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短（贰）
爱为何物？
所谓的爱，所谓的“喜欢”，在我看来，不过是幼稚廉价的感情，是孤独懦弱之人寻求慰藉时产生的误解与任性，脑的错觉。
或许会有人认为我偏激，但是，毫无意义。就算是再真挚的爱，多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人们终究无法将它当做自己来珍惜。
不爱自己的人没有资格去爱别人，不会爱人的人没有资格被人所爱。
但是，从来没有人将他人当做自己来爱。
天涯两隔，时间与距离的消磨……看似无可奈何，说到底，只是觉得“那样也没什么大不了”。
没有将对方看得同自己，比自己更加重要。在离开的瞬间变判了对方的死刑。
人们只爱自己。
所爱之人，是自己的空气，毒品……此等奢望，如少女漫画中的女主角一般的妄想，惹人发笑。
但是，为何变质？为何妄想？
为何会被侮辱？
说到底，有一个最厌恶自己的人，声称他要为所爱之人献上生命……
爱为，何物？
“那、那个……师父？”
无法理解这一切的我，真的能够让她爱上我么？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
身下的少女发出了茫然而不安的声音。
也是……被冷不防的带到这里，又遭到这种对待什么的，不可能不觉得奇怪吧。
此刻，我和林崎少女正在空无一人的体育仓库独处着。
反锁上仓库的门，随后猛地将林崎少女逼迫至墙角的储物柜上，并用右手按在她的脸侧，贴近她的双眸。
简单的说，就是所谓的“壁咚”。
“……有没有，感觉到？”
说是想让她爱上我……绞尽脑汁，我也只能想出这种自己都觉得蠢到无药可救的方法。
我试图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更有磁性一点努力地压低声音。而林崎她突然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难道说，又有恶魔出现了？！”
“……”
心跳加速……看起来没有呢。
看她之前那些举动，我还以为自己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她的芳心……宅男的妄想么。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没有退路了。
记得之前的少女漫画里面是这样的……
我摘下了眼镜，以将对方吸入自己双眸的气势注视着她。
被我毫无保留的目光注视着，林崎少女也没能移开视线。片刻之前的严肃氛围瞬间被一种奇妙的恍惚，与悲伤取代。
她并没有脸红。只是露出了一种怜悯的神色。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同样也无法停止。仿佛是一种仪式，保持着将她按在储物柜上的姿态，我将自己的唇缓缓地送下。
手……还是不要放到她的胸上好了。不说吸引，那只是单纯的猥亵吧。
然而，就在我即将含住少女小巧的朱唇时，一阵紫光突然绽放，紧接着，我感到握住抚子的手掌一阵刺痛。
“——？！”
这家伙，为什么刺我？
剧烈的痛楚，呻吟声不自觉地从口中漏出。我像是被烫伤一般猛地离开了少女。
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没有半点伤口，幻痛却使手掌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
无论怎样在心中呼唤抚子，询问刺伤我的理由，她都没有给我半点回应。
“师父……”
林崎少女的声音却静静地响起。我抬起头。
“……你说剑袋在仓库。在哪？”
“啊、嗯……因为剑道部和空手道部是共用一个仓库的所以。”
“在那个柜子里？”
“啊、嗯。”
我瞬间感到了无比的自我厌恶，我默默地打开她身旁的储物柜，埋头翻找着无人问津的剑袋。
“师父，那个……”
剑道部，听上去那么厉害的社团，结果东西却这么乱。剑袋，道服，竹刀什么的一堆东西全都胡乱地压在底层。难道这也是个废部危机的老套展开么。
“刚刚那个究竟……”
找到了。打刀和野太刀的剑袋……没有粉色以外的颜色了么？
“您是，将我与您的师父……搞错了吗？”
“……”
“您说她跟我有着相同的脸庞，您……和她，那个……”
