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晓得了。」莉莉安将软木塞重新包好还给奥斯顿，「既然有塞子，那瓶子呢？」
「杜鲁门已经在想办法复原了。」奥斯顿沉默数秒，拍拍伽米尔的小脑袋，「你现在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伽米尔心里很闷，他猜不透帕姆凯瑞司对汤姆出手的理由，汤姆只是普通人，唯一的特殊身分只有……跟他是朋友？伽米尔想来想去就是不了解帕姆凯瑞司动手的原因，莉莉安打了一道哈欠，「我等等会跟那老头说，你有办法治好那家伙？」
「不一定。」奥斯顿面有难色，「如果是蛇毒或误食毒菇，我一定能调出解药舒缓汤姆身上的毒，但此时妳也说了，是帕姆凯瑞司家族调制的。」他瞥了伽米尔一眼，总觉得旁边这头小幼师已经气炸了，莉莉安听了双手环抱着胸，他们此时瞬间沉默，每个人都在思考原因。
「我要不要先去通知帕姆凯瑞司的人过来一趟？」爱葛莎提出这意见，帕姆凯瑞司炼的毒很邪门，如果不是那家族的人自己提供解药方式，自行随便解毒可能会造成恶化。
「虽然汤姆现在看起来没事了，但是谁知道呢？」
「就去叫人过来吧。」莉莉安说完悠悠走出去，爱葛莎对她不帮忙的态度抿紧唇，「妳好歹也帮忙通知一下爸爸吧！虽然妳不认识汤姆，但是对小伽米来说他是很重要的朋友啊！」以往再怎样被莉莉安无视都不动怒的爱葛莎总算忍不住了，莉莉安喔了声转头看来一眼，「在妳抱怨我无关人命前，有没有想过我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爱葛莎一听愣住，莉莉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莉莉安！」即使伽米尔奔到门口去呼唤她，莉莉安仍头也没回直直往前走，而爱葛莎则往另个方向奔去找老艾布特。
伽米尔回到医疗室，他看着床上的汤姆、抠着手指，「父亲，莉莉安阿姨最近是不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他目前想到的答案只有那晚，即使是她自己吻来，但一向没有靠言语确实表达过自己情绪的莉莉安很难会这样突然爆走，一定是他刺激到她了……
「压力太大了。」奥斯顿叹了口气，「莉莉安就是这样，她凡事都追求完美、又很常压抑自己的情绪，不管扔什么工作、什么事情，即使再不悦、再不想也会弄到最好。我不得不说她有时真的该让自己放松下，像这样不断累积又不断要求完美……反正睡一觉就没事了。」他说完拍拍伽米尔的肩膀，「你该不会认为她生气的原因跟你有关？」
「嗯。」伽米尔不否认，他点头后坐上一旁的小椅子，「汤姆会没事吧？」
「很难说，一定要等帕姆凯瑞司家的人过来。」奥斯顿也跟着坐在旁边，「我现在也不期望你愿意离开这里，等等帕姆凯瑞司的人来了，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的忍住脾气，知道吗？不要打乱任何一个步调，在没有任何证据前，帕姆凯瑞司是无辜的。」
「是的，我知道。」虽然伽米尔回的不甘不愿，因为他无法像奥斯顿这么冷静，明明证据摆在眼前，汤姆就是被那群没良心的邪恶贵族下毒药。
该死的帕姆凯瑞司。他打从心底厌恶邪恶贵族存在的必要，如果有什么事情无法摆上台面，可以找个替死鬼顶替，为何一定要有贵族的人参透下去？导致现在贵族的名声好坏参半……想到这他就闷，如果菲尔罗斯不是维持优良传统的古老家系，人们根本不屑他们所下达的命令吧？随着知识程度增高，有些人已经懂得思考不合理之处，要求贵族给予相对应的报酬。
反正菲尔罗斯不怕自己管理的领地会发生平民暴动，只是意识到这问题仍会让人苦思。
