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人际关系是在自发削减自由。
十月二十一号,逗留绯枫林的第二天。
盘海的秋季从八月末开始,此时夏的余热总算开始散去,整个九月和十月都凉爽又不寒冷,是舒适的季节、是最适合外出游玩的时光。不过越是这般,便越是走石飞沙。
住在盘海的年份,经常会觉得刚穿上秋装就又换上冬服。
时间确实是这样,倘若你露出珍惜的态度,它便加快远离你的脚步,仿若难以对付的不讲理少女般。而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这类绝学又难以练成,相对论还真是了不起的发现。
按照这样的时间表算来,现在正是深秋。也正是此刻、我面前这无数枫树最为鲜红。
「啊啦,萨娜小姐,你也在这里欣赏枫树么?」
伴随着如此无趣又平淡开场白,在我面前故作温雅姿态款款坐下的少女,自然地凝练出笑容。
虽然这话有点突然,不过各位与他人交谈时,真的能盯着对方的眼睛,递出象征诚挚的暗号、一边微笑一边发言么?
以前姨母曾训练过我所谓城府,诚然我是非常优秀的学生,说是世界上最好的学生也不为过,对高阳敏超级苛刻的教导照单全收,而且还自己拿回房间当做课题钻研、认真对待。
近乎偏执的执行着姨母的指示,拜此所赐现在坐在这儿的高阳离解才是完全体状态。
不过唯有一条,让我在没有感情波动时看着别人的双眼露出笑容,却是做不到的。
不是我不喜欢笑,也不是我在看不起人,但这是相当奇妙的事:笑容是最有感染力的表情,两人在交流情报过程中露出笑脸来,那么整个话题的氛围都会因此扭转,到最后连自己是怎样的角色都想不起来,就此随着气氛翩翩起舞。
我不愿意随时随地对随便哪个人展露笑容,因为我不是这样的角色。
而面前这名少女,却一直微笑着盯着我,模样甘甜可口,仿佛不得不在有限的时间内把自己的全部魅力展现出来一般。
「早安,圆心濡小姐,你起得很早。是习惯还是没睡好呢?如果是习惯就再好不过,没有什么是比早睡早起更棒的了。晨间的空气非常清新,促进大脑活动并且能让你更有效的利用这一整天的时间,可以说少贪床一小时,至少可以多出四小时的工作能力。」
一边表示欢迎交谈的态度,我示意为少女上茶,身后的黄坂妖就利索行动起来。
「早睡早起是我的习惯,可别小看歌手这个行业哦。谢谢,黄坂妖小姐。」
圆心濡半真半假的说着,又露出笑容。
昨天抵达绯松林之时,新认识了不少人,其中惹人注目的并不少,不过无论哪个都比不上现在坐在我对面的圆心濡更为别致。
不过,该说是天经地义还是果不其然?
对于她拥有异常魅力这件事我丝毫不觉奇怪。
原因之一是她从事的特殊职业。
而原因之二就是,圆心濡样子很美。诚然,美貌与否也是一种见仁见智的概念。我想就算夸奖她、用美妙的辞藻点缀她,对圆心濡本人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吧。
我觉得她漂亮是我的事,说穿了也跟其他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更何况,无论她还是我,像我们这样拥有超凡脱俗外表的存在,五官接近于黄金比例,这样的美丽是可以被学界公认的,无可挑剔、没办法挑剔,所谓倾国倾城就是这么回事。
「做歌手也是相当艰辛的事吧。」
我说了句废话。
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很艰难的,对于圆心濡这种专家来说就更是如此。
这么说话,如此聊天,不过是想试探她的反应罢了。
只见对面少女把眉峰一挑,笑的像十二三岁纯真少女一般无暇:「好赚又风光的工作,要是简简单单谁都做得来,那大家不就都来做了么。」
「这倒是,不过,对别人来说困难的事,对圆心濡小姐你来说,却不一定困难。」
「嘻嘻,如果萨娜小姐你这么想的话,那估计就要失望了。纯种的天才么,我跟那些不同,靠的是努力跟锻炼……不过要说在这之外的天赋异禀,比方说,我的乐感可能比一般人好了那么一点,再就是运气更好一些吧。」
圆心濡笑嘻嘻地说着。
圆心濡。
职业是流行乐歌手。
看肤色就知道是个混血,样貌也像棕种人,脸庞比起同年代其他美人更有种少女的灵动感。按官方公布的生日计算应当比我大六岁左右,现在是二十三岁、恰好成熟的美人。
