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上的风很大,急促的掀起衣角,仿佛在催促我离开。
战火已经快要波及到这里了,我看着天边绯艳的血光,心中极力的平复着。
“你怎么还在这里!”焦灼的声音切入耳膜,我闭上眼,蹲坐在原地,努力屏蔽一切干扰。
“就算你不愿参战!至少也离开这里!”声音已经带了愠意。
我转过头,少女清丽的脸庞映入眼帘,纤细的眉锋剔起,焦灼的神色一目了然,但比这更让我在意的,是她一身反射着寒光的战甲。
“请离开。”我垂下头,生硬的吐出这几个字。
“你……”
她的声音充满讶异,也许我的态度伤到了她,再没她的声息。
已经走了吧,我抬起头。
少女闪烁着水光的黑眸就这样撞入眼帘。
“漩雅……”我呆呆的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从来没有。一向坚毅的她绝不会在人前露出半分异态。
“这里太过危险,请离开吧。”她低下脸,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抬起头时已经回复到了一贯的冷静。
“原来,你只是在担心我的安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把这句话呓语出声。对于漩雅的个性来说,这话无异于是对她的侮辱。
果然,她愠恼的别过脸,语气极不自然的嗔道:
“你是祖神钦定的天之子,我……至少该确保你的安全!”
这句话没有半分说服力。
也许连她自己都意识到了,不仅没有再作嗔怪,反而软下神色担忧的看着我。
我是什么“天之子”没错,但因为我的古怪秉性,神界从来没有人真正愿意承认我的身份,更没有什么“天之子”需要被保护的传统。
因为,“天之子”才是神界乃至整个世界的庇佑者,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
而我,是一个大大的异数。不仅能力完全称不上拔尖,而且连身边的任何人都比不上。可世事就是这么微妙,在显镜台上,只有我额前出现复杂徽记光芒大绽并与神镜上的光辉融为一体。
坐在偏席上的我,就这样应着天的旨意成为众人瞩目的“天之子”。
不过之后的数百年,我也实在令所有人失了望,因为我没有表现出任何身为天之子的潜质,连一个合格的神都称不上。
渐渐的,我的身份被遗忘了。
是的,在漫长的安逸的日子中,测定“天之子”的意义已经不大,而且祖代“天之子”湮没之后才会重出一个。所以这个久远的仪式也渐渐沦为一个仪式而已。
可是,千百年后的今天,战端再次卒起不意的爆发。
安逸惯了的众神怎么对付得了妖族蓄谋已久的奇袭?所以,一路败北,神庭沦陷,并且死伤来得比任何一次都惨烈。
与我们对战的一方,祖辈原本也是来自神族的一支,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完全堕落,与魔族为伍,甚至联姻,以致诞生了一个更奇诡可怕的种族——妖。神魔结合的后裔。
老实说,妖族的存在是神族的耻辱,像烙印一般,那是堕落的印记,所以众神一直视妖族为最卑下低劣的存在。
我们这次的对手,就是妖族。至于魔族,早在祖神时代就因为战败而退出舞台。
这是一场蛰伏奇久的战变,妖族对歧视自己的众神早就积恨已久,加之祖辈遗恨,突如其来的战变也是意料之中,所以众神只恨当年不该心怀兹仁,没有把这些嗷嗷待哺的异胎余孽全部扫清。
世事无常,谁也说不清这是教训还是宿命。但这次神族根底几乎要被掏空殆尽。
天边已经被血光涂满,看起来就像下界人们常说的晚霞,只是,带着压抑的死亡色彩。
我身边的少女依然固执的看着我,眼中噙着水光。她是我的朋友漩雅,她来不是为督促我身为天之子的责任,而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
我看着她,宽慰道:
“我没事,我只是感应到显镜台的召唤,才来到这里。”
“你是说……”她惊讶的看了我好一会,墨黑的瞳孔明灿得像水中的晶石,她笑着,用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柔和表情说道,“我早就知道,你是真正的天之子,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真正的英雄!”风声响应着她的话,拂起她墨黑的长发,温柔和缓。很难想象,这个坚毅得就像她身上泛着寒光的铠甲一样的少女,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能做的,只是用充满尊敬和感激的目光看着她。
她偏过头,酝酿了好一会,平静的语气却无异于一道惊雷:
“岚空和众神已经决定启动古法阵和妖族同归于尽,这里会被法阵波及,所以无论如何,你先离开吧。”
我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漫起由衷的悲哀:
“已经到这地步了吗……”
她磕上眼睛:“没有别的办法了。”
“所以,你也要去投入法阵吗?”我无力的问。
她回得掷地有声:“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胜算!”
“不!”我激烈的否决道,“请给我一点时间,也许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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