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7/God only knows]
“黑色印记……?手臂上吗?”
“唔,准确来说是手腕上吧……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可能是伤疤之类的东西。当时太暗了我也不太能看清。”友子低着头,眼底笼罩着一层阴影,“也可能是看花眼什么的……但记忆的片段里确实有这么一幕就是了。”
“犯人还有什么特征吗?”
“……”友子犹豫了一会儿,用一种很尴尬的表情看着出木衫的脸,“他的身体,呃,很烫,这一点算吗?”
“唔,身体很烫……原来如此。”出木衫将友子所说的拿笔记载小记事本上,“应该是生病发烧了……”
“没错就是发烧!我碰过那个人的身体的!隔着衣服都觉得很烫肯定是发烧了!还有那个手腕上的黑色印记,该不会就是指纹身吧!”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某位身着西装的女性宛若风一般冲进房间内,睁大眼睛很兴奋地叫道。
“……”房间里刚刚在对话的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闯入者。一辆车在窗外驶过,留下余响。
“啊,哈哈……我和片桐君不是有意要偷听两位的对话的。”过了很一会绀野才缓过神来,两只手捂住嘴巴道歉,但立即又恢复了元气,“总之就是好不容易突破警卫的封锁走到门口但里面好像有客人了就待在门外等待但一不小心就听到了对话内容……不过这不是重点啦!重点呃……Tomo酱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咦,片桐君呢,没跟进来啊?”
出木衫和友子顺着绀野的视线望去,门外瘦弱的片桐孤零零地站在那,很狼狈地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片桐君,手机里有那个人的照片吧?”
“啊……嗯,有的。”
片桐显然还没有融入现场奇怪的气氛,倒不如说只有绀野一个人乐在其中。掏出手机,绀野一把抢过去将照片调了出来,将其摆在友子的脸上,“这个人……第二次袭击Tomo酱的人,是不是他?是不是?是不是!”
“……”面对绀野的逼问,友子无语地看着照片上凶神恶煞的青年,虽然面部是陌生的但手腕上的黑色印记,似乎与记忆下的黑色重合了。然后她微微点头,却不是很有把握,“也许,是吧。至少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预感应该算是比较准的,第一次判断北岛君的时候也是……”
“OK,那就是了~!”绀野单手握拳在胸前,很是激动地笑着说,“这下——全部都联系起来了!”
“……全部?”
“为什么那家伙有些时候不和其他人一起搞事情?原来是自己私底下偷偷做骚事啊嘻嘻!”
友子一脸懵逼,片桐也是尴尬癌犯了呆在原地鸡皮疙瘩直起。
“啊,我也算搞懂。”出木衫合上眼,做出一副早就看透一切的模样,“换句话说就是,我们一直想找到的犯人其实是同一个人是吧?而且,你们好像也已经抓住了那个犯人;真是帮了大忙了……”
“就是这样☆!”
“等等啊,虽然有很多条件都符合,但还没确定犯人是不是那个人咧……”片桐连忙摆手抗议道,眼镜都快被摇下来。
“那就先审讯再说吧,反正人都已经抓到的话,就撬开他嘴巴问清那家伙在第二次袭击当晚十点半在哪做了什么……对了,片桐君~”
“啊?呃……”
伸出手结果出木衫潇洒丢过来的一串钥匙。
“车钥匙多谢啦。”脸上挂着明朗的微笑,出木衫很轻松地说道,“麻烦你快点开车回去和友城君准备审讯吧,绀野就和我一起在这整合一下现在已有的信息,然后继续问一些话。啊,毕竟感觉如果是你和绀野一起审讯的话鬼晓得会捅出什么篓子……”
“哈……其实是已经捅篓子了。”片桐嘴角抽搐地小声吐槽道,像是在回忆什么很可怕的事。
“我不是指你们太弱鸡,是对手很强很强啦~”出木衫开玩笑般笑着说,然后垂下目光,收敛起笑容,“剩余的时间的已经不多了,我这边不抓紧时间的话恐怕今天六点之前就会结案。总之拜托了,片桐君。”
“啊,哦……嗯。”喃喃地应和道,片桐像是幽灵一样缓缓离开房间。
“太慢了,用跑的!”
“是是……”不耐烦的应答。
“你终于变回原样了呢,片桐君。”
“……”
走廊里只剩下奔跑的脚步声。
“诶!?等等,片桐君你手机还没拿呢!”绀野突然尖叫道,也跟着跑出了病房。
“片桐君~~~!”走廊里传来回音。
热闹的病房瞬间变得冷清,出木衫和友子两人面面相觑。
“你,认识他们两个?”先开口的是被场面吓坏了的友子。
“肯定认识啦……”出木衫靠在椅子上望着阳光与阴影交错的天花板,平淡若水地说着,“应该说过去还熟的很。不过现在依然很熟了……真是感动啊,哈哈。”
“不明觉厉。”友子像是故意吐槽般回应说,然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过总觉得,好神奇呢……案件一下子就有所突破了。”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很微妙的东西呢……”
就在这时,一阵酥麻的触感从出木衫的大腿传来,出木衫赶紧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嗨,江上检察官,假日过得还好吗?你现在在干啥?哈……?我跟你讲啊,我这边有重大突破的说,感觉要分分钟结案了……什么?你TM在那边?哦……哦哦,挺厉害的嘛,不过你也真的是土豪啊,哈哈……啊?不不不,我才不是土豪呢……好的,那就拜托你了,如果找到了的话呃,请今天晚上六点之前到警视厅吧,谢啦!OK,待会见,加油!”
“呼……”重重地叹了口气出木衫盯着手机屏幕了一会,然后将头扭向一脸茫然的友子,“是江上检察官打来的。这家伙明明马上就要被调走,现在却在城南区找北岛证词里所说的,坏掉的自动售货机……还有跌倒的楼梯,想要调取监控摄像,来证明北岛的清白……真是没脑子的调查呢……”
“终、终于追上了……片桐君跑的可真快呢。”门口,喘着粗气的绀野拖着快要垮掉的身子蹒跚地走进,出木衫赶紧让开椅子让绀野坐下。
“嗯……小妹妹要不要吃布丁呢?”