她突然火起来还是近几年的事,最开始被隔壁的半岛国唱片公司看中,据传说因为语言不通而走着更为崎岖的明星之路,刚开始的两年不温不火,但所幸这个女人天资卓越,嗓音轻灵,光是讲话就勾人魂魄,在如何选择音色音调上拥有超越常人的才能,最终总算走上成功的终点。三年前她带着响亮的名气回国,除了歌手的本职工作也开始接触娱乐界,连巡回演唱会也开过两次,人气可见一斑。
早饭前的闲聊中,我跟她交流的相当投机。
一直到钟声响起,我俩才如梦方醒。
「陪我聊了这么久,这样可以么,圆心濡小姐,你早起的目的不是为了锻炼嗓子?」
「确实有那方面因素,不过比起保持自己的歌唱能力,这样做的目的更是为了精神健康。不停止锻炼就有种常在战场的感觉,头脑也不会松懈。但跟萨娜小姐的交流,让我收获良多。」如此,她娇艳的笑着:「也不是说基础锻炼就可以省略,只是休息一天而已,我是职业的,能够掌握好自己的状态,萨娜小姐不用多心。」
说着,她卷起宽松的袖口,努力挤出一小块肌肉,希望我别把占用她早间时间的事放在心上。
净干可爱事啊,这女人。
圆心濡刚刚离开视野,黄坂妖立刻用酸溜溜的声音说:「在下不喜欢那个女人。」
「我倒无所谓你喜不喜欢,就算见到对方就要呕吐,我也不会因为你的感想而改变跟别人的相处模式。不过姑且问一句吧,黄坂妖,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反正又是一如既往的变态原因吧,黄坂妖会对大部分接近我的女性怒目而视,像是在宣告自己领域的野兽一般。而少数几个逃离这种奇妙敌对姿态的,一是萨娜,二是姨母,三是星稚炎。
搞不懂她到底在矜持些什么,或者说到底在讨厌其他女人的什么地方。
黄坂妖说的也很明白:「化妆,衣服也穿得很煽情,从头到脚散发着雌性的特殊味道,她在诱惑honey。」
「这就怪了,黄坂妖。我现在用的可是萨娜的身份,难不成圆心濡那女人有特殊的恋爱观不成?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丑闻了,给我记下来以后没准用得着。」
黄毛矮子歪了歪头,乖乖应了声。
这一次她伴我来到绯枫林,身上穿的依旧是夏天那一套,贴身黑衣放在两个月前穿有点太闷,现在就刚刚好。不过正装上衣的下面除了文胸还是空无一物,肚脐依旧裸露着,真想让这痴丫头知道羞耻两个字该怎么写。
接下来我们打算去吃早餐。
走出刚刚使用的凉亭,展现在眼前的纯粹的赤色。
像是不含丝毫杂念的画家不遗余力涂抹着红颜料一般,小石板路两边排列着的全都是枫树。在这种深秋之中,树叶变得更红,原本红褐相间的色调现在变成鲜血的质感。
随便迈出步子,脚下便塔了厚厚一层树叶。
指引道路用的石板小径大部分都被红色覆盖,这样便更加深了绯红的印象,像是说着人类文明在这儿戛然而止,剩下的全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有落叶没扫净,这倒不是清洁工偷懒,也不是此处的主人刻意为之,而是扫也扫不完。
早上扫净,中午再回来时道路又被落叶覆盖,钻牛角尖的话便要把全天份的时间投入其中。
无谓,没道理,没意义,没价值,所以这儿的主人最终决定放弃,任由枫叶落下。
对我来说却也乐得看见这种超凡景色,有种身在世外的错觉。
抵达中心花园的喷水池时(当然这里也被枫叶覆盖),我们遇见了女仆小姐。
她左手牵着一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儿,慌慌张张的看起来相当困扰。
「早安。」
我率先向她打招呼。
听见我的声音,女仆小姐身体剧烈一抖,眼眶中已经含满眼泪。
嗯?她是怎么了呢,作为女仆的她,理所应当负责着这一片区域的管理工作。那么按照逻辑推论来说,她奇妙的态度和她手中牵着的娃娃头小女孩儿有关。反正是这孩子意外走丢,而她又找不到相关家长这种无聊事吧。
我还在猜测,那女仆也净是畏缩,连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这时黄坂妖从我身后走出,把手放到女仆头上摸了摸。
「怎么了小仙?」
她相当温柔的问着。
嗯?是熟人么?
