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漫漫，遮人视线。辰思思和赵雅灵走着走着开始觉得无聊了。虽然能听到周围有不少人在练功，但基本看不到人影，更别说看风景了。何滔和众护卫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何滔开始回味刚才在半山腰看到的那一幕。摩虞对古兰姬（辰思思）说了类似情话的话语，古兰姬略显娇羞地别过了脸。这说明什么？说明古兰姬心仪摩虞，但大庭广众之下却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难道是她自己深知人神有别？毕竟有杨戬之母私自与凡人结合而被压山底的先例，天规一向都是很严的，嗯。
辰思思叹气道：“唉……没想到这山顶雾气这么重，什么都看不见，咱登上来还有什么意义啊。”
“要不……咱们改天再来吧。”
“可是雅灵……这山可不好爬呀。”
“说的也是。但少爷他……”
的确，摩虞现在正被高山反应折磨着，最好的做法是迅速送他下山，但自己不下山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下山的，这可怎么办？
“少爷他……我会想办法的。”辰思思回答得相当不肯定。
又走了一阵，辰思思觉得实在没意义了，就让其中一名护卫去找唐建，安排山顶住宿事宜。
是夜，辰思思走进了摩虞留宿的茅屋。
“小姐？……”见古兰姬（辰思思）进来，摩虞刚想起身，却被古兰姬摁了回去。
“摩虞，”辰思思视线只是和摩虞对了一下便急忙移开，“今天……包括昨天，真是对不起了。拖着你那么飞快地爬山，还让你这么难受……”
摩虞有点意外，他没想到古兰姬会这样向自己道歉。尽管古兰姬并没有看着自己，但那份真诚，摩虞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
“今天雾气太浓，什么都看不到。明天再看看天气如何。如果明天还是不放晴，我和雅灵还会继续逗留下去。所以……”
“仙子。”摩虞开口道，“仙子明知无论如何劝我，我都会留在仙子身旁的。”
“可是……”辰思思的视线再次对上了摩虞，“如果接下来几天天气都不好的话，你留在这里，身子可能会撑不住的！”
摩虞虚弱地笑了：“仙子不是替母后梳理过气脉吗？”
“可我也没能治愈王后的病啊！”
“如此足矣。”
“诶？”
“我虽未练过多少武功，但日常骑马射箭之事也一直在做，身体可不会差到哪去。”摩虞的笑容愈发温暖了，“有仙子在，我不会有事的。”
辰思思又急忙移开了视线。
这笑容太犯规了！
在摩虞面前，辰思思基本无法强硬起来。唉！明知自己拗不过摩虞，为什么还要特地来搞这番说辞呢？
没办法，辰思思不忍心看他这样一直难受下去，只好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就给你梳理梳理气脉吧。”
“仙子，谢谢。”
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失态了。辰思思赶紧闭上眼睛，开始专心分析摩虞的气脉状况。
摩虞见状也不再说话，静静注视着古兰姬（辰思思）的侧脸。
话分两头。与此同时，另外一边，何滔走进了赵雅灵留宿的茅屋。
“何公子。”赵雅灵向他行了一礼。
何滔笑了笑：“赵姑娘。自从进了楼兰王宫，我们好像就没怎么说过话了呢。”
“是小女子失礼了。”
“哎，赵姑娘言重了。”何滔指了指地上的座榻，“我可以坐这吗？”
“何公子请。”
“你也坐吧。”
“嗯。”
两人坐了下来。赵雅灵率先说道：“何公子这是来搜集故事的吗？”
何滔点头：“正如赵姑娘所言。想必赵姑娘也清楚，神女一直对我有戒心，不肯与我过多言语。而王子对我的问题总是敷衍了事，从不肯认真回答。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嘿嘿，公子还真是不受待见呢。”赵雅灵轻轻笑了笑。
“你就别取笑我了。”
“公子问吧，知道的我都会回答。”
“好，那我就说了。”何滔深吸一口气，“我怀疑你是犯下天条被打落凡间的仙女。”
听到他这么说，赵雅灵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哈哈……公子为何如此推断？”
“神女待你如故知，而神女又是仙界下凡之人，我如此推断有错吗？”
何滔的目光炽热无比。这是他搜集故事时特有的目光，赵雅灵初见何滔时他便是这般注视着自己。
“嗯……怎么说呢……”赵雅灵想着该如何措辞，“可以认为我是仙界的人，也可以认为我不是仙界的人。”
“这是何意？”
“据神女所言，我和她以前生活的地方是四天柱地区，但不是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四天柱地区，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四天柱地区。那个世界……和人间基本一样，并非我们想象中的仙界场景。”
何滔颔首：“嗯，楼兰平民亦如是说。可……暂且还是唤作仙界吧……仙界与人间同有四天柱地区，这可真令人吃惊。不只是地名一样？”
