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挺有意思……”林羽对南村舞夜赌气般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他伸出左臂,对准空轨,在确认磁扣感应到上方的磁体后,便用脑波控制电磁索,将上面的磁扣发射了出去。
与空轨间具有磁力作用,加上电磁索自带的弹射力,磁扣像离弦的箭矢般带着一束碳纳米丝飞向空中,吸在了轨道上。下一刻,林羽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拉扯着自己的左臂,带着他腾空而起。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吊在空轨上了。
看着远在数十米之下的地面,感受着空中带着寒意的气流,林羽不禁有些兴奋。在脑波的控制下,手臂上的电磁索拉着林羽猛然加速,顺着空轨开始了高速滑行,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前面的南村舞夜。
“南村小姐,是谁发明的电磁索这种工具?”林羽那在呼呼的风声中有些模糊的声音从南村舞夜身后传来,“这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前面的南村舞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根本没有想到林羽居然会真的跟上来,并且上来就加到这么高的速度。听到林羽那略显兴奋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林羽刚才是在骗自己,其实他早就能熟练驾驭电磁索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害怕么?”
“为什么要害怕?”林羽反问道。这时,空轨来了个较为急促的转弯,正在高速滑行的二人在转弯时身体被向弯道外侧高高抛起。像是很享受这种凌空翱翔的感觉,林羽顿了顿,等过了弯道,才接着说道:“这就跟在飞行一样,多么美妙的感觉!”
“可恶……”南村舞夜暗骂道。本来,让自己单独为一个素不相识的新生,还是普通人亲自引路,就让她有些不爽。本想借着电磁索给林羽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对方上来就喜欢上了这种惊险的交通方式,并且用起来还挺顺手,这就有些尴尬了——要知道,自己当初光是为了克服高空与高速所带来的恐惧,就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练习啊。
“一定要给你找点刺激。”南村舞夜暗自下定决心。她右手指向旁边约50米远处的一幢研究所大楼,大声向身后的林羽问道:“你看那边楼顶上的货钩,敢不敢从这儿跳跃到那里?”
货钩,只是人们为了方便而起的名字。
在如今浮空车大行其道的时代,一旦出了交通事故,或是浮空车出了故障,那就会是车毁人亡的下场——你不能指望一辆民用交通工具在从高空摔落后,还能保证里面的人安然无恙。
为了应对此类事件,所有的楼房在其房顶及中段处都会安装磁力钩,以便浮空车在出现问题时能快速被吸引并固定在钩子上,停靠在那里等待救援。即使海什克很少有浮空车,但在建筑上仍旧按照惯例装上了货钩。
电磁索的磁扣同样可以被它吸引,于是人们可以借助电磁索,在货钩之间,楼宇之间,进行跳跃。
“怎么样,敢不敢试试?”南村舞夜再次问道。她这回可是有充分的信心确定林羽没有这个胆量了。毕竟在空轨上滑行还是有固定的方向与轨道,算是有个依靠。但借助货钩跳跃,可就是完全的处在空中,稍微有些差错,就可能从天上摔下来。
争强好胜的心情已占据了她的心,她完全没有考虑到林羽只是个普通人,如果出了意外,从这个高度摔下,根本不可能生还。
然而林羽却回答道:“好主意,这个我喜欢!”。然后在南村舞夜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手臂用力一拉,把自己甩离了轨道,并在空中对准远处的货钩,磁扣“咔”的一声发射了出去。随后,纤细而坚韧的碳纳米丝把已经有下落趋势的林羽,飞快地拽了过去。
“哐!”飞速移动的林羽一下子撞到了货钩上,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的尖鸣。吊在半空的身子晃了晃,林羽并没有打算就此停下。没有人教他,但他就像早已练习过千百遍一样,再次甩脱货钩,同时控制电磁索带上与货钩同种的电荷,借着斥力把自己推向上方的空档,对准另一幢楼的货钩,发射了磁扣。
林羽就这样在货钩与货钩、楼与楼之间不断的摆荡、跳跃着,像一只鸟儿似的自由飞行,变换方向。他发出爽朗的笑声,感受着极速飞行所带来的劲风吹打在脸上,看着飞速掠过的建筑,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
熟悉他的人如果看见了他此时的表情,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林羽从小到大,很少会露出如此发自内心的欢笑,在他亲眼目睹希儿被杀后,就更是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坚壳下,再也见不到一丝来自心底的快乐的流露。
其实林羽自己都不知道,他之所以会这么喜欢这种自由翱翔的感觉,是因为他从小的经历所带来的影响。他骨子里其实是渴望自由,希望挣脱束缚,过自己的生活的。只是命运让他与这一切无缘,现在的他即使拥有这样的机会,却也已经心灰意冷,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呆着,独自舔舐着心头上一道道的伤口。
在下面的学生们看见头顶跳跃的身影,都发出阵阵惊呼。有胆量徒手上空轨的人已经少之又少,敢于这么在高楼间跳跃的更是凤毛麟角。
“那是谁?”“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他。”人们不禁议论纷纷。这时,有眼尖的人突然发现,在那跳跃的身影后,有一个身着和服,长发飘飘的人影循着他的路线,正同样跳跃着追赶。
“快看,那不是南村学姐吗!”人们再次惊呼,有的人还开启个人终端,对着天空一阵猛拍——长发在空中飞舞,宽大的和服随风飘动,加上对象还是人气极高的南村学姐,这么美得画面可不能错过。而能让她如此焦急的追赶着的人,又是谁?