“呼,我应该比Tomo酱大才对啊!”绀野很不爽地努了努嘴表示不满,然后继续喘气,“而且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累成智障也要斗嘴啊……”轻轻拍着绀野的背,出木衫皱着眉头苦笑着说,“那么绀野等会就负责整理录像、证词、审讯记录之类的证据,然后我去想办法阻止片冈刑警的结案。”
——绝对不能让这个案件就这么结束……
“你现在又不是我的班长,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命令啊?”
“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我简直无法反驳!”
“不过因为是出木衫君,我还是听你的命令吧~”
“……感觉自己的智商下降了不少。”
“嘛~嘛~两位,还是先冷静下来吃个布丁的说……”友子无奈地一只手拿起一个布丁想要阻止矛盾进一步的扩大。
“也对,时间不多了。”出木衫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不到三小时,得加快速度了。”
[It’s A Busy Afternoon]
“认识旁边这位小哥吗?”
我们首先看到的场景是审讯室,诶?在审讯室内能发生什么场景呢?当然是审讯啦~友城刑警正以挑逗的目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打着点滴的犯人。
“非常抱歉你生病了还把你叫出来审讯呢,不过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很轻松地躺在病床上安心养病哦,而不是和我以及这位小哥一起谈天说地没完没了我不开心你也不开心不是嘛?”
“……”犯人依然低着头沉默不语,想必一定在思考着什么心事。
“嘿,看来你已经不认识你旁边这位小哥了咯~”友城带着戏谑的微笑挑衅般说着,“他可是昨晚审讯你的刑警哦,不过这家伙身体不太好简直如女孩子般柔弱,看来是平常活塞运动做的有点多……”
“友城刑警……”片桐不耐烦地叫了叫。
“哦,不好意思,说错话了。”友城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不过别以为老子和这位小哥一样像好对付哦~!那么问题来了,我和这位小哥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
“你年龄比他大。”
“回答错误,答案是叔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友城刑警!!”片桐大吼道。
片桐 HP-10000
犯人 HP-10000
真是混乱、毫无逻辑的审讯啊,不过我们还是期待他们的精彩表现好了。
刚刚审讯的声音之大足以传播到同样在警视厅内的资料档案室,在资料堆成一座山的阴暗小房间里,散发着冷清光芒的屏幕前坐着的是我们的绀野小女警,(注意力高度集中所以听不到声音哦)啊……视频和文档真是多呢,怎么想都不可能整理得过来嘛。
“十点二十左右抢劫城南区的一家便利店,一共行动的只有三个人,并没有出现那位青年的身影……”看着屏幕上一帧一帧的画面,绀野摇动着遥感仔细观察,并记录下自己的发现。
不过似乎凭借在警视厅⑨系打杂多日的经验,绀野已经能够成功对数据管理有着灵活的把握和认知,现在她正在将九系的案件与二系的案件资料相结合,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线索。
“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多文件啊……丢给我一个人真的好吗?”快要哭出来般的抱怨声在房间里回荡,“而且似乎说到文件,等下线索来了又是一大堆文件丢我脸上,不要啊……”
线索?
在遥远的城市的另一头,检察官先生正站在一个公园的楼梯扶手旁,四处瞻望着有、没有可能拍摄到北岛的摄像头。只不过这个公园似乎年久失修的样子,在大门处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已经很了不得了。
“这下可难办了……”提着满满一袋子从自动售货机上购买布丁,检察官先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堆布丁该如何处理呢?”
所望着头顶的淡蓝色天空并不会给出答案,云朵只是自顾自地漂浮在原地。
这时候,一通电话打来,检察官先生放下塑料袋从公文包里拿出手机
——我们的视线从电波的接收点上升到大气层外的卫星,再有卫星返回到信号的发送点——
“……啊,已经找到售货机吗?从上面提取指纹……嗯,好的,如果能提取的到的话当然最好不过了。楼梯没摄像头吗?没关系啦……能做到这已经很好了,真是辛苦你了,如果觉得没啥可以找的话就赶快回警视厅吧……哈?你问我在警视厅吗?只能说如果你现在来警视厅恐怕没有人能接待你了,大家都忙得不行咧,我现在还在外面……我现在在哪,呃……”
出木衫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望向街道对面SWAP事务所闪烁的招牌——海报最显眼的位置便留给了Tomo酱。
“一个本不打算去的,应该会很有趣的地方……”
而这家事务所内织田的办公室内却空无一人,他现在身在警视厅搜查一课办公室内,似乎已经融入进去成为了刑警的一员进行着作业。他身边的片冈刑警紧握圆珠笔在调查报告书上奋笔疾书,争分夺秒希望在今天之内结案——这样一直折磨着自己的苍蝇才能够被消灭。一想到自己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荣誉,而且是为了警视厅的名誉,他的速度就愈发加快了一点。
突然间,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起,虽然正忙于手中的事情但片冈还是迅速抓起电话——
视线跟随电话线传递到电话线的另一头,声源是坐在医院白色病床上的友子。
——“刚刚有人来找过我了……”
——“啧。他们来找你也是预想之中的事情了……总之我也说叫你放心随意好了,毕竟现在他们知道也已经太迟了。”
——“对不起呢,片冈先生……”
——“也不是道歉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度过这一难关。我会在今天之内结束一切的,今后警方也会为你提供保护,所以不必担心了……为了我们彼此。”
——“……嗯。”
——“我现在要继续工作了,事情结束之后再抽空庆祝吧……虽然我不大可能有时间。”
——“谢谢你……”
友子按下屏幕上的案件,挂上了电话。
然后她抬起脑袋,脸上挂着深邃的微笑,眼睛死死地盯着雪白墙壁上的石英钟。
指针一格一格前进,窗外的天空的颜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产生变化,黄昏的氛围正在悄然逼近……
友子放下手机,用手托起塑料杯,准备细心品尝下一块布丁。
[17:33/出木衫英才]
“还有一会是吧?那么我先去找他们了……快点赶过来啊。”
将手机塞入口袋,我在警视厅走廊上快步走着。应该还来得及,友城他们还没有消息……现在得稍微争取一下时间。
“果然还没走……”
进入搜查一课的办公室便直奔二系的区域,看到片冈的身影我便松了一口气……在他旁边的那位好像是——织田,友子小姐的经纪人。果然在这呢,就说怎么办公室里没看见他人。不过多亏了他不在办公室,我也收集到了许多很有意思的情报。
“下午好。”我走到两人跟前,很有礼貌地问候了一声。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片冈刑警依然将自己埋在结案报告书中,我稍微瞥了一眼发现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窗外已经是一片橘黄色,还没有开灯的办公室内显得有些昏暗。
已经到白天上班的最后阶段了,或许没有夜班的刑警都沉浸在快要结束一天忙碌工作的喜悦中,整个办公室弥漫着一股懒散的氛围。
“请你停下手中的工作,片冈君。”我也丝毫没有绕弯子,很冷静地对保持作业姿态的片冈说道,“北岛不是第二次袭击的犯人,这个案件不能就这样结束。”
“……”我的话语似乎直接从他的左耳进右耳出,他依旧紧握着圆珠笔在那写着,有些驼背的背影似乎叫我不要管他。
“哦,对了,还没见过面吧?我是搜查一课二系的搜查员出木衫,您就是友子小姐的经济人是吧?”见片冈没有理我,我将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焦急等待的织田。
“是的。”和在场的所有刑警一样身穿西装的他冷漠地答道,唯一的不同点便是胸口插着着的一束花,给人一种西方绅士的既视感。
“诶,听说您和友子小姐有着恋爱关系,请问这件事是真的吗?”
