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拍摄就在白学中结束了。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要打死白学家的心情已经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对欧阳表演的反思——虽然剧本上有写怪物在这一幕中嚎啕大哭,但我没想到她真能哭出来,还哭得那么伤心,当时气氛都僵住了,如果不是沈雪匆开始玩梗,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
其实,江愚鲁在和沈雪匆对戏的时候也哭了出来,我觉得他肯定是本色出演就没在意,不过这么说来,也许欧阳也是本色出演也不一定呢。我又想起郝思嘉跟我说过,欧阳没有妈妈的事,不由得心里一紧。
欧阳那么要强,我知道她肯定不愿我可怜她,可我还是觉得心疼。
以后,还是对她好点吧——我暗暗下定了决心。
回家后,我想起今天听到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开始拍摄前郝思嘉谈起的关于管弦乐社的话题,后来延伸出欧阳放弃小提琴的事,这让我有些在意。况且从她们的对话能判断出,欧阳小提琴的水平应该很高,这让我对她放弃小提琴的原因更加在意了。
于是,我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欧阳的全名和“小提琴”三个字做关键词,出来的大多是没用的信息,不过有一个结果引起了我的注意力;那是一个国外的音乐比赛的百科页面,上面罗列出了自比赛创办以来所有的获奖者的名字,其中两年前那届比赛小提琴组的冠军得主——我怕是看错了,擦了擦眼睛,又凑近了屏幕去看——白底黑字显示着的名字,赫然就是欧阳响。
我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晌才退出百科的页面,在搜索引擎上重新输入两年前的年份、那个音乐比赛的名字还有“小提琴”作关键词,果然找到了欧阳比赛的视频。我迫不及待地点开——哇,小小的欧阳好可爱!比现在还袖珍呢。她穿着正式的黑礼服,漂亮的小脸儿神情严肃,她走到舞台的中央,对着台下深鞠一躬,挺直身体后熟练地把琴架在了肩头,然后——
“这什么玩意儿啊?”我对着屏幕,失望地喃喃自语。
也不知道是欧阳的问题还是曲子本身的问题,反正我觉得一点她拉得也不好听,好像总是在重复着差不多的旋律,也谈不上多悦耳,反而让人昏昏欲睡。因为小欧阳穿着礼服的样子很可爱,所以我坚持看到最后了。不过我敢说,如果不是小提琴声音比较尖锐,我肯定就睡着了——说实话,正因为没睡着,看到最后我都产生了她是在锯木头的错觉。
“嘛,成天让我干这个我肯定也不愿意。”我关闭网页,跟自己总结道,“她肯定是因为不耐烦锯木头了才放弃的吧。挺好,挺好。”
第二天回到学校,班主任里检查了女仆装的制作情况,发现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完成了——唔,要声明的事,我可没有偷懒喔!我们现在某周都有几节自习课时用作文化节的准备的,女仆装的缝制就是其中的一项工作,是借用家务课教室的缝纫机完成的;可我班上这帮闲大了的大小姐,居然全都趁周末的时候在家把女仆装缝完了!话说,为什么都这个时代了,她们家里还会有缝纫机啊?我真心求解。
没办法,既然大多数人都完成了,老师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而包下整间家务课教室,所以我们这节自习课就改上英语了(班级里响起一片懊悔的叹息声,哈哈你们活该~)。至于我,只能在午休的时候,自己去家务课的教室缝了,唉,真惨。
我对缝纫是真的不擅长,而且也没有耐心去做,之前和班上同学一起做的时候还能被指点几下,现在却全部都要靠自己,使得我的进度更慢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几十块钱就能买到的东西,非要花上数十个小时来亲手做呢?况且手制的也不可能有机械做的整齐好看吧!唉,本以为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学校,不过诸如此类的小事情持续发生,提醒着我距离成为真正的“尚德淑女”还差得远呢。
虽然我也不想成为什么淑女就是了。
正当我烦躁地踏着缝纫机的踏板,等待午休结束的时候,家务课教师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梳着三股辫,气质很古典的女孩子走了进来,是我的同班同学陆瑜。
“午安,静姝同学,”她很礼貌地打着招呼,“衣服快做完了么?”