没有贵族、没有王权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小伽米放松点，你的表情怎么突然变这么可怕？」奥斯顿捏伽米尔的脸一下，在等消息同时老艾布特只来这里看过一眼便回房休息，深夜后医疗室只剩三个人在这。
伽米尔喝着浓汤陪伴躺在床上的汤姆，他的气色已经好转许多，如果将棉被拉起来盖住包着纱布的地方，会以为汤姆只是偷偷跑到这里睡觉。伽米尔实在不喜欢医疗室里的味道，一堆瓶瓶罐罐的药水与许多看起来吓人的诊断器材，他心不在焉地观察一遍，很怀疑病人能安心休息吗？
伽米尔打了哈欠在椅子上晃来晃去，即使奥斯顿说他困的话可以睡旁边的木床。
「先生。」
在一片寂静中突然有说话声是很吓人的。
伽米尔猛然抬头看见老管家轻轻推门进来，他以为帕姆凯瑞司的人来了，正抖起精神时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进来，老管家虽然不停眨眼睛但依旧不丢仪态向奥斯顿双手供上一样物品，「先生让您久等了，杜鲁门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碎片拼回，除了太细微的裂缝无法修补，基本上是没问题了。」
奥斯顿看着老管家已经拼好的瓶子露出一笑，「辛苦你了。」他接过后改给老管家一瓶小药水，里面只有三分之一的透明液体，「那是护眼药，我想你拼这个很吃力吧？以后睡前将药水往左右眼各滴一次，然后乖乖躺在床上不要睁开眼睛，连续四、五天就能强化你的视力了。」
「谢谢先生。」老管家低下头时用力闭眼，可说激动地拿着手上的药水。
伽米尔转头看老管家拼好的那瓶药蹙眉沉思……如果小药瓶是随手一丢才摔破的，那应该还会有大碎片而不是破的这么碎。他拿起汤姆的鞋子看，鞋底上黏着泥巴就是没有玻璃碎片，伽米尔很难形容心中此时的感想。
「喔，好像来了。」奥斯顿察觉外头有人靠近，下秒一名佣人敲门，「先生，帕姆凯瑞司家的柏特莱姆少爷到了。」
「进来。」伽米尔冷眼看过去，有名青年越过佣人身旁迈步进来，一确定他的身影伽米尔冷哼一声——那就是柏特莱姆，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苍白皮肤，那长长的刘海几乎盖住他金色的眼睛，当对上眼时伽米尔只觉得心里反感。
或者说光是柏特莱姆站在那他就不舒服了，一个彻底活在黑暗里的人，怎么可能受到光明恩惠？
「别来无恙，奥斯顿先生与菲尔罗斯少爷。」柏特莱姆弯起一抹讽刺性的微笑，伽米尔也很努力笑出来，「帕姆凯瑞司，看来你最近过的很闲？」
「伽米尔。」奥斯顿开口阻止他说话，转而面对柏特莱姆，「抱歉尚未通知就冒然拜访。」
「没关系。」柏特莱姆抽抽嘴角，伽米尔从以前就觉得他说话时像条蛇，会喷出一口毒物。柏特莱姆在面对奥斯顿时的态度比面对伽米尔友善多了，他拿下自己头上带着高顶帽连同披着的长袍一起放在门口的椅子上，「我觉得时间宝贵就别来贵族那一套了？」他说这句话时挑衅看伽米尔一眼，奥斯顿面露无奈，「就麻烦你看下了。」
「嗯哼。」柏特莱姆往汤姆躺的床走去，他解开绷带一看伽米尔就皱眉了。一来是因为柏特莱姆身上浓厚的药味让人晕眩，二来是汤姆那些伤口居然化脓了，随着他解开的动作就流出白色浓汁……柏特莱姆立刻拿新的纱布用力压下去，汤姆隐约闷哼一声，只见纱部立刻黏上了浓，柏特莱姆拿靠近鼻子嗅嗅，又接过被包在纱布里的软木塞闻。
「唷，我不否认，这小子的确喝了我炼制的毒。」柏特莱姆悠悠哉哉说出这句话时，伽米尔握紧拳头不作声、奥斯顿慢慢蹙起眉头， 「能跟我解释一下吗？虽然你们家族历代都是炼毒的，但从来不贩售自己炼制的毒药到市面上吧？」
「是这样没错。」柏特莱姆将软木塞上的纱布拿下来、单眼盯着它看，「但是我家曾经遭到窃贼入侵，他们不只偷了名画、雕像，也闯入药窟偷走一批毒药。」柏特莱姆说完将软木塞弹到空中后接住，「不过被偷的那批全是失败品，毕竟真正的完成品是不会直接摆在桌子上。」