“什、什么……?您在说什么?”看来我的话还是很有冲击力的,织田语无伦次地说,“您听谁瞎说的……”
“之前去拜访了您的办公室,发现您并不在,不过我好像听说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传闻呢~”我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比方说您还经常逼迫友子小姐在公众面前发表一些有利于你们事务所的言论,或是使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为友子小姐招揽人气……”
“这些话都是骗人的……!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我和友子小姐只是……”
嘿,很容易就上钩了嘛。
“织田君……他在故意激怒你套你话。”片冈的话语像是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感觉胸口一阵刺痛,“你只要保持什么就好了。还有啊出木杉君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特别批准你提前下班,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也马上就结案了,也少给我捣乱。”
“我现在也蛮想再去喝一杯的,不过你说的话有点小问题吧,片冈刑警?”我提高音量说,“给这个案子捣乱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吧……”
“我?呵呵。”他转过身,带着轻蔑的眼神,冲我冷冷地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啊?犯人是北岛,现在北岛已经死了,当然要结案啦。没有嫌疑人检察官起诉谁啊,真是的。”
“第一次袭击事件的犯人的确是北岛,这一点我现在与你达成共识。”我将手中的一摞A4纸文件摆了摆,“但在这文件里写有一些证据表明第二次袭击事件的犯人并不是北岛……犯人的作案手法与第一次的明显不一样……”
“那只是犯人想要采取更加残酷的报复手段而已。相比一次性给予重击,在角落里慢慢折磨受害者岂不是更加愉悦吗?第一次的报复之后自己被指认,仇恨当然会更进一步扩大,报复手段不一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北岛君不是那样的人……”自己的话语有些颤抖。
“出木衫君作为一个刑警为什么还要帮一个人渣犯人说话啊?再说你和北岛见过几次面就义正言辞地说着这些蠢话?”片冈眯起眼睛用蔑视的目光打量着我,不禁让我浑身汗毛直立,“如果自己不想工作的话也请别打扰我工作吧。”
“麻烦您看一下我调查的资料吧,这里面有很多内容都能证明北岛不是第二次的犯人的……”我将资料拿双手递给他,他稍微瞟了瞟文件的内容……然后,将一整叠文件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你……!”愤怒从我嗓子里漏出。
“都是些无聊的推论和想象,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他看着垃圾桶里的文件,低下头说道,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难道可以证明北岛君当时不在现场?或是确定了案件的真正犯人?”
“现在并没有确定犯人,但我们找到了疑似犯人的嫌疑人,案发当晚他似乎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符合友子小姐对犯人的描述……但是如果坚持调查审讯下去的话……”
“我们手头的案子还有很多呢,为了这个案子我们已经耽误了很长的时间了。哪个像你这个九系的这样整天悠闲自在没有事干,就来专门来妨碍我们案件的调查……”
胸口一阵刺痛,汗滴也不停地从额头流下。
“出木衫君……”
背后传来的江上的声音,看来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也赶到了。
“两位好,你就是负责此案的片冈刑警吧,负责此案审理的江上,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江上亮了亮自己的“烈日秋霜”勋章,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照片,“我就长话短说了,我发现北岛当天在电话证词里所说的自动贩卖机了,位于城南区的32街上,这个自动贩卖机确实一直出现了问题却没有人报修,而且在上面提取到的众多指纹中……提取到了北岛的指纹哦。”
“YES……”我装作很平淡地样子说道,其实内心狂喜不已。
“……”片冈无言地接过照片仔细端详。
“鉴定结果真是快呢,虽然一开始找那个女法医她好像还挺傲慢的样子,但我一报你的名字她就马上软了下来诶,你是不是用什么方法让她迷上了你啊~小·帅·哥?”
“……”
幸亏友城刑警现在不在场。
“还有出木杉君你说的果然正确,北岛君一定会购买Tomo酱代言的那款布丁,不用每个按键单个采取指纹真是太方便了……”江上很兴奋地说道,丝毫没有在意现在我们的处境,“只不过售货机坏了都没人报修,还得害得我一个个找,麻烦的要死……”
“辛苦了辛苦了,改天我去你被调去的乡下请你吃饭……”我嘲讽道。
“那还真是太感谢了。”
“这个指纹可能是之前留的,没有什么意义。”片冈打破了轻松的气氛,“下午特意去那留个指纹,晚上再去犯案,时间上肯定来得及。”
“真的需要特意做这么多吗……”
“那家伙又不是没有做这种事情的想法。第一次袭击他也不是有想过做类似的事吗?”
看来他也看出了北岛在第一次袭击案件时试图完成的不在场证明……虽然一切也是推论没有办法证明,但如果北岛没有被起诉的话他很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不过这次的情况可不一样。
“那个楼梯我还是真的找不到录像或证人了,抱歉了。”江上凑过来在我耳边低语说。
我点了点头,正好这个时候来电话了。
看到来电人名字的时候,内心不禁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友城君,怎么样了……招供了吗?”