“早着呢。”我笑着回答。
到目前为止,陆瑜算是我在班上很好的朋友了,她性格温柔大方,又有一点天然呆,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帮你喔!我很喜欢做这类事情的。”她友善地提议。
“你们不是都挺喜欢这类事情的么?”
我其实是指缝纫,不过陆瑜听后却脸色一僵——喔,我这才明白过来,除我以外全班同学都在周末完成女仆装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她们计划好的。哎,被欧阳那小丫头成天被害妄想被害妄想地叫着,我自己都有点相信了,其实我是个多粗神经的人啊!班上这帮大小姐也是的,欺负一个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被欺负的人,有什么意思呢?
嘛随便了。
“她——她们我不知道,”陆瑜有些艰难地说,“但是我真的很喜欢缝纫,也很喜欢和静姝同学在一起。”
喔——我看着她,所以,她是对这件事怀有罪恶感,想要来补偿我的么?
嘛,我倒也不想为难她就是了。况且现在不管是谁,只要能让我从缝衣服的苦行中解脱出来,我都感激涕零。
“其实我也挺喜欢跟你在一起的。”于是我笑着对她回答说,“你要是愿意帮忙,我真是求之不得呢。我的缝纫技巧太烂了。”
“那太好了。”陆瑜说着绽放出了樱花般淡雅的笑容,坐到了我的位子上。
与陆瑜的友谊标旗,立起来了呢。
~
放学后,我像往常一样来到理科室。这次又见到了那个长得和日本人偶一样精致清纯的西门同学。
“不要,”作校服打扮欧阳正跟她说着,“我都告诉你了,我的小提琴真的拉得不好,你另请高明吧。”
“没事,我不嫌弃你。”西门优雅地捧着红茶杯回答道。
虽然没有听到前面的对话,不过既然是来求人的,不应该把姿态放低一点么?况且对象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小姐欧阳。
“我嫌弃我自己总行了吧。”欧阳破罐破摔地说。
“欧阳同学,”西门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你要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撕证书的冲动谁都有过,不能让山峰的高度浇灭了你征服它的热情。”
“我那不是冲动,我是真给撕了。我也不想征服高峰了,我现在只想做一条咸鱼,你自己玩儿去吧。”
“怎么回事啊?”我插话进来,“你撕掉什么了?郝思嘉人呢?”
西门看见我进来,从位子上起身,很有礼貌地对我鞠了一躬,“学姐您好。”
“思嘉同学今天没办法从剑道社脱身,所以我们的拍摄取消了。”欧阳说着抬头看了我一眼,“不过她的曾外祖母活到了九十九岁,你猜猜是为什么?”
哼,太天真,这种级别的脑筋急转弯,怎么能难得倒我?
“因为她不爱管闲事儿?可你的事儿对我来说不算闲事儿啦。”我大大咧咧地搂过欧阳的肩膀,而她也没有挣脱。
“……她撕掉了她的演奏级证书。”西门说着重新坐下了。
“演奏级?那是几级啊?”我低头问欧阳。
“是高于十级的专业等级。”西门又替她回答了。
“欸欸欸?那岂不是超级可惜?”我抓着欧阳的脑袋,迫使她看着我。欧阳人小小的,所以摆弄起来很容易,像是在玩一个大大的人偶——当然,她并不是人偶,也不会任由我摆弄,她是会反抗的,以最流氓的方式。
[噗唷~]
这个音效想必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没错欧阳这流氓又抓住人家的欧派不放了!变态!混蛋!好痛!
