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入地底的陬天轼以为自己会吃满嘴的泥,却没想到只是被灌了满鼻子的土腥气。从被掐到脖子的那一刹那,自己的经脉和四肢就被锁死,完全无法运功和活动,只能任由晋军大将掐着自己在土中一路前行。
前进了一段时间,晋军大将停在了一处空间比较大的、岩壁上插有火把的岩洞里,将陬天轼一把扔在地上,对另一个人说道:“可以了。你上去助阵吧。”
那人应了一声,随即跳上岩洞顶,直接没入了岩层里,让人不禁想起老鼠打洞的样子。原来在地底开路的是那个人,这不就是那个什么土遁之术吗?
晋军大将目送那个人离开以后,目光再次集中到陬天轼身上,开口说道:“上次你用地脉之气破坏了我军军营,我可是还记得的。”
“所以你……才来抓我?”陬天轼意识到自己成了俘虏,不由得心慌起来。
“据我军风水师所言,像你这般的高级风水师实属世所罕见,可遇而不可求。当世能有一人已是难得,但如今却有两人。”说到这里晋军大将停顿了一下,见陬天轼没有发问便再次开口,“在北方的匈奴,也有一个高级风水师。那人率领匈奴南下掠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即便是派出焰家军精锐去阻挡也毫无办法。哼,想我大晋国土辽阔,人才济济,你们两个高级风水师竟偏偏出自一南一北两处蛮荒之地,实乃讽刺至极!”
陬天轼试着运了一下功,发现经脉的阻塞处位于脖子两侧天牗(yǒu)穴,正是晋军大将单手掐住自己脖子时大拇指和中指指尖所触到的位置。不过他为什么要掐自己脖子呢?想不通。
若是把人体的经脉整体看做一部制作精良的机器,那各处穴位就好比各动力部件之间咬合的齿轮。要封锁住一个人的经脉,所做的事情就相当于往齿轮咬合处塞入异物,使其停转,失去传导动力的功能。一处停转,各处停转,最终整台机器都停转。不过,一般封锁经脉的话所挑选的大多是离心脏较近的灵墟穴,这样可以让被封住的人因伤到心脏的风险太大而轻易不敢强行激起内力冲破封锁。但陬天轼却是被顺势封住了脖子两侧的穴位,难道这将军只是单纯的泄愤?因为自己当日当他的面炸毁了整个军营?
就在陬天轼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时,晋军大将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上天有眼,偏偏让我碰到了你。你就是对抗匈奴的力量。呆在夜郎这迟早要被剿灭的南蛮小国有何前途!不如归顺我大晋,效仿卫青与霍去病,驱赶匈奴,建功立业!”
又是一个想拉自己入伙的,而且态度也是那么强硬,就这点来说还真是像极了单龙飞。陬天轼掂量了下天牖穴上所施加封锁的强度,估计倾尽全力也没法冲破,除非……自己的内力水平能达到目前的五倍以上……五倍以上……
“嘿嘿……”陬天轼发出了不屑的笑声,“不过是换一个地方让我去拿命拼,我倒宁愿呆在有熟人的地方。”
“由生到熟,人际关系不都是如此吗?除了家人,哪有一开始就熟稔的关系?”
“才不是这种意思。你是永远都不可能理解的!”
妖化。
呼………………
蓝色的内力喷涌而出,布满了整个岩洞。
晋军大将一时不备,被内力推到了岩壁上,不由咋了咋舌:“你这厮还真是惊喜多多啊!以我多年经验竟然估错了你的内力……不对,你这是……”
在内力的四处流窜下,岩洞里的火把全部熄灭。借着陬天轼身上放出的蓝光,晋军大将发觉陬天轼的样貌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
此处是地底,地脉之气十分充足。陬天轼不顾脖子两侧强行冲破经脉的阵痛,用上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把大量地脉之气汇集到手心,向上发射。
咚!岩洞摇晃不已。眨眼间土层已被击穿,陬天轼一刻不停,抓住地脉之气腾空而起,冲入了击穿的隧洞。
“这厮……岂能让你逃脱!”晋军大将见状急忙跳入头顶隧洞,踢踏而上。
岩洞离地面的垂直深度不算太大,转瞬间陬天轼便已冲出地面,如火箭般冲上天空。视线快速扫了一周,发现这里就是晋军的军营外侧,确定了夜郎军营的方位后,陬天轼改变方向,向夜郎军营全速冲刺。
陬天轼不会御风术,但可以用自然能量来替代。将游离的自然能量做成具有传送带功能的能量束,就可以像御风术般在空中自由移动。
“站住——————————!!!!!”