“不行啊,出木衫……”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听上去相当疲惫与无奈,“那家伙死都不肯开口。”
“啧,这里我感觉已经快顶不住了。”我转过身小声说道,似乎可以感受到片冈盯着我的视线。
“如果再给我几天时间的话,他应该坚持不了。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叫他不管我问什么都不要说话……可以不经过记录就跟被拘留人员对话的也只有警视厅内部的警察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转过头,与片冈对视,他嘴角似乎微微上扬,嘲笑着我们的无能,“片冈刑警……”
“恐怕是的……哎,抱歉了,我表现得这么凶他都不鸟我一下。”友城重重地叹了口气,“总之这边我会和片桐再努力一下的,但不要期望太多了……”
“嘛,谢了……”虽然佯装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失望还是伴随着言语暴露出来。我垂下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凄凉地看着片冈,总感觉一切都在他的计算内。
“看来你那边的消息也不太好呢。”简直如同挑衅般的话语。
说到底如果片冈本身坚定了信念,不接受任何劝告的话,其他人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行,还不能就这样放弃……
“出木衫君你太顽固了……虽然嫌疑犯自杀了是令人感到惋惜,但如此深入这次案件也是不正确的。”
“想要挖掘出真相也是不正确的吗?”我我尽量将这种愤怒的感情压下去,“事实是,北岛在自杀前给我打电话了……他当时对我说了一堆意义不明的话,还说自己很抱歉……我觉得这绝对不是你口中那种愉悦犯所能够说出来的话。我觉得他一定有更多的话想说才对,只是因为我们的存在,他才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所以才……”
“你是想说我逼死了北岛吗?”他戏谑般地笑着,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没有。”
“噗。”他嗤笑道,“那还在这说个什么?你们就连北岛第二次袭击时都不在场证明都找不到,还谈个什么谁害死了他……”
“等下!谁说没证据了?”
我抬起头,声音的来源是气喘吁吁跑来的绀野。
体力不好她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单手撑在办公桌上拼命地喘着气,右手握着一张类似是摄像头剪影的东西。
画面上的场景是,几个青年从便利店门口跑出,然后撞到了一位从便利店门口经过的路人——而那个路人被红圈所标记了。
“这个是第二次袭击当晚十点二十一的东京市城南区一家便利店的监控录像所拍摄下的画面!”绀野提高音量,将照片用双手举高,“上面画红圈标记的人……虽然面部不是特别清晰,但凭借衣着来看应该是北岛自杀时所穿的衣物!录像需要进一步处理才能变得清晰,我觉得这已经足够充当北岛当晚的不在场证明了!”
说完,绀野放下照片,走到我的身畔,向我浅浅一笑。
“Good Job……”我轻声说道。
“我其实是刚刚看录像时突然才意识到的……毕竟当时北岛自杀时我也在现场知道他穿的什么衣服,和录像一对比突然就联想到了两者可能是同一人~”她晃了晃手中的照片,被我表扬后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可惜片桐君现在在审讯,等会再让他把模糊的地方弄清楚好了……呃,这位是?”
“江上,检察官。”
“绀野,刑警。”
两人像是故友一样握手,我在中间看得莫名其妙。
“唔……”
片冈紧皱眉头,很难堪地将照片放下。织田见状也露出焦虑的神色,向片冈投去求救的目光。
沉默了没几秒种,六点的钟声响起,彰示了大部分刑警一天工作的结束。
“怎么样?现在我们找到证据了。”我向前了一步,微笑着看着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的片冈,“请继续调查这个案件吧,这个案件还有很多没有搞明白的地方……”
“哎呀呀……”他忽然露出牙齿笑了起来,用空洞的眼神扫视了站在他面前的我们三个,“搞什么啊,事情都已经结束你们还有翻出来,有意思吗?”
“……”面对他的突然转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都说好今天会结案的当然就会结案。你们到现在所做的一切依旧只是在耽误我的时间而已……”
“你说什么……?”江上带着怒意迈上前去但被我用手拦下。
“犯人就是北岛,我的判断正确无误。而且犯人已经死了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咧开嘴毫无顾忌地笑着,这是带有深深讽刺意味的笑容,“就算找到了再多的证据也没用的……就凭你们几就别想和我作对了,呵呵……”
“你明明知道北岛不是第二次案件的犯人……而且应该是在北岛自杀前。”我咬着牙,试图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但你还是逼死了北岛……是这样吧?”
“这只是你的臆想而已。”他歪着头对我笑着,“不要将你的猜测强加在我的头上。犯人就是北岛……”
周遭空气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了,因为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而我们几个人聚成一团似乎将走道给堵住,已经有几个其他系的刑警很好奇地围了上来想要一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友子小姐她,一定对你说过犯人手上纹身的事,但你却装作没有听到……自顾自地调查,结束案件……只是因为不想承认自己第二次的判断失误,对吧?”我喉咙异常干燥,发出的声音夹杂着颤抖。
“一派胡言……”他坐在椅上翘起二郎腿,很冷静的回答道,“这是友子小姐胡诌的,根本没有这事。”
“坦诚点吧……片冈刑警……”我卸下身上的“武装”,说话都有气无力,“明明不必要的这样做的……为什么非要如此不可呢。”
“友子小姐竟然为了逃避责任而假惺惺地说着那种污蔑我的话,这可不太好啊。”
“友子可不会说那样的话……”织田很生气地**话来,却被片冈立刻打住:
“听我的,你闭嘴……看着就好,他们拿我没办法的。”
……友子小姐,你真的告诉我的是事实吗?
不知为什么我脑内已经默认了片冈的话是事实,转过来还是怀疑友子小姐。
我已经动摇了?