“啊啦,已经这么晚了呢,”西门忽然说着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上瞄了一眼,“我自己的社团还有活动,就先告辞了——”
“唔!告辞你妹啊!你手腕上根本就没有手表呢怎么知道现在很晚了的?”可怜的我,一边被人抓着欧派,一边还要忙着吐槽。
“……因为那是‘聪明人看得见,小笨蛋看不见的神奇手表啊’,小笨蛋~”欧阳温柔地说。然而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不温柔。
“再见,学姐;欧阳同学,改天再谈。”说着西门就拿起她的东西,急急忙忙地走了,没有给欧阳拒绝的余地。
“谁要和她改天再谈了。”欧阳不悦地松了手——呼,疼痛的后劲儿上来了!呜呜呜呜。
“你就算不喜欢小提琴,”我一边揉着被抓疼了的胸部,一边作死地说,“撕证书总没必要吧。”
“我没有不喜欢小提琴,”欧阳举起手来,想要帮我揉另一侧的胸部,但我向后躲开了,她看上去有些遗憾地放下手。“我只是放弃好好拉小提琴了而已。”
“为什么?”
“因为我曾外祖母活到了九十九岁……”
“因为她不管别人闲事对不对?好了好了别闹别扭了,”我坐在了她身边的凳子上,“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放弃小提琴——哇眼神好吓人!”
何止是眼神,欧阳整个人都放出了要吃人一般的气场,但我还是作死地继续说。
“我在网上搜到你参加那个什么什么比赛的视频了,就两年前的那个——拉得跟锯木头似的,换作我也坚持不下去啊。”
欧阳稍微动了动,换了个坐姿,身上散发出的震慑力随之减弱。
“……你在网络上人肉我。”
“没有啊,就是好奇嘛~”我贱贱地用自己的胳膊蹭了蹭她的胳膊,“西门和郝思嘉不都说你挺厉害的嘛,不过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激将法是没有用的。”欧阳抓住我的胳膊,轻轻捏了捏我上臂的内侧,“啧。明明就不一样。”
“喂!你刚才绝对是在验证那个说女孩子的上臂内侧和胸部触感一样的都市传说吧!”这当然是假的,胸部的脂肪要多多了,至少我的情况是这样,但欧阳这种飞机场就不好说了。“还有啊,我不是在用激将法,我真得觉得你拉得没有多好听。”
“那也只能说明你是一头不懂得欣赏高雅艺术的**。”
“……能不能欣赏高雅艺术跟是不是**没有关系吧?”
“是没关系,跟你的本质有关系。”
“喂。”
“静静。”欧阳单手撑着脸,透明的眼中映出了我的影子,“你老实告诉我,真觉得我的小提琴拉得不好么。”
“我要是说是你会怎么样,咬我么?”
欧阳露出了不愉快的笑容。
“咬你是肯定的,不会因为你的回答而改变——来我家一趟吧。”
她话题转得太快,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了。”欧阳放下撑着脸的手,开始摆弄发梢的卷卷,“反正今天没办法拍摄,我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欧阳的头发在阳光下呈现深褐色,看起来柔软又光亮,我也想要伸手去摸摸那些卷卷,但被欧阳打掉了,于是我抬杠说:
“我依稀仿佛记得我们是个化学社团。”
虽然之前通过化学竞赛的成绩申请到了活动经费,但我这段日子忙着准备文化节的节目,都忘了设计实验这回事儿了。欧阳也知道这些,所以她反问我:
“那你想做什么?”
我当然什么都答不上来,只能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去你家,上次去的时候你老不高兴了呢。”
“上次情况不一样,这次我特别允许你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老实说,我不是不想去她家,只是出于习惯想要拒绝一下的。
“为什么要去你家,干什么啊?”
“听我演奏一首即使是你这样的**也能欣赏的曲子。”
“你说小提琴?可你不是放弃了么?”
