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寺在茶几上放上一杯水。
“你看上去心神不宁。”寺说。
“是的，伯伯，我有点怕。他们叫我的时候都用‘尸体’或者‘巫妖’——伯伯，我是不是已经…已经死了？！”
“是的。”
杨栗看上去很沮丧，但是也没有太多情感流露出来。
“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
这是寺第一次称呼杨栗为“孩子”，以前他要喊杨栗时，他总是说“你”或者“杨栗”。
两人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杨栗感到扁桃体有点咸。端木寺沉默了很久，终于，杨栗开口了，“我是被他杀死的吗？”
寺知道杨栗所说的“他”指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端木寺。
“我不知道，孩子。或许是的吧，或许不是。”
……
“那个时候，尘在北京往家里寄了一个箱子。”
“如你所想，箱子里装的就是你。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
“你的身体因为已经被诅咒，所以没有腐烂。”
“再过几天，尘回来了。他的脸色非常灰暗，总有一条黑线挂在他的脸上。”
“这种尘我以前见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
“孩子，你知不知道浑浊？”
杨栗：“不知道。”
“氧气能被植物吸收，也能被植物释放。浑浊也是如此，他们既能被恶魔吸收，也能被恶魔们释放。一般恶魔释放浑浊的量和吸收浑浊的量是相等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吗?”
“……”
“我想你在岛上肯定见过其他的尸体了。虽然你和他们都是恶魔诅咒后的产物，但是你是特别的。”
“你是LV7的尸体。尸体是由恶魔诅咒的，你知道是谁诅咒的你吗？”
杨栗把头埋下去，“是他吧。”
“是的，是尘。”
杨栗没有说话，寺就继续说下去。
“你对尘而言，是独特的存在。如果尘死了的话，你就会死。你知道这个死是什么意思吧。”
杨栗哼了一下鼻，“唔。”
“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些。”端木寺把茶几上的水一口喝完，“孩子，帮我倒点水来。”
当杨栗把水打回来的时候，她不会注意到茶几上的纸被揪了几张，这几张纸现在在垃圾桶里，纸上上面沾着一点泪水。
“孩子你知道……？”端木寺欲言又止。
“什么，伯伯。”杨栗问道。
“你知道……如果……你死了的话，尘也会死的。”
“……”
“因为这该死的诅咒啊。高等级的尸体体内有高等级的诅咒，而尸体本身是无法产生浑浊的。你知道你的浑浊来自谁吗？”
“也是来自他？”
“是的，孩子。”
“不，我记得他已经三年没有来到这里才对。”
“事实上，他每个月都会回家……尽管他从来没有进过家门。”，“你知道，在恶魔的眼里，尸体是什么吗？”
“……”
“尸体就像奴隶。可能你无法接受，因为你觉得你是一个人，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这也是尘给你最大的温柔了。和其他的尸体相比，你拥有完整的感情和自由。或许你真的像一个人类。”
……
“尘要我不要把这些都告诉你，他怕我把这个事实告诉你后，你会在心里诞生自杀的冲动。”
“但是我把这些现在都告诉了你。”
“尘今天又和我打电话了，我们聊了一下。说实话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和丈夫，对他，我总是亏欠一些东西。但是你在强行改变他，你能带他走出阴影或者让他死亡，我有这种感觉。”
端木寺把水一口喝完，杨栗的身子已经坐不住了。她想要缓一口气，所以她马上就帮端木寺又倒了一杯水。
“看样子，你好像在担心什么。”寺一眼道破杨栗此时的想法。
“是的，孩子。我承认，我对你如此之好都是故意而为的，就连让你成为除魔者也是。我从来没有信任过你，我不相信尸体；幸也不相信尸体；尘也是不相信尸体的。”
“但是他却使用诅咒复活了你。”
“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其中必有什么原因。这个原因我们都不知道。”
“我无法探寻到尘心里更深的地方。但是你不一样，他诅咒了你，你们两的生命就联系了起来。我知道他复活是因为你的身上有他想要的答案。求求你，杨栗，你必须帮他一把。因为他是你的主人啊。”
“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自私。我也知道你非常怨恨尘，因为他迫害了你的家人。请相信我，这之中必有误会。”
“尘已经很痛苦了，你能帮帮他吗？”
……
杨栗抓挠着两颊的长发。她看上去十分走神，肯定是心里在想些什么。
“帮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坏人就应该受到惩罚”，“至少我绝对不能原谅他”，“复仇”，“大概这就是我活着的唯一追求吧”，“我现在都不是一个人类了，我讨厌我自己”，“杀了他之后我也就死了罢”，“这样也挺好的，比人不人鬼不鬼要强”，“只是对不起曾琦”，“有一点你请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我必须要让他理解我所承受的痛苦；我也不会把刀指向伯伯您的，您对我恩重如山。”
“杨栗，杨栗！”
“我听着呢。”
“你不能这样。”
“那伯伯您想要让我哪样呢？让我像一个笨蛋一样，带一份礼物走去花店，对他诚恳地说，‘啊，我原谅你了，我们冰释前嫌吧，你看，我还带了礼物，就是我自己哦！’。嗤——，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
“伯伯，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去尘的房间里面睡去吧。”
“不用了，我讨厌他。我就睡沙发。”
“那你介意睡前听一个故事吗？”
“又是关于恶魔的？”
“是的。”
“那不用了，伯伯，我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我想你会感兴趣的。故事是关于花漾的。”
“花漾？”
“是一名地狱恶魔，兼任前荆门地区的总除魔官，也是我的妻子，尘和幸的母亲。”
杨栗转转眼睛，“……下次吧。我想现在再听故事会让我窒息的。伯伯，让我静一下吧。”
说完，杨栗就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寺轻轻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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