称作“甲末术”，是一种特殊的，不属于魔法的能力。在这个习惯了用魔法来解释一切的世界上，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异常。
不过，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可能成为“世界的漏洞”吧。
嘭！岩石铺成的地面突然被踩碎。章羽接着用力一跃的力道，身子直接腾空而起，越过了几层货架，朝着那自称是警卫的少女飞去。
“哼，看招！”那一名少女，将手中紧握的那一支箭，朝着章羽用力掷出。
唰！顿时，一道绿色的火光，将视野的黑暗驱散。箭头上闪烁着的奇怪文字，变成了炽热的火焰，向着半空中的章羽冲刺，仿佛要将她的身子一下子贯穿、烧焦。
然而，章羽并不会就这么让箭射中。
她朝着那一支燃烧的箭，直接打出了一拳。
就在少女的手指，要碰到箭头的一瞬间。一滴红色的血，突然从少女的手心中飞出。紧接着，这一滴血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红色光芒。
只有一瞬间。
就是光芒一闪的瞬间，红色的纹路，在空中出现，迎面与箭头相撞。这一些看似非常脆弱的光线，此时却像是尖锐的针，直接**了箭头。红色与黑色的纹路，紧接着从箭头蔓延到了剑身，又到了箭尾。
咔……
绿色光芒，突然黯淡下去。
这一支原本致命的箭矢，突然开始从箭头处开裂，很快连同箭镞一起，变成了碎片。这一些碎片的形状十分奇特，仿佛是经过了雕塑大师之手，切面整齐而复杂。
“什么……”萝涅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招数，眼神变得惊讶。
然而，这一击其实还没有结束。
轰隆！突然，位于章羽附近的置物柜，连同上方的天花板，都在一瞬间爆发出了红光。一声巨响，石块与木材的碎片，就这样四处飞溅。章羽周身的东西，就这样被全部摧毁了。
嗵！
“……呃！”萝涅急忙朝着一旁翻滚，不让自己被落地的章羽击中。
再看章羽的双眼，闪烁的光芒十分狰狞。
“萝涅是吗，名字倒是挺可爱的呀。要不是是个奴隶，我还真的想和你做个朋友呢。”
“……都说了我不是奴隶！”萝涅大喝一声，将自己的右手举了起来。
“北寒之中的丰饶之神，弗雷艾特……禁书所镌，富者无言，将愿望铸成利剑，无尽的弗瑞萨！”萝涅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发光文字。随着文字的出现，少女的周身，也开始发出绿色的微光。从她的手边，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魔法阵，跟着她的手臂的移动而移动。
萝涅的手上，绿色的能量迅速聚集成型，变成了一支箭。
此时，章羽并没有等待，而是直接朝着萝涅，冲了过去。她奔跑过的地方，血滴在不断地飞溅开来，站在了地面、墙壁与货物上。
“哼，明明戴着狗一样的项圈，不要再嘴硬了！”
赤色的能量，与绿色的线条相撞，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气浪，将旁边的货物给吹得落在了地上。
萝涅的一击被再一次破解，于是朝着旁边的两个货架之间跑去。一边奔跑，她的手上，魔力再一次聚集。
“……这个才不是狗戴的项圈呢！你这种土家伙懂什么！”萝涅大声喊道，“就是个小偷而已，居然这么嚣张！”
“哼，说说就能够气成这个样子，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呢！”章羽并没有跟着追进去，而是用力一脚，踢在了货架上。
轰——沉重的货架，突然被红色的纹路包围，在一声巨响以后，分解成了无数块，朝着萝涅飞去。
“……啊！唔……”萝涅见状，只能够将手中的能量打在了货物上。绿色的火焰顿时将这一些货物烧成了灰烬。她一边躲避着货架的碎块，一边跃上了后面的货架，朝着高处跳去。来到了顶点的时候，她手中的魔力，已经具现出了一柄大剑。
“嗬……能够召唤出武器的魔法吗……”章羽说着，朝着萝涅的方向，用力跳了起来。
嘭！脚下的地面再一次碎裂，少女接着惊人的力量，直接朝着对手飞去。
“哦啊啊啊啊！”
而萝涅也从高处跳了下来，用力地挥动了手中的剑。
两道光芒，在黑暗之中显得十分刺眼。
然而，相撞的声音，却没有响起。
在那个瞬间，章羽却缩回了自己的手。
“……诶？”萝涅的眼中，惊讶的光芒才刚刚闪现，手中的剑便失去了力量。