欧阳有些烦躁地扯着头发上的卷卷,“我放弃的是成为职业小提琴家的理想,不是小提琴本身。”
“你还有过这样的理想呢,哈哈……你别这样看我是我错了。”在她凶狠的目光下,我乖乖地屈服了。
“哼,走吧。”欧阳说着拉起了我的手就要走,我心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感,试图把挣开她的手,但没有成功。
小丫头片子,力气还挺大。
我顺从地跟在她后面出了学校,才试探着的开口,“我的脚踏车还锁在门口。”
“那就去取。”欧阳简练地回答。
唔,感觉我俩的关系越来越像主人和狗狗了——而因为这个念头而觉得兴奋的我,应该真是没救了。
~
道路两边的枫树都已经染上了深红的色彩,在黄昏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显眼。小小的欧阳像个玩具娃娃一般,坐在于她娇小身形毫不相称的越野自行车上,脚都够不到踏板。我走在一边,扶着车头,沉默地推着车。
“你不觉得这样很别扭么,”欧阳忽然问道。
我瞅了她一眼。
“我才不要和你坐同一台车。”
先不说骑单车带人是违反交通规则的,就算不违反交通规则,我也绝对不会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骑车带着这丫头走;忽然加快速度,让她不得不紧紧搂住我这事更是不可能的——不,欧阳的话,不等我加速,一坐上车肯定就搂住我了,而且还会趁机乱抓不该碰的地方,哼,我都看穿她了。
“那就干脆放我下来走啊。”欧阳有些无奈地说着,把一缕被风吹到眼前的长发拨到耳后。我装作没听见她的话,继续推车。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她家。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胖胖的女佣人来迎接我们,欧阳让她把我带到书房,自己先去厨房准备茶水和点心。我觉得很可疑,这家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不会偷偷把电脑软件放到茶水里吧。
欧阳家的书房在一楼,是个很大的房间,墙边都放着高高的书柜,角落里有一套小沙发组合,女佣人让我坐在那里等候,然后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也是有点无聊。书房的另一边放着一架钢琴,但不是三角钢琴,而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的立式钢琴,用棕红的木料制成,上面有精致的雕花。我屏气听听,没有脚步声传来,于是小心翼翼地掀起了琴盖,里面的琴键已经泛黄,盖子里侧钉着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镌刻着“Kirkman”这个单词。
唔……我对乐器的牌子并不了解,只知道一个雅马哈,那是初音公主的本家;还有就是,听说最贵的钢琴就是叫做施坦威的牌子,不过很明显欧阳的钢琴两个牌子都不是。
我刚把琴盖盖好,欧阳就端着柳橙汁和巧克力饼干走了进来。见我站在钢琴边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地把托盘放到了钢琴顶上,示意我坐在钢琴凳上就好了。说起来,这钢琴凳和琴本身还真是毫不相称,明明钢琴看上去是架古董,凳子却用的是那种可以调高矮的现代凳子。再顺便提一下,这椅子估计是按照欧阳的身高调的,我坐在上面两条腿蜷得难受,正想要偷偷把凳子调高的时候,欧阳忽然回头,冷冰冰地瞅着我,吓得我再也不敢乱动了。
欧阳取来小提琴,但不急着开始拉,而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用手指滑动屏幕,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也借这个机会打量了一下她的小提琴,不过我对小提琴也了解甚少,感想也仅限于“两边的凹槽[注:f孔,音孔]好像函数符号啊”的程度。
“那大师,您今天要为我演奏什么曲目?”我等得有些烦了,于是半开玩笑地催促欧阳。
“别吵,这就好了。”看穿我意图的欧阳按下了播放键,一段忧伤、低沉的钢琴声随之响起,她架起了小提琴,随着手机里传来的钢琴伴奏拉起了琴弓,顷刻间,凄美的旋律流淌而出,仿佛被月光照耀着的大海,一波波地涌上岸边,敲打着海边的岩石,激起点点浪花。在柔和的钢琴音的衬托之下,小提琴那纤细的音色更加嘹亮,如泣如诉。琴音结束好久,我还在愣愣发怔,直到欧阳拿琴弓戳了我一下,我才忽然惊醒,眼睛都湿润了。