晋军大将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看来他的御风术极其熟练。陬天轼想起了单龙飞所教授的逃命之法要旨——尽一切可能远离敌人,急中生智,令身后空气快速旋转,形成不规则的紊流,成功干扰了晋军大将的御风术,使其一直没能追上自己。
夜郎军营已近在眼前,陬天轼却突然发现军营被与之前不同的严密阵法保护了起来,无法从空中直接突入。
该死!
这时,陬天轼发现傅文站在空地上,手指着某个方位。原来如此,从那里进入是吗!陬天轼一个转弯冲刺,从指定的位置成功突入了军营。由于速度太快来不及减速,陬天轼摔在了地上,拖出好长一段划痕。晋军大将稍迟了一步,被挡在阵外,气得直吹胡子瞪眼,最后只好悻悻离去。
在摔到地上的那一刻,陬天轼解除了妖化。自己冲刺的速度很快,应该没人注意到自己妖化后样貌的些许变化才对。
傅文跑了过来:“尤大师,你果真回来了!”
陬天轼抖了抖浑身的泥土:“全速冲刺,累死我了……阵法怎么换了?为了防土遁?”
“正是,不能让敌人成功第二次。这暂且不说,大师你还是去将军帐内吧,将军中伏,重伤不治,命不久矣!”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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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帐内。
尽管这种景象陬天轼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发生在单龙飞的身上却是无比触目惊心。
单龙飞上身缠满了绷带——浸满了红色的绷带,鲜红的,暗红的。营帐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药草味。拉风箱似的呼吸声仿佛预示着他的生命已离尽头不远。
这么严重的伤势,自己的回复术根本无力回天。陬天轼心头猛然一痛。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迈起沉重的步子,陬天轼走到单龙飞榻前,轻呼了一声:“将军。……”
走近一看,单龙飞的样子更是惨不忍睹。脸庞因失血过多而苍白无比,嘴唇血色全无,所有的生命气息好像都离体化成了绷带上的鲜红色。
守在一旁的翟南早已是泣不成声,涕泪齐下,双眼红肿如杏仁。易亮和其他兵士亦是一脸悲戚。
听到陬天轼的声音,单龙飞勉强笑了笑:“我就知……你能回来……咳……算我没……白教你逃命……之法……咳……我命不久矣……这第一军……我欲托付于你……你来做将军……”
陬天轼轻轻摇了摇头:“将军……我何德何能,将军怎能说当就当?”
“咳……”单龙飞也倾尽全力般地微微摇了摇头,“你本身在……军中已有一定威望……你若为将军……众将士必无抵抗情绪……”
“我资历尚浅,来到军中才短短两个月左右。翟南做副将已久,让他来做将军不是更好吗?”
“南儿性冲……关键时不一定能沉得住气……不适合……咳……”单龙飞这一咳又咳出了好些血块,艰难地喘了几口气,说道,“军师……”
易亮应声:“将军有何吩咐?”