“如果只是地名相同，神女就不必带我来此地回复记忆了。正是因为此地与我过去生活过的地方一模一样，神女才带我来观看此地风景，爬山，恢复武功，促使我恢复记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因此地乃上古时支撑天庭的天柱的遗址，必然藏有仙界的些许秘密或机关可使你恢复记忆。结果只是风景一样啊。”何滔一副失望的样子，“那么，你因何来到人间，且还失忆了呢？”
“似是遭人陷害，而且神女自己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被陷害，也不清楚为何我失忆了，她却没失忆。神女说，当时我们一众人在贺寿，其中一人带来的礼物忽然在空中开了一个大洞，把我们，包括送礼的那个人，都吸了进去，后来便被分散，来到这‘人间’。”
“空中开了一个大洞？……”何滔皱眉，一幅困惑的样子，“可据楼兰平民所言，神女下凡之时，天空忽然乌云翻滚，神女便是从那翻滚的乌云中出现的。”
“翻滚的乌云？”这下赵雅灵也糊涂了，“可神女说我们是被空中裂开的大洞吸进去，然后她也是从空中裂开的大洞出来的……”
“可能只是说法不一。毕竟乃仙界之事，我等凡人不理解也属正常。”
“嗯。此事可作仙界事解。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不是仙界的可能……”赵雅灵停顿了一下，“何公子，你对‘未来’如何理解？”
“未来者，以后也。谓尚未发生。”
“如果我说我和神女是未来之人，何公子可相信？”
何滔笑了笑，摇头道：“赵姑娘，此非相信与否之事。倘若赵姑娘你‘尚未出生’，那现在又为何能在此与我言谈？”
“话虽如此……可按神女的话来说，我和她都是‘未来’之人，因意外来到了这‘古代的世界’，并非从仙界下凡至此。”
“呣……”何滔沉思了一阵，“赵姑娘，在你看来，‘回到过去’是否可行？”
“这也是让我困惑的一个地方。说实在的，我确实难以想象如何回到过去，以及回到过去的后果……如果，如果说，我能回到三个月前我失忆的前一刻，甚至更早以前，我是不是就能自动恢复记忆了呢？接下来是不是还会再经历同样的三个月呢？如果恢复记忆后跳回现在，这三个月的记忆是不是就没有了呢？如果回到我母亲怀孕时，我不小心伤到了母亲，致使流产，我就无法出生了，我是不是会当场消失呢？……”
见赵雅灵陷入了思维迷宫，何滔赶紧打断她：“赵姑娘，自己一味思考容易理不清。这‘回到过去’之事，你可曾向神女说过？”
“说过。但神女自己也说不清。她就说楼兰在她的记忆里就是古代的国家，周边环境及人文的样子亦不像她所处时代该有的模样。”
“那么，可否如此推断？你和神女原先所处的是与人间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诸多地方与人间相同，比如四天柱地区，比如武功，但同时又有诸多不同之处，比如楼兰国所处时代，比如各地人文。而在人间我等熟知的法力通天的神仙又是来自其他的世界。哦……如此便说得通了！”何滔兴奋地站了起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世界之大，大至无穷，世界之多，如河沙数……芥子纳须弥，一粒沙中，大千世界……”
“何公子？……”
“啊……抱歉，失态了。”
“何公子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须弥芥子，佛经《维摩经》里写的，说的是偌大的须弥山却能容纳于微小的芥子之中。佛经另有言：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
“佛经？……啊……佛经……”听到“佛经”这个词，赵雅灵顿了顿，突然想了起来，“也就是说，何公子你刚才的推论，佛经中早有论道？”
“你不这么觉得吗？既然你和神女不是我们人间所认为的神仙，那便是来自仙界以外的世界。这三千大千世界容纳着无数的世界，我所处的人间、你和神女原本所处的世界以及仙界，都是属于这大千世界的。仙界的人掌握了在不同世界之间通行的妙法，所以人间才有诸多神话传说。”
“而我和神女原本所处的世界才刚开始研究不同世界之间的通行法，我和神女及下落不明的其他数人便是实验之人，而且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赵雅灵也顺势作出了自己的推论。
何滔赞赏道：“赵姑娘当真聪颖！若是一般人等还真跟不上我的思路。”
“可就算这样，仍旧无法解释为何我失忆而神女不失忆。”
“可否推断为实验需要呢？可是理由……”何滔思路卡壳了。
“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推论告诉神女。她未失忆，说不定能明白点什么。”
这一晚，天龙山顶，不同的房间内，不同的男女演绎着不同的故事。有人烦恼，有人享受；有人自问，有人探求。
纷纷扰扰大千世界，玄玄乎乎思维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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