“……好厉害。”我一边擦着眼睛一边说,“你拉得真好。”
“哼。”欧阳冷哼一声,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把小提琴放在一边的小桌上,然后掀开了我身后的钢琴琴盖,这时我还忙着擦眼睛,没注意她要干什么,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她按在了钢琴上,一阵不和谐的琴音随之响起。
“不许出声。”
欧阳半骑半跪地趴在我身上,用小提琴的琴弓抵着我的喉咙——唔,明明只是动物的毛发,可我居然感到了丝丝寒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你干什么?”我马上就入戏了,哆哆嗦嗦地说。但这哆嗦是出于兴奋而不是恐惧。
欧阳那张漂亮的小脸儿逼近我,就在我以为她要亲到我的时候,她一偏头,咬住了我的耳朵。
“唔……”充血的感觉马上上来了,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真是……好痛!感觉到牙齿的触感了!呜呜呜,耳朵不会被咬掉了吧,像哆啦A梦那样……啊啊,出血了么?感觉到伤口在被舌头舔舐,又痛又麻。
“轻一点儿,”我小声对她说,“我怕我会叫出来。”
“你敢。”欧阳牙齿上的力量又重了一点,我狠狠地咬住了自己嘴唇才没叫出声来。
“……你……”我喘着粗气说。但欧阳没有回答,脑袋微微往下移,又咬住了我的耳垂……唔嘤!我一个哆嗦,又重新压到了键盘,刺耳的琴音让我的精神更紧张了。不过这次比起咬,这次更像是被**的感觉,虽然还是疼,但是酥麻的感觉更明显……唔……
一切结束了之后,我精神恍惚地瘫在钢琴上,觉得自己差不多是只废猪了。欧阳起身倒了一杯柳橙汁,举到我嘴边。
“……我本来还在想你为什么没拿红茶来呢。”我有气无力地说。
柳橙汁和巧克力什么的,不是捐血站的标配小吃么?我早该想到的。
“张嘴。”欧阳命令道。我只好费劲地把嘴伸过去,啜了一口杯子里的柳橙汁。味道还真不错。
我让欧阳把整杯的橙汁都灌了进去,还被喂了两块巧克力饼干。
被她这样照顾,感觉还挺好的,我看着欧阳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结果被她毫不留情地咬住了手指——“对不起我错了!”我道歉道,欧阳才松开了牙齿。
“呼……”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我说,“你不要总是这么凶嘛。”
“让我蹭蹭欧派我就对你温柔点。”
“才不要。”我赶紧捂住自己的胸部,“你为什么对我的欧派这么执着?”
欧阳转过脸去,望着窗外。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空中呈现淡淡的黛色。
“人类么,总是追求自己没有的东西。”
“你不要用这么沧桑的语气说这种话啊!”我忍不住吐槽道,“你一定会有的,不要放弃希望啊!”
“哼,你那两坨脂肪,我才不稀得有。”欧阳蹭到我身边,把小脑袋靠在我的肩上,“你替我长着就好了。”
“你自己长嘛。”我觉得她这样很可爱,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但是有刚才的经验在先,不敢动手了。我又想起今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问,“话说,你小提琴明明拉得这么好,到底为什么要放弃呢?”
“不告诉你。”
“你就告诉我嘛。”我用胳膊拐儿戳了戳她的腰,于是她敷衍地答道:
“因为我拉得不够好。”
“可我觉得你拉得很好啊。”我坚持道。
欧阳叹了口气。
“所以说,你是外行啊,我也只能拉给你听听了。”
唔——感觉我被轻视了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不起你啊,”欧阳说着抬起头,吓了我一跳,“不是这样的,能被你,我很高兴。”
她淡灰色的眼睛清澈而透明,我竟觉得无法直视。
“……感觉被撩到了。”我低下头,恨恨地说,“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以前都跟多少人说过这话了,昂?”