“取我刀来……”
易亮从旁取来了单龙飞一直佩带的工艺品似的长刀。
“将军你这是……”
“此乃……咳……我的称手兵器……裂空刀……现交付于你……”
“将军,我……”陬天轼一阵心酸,人之将死,不忍拒之,便双手接过了裂空刀。
啊……这沉重的宝刀……
单龙飞转向翟南,说道:“南儿……记住……好好辅佐尤翎子……”
翟南泣不成声:“义父……莫要说这种话……不要走……”
单龙飞再次看向陬天轼:“最后……再问你一次……做我的义子……如何……”
听到这气若游丝的发问,陬天轼的喉咙哽住了。
那天以来,单龙飞一直像小孩一样跟自己耍性子,教自己的时候耐心也变得没那么好,但暗地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自己。这次的赌博战术也是,自己在会议上疲惫得睡着了之后才决定采用的。遗憾的是天不遂人愿,虽然自己成功从敌人手中逃脱,但单龙飞却中了埋伏,伤重至此,这次赌博毫无疑问是输了。这种照顾虽然说不上无微不至,但不知怎的,隐隐约约有着一点师父的影子,还有一点爸爸的影子……爸爸……对啊……失去了爸爸妈妈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没有忘记爸爸妈妈的样子,一直不敢忘记爸爸妈妈的样子。师父说得对,爸爸妈妈是不可替代的,不可替代的……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究没有流出来。陬天轼张了张嘴,良久,只吐出两个字:“抱歉……”
“呵……”单龙飞笑了,两颗浊泪滑过苍白的脸庞,“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直握着单龙飞右手的翟南哭喊了起来:“义父……不要走……义父啊……不要离开南儿……义父!!!!!”
伐晋第一军首任将军单龙飞,伤重不治而亡,享年31岁。
帐内兵士齐齐跪下,泪湿衣襟。
陬天轼看着单龙飞那张脸,呆站了许久,沉默了许久。
在一片悲泣之声中,易亮首先发话道:“将军已逝,我等不应一味悲痛,眼下我军危机仍未解除,尤大师脱身归来,敌军随时可能反扑。众将士,各归其职为是啊。”
这时,一士卒冲进帐内,急报:“大事不好,敌军开始在地下破坏我军金汤阵,地上也有敌军袭来!”
易亮闻言道:“众将士,速速各归其职,抵御敌军!”
帐内众将士止住哭泣,迅速跑出帐外。帐内,只剩军医、易亮、陬天轼和仍低泣不止的翟南。易亮对陬天轼说道:“现在你已经算是第一军的将军了,在此危急时刻,该想想怎么挽回局势了。”
陬天轼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回道:“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你已经束手无策了吗?”
“目前单将军亡去,可以激发士兵对敌军的仇恨,在一定程度上能提高我方士气。可毕竟单将军是战败而亡,这种仇恨支撑的士气维持不了多久。再加上敌军有会土遁的人,在看不见的地下搞破坏,地上亦有敌军来袭,我在明,敌在暗,很难两头兼顾,军心极易不稳。在这种情况下,唯有——不隐藏实力。”
“让我再次用地脉之气轰炸?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等于不管我军的风水阵?”
“危急时刻,管不了那么多了。”
陬天轼注视着易亮,说道:“你的策略有赌博倾向啊……上次也是,你要是不赞成,将军也不会铁下心来亲自出阵诱敌了。”
易亮面目不变:“你觉得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当然不是。”陬天轼转身走出帐外,“其实,不用地脉之气,我也能轰炸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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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傅文、宋楚和唐仁三位风水师分别在三处风水眼上修补风水阵,不过三人都满头大汗,看样子效果不尽人意。
由于周围的树木和丘陵因连日的爆炸而几乎被抹平,如今营寨已经相当于建在了平地上,现在外围保护的“钳蛇阵”已被破坏了一半,空中地下全方位保护的“金汤阵”也正在从地下被破坏中。军营被敌军四面围住,一旦风水阵消失,第一军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陬天轼想起了当初在天周山魔印第三阶段事件的时候,自己对决李茶茶、范程峰和张澄时所用的一招。只要现在能使出这一招,并且能达到当时的强度,轰退敌军不是问题。不过,在小规模的风水阵中转化自然能量需要格外小心不要触及到地脉之气,否则最后破坏风水阵的不是敌军而是自己了。
正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翟南。陬天轼刚想开口问他“没事吧”,脸上却突然挨了他狠狠的一记重拳,身体不受控制地转了几圈,摔倒在地。
这一拳让陬天轼眼冒金星,艰难地爬起来后向翟南吼道:“你干什么啊!!”