仿佛要将一切想法都甩开,我拼命摇晃着一阵眩晕的脑袋。
——我必须得相信她才行……就像北岛相信着我一样……
不能让大家的努力就此白费……
“我想片冈刑警应该是看我很不爽才这么做的吧……”打破沉默的是江山,“因为我第一次的判断失误,放走了应该被起诉的犯人,所以片冈先生才想借这样一个机会来打击报复我的吧……”
他用细微到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眼神里充满了自责与无助。
一个人的判断失误,竟然会造成这种严重的事故……
“随你怎么说吧。”片冈依旧保持着自信的笑容,“在你看来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拿你这个弱者出气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我做我应该做的事就对了……”
“……”江上再度沉默,佝偻着背,在原地发抖。
“片冈刑警,你真是个可怕的人。”我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以前虽然还把你当做长辈,对你的行动力和判断力有所尊敬,但现在不会了……你只是个践踏真相的恶魔罢了。”
“哎,不要与我理论啦,都是无用功的。”他丝毫没有兴致地挥了挥手手,“我活在世上又不是为了让你们这群来自九系的笨蛋尊敬。”
“九系可不全都是笨蛋呢,片冈刑警……”觉得胸口滞塞,从内心涌上来的火焰让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是的,唯一不是笨蛋的那个人,不是被你这个笨蛋给——”
毁·掉·了·吗?
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九系的笨蛋竟然不懂这些道理吗,出木衫君你好歹也是做了几年刑警的人啊……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不给整个搜查一课、甚至是整个警视厅抹黑……!”
他越来越倾向于疯狂,我似乎此时此刻格外冷静下来,然后下一个瞬间,我的手就紧紧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这话怎么就说得像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一样啊——喂!?”
一直努力忍耐着的什么爆发了,我朝着我拽着男人大吼道。
整个搜查一课办公室都可以听到我的声音,所有人像是时间暂停一般停下了手中的事,呆呆地望向我这边。
“哼……”面对我的怒吼,他裂开嘴角冷笑一声,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打了我的脸颊。
“!”
左脸好像火烧一般疼痛,我松开手整个人向身后倒去,撞到了身后的桌子,随之倒在地面上。
脑袋里好像闪光灯在闪烁着一般,嘴巴里铁锈的味道渐渐扩散,眼中看到的只有白色的天花板以及日光灯。
“出木衫君……!”
绀野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扭曲,这一拳的力道还真是大啊。
在几只手臂的搀扶下我勉强单膝跪在地上,但我的眼中只有刚从椅子上站起楼起袖子的片冈。
至少视野的左半边还是黑白相间的,看来左眼也不小心受刚刚那一拳的波及。
“是你先做出冒犯的动作的,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不然挨拳头的可是我了。”
“呸……”虽然视野还是摇晃的,但我强忍着疼痛用嘶哑的声音呢喃着,“为什么即使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肯继续调查这个案子……你自己的判断正确与否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说了的,我可不是专门为了我自己……我的判断代表着整个搜查一课二系的判断……为了集体的利益必须相应的要牺牲些什么,已经不是新人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吗?”
“嘿……不明白啊……”我像是被满是刺的箭矢穿胸而过,声音微弱到似乎只有我自己能听得见,“完全不明白啊……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舍弃掉近在眼前的真相呢?”
“搞什么啊,事情已经结束了不是吗?这就是真相啊……我们必须要创造出这样的真相才对啊……”他带着责备的眼神俯视着我,大声地叫道,“像我们这种人物啊,做什么事都会代表着一个整体,还要一直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这个社会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英雄秀,你也得为这个整体的其他人考虑——他们想要被抹黑吗?他们想要被贴上‘无能’的标签吗?肯定不会啊,懂了吗?这种道理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哦哦,是这么回事啊……”我恍惚地应答着,然后用不输给他的声音胡吼道,“所以说你就理所当然地做了这些表面上为了集体,实际上只考虑自己的事吗!?”
冲上前去,对着他的脸颊重重一拳甩出去。
紧握的拳头传来一阵发麻的感觉,片冈也顺势向后倒去,直接将后方的椅子撞翻跌落在地。
然后他蹒跚地站起身,擦了擦嘴角,与我对视着。
可能是我们之间的气氛太过于险恶,到现在周围都没有人敢冲上前去拉住准备动手的我们。
“出木衫君……快住手!”
“绀野,你闭嘴!!”我怒吼道,声音险恶到我自己都觉得心寒,“这是我自己的事!”
“……!”
没有经过思考便吼出的话语,我似乎可以感受到身后绀野一脸惊讶与彷徨的模样。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可千万不要插手进来啊……要承担责任那就麻烦了……”我吊起嘴像是笑着解释道,然后愤怒像是要冲出我的身体一般,我朝着眼前无动于衷的男人吼道,“像我们这种整天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人,想杀死一个人真是再简单不过了……刑警也是啊,检察官也是啊,偶像也是啊经纪人也是啊!只因为一句小小的、不谨慎的话都可以很轻而易举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啊……!!”
“你想为这种无聊的案件耽误多长时间?”
“无聊?片冈刑警……这可不是无聊的案件诶!有人死了诶!北岛他自杀了诶!而我们却怀疑他是犯人……你们难道都看不见吗?”
“一个已经死去,没有任何人会在乎的人的清白,还有警视厅一个系的搜查劳动力以及名誉,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两样东西是可以比较的!!”
我又走上前去打了他一拳,而他则抓住我的手臂向我的下颚揍了过去。
眼睛直冒金花,头部由下至上的疼痛蔓延至全身,我保持半蹲的姿势差点跌坐在地上。
周围的空气像是凝滞一般,房间里就只有我们两个的声音在回响。
我指尖一阵酥麻,呼吸也不均匀,胸口传来阵阵疼痛……
——说出真相就真的这么困难吗?
我没有退路,我只是处在所有人视线的中央。
所以我只得再度紧握拳头,向前方冲去。
几乎是自杀式的攻击,每次伤害到他也必定给予自己重创。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笨蛋一样的方法战斗呢?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样子的。
视野逐渐扭曲,意识似乎下一秒即将夺走。
我所做的只是想朝着那张满不在乎的脸打去,想要彻底将他的信念击碎……
可惜我做不到。
那张脸,逐渐扭曲成了一张更加令我战栗的,微笑着的脸——近藤章……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不能坦诚相待呢?
