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r Süchtiger - Momento 1>
【2005/10/18;??】
我“望见”一阵幻光。
它是如此温暖,令我知道这不是世间的东西。
它是如此明亮,所以我在的黑暗显得愈发漆黑。
当我伸出右手想要让指尖接触它的沐浴,而这一切突然化作黑与白的泡影。
我知道这是在做梦——这幻光恰似我所不知的感觉,所以它看似温暖、看似明亮,却用难以想象的冰冷将我烙在金属充斥的“框架”之内。
那冰冷便使我浑头淋漓在无机质感中。
带我的眼睑被动地、缓慢地睁开,带我的体温升华为“现实”的跃动,带我的意识被虚晃所驱散。
半晌,我的知觉便告诉我梦的迷离感已然消去。
而我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伸出手的方向是一盏橙黄色的、只能以“华丽”形容的巨幅吊灯。
「——醒了么?」
我便随着这声带着回荡的轻呼,反射性地坐起半身。
四周平铺着整洁的石面,与天花板相接的是数座罗马式的石柱。
在坐起身来的视线望去的方向——盖着朱红色地毯的阶梯之上,站着一位身着蓝衣华服的金发少女。
「宅邸……?这到底是……?」
这根本是“我应该在”的地方难以看到的场景——西式豪宅的内部装潢。
而唐突地被置身于这个地方,让我不得不陷入记忆与现实所不容的窮境。
「——“Das Schloss”(“无在之殿”),这个“地方”的名字,应该从汝祖父那里有所听闻吧」
那少女迈着高贵的步伐走下阶梯,到与我齐高的地平后用右手捋过搭在肩前的秀发。
若干惊惶,我撑着双手立起身子来——带着一副不知所措的面颜。
「时间很紧,汝现在最为需要的是说明……还有对策」
少女一瞥我的样子,便走至置于一根石柱旁的小桌之前。
那似乎是用檀木所制的小桌上放有一个用四方形支架支撑的水晶球。
而水晶球响应着少女的声音,一明一灭地闪出微弱的白光。
「阿洛伊——」
我正想喊出那金发少女的名字——一度失去、或者根本无从得到却难以忘怀的“阿洛伊西娅”。
可那水晶球内显出的一张面孔打散我的言语、思维——还有涌上的无以名状的情感。
『——好久不见,米亥尔』
惊异地睁了睁双眼。
从水晶球内传来的年迈而沙哑的声音,无疑是我曾经还在另一国度时最为相识的人——“哈德曼·封·埃希米斯特”,我的祖父。
「……」
『真是抱歉,看来即使时隔四年也得不到你一句“重遇”的问候么,可那……也由不得你吧』
我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口。
稍许难以呼吸的感觉令喉咙颇为不舒服。
『首先应该说明的是你的“所在”——那是用我的魔术所划分开的一个类空间,它不存在于现有“法则”(“World”)的任何一个角落,虽然用以收容物体相当方便,不过难以充当传送的媒介』
老年人的声音还在接续。
而我虽有不适,但唯独善于思考的大脑不停地在运转、试图理解自己的情况。
『从结论上来说,解除魔术后你们依然会回到珩汐,但是这座城堡的位置则存在于“交点在珩汐的异界”,坐标是一样的,不过没有人能观测到它的存在,所以你们等同于从珩汐消失了踪影』
一旁的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微转身子用稍许严厉的口吻说道。
「哈德曼翁,吾等并不是在这里等着汝炫耀自己还没朽透的功夫,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吧」
『……啊,嗯,阿洛伊西娅还是这么会打击人真是不好应对』
老人轻咳了一声。
然后转入所谓的“正题”。
『米亥尔,就在刚才,“轴”的总部正式颁发了对于你的最高通缉令——“Adepto Occidit”(“生殺与奪”)』
「……什么!?」
听到那个词眼首先在意的并不是那有多么危险与尖刻。
而是从出了一身汗的身子推断出我自身并没有昏睡那么久,然而那个传闻中手续相当繁杂的通缉令却已经针对我而颁布了。
究其原因——不用说也是在我的身上发生“异变”的时候被我轻而易举抹杀掉的“ASH”(“灰烬部队”)的近乎所有成员。
他们目前是直属于“轴”的、类似于维和部队性质一般的组织——并且在实力上也是“轴”能出动的数一数二的等级。
这样的人物们被杀害的同时已经把杀害者推向了必定会被通缉的结果,然而这“通缉令”理应经过确认人员伤亡、汇报、议论、最终裁定这些需要花费至少半个月的历程。
从颁布的迅速上已经令人值得怀疑,仿佛嗅到了阴谋论的硝烟味一般不得不让人考虑“一切都是被计算好了的”这个结果。
这么说的话,也许我的身份早已暴露了。
并且时至今日前来的“ASH”不是一个偶然,而是在说——准备终于妥当了。
「……这么说,现在我该质疑的是你们?」
我稍稍侧过头。
但这固然只是虚张声势——在被落入祖父的魔术中时,纵使拥有再怎么强大的伎俩,我想胜算都不会超过一成。
