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止尽的沙一路绵亘到尽头。
摇旗呐喊,锣鼓喧天,两军交战于永无止息的沙尘中。
干扁枯瘦的不知名矮草爬在沙丘上,沙尘过境,矮草的细叶渐渐染上土灰色,与无边无际的景色融为一体。
我要杀掉你,士兵想着。
漫天的烟尘掩盖了混合成一体的两军,朦胧的烟沙中,分不清是敌是我,只有叫喊声此起彼伏。
铠甲多处迸裂,黄沙色的头盔歪向一边,长枪的尖端不再锋利。
士兵刺出一枪。
我要杀掉你,士兵想着。
枪尖刺穿了敌军的铠甲间隙,鲜血沿着枪柄缓缓流下,碰到了被黄沙侵蚀的暗灰色护腕。
我要杀掉你,士兵想着。
然而他抽不回刺出的长枪,出征前特地磨利的锋刃,在漫天风沙及对敌军的砍杀渐渐钝化。
前进!领头的将军激动呐喊。
我要前进,士兵想着。
没有了武器,他开始用拳、用脚,狠狠击打躺在地上负伤的敌军。
铺天盖地的飞沙侵捲而来,两军再一次被湮没在乱飞的烟尘中,叫喊声从未间断。
不起眼的干枯小草伸直叶条,匍匐在一阵冲杀叫喊中,表层渐渐化为沙丘的颜色。
终于,士兵被击倒在广袤的沙中。
终于,不知名的长枪挑开士兵的铠甲,刺进了他柔软的肉身之躯。
冲啊!领头的将军的声音忽远似近,回盪在士兵耳里。
我要向前冲,士兵想着。
无止尽的沙铺盖在大地,弹跳在空中,阴暗的灰色天空下,狂风猎猎,冲击而来的风沙一次次刺痛士兵裸露的皮肤。
皮肤表面干燥迸裂,细小的沙将士兵的手臂划出一条条血痕。
我要冲,我要杀死你,士兵想着。
士兵的眼前模糊了。
是风沙的关系吧,他想着。
一柄长枪挑开士兵伤痕累累的头盔,敌军戴着头盔,看不出表情。
我要杀死他,士兵想着。
但他的动作却飘散到回忆中,他忽然想起许多事,但那些是模模糊糊的,就像士兵模糊不清的视线一样。
他突然想回头望去,望向来时的地方。
士兵身旁长着一株瘦枯的矮草,它被黄沙染了一身,随风轻轻摆动匐在沙面的枝叶。
唰——敌军拔起了长枪。
鲜血从士兵的头顶喷涌而出,喷溅在一部分的干草上,顺带染红了他身旁的沙。
呼——又是一阵强风过境,暴虐的黄沙在空中恣意肆虐,平等地为每一处裸露的肌肤平添了血痕。
士兵的身体呈现一个很不自然的姿势,脖子扭转着,固定在了漫漫黄沙的另一个方向。
遥遥无期的故乡之地。
冲啊!将军的叫喊从很远的前方传来。
而士兵再也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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