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来，是因为我有事要跟你谈谈。”此时，说话的人正仰坐在院长办公室办公桌后的转椅上。他是这所医院的院长，年纪将近六十。现在，越过他粗短的下巴刚好能看到他有些发红的鼻头以及细边金属眼镜两边的金属框架。他的头发稀疏，脑袋顶部的头发已经基本脱落，即便仅是观察他那相对保存完整的侧发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说的都是真的，它先是跟我恶作剧，偷我的东西告诉我它来了，然后现在它捉弄我捉弄够了，正在打算着杀了我，而且它已经开始动手了。”吕医生说。
院长转动转椅，朝向坐在长沙发上的吕医生。然后脑袋像是被老旧生锈的金属组件驱动着一般缓缓的转向了吕医生，接着将视线对准了他。
吕医生仿佛一尊姿态标准的人像，直挺挺的坐在沙发上。沙发还算松软，过度的体重让他的身子下陷了不少，圆滚滚脸旁墨黑肤色下凝固表情中隐约可见因羞愧而产生的涨红，双手则像是小学生般规矩且恭敬的放在各自相对应的腿上。尽管表情严肃，但他这副模所样构成的画面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杀了你。”
“不是，那不是人，”因为难以恰当的表达出自己所经历的事情的真实情况，所以他显得有些急躁，“它不是人，而是鬼。”
院长没有吭声，在他看来现在的吕医生的精神状态焦虑，急躁，而且目前家庭情况糟糕。所以他口中所谓的它的真正面目，无非就是这些不利因素混在一起后在他脑子里所生成的寻常梦魇而已。
“那家伙是鬼，您知道吗？我所说的也都不是胡言乱语，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在我的办公室里。”
“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
吕医生突然打住，用手住着腿向前探出身子，视线盯住了摆在院长办公桌上的小鱼缸中两条正在水中静滞不动的肿眼金鱼上。他的眼睛瞪着，黑瞳缩成了两个点。
“你在看什么？”
“那两条金鱼。”
“金鱼怎么了？”院长说；“那只是两条金鱼。”
“他们在看着我，不，他们在监视我。”视线与金鱼的肿眼相交，吕医生庞大的身子不停抖动着。“一动不动的，它们还活着吗？”
院长没有说话，伸手轻轻弹了下鱼缸，冻结在水中的两条鱼随即四散开来，在水底的饰品间不停游动。
“就是这样吗？”院长问。
“没事。”吕医生摇着头坐回了原先的姿势，后背靠在了沙发上，眼睛闭了起来。
“你刚才说，”院长仰起头，阳光在眼镜镜片的折射下变得十分耀眼。“你说有东西要杀了你，你能证明吗？”
“这件事，”吕医生搓着手，眼镜在眼眶中不停打着转儿，“我的经历虽然可以说出来，但是没有证据。那个家伙看不见也摸不着，我的话，您是不会相信的。”
“你说吧。”院长点了根烟。
“上个月我结完婚，一个星期后，我回来工作的时候，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他说话之余嘴唇还在轻轻颤动，像是一旁有着奇怪的电波干扰。
“开始的时候，我只是丢东西，那还只是天黑以后，但随后没过几天，我在白天也开始莫名其妙的丢东西了。”
“那是你的错觉。”院长捏着烟，语气不容置疑的打断了他。“医院的工作很辛苦，你又是刚忙完婚后事没多久就来工作的，所以说出些差错这样的事没什么奇怪的。”
“不是的……”吕医生不停的小声咕念着。
“不是的，有时我的确是很疲倦，神智也不太清醒，但有时我却清醒的很，我分得清自己记忆的真实性，分得清自己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所以说那从头到尾都和我没关系。”
“那你说是谁干的。”院长问道。
“是喧闹鬼，骚灵。”吕医生脱口而出。“是鬼怪一直在捉弄我，一直都是它在我的身边捣乱。”他张着嘴，面目狰狞的样子十分可怕。“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认为我在说谎，但是我能确定这都是它干的，或许它现在就在这里咧着嘴冲我笑呢，但是我还是想告诉您，所以请您尽量的相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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