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现在这样的场景,似乎真的有些熟悉。
集市上仍旧像旧日一样人来人往,地龙带着角质的爪一下一下地落在地面,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自己怀抱着的纸袋里,也装着刚刚买来的时鲜和蔬果,番茄光滑的表皮上泛这阳光的倒影。
话说回来了,这不完全是复制粘粘吗,偷懒也太过分了些吧?
撇去有些复杂和无奈的心理活动,莱特拉丝确确实实地重新回到了下午的时刻,怀里抱着的蔬菜也和记忆力散发着一样的味道,毫无疑问,自己再一次回到了“过去”。
即使因为生计而苦苦挣扎,也不可能为了节约开支而连续三天买同样的食材,再说自己虽然有时候确实会有些迷糊,但连续两天都睡到迷迷糊糊,直到第二天的下午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
做了梦的可能性也可以直接否决掉,莱特拉丝的梦境一度被新机动六课认为是最奇特的,连做两天一样的梦,就连远在米德切尔达的亲人和同伴们都不会相信。
那么便只剩下时间回溯这个可能。
但是,这样厉害的法术,平白无故便使用了两次的话,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迄今为止,莱特拉丝都没有发现类似“施法人”的存在,那么只能假设,时间回溯的魔法是已经设定好,会自动发动的。
那么,契机是什么?
虽然有着“对魔力痕迹很敏感的嗅觉”这样的设定,但是对象是“时间回溯”这样的魔法的话,感觉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这样的时间魔法,她能察觉到魔力痕迹的时候,也许只有施法完成的那一瞬间。之后,因为时间回溯的原因,已经发生的“果”便会消失。
这就是时间回溯会被列为禁术的原因,这种逆转因果的魔法,某种意义上就像悖论。
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再普通不过的集市。但是自己因为时间回溯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这里,这个地方,一定存在着魔法发动的契机。
这么想着,莱特拉丝迈开了脚步。
虽然这个集市存在着剑圣这件事让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但只要多加注意,像在骑士团时一样完美避开也并不是问题。幸运的是,今天出门的时候,自己穿上了能遮掩住身形的长袍,把帽子戴上后,简直是完美隐蔽。
虽然看上去,确实有些像不法分子就是了。
趁着探查集市的功夫,也可以顺便寻找一下那个异世界的少年。曾经因为莱茵哈鲁特的出现而不得不放弃找他,怎么说都让自己稍微有些愧疚。
自己来到异世界的时候,正是有着别人的帮助,才能存活到现在,如果能够给予他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说回来,世界线收束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意思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必须到达的未来吗?就好像自己好不容易再次看见那个少年的身影,却再一次被阻碍了脚步。
“莱亚。”她听见身后有人说。
莱特拉丝停了下来,她突然想起,自己以为万全的长袍,其实是很多年前,刚刚得到服饰之加护的莱茵哈鲁特设计,两个人一起制作的魔法袍。想用这件袍子来混淆那个人的视线,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做法。
或许并不是忘了,只是给自己找的一个理由。
再一次地和黑发少年说抱歉之后,她拉下长袍上连着的帽子,转过身跟剑圣打了个招呼,“日安,莱茵哈鲁特先生。”
“不用……用敬语的。”也许是习惯了对方总是逃避自己的态度,莱茵哈鲁特迟疑了一下才走在了她的身边,“好久不见了呢,莱亚。”完美超人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依旧是满分的爽朗笑容,“母亲也很想念你……要不要回家吃饭呢?今天的话,稍微想亲自下厨呢。”
“抱歉呢,这次我还是必须郑重其事地拒绝呢,因为已经购置了食材的关系。”
“……这次?”骑士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莱特拉丝决定沉默,果然,察觉到时间回溯的,也许只有自己一个。即使在这里说出了这件事,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
即使是莱茵哈鲁特……即使是莱茵哈鲁特。
两个人的对话没能再继续下去,直到鲜血的味道涌进了莱特拉丝的鼻腔。她的嗅觉是异于常人的灵敏,除去魔力的痕迹之外,特殊的气味也在她嗅觉的捕捉范围内。
这样浓郁的血腥味……怎么想都觉得不妙。
她皱了皱眉,迅速跑向了气味传出的地方,莱茵哈鲁特紧随其后,恐怕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少年的背部多出了两道可怖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渗着血。
很多很多的血液,浸透了黑色的运动衫,把外套的白色部分都染成鲜红——当莱特拉丝跑进小巷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你还好吗?!”
菜月昴在朦胧中,听见的就是这样的声音。尽管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脑子已经变得不太妙,女性的声音遥远得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伤口好像在慢慢愈合着,在后腰被小刀贯穿的地方,有着些许的暖意,就好像“她”救助自己一样。
但是,已经太迟了。
修补的速度与鲜血溢出的速度相比,实在是不值得一提。菜月昴即将死亡这一点,即使是菲利斯在这里,也无法改变。
啊啊,到底是这么回事呢——
他注意到不远处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的零食散落开来。尽管因为失血过多,视野变得模糊起来,但是他还是从包装上判断出,那是被罗姆爷吃掉的玉米片。
尽管有再多的疑问,也来不及、不可能说出了。
菜月昴的意识,到这里便已经结束。
——他死了。
伴随着少年心跳的停止,某种伟大的,不可逆转的力量开始了。
莱特拉丝闻得到了,那是比任何魔法都还要浓烈的气息,在死去的异世界少年身上爆发出来。
这个少年,就是时间回溯的契机——
在确定了这一点后,她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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