我的动作僵硬了。
——这个案件也好,上一个案件也好……为什么大家都不坦诚一点责罚我呢?将我调到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真是搞不懂上面的人在想些什么……
因为我又一次犹豫了。
——“永远地沉湎于悲伤与绝望之中吧。”那张脸嘴唇蠕动,带着悲哀的微笑如此说着,“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中。”
然后所有力量被彻底地粉碎,我重重地向后方倒去,连擦掉嘴角的血的力气都没有,耳朵里只剩下耳鸣的声音在回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一样,我的肢体再痛苦,我的内心在尖叫。
——“没有谎言的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嘛。大家终究会为了自己相互隐瞒,相互欺骗。”
近藤的声音并未随着视野的淡去而消逝,他似乎就站在我身边。
——“所以说我才想去彼岸的世界啊……你难道不渴望那样的地方吗?那个纯白的世界,那里的人们拥有着清纯的心,没有欺骗与谎言……”
靠在身后已经翻倒的桌子上,我只能在内心咒骂着自己的无力。
我似乎还听到了那家伙可怕的笑声。
——“这就是你所……期待的……”
视野最后的一幕,是片冈站在那,冷漠的一张脸。
好冷。
只是感觉莫名地寒冷。
浑身在抽搐。
感受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所有人离我远去。
也许是我太过坦诚了吧。
光也才会……
我只凭借内心的信念行动。
这就是代价。
孤独。
这就是坦诚相待的结果吗?
哎。
所以……我们才不能坦诚相待啊。
……
……
……
……
……
“近藤所说的世界,的确是,很令人悲哀啊……”
仿佛被什么人从身后抱住似的,心被一种温暖的液体填满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谁叫我们存在这样一个世界当中呢?活下去也是便是一种救赎吧?”
我逐渐仰起头睁开眼,伴随着剧烈疼痛映入眼帘的是绀野眯着眼成熟的微笑。
“出木杉君总是喜欢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把剩下的我们全部都抛弃……所以才会酿成那样的悲剧吧?”她俯下身低垂着目光,温柔地在我耳边诉说着这些清亮的话语。
确实是这样没错了。
胸口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一般苦闷。
或许我这我以为理所当然的行动,真的会成就那些无可挽回的悲剧……这样的话,我和片冈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是不会原谅出木衫你这一点的……所以啊……”
——这次绝对不允许你把我们全部都抛弃了……
然后她缓缓站起身背对着我,向着脸上写满迷惑的片冈走去。
——“那样的刑警嘛……”我稍做思考状,然后微微一笑,将右手摊开,“我旁边的这位绀野小姐不就是吗?”
“……”
气氛瞬间就改变了……周遭的空气从致密而冷峻演化为了轻盈。
也许是都把这句话当笑话了,他们一时半会还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我不是开玩笑的。别看人家是新人哦……”我朝着近藤努力挤出微笑解释说,“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可以成为真正的刑警的。也不需要什么证明,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那段回忆不禁在我脑海中再度上演。
绀野的背影首次在我眼中是如此可靠。
半个多月的时间,那个不喝苦咖啡、甚至直接吐在我衣服上的笨蛋少女,已经成长了那么多了吗?
是啊,也许早已不纯净的我们,是无法坦诚相待的。
但是啊,拥有着清纯的心的她——也许真的能够做到。
“这是,我截取的某次通话录音的片段……”她晃了晃手中的播放器,然后按下播放键。因为背对着我,我无法见证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但她一定露出了和光一样耀眼的笑容。
——“刚刚有人来找过我了……”
——“啧。他们来找你也是预想之中的事情了……总之我也说叫你放心随意好了,毕竟现在他们知道也已经太迟了。”
——“对不起呢,片冈先生……”
“啊……这……?”片冈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堪,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这是片冈先生您的声音吧……还有,友子小姐的。”绀野的语调飘忽不定,像是在调戏着小孩子一般灵动,“这是我叫友子小姐录下的,就是怕这样的时候。”
喉咙因为干燥和疼痛发不出声,我只能咧开嘴笑着。
不能原谅我吗?
真是太好了……
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某样东西,终于毫无保留的满溢了出来。
——“也不是道歉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度过这一难关。我会在今天之内结束一切的,今后警方也会为你提供保护,所以不必担心了……为了我们彼此。”
——“……嗯。”
——“我现在要继续工作了,事情结束之后再抽空庆祝吧……虽然我不大可能有时间。”
——“谢谢你……”
“放送结束☆~是不是很令人惊异啊。”绀野将播放器握在胸前,片冈则带着痉挛的表情听完了这段录音。
“虽然不能直接作为证据,但倘若直接丢到电视台或者报刊媒体那,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呢?”
这口气简直就是在模仿友子与粉丝见面时的语气嘛,还挺像的嘿。
“虽然是整个警视厅背锅咯,但是很凑巧的是里面可出现了某位刑警的名字诶,但我由于技术功夫不到位还不会给声音打码,所以片冈先生你就看着办的说☆~”
“你……别……闹。”片冈的面部抽搐着。
“那就按照出木衫君说的去做就行,省的搞这么大动静的,真是吓死人啦……”
“……好,好的。”
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我内心狂笑不已。
诶,明明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搞了个大新闻,又要被处分一波——但我真的很开心是怎么回事嘛……哈哈。
名为兴奋的情感一点点侵蚀着我全身,我眼前的景致再度朦胧。
绀野回过头,冲我莞尔一笑,就像是某天早上的晨雾一般虚无缥缈。
那笑容,让我看到了光的影子……
如果有人能改变这个孤独的世界的话——
如果是她的话——
也许真的能够做到……
[???/???]
果然这个方法还是不太行吗?我们还是把这些想得太简单了一点……
那就还是先将一切都恢复原状吧。
他受的影响果然还是不小啊。这下可有点难办……
不过非常时期也是允许使用一些非常手段的。
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依旧没有任何行动迹象。
需要继续观察。
以上。
[17:13/出木衫英才]
“你、你,你是谁……?”
绀野用手指着我颤抖着问道。
“我觉得我应该还没被打到认不出我是谁吧……?”我冷冷地回答说,虽然一讲话下巴还一阵轻微的疼痛传来。然后从白色纸箱中把我的相框、鼠标还有文件一并堆在我面前很清爽整洁的桌子上。
脸上贴着创口贴的感觉真是难受,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你……这是?”
“还用问吗?降职了呗……”我苦笑着说道,将鼠标重新接回桌上的电脑主机里,“然后很荣幸我又回到了搜查一课九系二班,而没有去更偏远的乡下……”
“案件呢?”