“……是恋人。”
我的心情平静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恋……人？只是我单方面的吧。她有别的男友。”
“呃……诶？”
我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厚重眼镜，用衣角轻轻地擦拭着镜片。
说到底，为何我要特地告诉她这些事？说了过去的事，就能够勾引到她了么？
我将粉色的剑袋抽了出来，关上柜门站起身。却在转过身之后，迎上了少女闪烁的目光。
“……林崎？”
我险些惊呼出声。
那温柔中带着悲伤与怜悯，仿佛在看着远方彼岸的梦境一般的双眸，与宁音一模一样。
我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就这么茫然地望着她。
猛然间，我萌生出了，就在这，在这个无人的仓库中，夺取她一切的想法。
明明感到了滔天的悲哀与绝望，肮脏的欲望却还是快速地汇聚在自己的下体。就在我即将成为卑劣本能的努力时，突然——
“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啊？”
本来被我反锁上的仓库大门，竟然被人轻易地打开了。回过神的我有些惊讶地望向门口。
两颗柔软的钻子在视野中轻轻地摇晃着。
“……有事？”
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与恶心感，我连同回过头去的林崎的份一同询问道。但似乎是被我重新戴上眼镜的那副遗憾面孔败坏了心情，钻子少女开口就是火药味十足的刁难。
“哈啊？你这什么口气啊？超火大的啊。”
“……”
“哼，算了。谁叫我是你的姐姐呢。包容弟弟无礼也是做姐姐的任务呢。”
不，你什么时候变成我姐姐了……竟然还记着这个梗么？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啊？哼，上课时间在这里偷情吗？”
“呜——？！”
林崎少女片刻前那令人震撼的氛围轰然倒塌。我感到有些不快。
“……你这是在侮辱她。”
“明明是你们上课偷跑，孤男寡女呆在这里还反锁，要不是露，我连找都找不到你们！”
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露？谁？”
“什么谁？露就是露啊？”
所以说那是谁？总觉得有点耳熟……话说，我竟然又被跟踪了么？
竟然能做到不被我察觉……继“纱酱”之后又一神秘的存在。
“哼。算了随便啦。”
清了清嗓子，神咬院再次说道。
“刚刚纱……班主任让我带话给你，说让你带着‘那两个家伙’，去办公室找她。”
“……”
“那两个家伙”，么……
我看了看腰间，被我放入剑袋的二女。
“话我带到了。你到底闯了什么祸，让她想要单独见你啊？‘那两个家伙’又是什么？”
“……与你无关。”
“——什、什？！你这家伙什么态度啊！我可是班长！”
怎样都好的事。
林崎少女像是被吓到一般，混乱地从钻子少女身旁跑了出去。而那个神咬院却自说自话地逼近我，双手按在我身后的柜子上。
刚“咚”过别人就被人“咚”了。我果然没有吸引别人的才能。
“喂你说清楚！你到底和那个林崎在这里做什么？”
“……拿剑袋。”
“那需要靠那么近吗！”
“……”
我总不能说，我在勾引她吧？
“跟你无关。”
没有多想地吐出了这样的回应。于是迎接我的是女王大人看垃圾一般的眼神，以及响亮的咂舌。
“不想说就算了，我才懒得管你！不过你到底有没有帮我……咳哼……就是那个，办好正事啊？”
“……啊？”
“啊啊真是的！为什么是这么困惑的声音啊！就是那个啦那个！”
你说这个谁懂啊……
“……什么？”
“啧！真不敢相信！为什么同为兄弟却相差这么多！”
“……啊。‘哥哥’撮合？”
蓦地记起的我脱口而出。然而听到这些的神咬院突然又将本就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突破到了另一个境界。
“才、才才才不是呢！我并没有特别……总、总之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你这个做弟弟的太不负责任！”
“……”
角色又变了不知不觉。