章羽并不是直直地跳起的。她起跳的时候，两只脚用的力气不一样，于是，身体便在空中开始旋转，恰好避过了剑锋。而她手上的血滴，全部从侧面，击打在了萝涅拿着的剑上。
黑红色的纹路，顿时将绿色的光芒吞噬。
嘭——萝涅感到不妙，只能够扔掉了手中的剑。那一柄剑，在红光一闪之后，便碎裂成了好几块，变成了光点消失了。而此时，萝涅的身子就重重落到了地上，将原本已经出现了裂缝的石块，彻底砸碎。
烟尘四起。
“……嘿咻。”而章羽，则轻盈地落在了置物架的顶端。
“咳咳……”
在烟雾之中，那一名少女，居然还能够站起身来。
萝涅的衣服已经划破了，露出了下面已经出现了伤口的身体。她扶着已经翘起的石板，让自己站起身来，不停地喘息着，似乎是在忍着疼痛。
但是，她的眼神中，已经不只是愤怒和惊讶。
“……可以直接瓦解弗瑞萨的魔力，又不需要任何咏唱……究竟是……什么魔法……”萝涅的手，似乎在发抖，“能够在这种战斗中准确计算对手的攻击轨迹……莫非，莫非真的是……高阶魔法师……？”
“……不是的。萝涅。”
“……诶？”
萝涅愣了，一方面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正经地回答，另一方面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答案。
“唉……其实，你可以不管这种事情。”章羽的眼中，那一道光又开始闪烁，“还是说，你打算把这里的所有货物都毁了，然后去接受主人的惩罚吗？”
“……”
“现在就逃走的话，还是没事的哦。”
“……别……”
萝涅的手中，魔力再一次涌动。
“别小看我啊啊啊啊啊！！”
唰！唰唰唰！箭矢成为了致命的雨滴，从地面朝着少女笼罩过来。绿色的光芒，此时变得十分耀眼，一边燃烧一边发出气浪的轰鸣声。看着样子，是要将章羽一击毙命。
“哼。都说了没用了！”章羽从置物架上跃下，大声喝道。
她的身体前方，突然出现了红色的血滴，闪烁着狰狞的红光。
嘭——轰——绿色的光芒，迅速地被红色的光所替代，原本还呼啸着的箭矢，全部都变成了飞散的光点。而正中央，章羽的身影，朝着萝涅落了下来。
“哈！”萝涅见势不妙，于是从手上扔出了一柄短剑，将章羽的一拳挡住。她自己则朝着后面退去。
“怎么了？难道说你是特别喜欢主人的那种类型？”章羽并没有停止攻击，一旦落地，就将手击中地面，接着岩石碎裂的力量，在空中翻过身，朝着墙边的萝涅冲过来。
萝涅于是再一次制造出了一柄短剑，迎上了章羽的攻击。
呯！短剑仍然承受不住这种神秘的力量，变成了碎片。
然而，萝涅立刻用一柄短剑，找准了章羽的动作空隙，刺了过去。
“……唔。”章羽将另一只手用力一扫，把第二柄剑也给击碎。同时，她再一次朝着萝涅靠近。
然而，第三柄短剑，再一次袭来。
“……我，没，有，主，人！”
萝涅的眼睛里，怒火像是要喷涌而出。
呯呯呯！
连续的三把匕首，朝着章羽的要害砍去，又被章羽及时击碎。在碎片飞散的同时，又有新的短剑，朝着她的身体刺去。而章羽，虽然能将这一些致命的刃悉数击碎，但是也很难再击中萝涅一次。
绿色的闪光，与红色的闪光，在黑暗之中，不断地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萝涅的攻击速度，已经变得非常之快，让章羽没有闲暇去攻击她的身体。另一方面，章羽因为需要应付无数的刀剑攻击，所以也无法靠近。
“哼，你这个家伙，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了吧？！”萝涅看到对手已经被压制住了，于是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嘭！嘭嘭！章羽躲开了一把剑，有用自己的双手击碎了三四把匕首，向着萝涅的面孔打出了一拳。
而此时，萝涅则像之前一样，用魔力具现出了一把刀，朝着章羽的大腿砍去。
为了保护自己的大腿，她一定会收回自己的手。然后，就可以继续发起新的攻击。
——萝涅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章羽这一次，没有躲闪。
噗！锋利的刀刃，直接刺中了她的腿。灼热的能量，顿时将章羽的腿笼罩住了。鲜血，从伤口处飞溅开来。
……诶？
还没有等萝涅反应过来，这一些飞溅开来的血液，突然发出了红色的光。
呯！呯呯呯！绿色的能量，全部被击碎。就连萝涅手臂旁边那一个法阵，也在红色纹路的包围下，四分五裂。