“当然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了。”欧阳堂堂正正地回答,说完居然还不要脸地搂住了我,“静静~”
我不好推开她,只能任由她抱着我。这时心里又出现了一个想法:
“你既然觉得高兴的话,就当作为了给我听,参加那个西门的乐队呗?反正你也说了,你只是放弃当小提琴家,又不是完全放弃小提琴。”
“不要。”欧阳果然把我放开了,“要是别的场合还行,文化节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
“你好烦啊。”欧阳不耐烦地说,“告诉你吧,我是怎么意识到自己是永远成不了一流的小提琴家的,因为我听了真正的天才的演奏,就是雪姐姐那个和名字完全相反,不愚不鲁的未婚夫。我练习了半年以上还拉得磕磕巴巴的曲子,他只要看一眼就能流畅地演奏出来,还在原曲的基础上添加复杂的华彩——我没有妒忌他,我只是看清了自己的水平——如果努力有用的话,就不需要天才了。”
太多的信息涌入我的脑海,我一时间竟无法做出回应。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我好不容易开口道。
“我们是关系很好啊。但我不愿意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刚才那曲子,我也觉得自己拉得很好了,可是在他听来,也就是小星星级别的水平吧。”
“可你为什么要在乎他怎么想……”
“举个你也能明白的例子,”欧阳打断我,“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解释神创论的科学性,你会怎么想。”
“我当然会觉得他SB啦,但这不一样,神创论本来就是错误的。”
“然而你嘲笑他,并不是因为他相信错误的理论这件事本身,而是因为他相信错误的理论让你感到了智商上的优越感。”
“唔……”还真被她说对了,“但那是我嘛,江弟弟不一定像我这么肤浅。”
“可是我和你一样肤浅啊。如果有人学琴的时间比我久,拉得还比我差,我是肯定会看不起他的;所以,不管江弟弟对我怎么想,只要在他面前拉琴,我都会羞愧得无地自容。”
所以,只是你太自负,所以一个人在钻牛角尖儿而已嘛!我心想,但什么也没说。毕竟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再说我也没有资格来批评她。
“可我还是想要在文化节上看你演奏。”我最后努力了一下,“这样,我还能自豪地对别人说,看,那个小提琴拉得很好的女孩子,是我的好朋友!”
“谁是你好朋友了。”欧阳不高兴地别过脸去,“我是你的主人。”
“……你说是就是吧。”
“说起来,”欧阳转过脸来,阴郁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你还没有见过你的伙伴吧,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她站起身就要拉我走,我却一头雾水。
“什么伙伴?”
“库洛酱和塞巴斯酱啊。”
“那是谁?”
“我家养的其它狗啊。”欧阳说着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脑袋,“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说什么其它狗,不要把我也算在里面好么?”我吐槽道,“再说Kuro酱?384酱?你是有多喜欢那个声优啊!”
“别吵啦,西子酱。”欧阳满不在乎地说。
“西子酱?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不是那个《红豆沙骑士异闻录》里面的角色么?等等,他的名字好像是——所以你一开始就是按照给自己家狗狗起名字的标准给我起绰号的么?怪不得一开始的选项里静静是跟**并排在一起的啊!”
[注:库洛酱是neta《K》里面的夜刀神狗朗,塞巴斯酱是neta《黑执事》里的塞巴斯蒂安_米卡利斯,这两部都是偏女性向的动/漫画,角色都是忠犬系,而且声优都是小野大辅,可以看出欧阳给狗狗起名是有一定标准的(同时也能看出她看动画的口味);至于西子酱,其实是しずちゃん,也就是《无头骑士异闻录》里平和岛静雄(声优也是小野大辅)的昵称,中文翻译为静静,正好和欧阳对林静姝的昵称一样,但由于出处动画和角色类型都和另外两只狗狗不一样,所以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林静姝就不得而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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