翟南双眼通红,睚眦俱裂,声音比陬天轼还大:“你这无情之人!!义父最后的愿望便是让你叫他一声义父,你为何不肯答应!!!为何让义父带着遗憾离世!!你还有人性吗!!!”说罢也不等陬天轼回答,像拎麻袋一样拎起陬天轼,打脸,一拳又一拳。
旁边的兵士根本不敢过来劝架。
“你给我清醒一点!!!”陬天轼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挡下翟南的拳头,“你看看周围!我们已经被敌军包围了!与其对我发泄还不如赶紧守营!”
“少废话!!我要替义父好好教训你!!!”
看来是说不听了。单龙飞说得对,性冲。明白这一点后,陬天轼反手一摔,令翟南扑倒于地,并在他后脑上来了一记手刀。气冲脑门的翟南没有防备,当即昏厥。
总算清净了。
令士兵将翟南架回营帐后,陬天轼就地盘腿坐下,闭眼,回想当日使出那招时的情景。
游离能量,各处集结,赋予形体,极致压缩。
这时,晋军和夜郎军都惊讶地发现,在夜郎军营的正上方,不断地有蓝色的剑形能量体形成,不一会已经成百上千了。最终,晋军发现,能量体的朝向正是己方。
天空开始下雨,下的是剑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躲无可躲。剑雨落地,随即炸开,声势堪比这十天以来晋军的爆炸战术。
真正的地毯式轰炸。
策划这次生擒尤翎子行动并亲自动手却失败的晋国将军肺都要气炸了,牙齿磨得噶噶响:“可恶啊!!!!匈奴的如此,夜郎的也如此!果然高级风水师都能不近身肉搏而以一敌百!!!全军前进!全力进攻!定要生擒那个风水师!!!!”
在将军的激励下,晋军呼声震天,舍命冲刺。
这等疯狂的进军,令夜郎军士恐慌起来。易亮见此便大声说道:“众将士莫慌!先前是敌人炸我等,而现在该是我等反攻之时!弓箭手准备!敌军既然四面包围,我等便四面放箭!支援尤大师!!!”
听闻军师此言,兵士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一呼百应,纷纷打起精神,开始作最后的抵抗。
蓝色的剑雨,呼啸的箭雨,造就了晋军的人间地狱。
晋方大将见此更是血气上涌,噌地从马上御风而起,从夜郎军营上方冲入剑雨和箭雨的范围,奋不顾身地冲撞金汤阵。
金汤阵的破坏速度又快了一分,傅文、宋楚和唐仁的压力陡然增大了不少。
三人都在拼尽全力地修复风水阵,虽满头大汗却仍互相鼓励。这难关必须跨过去,否则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一途。
晋军大将已呈癫狂状,丝毫不顾爆炸和飞箭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一次又一次地冲撞着金汤阵,并用能穿透爆炸声的洪亮声音大吼:“尤翎子!缩在风水阵里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匈奴的那个高级风水师可是堂堂正正地与我对决了!!同是高级风水师,你就如此软弱吗!!!!给我出来————————————!!!!”
易亮见状便命令部分弓箭手道:“你们,尽内力强化箭矢,并加快射速,瞄准那疯狂之人,不可让尤大师**扰!”
“是!”
在夜郎军的顽强抵抗下,十几分钟过后,晋军大将挂了一身的彩,精疲力竭,被冒险冲上来的副将拖回后方。收兵的鸣金声响起,因大将撤退而疯狂不再的晋军总算停止进攻,转身撤退。
大地染血,尸横遍野,坑坑洼洼。晋方死伤极其惨重。
陬天轼一阵头晕,第一次不间断地运了这么久的功,感觉有点心力不支。
傅文、宋楚和唐仁也力尽虚弱得瘫软在地。
打退了晋军的围剿,本想欢呼的第一军却因为单龙飞之死而呼不出来。紧张过后,营地里又再次弥漫起悲伤的气氛。
“辛苦了……”易亮走到陬天轼的身旁蹲下,拍了拍他的肩头。
“米立……帮我出出主意吧……”陬天轼无力地说道。
“什么主意?”
“要怎么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出名?……”
“经过这一战,你还愁不出名?”
“还远远不够……”陬天轼扶着易亮站了起来,“不求名动天下,但求声名远播。只有这样,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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