「妹妹,黄坂仙。」矮子大大咧咧的介绍。
黄坂妖的妹妹么。
这么说来,这两人确实有相似之处,比方说妖精一样的五官排列。不过比起其他违和感十足的地方,这么一丁点儿相似的长相便显得无关紧要。最显眼的就是面前的女仆个头相当高,比我要高一些,目测有一七五左右,作为女性来看已经相当出众。再者就是胸前奇妙的起伏,是仅仅比足球小一圈的大笑,沉甸甸的坠在那儿。
要说黄坂妖是个洋娃娃,这个女人就是金刚。
倒不是不漂亮、看着就惹人烦,不如说还算得上赏心悦目,但这块头也未免太大了?
「喂,黄坂妖,说谎可不成。你说你们是姐妹,那好,就算我接受了吧。不过姐妹关系还是调换一下比较好,那边的女仆小姐才是姐姐吧。」
「honey也会以貌取人。」黄坂妖得意的晃了晃手指,有什么好得意的?
见我一脸烦腻,黄坂妖赶紧增加设定:「小仙是妹妹,这是没错的,而且是实妹。不才黄坂妖,只是思春期还没到罢了。」
说什么思春期没到,那你成天到晚都在干什么,这样也算清纯的话,真到了那种时候还得了?
「算了,妹妹比姐姐高也不是奇怪现象,只是一个太高一个太矮有点奇怪。黄坂仙是么?」
「是!」她又哆嗦了下:「我我我名叫黄坂仙!请多责罚!」
多责罚?
「为什么这么紧张?」
「一一一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而而且一想到萨娜大小姐是姐姐的雇主!就、就担心说错话!」
粗线条的矮子姐姐跟精神纤细的高个子妹妹么?
蠢死人了。
「黄坂仙,我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发怒,也不会把你的过错算到黄坂妖身上,别想太多的跟我交流就好。我们会在绯枫林里住一礼拜以上,被你这样防备着怎么受得了?」
**女仆慌张点着头,沉重的东西也跟着乱晃,呵。
喂,黄坂妖,平板的你现在心情如何?
「又在臭显摆了。」果不其然,她啧了一声:「把肮脏的东西收起来,小仙。My angel没那么多时间,你痛快点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女孩儿是跟谁生的?」
「才不是跟谁生的啊!姐姐!这、这这孩子迷路了!」
「带她去找大哥啊。」
她们的大哥也在这里工作,昨天已经见到了,是个精明强干的人物,负责管家工作。
「可可是,不知道现在字哥哥在哪里嘛!」
「你这个柴废。」
「怎么办姐姐——」
黄坂仙已经完全陷入恐慌状态。
这样的人我见识过几个,做什么事之前会妄想全开,一门心思考虑自己出错之后的惨状,然后情绪变得相当低落或者陷入混乱状态。简单来说就是柴废,因为什么都做不好。
不由得叹息。
我弯下身子尽量跟小女孩儿视线一齐。
这孩子外表稚嫩,剪着平刘海儿,倒也没显得很俗,喜欢孩子的人自然能看出可爱之处,比方说眼角下的泪痣,我喜欢泪痣但不喜欢孩子,孩子不讲道理,无论说出怎样锐利的语言也不往心里去,要想让小孩子听话只能施以暴力或冷暴力,无论哪种都非常粗俗。
「你叫什么?」
「高阳雪雪。」
「是么。」
自家人。
但关系不是很近,称得上远亲。
黑头发,白裙子,皮肤无血色,远远看着像鬼一般的女童,样貌跟洗实姐或姨母有两分神似,继承了高阳一族女性惯有的优雅。
不过态度颇为冷淡,在黄坂仙陷入混乱的时候她也只是冷眼旁观,不难想象这女孩儿五年后会成长为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少女。
「高阳雪雪,你认识我么?」
我指着自己,小女孩儿点点头,用脆脆的好听声音回答了。
「你是萨娜嫂子,是离解哥哥的媳妇,爷爷给我们看过照片。」
「是么。」
那话就好说了,虽然被看做自己的妻子多少有点抗拒,但也是无所谓的琐事。
不过,被高阳雪雪称为爷爷的,多半正是高阳十造,那个老头子好像是想把我当做高阳家的一员来看待。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将我驱逐出家系的前代已经下台,而对我抱有恶意的祖母一派早已失势,我跟高阳十造没什么直接关系,自然也谈不上好恶。再加上表面来看,高阳离解搭上了灾厄之家小公主,身价每时每刻都在提升中。