「你记得被偷的是什么药吗？」奥斯顿又问，柏特莱姆动作缓慢地搔搔头，「其实我有些忘了……有药瓶吗？看药瓶我就能——喔，谢谢你啊，菲尔罗斯少爷。」伽米尔笑容十分僵硬，如果不是为了汤姆，他才不会坐在这看这讨人厌的帕姆凯瑞司。
「你们的药窟真该好好锁上。」奥斯顿语带责备，但是柏特莱姆却表露轻松地耸肩，「有啦，不会再有第四次了。那些人都选在我们全不在时才动手，现在我家定时会轮一个人看守药窟啰。」比起奥斯顿跟伽米尔，柏特莱姆将那脆弱的药瓶拿在手中时还比较像是在耍杂，「喔……这药是五年前我炼制的融骨药。」
「什么？」伽米尔忍不住惊呼，「那你有没有办法立刻炼制解药？」一听到是融骨药他根本坐不住了，在一旁的奥斯顿也愣住。
「看来你很重视床上这小子。」柏特莱姆笑笑的拿纱布包住药瓶，「放心，他没事。毕竟融骨药是极效药，会死早就死了，或许该庆幸我五年前的炼药技巧还不成熟，而且药也已经放五年了。一个失败品放上五年，他们一定没有保存药剂的相关知识，不知道这样会造成药效减半。」柏特莱姆说完正习惯性想将药瓶往自己的腰包放，他动作一顿，笑着看奥斯顿，「瓶子我回收了。」
「请吧。」奥斯顿终于不再旁边观看，又重新拿出许多纱布，柏特莱姆懒懒地往门口走去，「对了，他那种程度喂薄荷水就好。约十五片薄荷加一整朵葡藤与三小匙的盐巴熬煮二十分钟，毕竟融骨药也是种高温药，薄荷跟葡藤能降温他体内的药效，盐巴则是可以维持冷度，每两小时喝一次，大概喝个三次就够了。」
「谢谢你的帮忙。」奥斯顿才刚在想葡藤哪个市集有，就看见那抹黑影正重新穿上披风一副要走的模样，「等等柏特莱姆，天晚了你留到早上再回去吧？」
「喔，但是有人希望我快滚吧？」柏特莱姆的视线扫过伽米尔，伽米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什么罪人，明明真凶就站在前方——他忍着脾气，如果帕姆凯瑞司家有把自己的毒药收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他就是讨厌帕姆凯瑞司家的人这种个性，迷恋毒药又不好好收着，害人害己还永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根本就是条毒蛇。
很适合邪恶贵族这称呼。
「但是你帮了汤姆。」伽米尔口是心非，他渐渐放松脸部的僵硬表情，死也不想说「救」这个字。
「那就麻烦了。」柏特莱姆那副毫无防备打哈欠的表情让伽米尔觉得烦。
就只有狡猾的毒蛇会在人面前特意放出破绽，等猎物踩进这陷阱时就张嘴将毒牙刺入猎物的脖子。
当晚伽米尔回房间睡时一直梦到被蛇追赶的梦，当他惊醒时只听见嘘的一声，发现柏特莱姆坐在他的床上、手上拿着一支又细又长的银色小刀——抵在他脖子上。
伽米尔瞬间眯起眼睛，因为在惊醒同时他也抽起枕头下的小刀对准柏特莱姆的脖子。
虽然手的长度让柏特莱姆比较有优势，但伽米尔不怕反倒是想看他敢不敢动手，结果对方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收回小刀后下床就离开他的房间。伽米尔只觉得莫名其妙，发现旁边的柜子上多了一瓶不属于自己的小药瓶，他隔着手帕拿起小药瓶看，深紫色的瓶子让里头的液体看起来诡异，而他可不想打开。
伽米尔并没有追出去找柏特莱姆问清楚，他不想傻傻地踩入陷阱，只拉开房门往外头看确定没任何不寻常的东西后便关上门、上锁。
回到床上睡觉时他将小刀重新放回枕头底下，手不离开刀柄超过十五公分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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