“你疯了,快停下!”在空中,南村舞夜焦急地向前方的林羽喊道。她万万没想到,林羽居然真的二话不说就跳了出去,他之前可是没有经过任何练习的!听着林羽欢快地笑,她感觉,林羽如果不是身手胆识过人,就一定是个疯子。
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玩的太厉害了,林羽在听到她的叫喊后,就在挂到一个货钩上后,不再继续跳跃。紧随其后的南村舞夜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不及改变磁扣弹射的目标,在“哐”的一声后,也和林羽挂在了同一个货钩上。
猝不及防的,二人紧贴在了一起。面对面,双方的鼻息带着热气打到了对方的脸上,两人都能清楚地看见自己在对方瞳仁中的倒影。南村舞夜的脸瞬间就红成一片——从小到大,她还从没有这么近的和一个陌生男孩靠在一起过。
而看见那近在咫尺的,细节更加丰富清晰的容颜,林羽也有些尴尬的别开了脸。他接受过各种训练,但惟独在与陌生女孩子交往上是一个十足的白痴,因为他那特定的成长环境,让他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一点经验。
南村舞夜的呼吸有些急促,湿热的气体吹拂在林羽的脸上,带着一丝少女所特有的香甜。
实在是太近了,只要双方中的一个人稍微伸一下头,甚至都能碰到对方的脸颊。
“还愣着……快下去啊……”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与自信,南村舞夜扭动着身体,有害羞的说道。
“哦……”林羽赶忙脱离货钩,磁扣还留在货钩上,碳纳米丝拉着林羽令他以相对平缓的速度下落——还是没人教过他,他就自己这样操作了,但此时二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砰”林羽平稳地落地,收回磁扣,站起身,发现自己刚好在一个研究所的大门前。他正要抬起头往上看,却听上方南村舞夜急忙的喊道:“不许抬头!”
林羽照办了。随后南村舞夜也落到了他的旁边,脸上潮红未退。
举手看着左臂上的电磁索,林羽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心爱的玩具。“谁发明的电磁索?大胆的构想加精巧的设计,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他由衷地赞美道。
“天才什么的算不上,我这一把年纪,也就靠些经验与积累罢了。”就在南村舞夜落下的当儿,一个矍铄的老头从一旁的大门走出。
他白发苍苍,眼窝深陷,目测七十有余。但他穿着一身白色实验袍,腰挺得直直的,眼神中焕发着精神,一点没有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迟暮、委顿。
人们要是一见到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想法:这人一定是个科学家,绝对错不了!
“教授,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已经恢复过来的南村舞夜看到这个老人,惊讶的问道。
“啊,就是来看看兰馨。她又连着快十天没离开过实验区了,我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研究进展了——或是实验受阻了。”教授挂着慈祥的微笑,苍老的声音让人产生一种亲切感。
“她啊……”听到教授口中的“兰馨”,南村舞夜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丝厌恶。
“好了丫头,别别扭了。这孩子是来找我的,麻烦你把他送到这儿来了,你接着忙你的去吧。”像是爷爷在安慰闹情绪的孙女,教授笑着对南村舞夜说道。
“分明是他自己乱跑来的……”南村舞夜小声咕嘟了一句,就道别离开了——当然只对教授一个人说了声再见。现在的她一与林羽对视,还是会有些不自在。而且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去,是自己赌气想要吓一吓林羽,却不成想反让林羽玩上了瘾,自己追着他跑,才恰巧来到了这里的。
“好一个小女孩。”林羽想了想她从见面到现在的表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目送了少女飞上空轨,老人转过身,对林羽说:“我就是戴茨海德,你的事我已大致了解。让我们进去再谈。”他随后向身后一指,充满现代感的研究大楼,紧闭的黑色金属门周围是各式各样的安保监视器与身份验证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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