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影一闪。
望着从我身边被踢飞的大叔，我除了重复着之前的话语，就只能乾巴巴地盯着踏在他颈上的那人。
一声清脆，外加诡谲地扭曲的头部，让再无温度的身躯跟随着敌人脚踝带出的弧度，施动并回落地面。
我不愿看清现实，只能捂脸痛哭。再多的泪水，也改变不了人死不能复生的事实。
所谓的队员们，终於在队友死去後，从四方各面走了出来。
这是谁的意思？是首领，还是队员们的自发而为？
「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用收这个烂摊子了。」
不远处传来了月的声音。
原来她一直都在这里……
「说得没错，都怪这个笨蛋。如果不是为了保住那个无关紧要的人，艾利克也就不会死去了。」
那是另一个女声，带点不忍，亦带点笑意。
原来我们小队里的女生并不指一个……
「不过，眼前这人是受到魔力反噬吧！」
「应该是的，看起来真可怕。」
她们继续着带点轻快语调的对话，仿佛大叔的死，无法在她们心中添上悲恸。
她们把别人的死当成玩笑，嘴角露出的弯度，除了是耻笑，还能是什麽？
我望着场地正中七孔流血的敌人，心中已无波动。移不开的视线，无法留意到那些从未看清，却离不开无情无义的人们。
吴雨张大了嘴。可除了自肌肤上流出黑血所表达的痛苦外，她无法从中传递出其他信息。
她无视身边把她重重包围的人群，单手按着耳朵，沉默低头，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匕首。
我知道的……
不论是她，或是我。
生命已经进入倒数。
可悲痛就像方才流乾的泪水一样，无法宣泄，却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迹。
我呆呆地感觉着被指甲划破的手心。破皮见骨的感觉，比起痛，更像是恨。我恨一切在事情发生後躲在背後的人。
从指间滴落到血液，就当作是对我自己的处罚吧！虽然无法让心里好过一点，但我也别无他法。
「抱歉了，洛奇。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我们都没法完成。得出这样的结果，是所有人酿成的恶果，而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辨识度如此高的低沉声线，自然是从首领的口中说出。
我不知道她从何时走到我的身後。可那声音，以及抓在我後领上的手，又在向我告知他的存在。
身後的拉动，让我在回头之际，令视线错开了那本应未能命中我的匕首轨迹。
身位一移，未及回望，肉身上的疼痛使被提在空中的我失去力气。
缓缓地低头，伸手抹过腹前流出的血液，我竟口不能言。
不因为那熟悉的痛楚，只因身後传来的轻言。
「如果说，一开始，死去的人是你，也许就能免去其他人的死亡了。」
「为什麽你不早点出手？」
我已无法责备暗藏一手的首领，却为他的见死不救感到不齿。
「我救不下他，说到底，一个为队员带来恶果的人，是很难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的。」
首领的声音细得只让我听见。
「这不过是你的藉口。明明有那种能力，却躲在最後。」
如果我的实力像首领一样强大，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
「你这个冷血禽兽！」
我用上我能构思出的最恶毒的语句，望着身前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吴雨，对着身後的人喊道。
「如果作为一个禽兽，能够保护更多的人，就算负下更多的罪名，又有何问题。」
我力竭声嘶的喊话，却还是只得到了不咸不淡的回话。
「表面上的仁慈，只会为身边的人带来更多灾难。你知道你的身份吗？作为家族的棋子，你不清楚是理所当然的，但你知道你的任意罔为被高层发现了吗？」
「你在说什麽，我根本不懂……」
「你的施法，被人留意到了。就算是离开了家族，但你还是无法脱离家族的身份。
要知道，像你们这些特别的成员，早在出生的时候，就被核入了特制的晶片。一但施法，就会被人发现。
虽说你的家族看似和我们这些地下组织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我却收到了上头交待的指令。你猜两者之间会不会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家族不希望卷入王室斗争，只能把破坏平衡的你除去。太过明显的死亡，只要引人诟病。所以我需要的，是一场突发的意外。」
「为什麽你会知道这些？」
心中再无怨恨，只因我希望利用我所剩不多的生命，换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语气平淡，我仿佛看破生死，但我内心的感觉，又有谁能知道……
「因为我曾经也是类似於你的存在。在逃亡时私自除去晶片的过程，在我额上留下了明显的伤口。」
这就是他整天戴着帽子的原因。可就算我知道了这点，也改变不了什麽。
「我还有机会吗？」
虽然如此，我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如果死去的不是你，那只会是一个和你相似的人。毕竟，他们需要一个交待。」
无力地被悬在空中，我低着的头无奈地摇了摇。
「你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些？」
「你就当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吧。」
听他这句，我才知道。
所有人，都过得不容易。
世界的阴暗面，隐藏了太多事物。
无知如我的人们，早在初始，就已经做错了。
「废物，就应该早点死去，别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为了让更多的人听见，首领加大了音量。
原来那时，我所听到的粗俗语句，是另有含意的……
「废物，只配和同类生活，连触碰都像是在污染我的手指！」
我连睁眼都费力，只能听着在我心中留下印象的句子，感觉着四周飘动的气流。
我应该怪那个不把我救下来的首领吗？
他不过是个小人物，充其间，也就比我大一号的棋子。每天戴着吓唬人的面具，把事情控制在他所预料的范围。
一切本应按着他的计划进行。
唯一无法预料的，应该就是被我取而代之的璐璐。
如果我从一开始，没有拉近自己与希尔和大叔之间的关系……
这一次的尝试又失败了……
交到了朋友，却断送了他们的性命。
「你知道吗，希尔……我做到了洛奇无法做到的事情……」
耳边，传来了艾利克软弱无力的发言。
纵使双眼不能睁开，脸皮无法拉动，但我还是想送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配予合不拢嘴的笑容，打击他至死都无法动摇的信念。
就算是这样想着，其实我也有几分的渴望，那种对於正义的渴求。
他至少尝试过……
而我，不过躲在一角，希望被人保护。
我终於明白，为何自己在盛怒时，却无法对着首领骂出半句。
和他一样的我，又怎会有资格说他？
至少，他也是个尝试过的人……
痛，苦，渐渐感觉不到了……
朝阳打在我的身上，把留在我脑中的恐惧驱散。
不过是一个恶梦……
但固中的人和事……
为何会如此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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