紧接着，章羽的拳头，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静止了。
一切喧闹的噪音，突然全部消失。
黑暗再一次回归，将已经被砸碎的地面，已经成为焦炭的货物，已经布满了划痕的墙面，加上两位少女，笼罩了起来。
“……诶……诶……”
萝涅来不及反应过来。
她看见，这名大腿被击中的少女，脸上甚至连一点痛苦的神色都没有。
她又看见，红色的光芒，开始出现在少女的伤口处，让原本已经彻底烧焦的肢体，逐渐恢复成了原状。
她最后看见，少女的手上，手臂上，面孔上，黑色长发上，都已经布满了滴滴点点的鲜血。这一些鲜血，无疑都是来自少女自己的身体，但是，她似乎丝毫不在意。
扑通。
全身失去了力量的萝涅，摔倒在了地上。
她并没有被章羽击中，而是因为没有战斗的勇气。
“萝涅。你很厉害。不光是魔法，你有着比一般人厉害很多的体能，还有出色的视力和听力。”章羽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缓缓说着，“但是，你必须知道，我没有直接攻击你的身体，是有原因的。”
“……原，因？”
“是的。”章羽收回了自己的手，“因为，你的血是干净的。”
“……什么？”
萝涅一下子愣住了。
“我的……血？”
“——也就是说，章羽对于血液干净的人下不了手。”
这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来。
“……噫……谁，是谁？”萝涅感到自己的全身一凉，下意识缩起了脖子。
“你傻呀，今晚的客人可是两位。”在黑暗之中，站着一位身穿风衣，手中拿着一本账簿的少年，章贺，这么笑道，“别和章羽打得开心就忘记工作啊，小警卫。”
“哥哥！手臂不要紧吗？”章羽急忙跑到了章贺的身边，问道。
“放心，我的恢复能力和你是一样的。”少年说完，又望向了萝涅，“啊，顺便一说，小家伙，我刚才，趁着你们吵架打闹的时候，查看了一下柜台那里的账目。似乎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所以，除了你们砸坏的那一些货之外，什么也不会少的。你只要说被人袭击了就好。”
章贺说着，把手中的那一本账簿丢到了萝涅的面前。
“……你，你们……到底是……”萝涅感到自己的身体发软，只能够半躺在地上，颤抖着问。
“我们？一对莫名其妙的兄妹而已。”章贺笑了，“钱财、地位、规则、信仰……人会把各种各样的东西作为行动理由，而我们，就把血液作为理由。”
“……只关心……血液？”
“是啊。你的血液比较干净，所以章羽就一直不忍心让你流血，攻击也不肯放开。我觉得，事实上你们只是在吵闹而已。”
“……”
“别沉默嘛，小家伙。”章贺突然蹲下来身来，摸了摸萝涅的脑袋，“你知道吗？我们对于血液干净的人，还是很有好意的。要是你能够保护好你的血液的话，说不定，我们那天能帮你实现的愿望哦。”
“……别，别随便摸我……”萝涅缩了缩脖子，用自己的手护住了头。
“啊，抱歉。”少年于是收回了手，站起了身。
“走吧。”他对着章羽说道。
“……嗯。”
兄妹两人，朝着货仓的门口走去。
来到了门口，章贺稍稍回头，发现萝涅还是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改变姿势。她静静地望着这里，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来到室外，夜间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习惯了货仓里的暖气，外面的冷风就显得有一些刺骨。街道边上的人们，却依旧面带笑容，朝着彼此打着招呼。音乐声，依旧是那么悦耳，灯火，也依旧是那么明亮。
“……哥哥。”章羽望着外面街道上不断流动着的暖色灯光，开口道。
“怎么了？”
“我累了……”章羽似乎是感到了疲倦，眼睛开始有点睁不开。
“……好好好，我背你吧。”
“抱。”少女冲着他伸出了双手。
“……行。”章贺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不禁露出了笑容。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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