“搜查一课二系确定北岛不是第二次案件的犯人,而且昨晚友城刑警他们已经成功‘攻陷’了第二次案件的犯人,他已经招供了。”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但那个人并没有进行第三次袭击,因为他又不在场证明——当时你不是在追击他们那一群青年吗?”
“哦……对的。”绀野低下头喃喃地应答道,“那么第三次袭击的犯人是谁呢?”
“这个就不管我的事咯,我已经不是二系的人了,不用再管这个所谓的‘无聊’的案件了。”我叹了口气,仰起头看了演挂在墙上的时钟,“第三次案件的犯人,就让片冈那家伙自己去追查吧,希望他能够尽早逮捕第三次案件的犯人——而且他还有把柄在我们手中,应该会很积极地调查吧,哈哈……”
情不自禁地笑出声,说实在话我其实也只是看那家伙不爽吧。
“啊,哈……”绀野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肩膀整个垮了下来,然后走到我的身边,“需要帮忙收拾整理吗?”
“谢了……”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办公室,九系的区域内似乎就只有我和绀野两个人在默默整理着内务。
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将纸箱里杂乱的东西一件件放置在它原来所在的位置——在我离开这个地方之前。
空气中跃动着金色的尘埃,橘黄色的光束轻轻投影在桌上以及我们两人的身上。一种说不出口的温馨的感觉……
“晚上要去……呃,庆祝一下吃点东西吗?”我开口提议道,“把片桐也叫上吧。”
“可以的,我记得他昨天晚上就和我讨论了这个呢~和出木衫君一起去酒吧什么的~”绀野笑眯眯地说道,文件也被整理好放进了文件夹,“片桐君的态度也终于有所转变啦,真是太好了……这次案件最可惜的地方就是明明又见到了Tomo酱却没有要签名!”
“是啊……等等你的侧重点是这个吗?”我提高嗓门吐槽说,“可是片桐现在不在,今晚应该是值夜班吧?”
“可以找友城君换班嘛!”
“……真是可怜呢,对不住了友城君。”
我在心里为这个男人感到惋惜的同时,绀野拿着我和光的合照,摆在了办公桌的右上角——最显眼的位置,无论何时我都能看到。
照片上我和光牵着手,虽然保持着一定距离,但两人纯洁地笑着。
坦诚的笑容布满脸孔,真是段回不去的时光啊……
“那么就整理完咯~”绀野拍了拍手表示庆贺,微笑着看向我,“就应该对出木衫君说这句话才对……”
“哈?”
“欢迎回来~!”
“……”
我吊起嘴角。
“嗯……我回来了。”
一点也不隆重的迎接礼,就这样结束了。
我就这样再度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Serveral Days Later/God only knows]
红外线感应的玻璃门自动打开,穿着白色连衣裙,戴着墨镜的少女背着粉红色的挎包走出了那栋白色的建筑。
虽然天空晴朗无比,但强烈的风的势头依旧没有减弱,少女稍微抱起双臂来抵御寒冷。
走过医院前的那一条通道,便来到了大街上。
眼前的道路各式车辆接连过往,但由于公寓距离医院并不远所以她并没有选择搭乘计程车。
“下午好,友子小姐。”
少女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今天是身着白色上衣,与蓝色牛仔裤便装搭配的,自己过去见过的人。
“恭喜出院啊。”出木衫带着欣慰的笑容朝着戴着墨镜的少女走去。
“是……出木衫刑警吗?”
“是的哦~”出木衫轻轻点头,“为了庆祝友子小姐你出院,我特意带了一大袋子布丁给你的说。”
出木衫晃了晃自己提着的一整袋子布丁,那是江上检察官调查自动售货机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东西。
“现在是准备回家吗?”
“啊,呃……是的。”
“这么重的话友子小姐一定提不了这么远吧?让我帮你提一段路程吧?”出木衫提议说,“好,现在我们出发吧……”
“……”友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并没有给出回应,似乎是默认了一样转身向自己公寓的方向走去。
看不到墨镜下的眼神,出木衫跟上了友子,双手放在脖子后面说:“话说友子小姐胆子可真不小呢~明明第三次袭击自己的犯人还没有被逮捕,竟然也能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勇气可嘉诶……”
“是白天嘛……”
“第三次案件发生其实也是白天哦。”
“……”
——“其实是因为,根·本·没·有第三次袭击的犯人吧?”
出木衫一字一顿地说道,友子瞬间停下了脚步,出木衫见状也回过身去。
“我在调查第三次袭击的案发现场时,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犯人究竟是怎么样逃脱监控录像的层层追捕,飞檐走壁,还能避开所有路人的视线,没有任何人目击,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毛发等蛛丝马迹……总感觉犯案的人一定是个透明人嘛~”出木衫笑嘻嘻地说着,完全没有像是很正经地在谈案件的样子,“然后我在友子小姐家的防盗门上,发现了十个指纹——正好是友子小姐你的十个手指的指纹呢。为此我猜想啊,是不是友子小姐你自已以双手撑在防盗门上的姿势,拿房门当做凶器,自己制造了第三次袭击存在的假象呢?”
“……”友子沉默不语,只是拼命咬着自己的嘴唇。
“不过这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嘛,友子小姐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只是随口说说我的发现与猜想的。还有别停下来嘛,我们停在这简直像情侣闹情绪一样,被路人认出你然后看到这样的场景多不好啊~”出木衫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友子终于肯再度迈出脚步,两人并肩走着,此间友子一直皱着眉头,“至于为什么这样做嘛……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心里的缘故,时时刻刻害怕着被袭击,幻想着自己成为‘受害者’而臆想出了一个‘犯人’,来逃避这样的现实以求得保护……这种行为可能是无意识的,或者是有意识的……至于是哪一种,是只有神知道了,对吧友子小姐?”
“奇怪的人。”
似乎能听到友子的自言自语,出木衫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了,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要完成北岛的夙愿,替他证明他的清白就行了——剩余的是怎样的,我一点也不在意。所以我并没有把这一组指纹提交到警视厅的数据库里……所以说片冈刑警他们啊,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三次袭击的犯人咯!我就是看那家伙不爽,所以就要这样子小小地惩罚他一下啊,哈哈哈哈……”
阳光照射下来,周围有车辆经过扬起灰尘,还能闻到汽车尾气的味道。
我们两个分别踩在盲人道的两边的地砖上,向前前进着。
“刑警先生还真是自由奔放呢……”
“能听到友子小姐你如此坦诚的话语真是太好了。”出木衫无力地抬起头,苦笑了一下,“话说我能要一下你的签名吗?”