高阳十造此举,无异于向我抛出橄榄枝。但此行究竟是福是祸,还得慢慢考究,仔细推算。
「雪雪,是爷爷带你来的么?」
小家伙点点头作为回答。
值得考量。
这一次在绯枫林集合的,大多都是在盘海市中站在顶点的大人物。比方说一王三家的高阳十造与羊舌雀反,我同样因为这个理由得到了七千刀的接待。除了最上层领导者,也有大批量分家家长参与,就连与一王三家敌对的私人系统也派出了分部部长,毕竟按照陈旧之王原本的游戏规则,私人系统本该是一王三家的阴暗面,表里一体的存在。
像这样的聚会中进行会议,是盘海市的传统。
三大家系中,武器打造之家的主要工厂跟天才创造之家视若瑰宝的校园都常年开放,在那里绽放的是没有丝毫破绽的、所谓技术。而战士培养之家就不同,他们的家族构成偏向于军阀,用一种不人道、违背伦理的方式锻炼着未来的战斗专家,如填鸭塞鹅般将战斗知识和身体能力塞进那一具具年轻的肉体中,黄坂妖就是这儿出类拔萃的杰作。
毋庸置疑的,完全体战士。
所以七千刀的组织最为神秘。
以前,即便是陈旧之王,每年中也只有这一段时间可以到绯枫林中参观视察,对这一任家长的能力做出评断。
当然,战斗之家也不会白白接受灾厄之家管制。要说武器之家是传统商人,教育之家是新型商人的话,战士之家就只是佣兵组织,手中流通的金钱比起另外两家的大商人相当有限。这个会议的目的之一便是平衡一王三家的基础力量,拍卖新出师的优秀战士,流动着肉眼难以察觉的庞大金钱数额,可以说这是决定第二年盘海市经济走向的最终决定会议也不为过。
我们所处的这处绯枫林,正是战士培养之家的老窝。
离盘海市外围约有一百三十公里,这里群山环绕,面积约有四百亩,是相当僻静的所在。真正铺设柏油路的车道只有一条,而车辆无论出入都会经过相当严格的排查,若是不愿坐车还想从这里离开就只有行走山路。
话虽如此,不过周边地带既没有农场也没有小镇,即便是拥有相当强的方向感、不至于在山上迷路要走出这片枫树林的概率也相当之低。
一言以蔽之,绯枫林是个天然的堡垒和屏障。
虽然不知道战士之家的现代是如何把这么一块宝地掌握在手中的,但他们已经把此地开发的有声有色,供见习战士们生活的学园区暂且不谈,光是每年利用一次的别墅区就颇为别致,即便像我这样挑剔的富人也住的自在。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地块都种植红枫,入口地带分出了小块区域建造大棚用于农耕,中心地带也有生活区存在,七千刀解释说那里住了一些签署保密协议的土地管理人员,在深处甚至有个小型食品卖场和几个餐馆服务住民,绯枫林俨然一副与世隔绝的农耕社会模样。
看样子粮食还是能自给自足的,但生活需要的化工产品则不得不从外进货,要说确实与世隔绝,还差了那么些距离,但相比于盘海市内的繁华奢侈这里也足够清幽静瑟了。
我带着高阳雪雪去找了高阳十造。
他住在南区,我住在北区,别墅区每栋屋宅之间都隔了不少距离。昨天住进来时,七千刀甚至给我们每人配了自行车代步,皱着眉头询问她为什么是自行车的话,那女人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不想白白浪费汽油,真是可恨。
不过,我不介意骑车,只是今天一早只想去餐厅吃饭,本以为走个五分钟就足够,却没想到意外碰上高阳雪雪,原本五分钟的短暂路程延长了三倍,实在划不来。
老头子住在跟其他人造型差不多的两层小屋里。
叮咚的按下门铃,门迅速打开了。
一如既往的花衬衫,花白胡子无拘无束绽放着,戴着太阳眼镜。
要说高阳十造是怎样的人,我想「放荡的具现化」——如此解释便以足够。
见到是我,他就开心的大笑起来:「孙媳妇,进来坐!」
不不不,什么啊我就进来坐。
他的房间里面明显漂浮着行男女之事的特殊味道,再加上女仆此刻满面红潮的站在一边,身上衣服也穿得不对劲,我得有多笨才会不识相的羊入虎口?