『……你变了呢,米亥尔』
老人的声音中靡着几分消沉的情感。
从水晶球中观察到的他的容颜,比四年前启程时最后一次会面还要显得苍老许多。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汝应该想想吾为什么不早点收拾了汝」
金发的少女再予以我一瞥。
语气中的严厉也夹杂了几分威吓。
「那自然是留着我有用……不,是留着我的“地位”有用,比如说如果以你们的手把我交出去给“轴”的话,这次的事件的火焰就不会扑向“埃希米斯特”和“里希特奈纳”一族了,不是么?」
「……」
少女的眉头这次皱紧在一起。
她将身子转向正面对我的方向。
而我躲过她那过于凛然的双眼,不由地发出一声轻笑。
「汝给吾适可而止点,至今只有一直扮演着的“受害者”这个身份看来是执意不肯放弃了,不是么?」
像是恰似迎合着我一般的讥讽反问。
不过我摇了摇头,抛出一个最根本的疑问。
「如果是出于善意,现在的我根本弄不清楚这所谓“善意”的理由是什么,换句话说——你们为什么帮我?」
刻意耸了耸肩,而少女则对之轻哼了一声。
话语由透过水晶球传来的声音接续。
『这可真是……变得难缠的性格了呢,小时候的米亥尔明明是那么纯洁、天真又惹人爱——』
「——哈德曼翁」
『……啊,嗯,好吧』
老人又轻咳了一声。
『“轴”在颁布了最高通缉令之后,首先派遣而出的“执刑者”,不是什么他人,而是遵守了“家里的事由家里人解决”这个原理,在最开始就扔出了最坏的王牌——』
……啊啊。
我早已知道那所谓“执刑者”是谁了。
『——“芙兰切丝卡·封·埃希米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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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珩汐,宇氏魔术宗族宅邸】
白色洋服的少女刚想一脚踏入这废墟,但视角望见那一地“肮脏”的血潭,不由地把抬起的左脚又收了回去。
她的身后站有一男一女,各自穿着管家服与女佣服,男性一脸笑意,而女性则不表露神情。
「那个老狐狸,一边奉承着说不会插手,一边提供那种高规格的魔术作避难所」
男性歪了歪嘴角,
上前一步走到少女身旁。
「芙兰切丝卡,妳看那魔术能破坏不?」
白色洋服的少女把阳伞搭在肩上。
在泪痣的点缀下露出颇不符年龄的妖艳笑容。
「——“玩具”都不过是易坏的废品罢了」
听后,男性故作寒颤般“哇哦”地抖了抖身子。
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有深无浅地进一步展现而开。
类似这样的藏不住表情的男人,以其行为的可疑便能推断出心怀不轨的本质。
而对着这样首要提防的角色,少女却做出亲昵的行为——拉住他的右手,然后转过身去走向出口。
「我不想待在这个难闻的地方,我们去别处再准备破坏“玩具”的方法吧」
心生愉悦一般,玫红的眼瞳中也跟着闪出邪气的光彩。
而女仆装的女性仅是迈着固定的步伐跟随两人,还不由地——低下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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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s Schloss”(“无在之殿”)】
「意外的冷静……或者说早已专念了想要“逃避现实”的想法了么,“小丑”?」
阿洛伊西娅抛出一声带刺的言语后,
便像是观察我的反应一般将我的身姿收纳在她的眼角。
「用词倒是变得更难以接近了,不过妳还真是从来都贯彻“居高临下”这一准则呢」
我适当返还了一句。
而她则不悦地挑了挑眉头。
打从一开始我就注定认为和阿洛伊西娅的再遇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事态该说是远超我的想象还是在意料之中——现在斟酌也毫无意义了。
总之得到确认的一点便是阿洛伊西娅没变过,以前与现在都是那个停留在我记忆中的“高傲的女王”形象。
虽然说身材和容貌变得连我也有些难以肯定般的美艳——明明小时候便已经够漂亮的了。
不过跟她这样就好吧,她不认同我,我现在也难以接近她,虽说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也没有更差到哪里去。
「这些琐事先不谈,能否告诉我你们是处在怎样的立场上?还有刚才的那些不算回答了我“帮助的理由”这个疑问,该不会是单纯过来到这样的小城镇观光的吧」
水晶球中映出祖父有些难堪的神色。
不过他正了正脸,向我这么解释道。