“可以哦。”友子从挎包里拿出马克笔和签名版,用很圆润的字体写下了“Tomo”四个英文字母递给了出木衫,出木衫面带笑意地接下了,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友子小姐确实没有能够坦诚对待我呢……我觉得你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这样做了,却没有对我说不是吗?”
“坦诚相待吗……”友子浅浅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出木衫的问题。
“无论是对待我也好,对待片冈先生也好,对待织田先生也好,对待像北岛一样的粉丝也好,友子小姐你都不能够坦诚相待,不是吗?”出木衫带着自虐般的微笑说着,“每一刻你都刻意隐藏自己,通过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以此优雅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对吧,前限制区成员——宇多友子小姐?”
“诶~”友子奸笑一声,“您已经知道了啊?”
“通过某种手段查了查,不小心发现了。”
“刑警先生以外地很细心呢,还知道深入调查我这个‘受害者’的消息。”
前方的道路还有很长,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伫立在那,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比方说友子小姐你和织田先生之间的暧昧关系,或者和北岛君私下里的某些不为人知的关系……乱七八糟的,只能让我感慨贵圈真乱的关系……如果你不坦诚相待的话,我也没有去知晓的必要……反正现在的我,关于你多么黑暗的过去,你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戴着墨镜的友子咬着嘴唇,什么也没说。
一般都会争辩一些,但此刻无言便是最好的证明。
提着袋子的手累了,出木衫将签名用胳膊夹住,然后换了一只手提住。
“为什么这么做,袒护我有什么意义吗?”友子还是开口了。
“没什么意义啊,只是作为你给我签名的回报而已。反正你对我就是不能坦诚相待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刑警先生真是个奇怪的人。”
“哎……在舞台上开朗唱歌的你、向片冈无力地说明的你、向织田哭泣着诉求的你、与北岛微笑地合照的你……还有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你呢?”
“……”
“或者说……”出木衫接着说,“哪一个都不是,只有那个藏在墨镜后面的双眼才是你真正的目光,而你每回摘下墨镜,总是会以各式各样的姿态去面对这个世界,很奇妙噢……这种保护自己的方法,这种隐藏自己秘密、博取同情的方法……这样其他人就不会知晓你的秘密了,他们会认为你是正常人,你就有公平地活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上的权利;真的是很精妙。”
一阵风吹过,撩起友子的长发。
“我啊……”戴着墨镜的少女这么说。
可她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阳光从正面直射下来,因为墨镜她得以毫无顾忌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身畔传来了洒水车播放的音乐,出木衫和她赶紧躲在了路边的一块广告牌过去。
“真想看看此刻墨镜下你的眼睛。”出木衫对着低垂着头的友子轻声说道,“一定是非常美丽、澄澈的双眸吧?那才是真正你吗?不过可惜我并没有这个资格……”
脸颊感受到水汽的湿润后,两人继续在被打湿的地砖上前行。地砖的缝隙里还残留着水迹,反射着太阳的光线形成光晕。
“其实说来也惭愧,对待友子小姐你,我也不能坦诚相待呢……”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出木衫有些悲哀地开口说道,“比方说我之前说过‘我很喜欢你歌和舞蹈’,其实这是骗人的。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东西……甚至说是讨厌吧,当时说这话只是为了接近友子小姐你罢了……”
“我从第一次遇到刑警先生您,就知道你是不喜欢那种东西的人了……”友子轻轻摇了摇头,黑色的马尾随之摇摆,“当时和那个女刑警争吵的内容我似乎也记起来了……反正是有关于这种我这种女偶像的话题吧,我记起来了……”
“啧。”回过神来,出木衫已经小叹了口气,继续说着,“这个签名只是为了给那个女刑警,感谢她的帮助的……还有更残酷的事呢,我在病房里对你说的那一长段话,其实更多的是想要说给在门外偷听的那两个人听的……听到门外的争吵声,我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那两个人,所以特意对你说了那段话……”
友子静默不语,静静地倾听着。
“至于那段话的真假……也许是真话吧?”出木衫很有深意地笑了笑,“但无论如何已经不重要……都不重要了,属于我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这就够了。”
虚弱地抬起头,望了出木衫一眼,
“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能够坦诚相待的啊……知道了真实的世界真是可怕。所以世界才应该充满着谎言与恶意啊……这样的世界才更加贴近人类所能接受的范围啊。”
虽然她这么说,但由于双眼被黑色所遮掩,也不知道此刻她的心境究竟是如何。
“但是此时此刻,我可是很坦诚地对友子小姐说着这席话的。”出木衫停下脚步,声音变得沉重起来,“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这样吗?”友子也停了下来,嘴角露出笑容,“那么,送到这就行了,加油咯,出木杉君……”
投影在马路上我们的影子,似乎因为水蒸气而变得扭曲。
“布丁……一个人提的回去吧?要好好品尝哦。”
“嗯~突然也很想吃布丁了!”
很俏皮的回答,友子接过袋子,不过看起来提的很吃力的样子。
触碰到她的手,陈母山一阵冰凉的感觉。
“那么,再见了。友子小姐……”挥了挥手,出木衫转过身去,“不对,应该是……Tomo酱。”
只留下友子孤单的身影,望着出木衫离去的背影。
直到最后,她都没有为我摘下墨镜——或许这就是她眼中,最真实坦诚的姿态吧。
是啊,人与人之间是不可能坦诚相待的。
我与光。
我与片桐。
我与友子。
我与片冈。
我与绀野……
都是不可能坦诚相待的。
我们有所隐瞒、相互欺骗,拥有着自己的秘密,假惺惺地微笑,浮夸地捶地落泪,宣泄着对世事的不满,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自己。
正因保持这样的一种模式,这个世界才能正常运作。
每一个人,都是谎言的存在。
清纯的心……
哎。
——“这就是你的救赎吗,出木杉君?”
也许是吧,近藤君……
这就是你所描述的世界吧。
我将声音甩开,踩着自己的影子向前走去。
[#06 I’m A Beautiful Liar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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