再加上这家伙现在在市内成天跟我过不去,对洗实姐围追堵截,前些天好不容易把表姐送出国门,却又遭到高阳本家的一系列盘算,各种奇妙逼迫层出不穷,麻烦得要死又让人哭笑不得。
基本来说这个老家伙是个现实主义者,对我曾经的罪行可以视而不见,全因为那没什么收益,但这次把洗实姐这么块肥肉放走他就不乐意了,甚至宁愿跟姨母的势力对着干。
不过也罢,难得来到这样世外桃源,把俗事放下,作为单纯的人与人建立关系也不是不行。
「二爷爷,您也差不多看清楚点自己的年纪跟身份,放过身边楚楚可怜的女仆,人家也有人家的私人生活,其中有些爱干净的因为您整日生活在痛苦辛劳中也说不定,权当做件好事不成么。另外房间很臭,有好好通风换气么?」
二爷爷是我对高阳十造的称呼,于公于私、于表于里这么叫都没问题。
「哈!哈!哈!老夫这孙媳妇还是一口好毒舌!」
「唔呋呋,所谓毒舌,也不是歪曲事实,正因为说破了可悲的现实才有毒,才让人不愿意直视,正所谓忠言逆耳,所以拥有毒舌的一定是善良之人。」
「老夫说不过你!」他满脸堆笑,大金牙闪闪发亮:「离解那小子呢?」
「很遗憾,离解还有紧急工作不得不完成,这一次只有我一人参加。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拖家带口的旅行,离解也是在给我锻炼的机会,毕竟想坐稳灾厄之家的椅子,光有个名头是不成的。」
说是这么说啦,但萨娜现在在盘海市的工作无非也就是用高阳离解的身份上上学,多认识些同样立场的青少年打下人脉基础罢了,对那个笨手笨脚的孩子我始终不放心,也不可能让她到绯枫林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高阳十造眉毛一挑,五官之间突然凝出一分狂野之意,我就知道他又有歪点子了。要知道这老头原本就是个野兽级人物,把他扔进马来的热带雨林、甚至乞力马扎罗山也活得下来。
我赶忙打断他,省得又摊上事:「二爷爷,我刚才在别墅区入口捡到了雪雪。」
说着把背后的小女孩儿往前一推。
高阳雪雪还是冷冰冰的态度,但高阳十造却猛然一变。
胡子拉碴的脸上一瞬间有了迟疑,里面不免藏了困惑,这些瞒不过我,而他看起来也没想瞒。
「雪雪!哈!哈!哈!小天使雪雪!」
掐着小女孩儿的咯吱窝,污秽的老头子把不知污秽为何物的纯洁少女举起来,实在是一幅污秽的画面。
「……二爷爷,我改主意了。跟着你实在危险,这一周就让雪雪跟我同住吧。」
「哈!哈!哈!孙媳妇,你也太轻视老夫了!为人再怎么轻率,再怎么在儿子辈面前为老不尊,在孙子辈面前也得摆出威严来好好教育!」
我就不是孙子辈么?
听了高阳十造说明的我还是有点别扭,好像是把不满足表现在脸上了,一边的女仆赶紧对我欠身:「大小姐,就算十造大人过分行事,我们也会保护好小小姐的。」
「……那我就相信你们咯?」
再一次踏上前往餐厅的路途,先回身看了一眼。
只见高阳雪雪坐在高阳十造的臂弯里,那个冷淡冷清冷漠、让人不禁毛骨悚然的童女正冲我慢慢挥手告别。
我也伸出手来摆了摆。
为老不尊的爷爷抱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孙女。
或许是随处可见的景象吧。
不过对我来说却是关于「家族」这一词的难得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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