『说实话,近段时间……不,该说是这四年以来,芙兰切丝卡的样子就有些奇怪,明明德国原本的“轴”早已随着柏林墙的倒塌而被消迹了,不过她站在“现今最强的魔术使”、“埃希米斯特的下期当主”这样的头衔上却采取了一些偏好“轴”的行为,甚至有意图在德国重新设立“轴”的分部……这实在不太寻常』
如果有这样的行为的话,在世人看来德国数一数二的魔术世族就站在了“轴”的一侧。
而德国则是欧洲少数的几个没有设立“轴”的分部的国家,如果记忆没错的话,除了一些城国以外其他还有被喻为“永世中立国”的瑞士和“翡翠岛”的爱尔兰。
处在这种国内对“轴”并不怎么支持、国外看来则是有意夸耀自己的魔术世族地位的位置上,如果国内最大的一支势力转而投向“轴”的话,换而言之“轴”无论是在德国还是在全欧洲的立场都获得了再度的确立。
但这样的事……实在难以想象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们能奈她作何呢,比起我来说,最清楚她的实力的是你们吧……还是说,趁此机会想要在这里妄图打倒她?」
“那可真是笑不出来啊”,我附加着冷言了一句。
阿洛伊西娅却对着这样的我断然地扔下觉悟。
「是的,打倒她,打倒“最强的魔术使”,打倒“埃希米斯特的下期当主”——打倒汝的“妹妹”」
面对这番话。
我一下子便沉默了下来。
「这是这么多年来惟一的一次正当的机会,理由不仅仅是捍卫自己家族的立场,更是在于想要直面这个问题儿到底出了什么“故障”,然后借此更正她」
阿洛伊西娅的理由不免显得若干微妙。
可是就是这样“高傲”、“无理”、“目无旁人”的她,才能拥有以及达到“贯彻理念”、“相信自我”这种难上加难的信条吧。
『重新掌握家族的主控权五年……我再过不久也要隐退了,一个老头子死死赖在上面也实在让人不大舒服,不过如果“下期当主”是干出天晓得会造成什么样结果的人物,我也实在放心不下啊,而且——』
祖父停顿了一会。
将那沙哑的嗓音再度压低一个音阶。
『——也是时候该让你重新面对一切了,米亥尔』
说出这句话后,这空荡荡的城堡之中陷入了更为空荡的沉默之中。
阿洛伊西娅不再撇开视线,而是直视着我藏在刘海后的眼瞳,祖父透过水晶球也是一副揣紧了什么一般无言而有力的态势。
「……我知道了」
对,我是知道的。
或者说,我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一度又一度地重复为的是不让我自己拥有二度退缩的懦弱。
所以尽量做出一个恰似儿时的笑脸,我也这般毅然地断言——
「“小丑”嘛,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笑着而存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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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又说着这种轻飘飘的话”
阿洛伊西娅这么想着。
但面对米亥尔的笑容却无法再予以任何的应答与讽刺。
“纵使现在的吾已经知道了,但他似乎依然还不明白呢”
变得想要叹气。
不过当然无法将这份心情表现到行为上。
“究竟为什么他出生于这个最为优秀的世家,但却一直没有魔术的才能呢”
“究竟为什么他会被斥以‘被诅咒的孩子’这种忌讳的称呼呢”
“明明这种东西只要一想就会明白了,但任何人都不做声、任何人都放弃了思考,任何人都只是执念于这能成为权利与利益斗争的把柄这一无聊的事实——也包括年幼的吾”
“之后才从哈德曼翁那里听到这样的事情”
“像是——米亥尔在九岁时已经掌握了十二国语言”
“像是——那时候米亥尔不仅会至少四种古典乐器,还精通美术与造型艺术”
“像是——米亥尔的金融、理财能力甚至让金融界的顶尖人士都为之惊叹,但那风波却不知为何随着他自主地退出而骤然消散了”
“他是个鬼才……是的,自幼便是个在所有领域甚至超越他妹妹的鬼才”
“可是这样的他却唯独一项东西怎么也学不会,无论背诵了多少知识怎样也使不来——魔术”
如果出现了这种矛盾至极的情况的话。
那唯独就只能用一种说法加以解释了。
“——有什么人刻意将米亥尔在魔术方面的才能封印住了”
莫非不这样的话便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所以在他出生的不久就传出了“被诅咒的孩子”这种不好的传闻?
如果有人能做到这种事情、预知到他将会作为一个恐怖的、旷世的“超越者”而诞生的话——
“——哈德曼翁,汝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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