自从她自说自话地误会那天开始，这家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要是让她知道她口中的“王子大人”实际上是“大叔大人”的话，她又会做出怎样的表情？
……嘛，就算我直接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的吧。人只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就算告诉她的是真相，到时也只会迎来她看垃圾一样的目光而已。
那个神秘一号“纱酱”还在等我过去，班长大人还在这里不识趣地纠缠。林崎那家伙，该不会早就预料到这点才先跑路的吧？
……
嗯……？林崎？
“你为什么不干脆问问林崎？”
下意识的将脑海中的突发奇想说了出来
“她和我哥哥，比我和我哥关系更好。”
我就看着面前壁咚我的钻子少女再次精分，直接兴奋地跑出这仓库，向林崎离开的方向叫着扑了过去。
怎么说呢……最近我已经习惯这种自说自话，“来去自如”的家伙了。
叹了口气，我将粉色的剑袋重新背好，考虑着那个“纱酱”的身份以及用意。
回到教学楼后穿过西边的过道，本就稀少的学生渐渐的完全消去了踪迹。在南北向走廊尽头的升降口旁，房间的门牌上大大的“职员室”三个字陌生而沉重。
被第一次见到的陌生教师直接叫了出来，对于一个几乎不算是学生的人来说实在沉重。我回想着着早晨那个短发美人在班级中泄露的些许本性。
顺带一提，在经过教室时，不知为何不久前还完好无损的讲台竟然从中间裂成两段。黑板前，四个男学生正一脸愉悦地跪着叠起一个同讲桌同样高度的罗汉，背上放置着粉笔与板擦。简直莫名其妙。
……越来越不想去了。
出于礼节，我姑且敲了敲那仿佛深渊的巨口一般的推拉门。接着在等待了五分钟左右仍旧没有得到回应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同映像中别无二致的职员办公室出现在眼前。唯一不同的是，偌大的空间内竟然没有半个人影。
犹豫着是否应该继续呆在这里，突然间身后的门再次发出了难听的惨叫声。
片刻前才刚刚见过的超自然女性——纱酱出现在了门口。
少女……女性手中抱着一个大到让人不禁怀疑她究竟怎么开门的保险柜。然而别说流汗，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你这渣滓，给我捅了那么多的篓子还真是好胆啊？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啊啊？！”
这什么自来熟加黑道的口气……
巨大的铁盒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了。我无视了她不自然的搭话，在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一把接过了她手中的重物。
“纱酱”似乎一愣，紧接着，似乎小声的咂了一下舌。
将重物放到了她的办公桌旁。我看着这名年轻的女性用着十分夸张的豪迈姿势坐下，翘起二郎腿。看着她以一种更加帅气的姿势抽出一跟烟卷，点上火，吐出一口白烟。
这里是职员室……没错吧？
“说吧。”
吞云吐雾着，突然蹦出了不明所以的话。我有些傻眼地眯起眼。
“……说什么？”
“你！的！歉！意！啊！”
突然变大的嗓门中夹杂着一丝不耐与恼火……搞什么啊到底。
不谈吸引，我似乎有激怒别人的才能。
“半年来因为你身份特殊，对你旷课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已经是老娘最大的权限了！结果你接连不断的给我闹事，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被扣了多少钱啊混蛋？！”
一边像大叔一般聒噪地抱怨着，一边将手中还没吸完的烟蒂就这么用着我的校服外套上的纽扣按灭……我要报警了。
“身份特殊……你知道我？”
“哼！少给老娘炫耀你曾经的功绩！老娘在人极会管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手指呢！”
“……你是什么人？”
“说了也没用。老娘的名字，你这种小鬼才不可能听过。”
“小鬼……你不也只有二十岁而已么？”
“……呵？是谁……告诉你的？”
好可怕。超可怕的。饶了我吧。
“告诉什么的……你肌肉的年龄啊。”
达到一定程度的剑士都能做到。而且虽然也有通过锻炼或者某种力量保持着肉体年轻的存在，但是这名少女……女性的身体显然缺少了那种时间打磨后的从容。
面容同年龄相当的教师大人微微皱起了略显浓密的眉，呼出一口云雾。
说实话，最近约定俗成的恶俗展开太过泛滥，我甚至做好了班主任是个合法萝莉的准备……没有变成那样真是好。丰满的体型太棒了。
“……干部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监视啊监视！”
“……”
哈？
监视？谁……？这个，已经被彻底遗弃的废物？
“嘁，真是个无趣的男人。”
一边这么说着，她死死地盯着逃避现实的我的脸。突然一把抓住我的领子，将我的脸扯了过来。
“——？！”
瞬间失去平衡。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镜就被少女……姑且这么叫……少女教师一把抓下。
“先不说为什么和资料上的脸有些不一样……什么啊，这不是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嘛。虽然无趣了点就是了。”
你管我。
“……做什么？”
“鉴定啊鉴定！看你这姿色，不错，满分！这下就算没法还清我的钱，也可以为我去牛郎俱乐部打工之类的……哈！我真是天才啊！”
“……”
这么夸张地笑着，一边十分粗暴地甩开了我的衣领……各位有谁听懂她在说些什么的请务必告诉我。
姑且说一下吧。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啊？你还好意思说！？”
一边怪叫着，人民教师随手抓起手边的一本厚重英语词典，并用它的棱角“砰砰砰”的敲着我的胸口……这样真的很痛请问你知道么？
“那种数量的天使恶魔的尸体，你以为处理起来一个子儿都不要？上次你在河堰和魔将大闹，还有和弓之极两个人搞出的乱子……你以为最后是谁给你这混蛋擦的屁股啊？！封锁消息，事后处理，提交报告，控制舆论……那些可都是我掏的腰包！就因为我是你这渣滓的班！主！任！”
……我明白了，明白了。所以请你不要再继续敲了好么？
“人极会……不负责善后？”
“那帮不锈钢公鸡，你不了解？！铁公鸡生锈了好歹还掉点渣！竟然给我说什么我是你的负责人？！别开玩笑了！”
……就因为这样你来找我也毫无意义啊……
似乎是从我的死鱼眼中察觉到了我的想法，人民父母小姐突然露出了我见她以来最为明媚的笑容。
“所以，给我负起责任吧~”
……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卖萌可以传达杀意。
说到底，这一切都和我无关吧？
“负责任……我身无分文，还要打工。”
“你骗鬼啊！在人极会呆了那么多年，存款至少也有个几十亿！给我！吐出来！”
……彼此彼此吧……那笔脏钱，我才不想动。
这么多年无意义的坚持也要到头了么。
“……具体，多少？”
“哼……看在你是我的学生，和你这张脸的份上——四舍五入，给我十亿吧。先说好，美刀。”
……
？？？？？？？
我的脑袋出问题了？
“一座小桥……十亿？”
“小？那么夸张的冲击波，周围的地形都完全被改变了好吗？！那边的地下可是有着重要的地下水脉和煤气管道的！”
“……那也不需要十亿吧……”
“不啊，先是四亿三千……五千万左右，四舍五入变五亿，然后四舍五入。十亿。”
“……”
你的数学在蓝翔学的？
“啊？你这渣滓，这是什么表情啊？别以为我只是替你善后这么简单！”
……你脱鞋做什么？
一脸白痴地看她那条被黑色丝袜包裹的长腿从高跟鞋中滑出，结果这个女人——
“……你做什么呃——？！”
“你知不知道，自己腰间的玩意儿有多危险啊！”
黑色的玉足在我的腹部和粉色的剑袋上来回地猛踹着。或许你认为脱鞋就不算对妖刀不敬，但是这算啥？
就在我觉得自己仿佛要打开某个未知世界禁忌的大门时，原本静静地呆在腰间剑袋中的两个家伙，骤然间绽放出耀眼到刺目的紫色光芒。
甚至将本就明亮的白昼淹没的强光渐渐淡去后，在我的身侧出现了两名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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