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后,车子驶入东方街,再往前方不远,拐进香江路,便是原城一中了。原城规模不大,城市发展节奏较慢,再加上原城一中处于西郊,地段也较为偏僻,此时才十点半钟光景,路上行人已是不多了。
林岚刚刚看了手机,发现苏秦的打来了六七个电话,短信也发了三四条,语气中充满了关切,就心里暖洋洋的,从短信中得知,连同阿杜也在宿舍,意味着今晚回去,宿舍里还有三个人留在学校度过周末。就赶紧给苏秦回了短信,让他不要挂记自己。
看到路边一个摊位上有个阿姨在卖鸡蛋摊饼,隔着不远便闻到一阵阵香气。林岚想到苏秦平时饭量就很大,晚上常常会饿,他在宿舍橱子里塞满了方便面,煮鸡蛋,辣椒酱等食物,经常便是大伙儿晚自习回来躺床上准备睡觉时,苏秦这边就开始泡面了。虽然泡面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但偏偏在高中生这个年龄段,正是饭量大增的时候,其实每个人都会有稍稍有些饿的,然后被苏秦泡面的香气一吸引,一个个不禁食欲大起,都睡不着觉。
一般都会起来找吃的,尤其是阿杜这种好勇斗狠且又喜欢占小便宜的人,一般都是直接从别人那儿顺手牵羊的,于是经常要么是苏秦,要么是老大,在某一天,扯着嗓子骂着:“谁特么把我的吃的拿走了!”然后看着阿杜一副无赖般的样子,涎着脸,浑然不知羞耻。
稍作回忆,林岚抿了嘴,朝张景轻声道:“张先生,我就在这边下吧,辛苦你了!”
张景顿了顿,试探性的笑着道:“林小姐,你不要客气,我们都是自己人的,我比你大几岁,你叫我张哥好啦!”
林岚怔了一怔,心里一荡,想了想,随即笑着道:“哎呀,初次见面,那还真的有些不太惯,你让我慢慢适应一下,下次再见面,我想应该可以啦!”
张景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失望,眼前的人还是对他有些警惕的,这一路他和林岚聊的虽非十分投机,却彼此打开了些心扉,感觉自己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些不错的印象,便思索着最好是送佛送到西,便笑着道:“我送你到学校吧,这也是部长的吩咐。”看到林岚应该是要买吃的回去,忙道:“你看看我这不争气的肚子,才刚刚在部长家吃过夜宵,这一会儿功夫,就又饿了起来,林小姐,你也饿了吧,给你也来一份吧!”
看到林岚脸色似喜非喜,似惊非惊的表情,张景心里一乐,把车停在街边,摇开车窗,取出皮夹,掏出钱来递给阿姨,道:“来两份摊饼,分两份包!”
等到阿姨找过钱来,张景看到身后的林岚有些着急,连摇着头,不解其意,只是笑着道:“林小姐,你要不要辣?”
林岚自己倒不饿,却是想给苏秦和阿杜各带一份回去,但眼下明显是张景会错了意,以为是自己饿了,要请自己,便柔声叫道:“张先生,我自己来好了,我要带两份回去的!”说着掏出十块钱来,递了过来。
噢的一声,张景有些惊讶,仍是会错了意,没想到林岚这瘦瘦的身材,却食量这么大,忙又要了一份。见对方给钱,哪里能收,故作生气的推了回去,道:“这才多少钱呢,林小姐,既然是朋友,就不能这么见外的啦!”
稍作推让,林岚只得收回钱,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再看张景,怔怔的看着路边,此时凉风阵阵,周围悄无一人,只听到树叶沙沙的声音,还有几声狗叫,安静的出奇。
摊饼做的很慢,张景看了林岚一眼,正一副小女儿的情怀,一个人出神不语,正要说个笑话逗她一下,忽然感到小腹内一阵胀痛,接着咕噜噜响动几下,不禁眉头大皱,不知道白天吃错什么东西了,暗骂了一声,回头望着林岚,愁眉苦脸的道:“真不好意思,林小姐,你别笑话啊,我现在拉肚子,要下车走开会。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啊!”说着推开车门,到路旁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起个人问题来。
五分钟后,阿姨笑眯眯的将热腾腾的鸡蛋摊饼递给林岚,摊饼闻起来极香,林岚虽然不饿,可是闻到香味,也不禁咽了口口水。看到阿姨递来的满是带皴的手,以及饱经风霜的面容,就心里一阵感动,觉着这么晚还不下班,必然是想多挣几个钱,来供养着子女上学,就想起父母的辛苦来,心里一阵难过。
在车上等了一会,却左右不见张景过来,林岚觉着今天也挺叨扰他的了,待会张景把自己送到学校后,还要再独自驾车回去。而且前方不过才300米远就到学校了,自己走回去是完全可以的了。
他便摸了身上一把,才想起穿的是唐婉儿的衣服,却没有带纸和笔,看到前方张景座前倒是有个小本子,本子上有一管签字笔,便拿了过来,撕下一页纸,给张景留完言,又读了一遍,觉着字迹娟秀,语气还通,觉着还好,便下了车,跟那位阿姨交代一下,便提了小包和摊饼,独自朝学校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路边却骤然黑了下来,林岚抬头看了下,这边几个路灯好像都坏了,他这样走着,就感觉是在走乡下的小路似的,想起以前在乡下外婆家度过的一段时光,和表哥表妹夜里走着路,调气的表哥老是想尽鬼点子来吓唬自己和表妹,自己倒还罢了,可是表妹毕竟还小,每次都是哇哇大哭,一头钻入自己怀里,将自己的胸前的衣服哭湿大一片。
东方路越走越黑,到了拐角处,便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了,饶是林岚并不胆小,却也心里跳了几跳,有些不安。
一个想法跳了出来,林岚是喜欢听歌的,他虽然是个男生,却很喜欢听女生得歌,尤其是王菲的歌,虽然很有些靡靡之音的样子,却一直能够打动他的心扉,颇有共鸣的感觉。
此时在夜里,更能激发起林岚心里埋藏深处的那种感觉,他小声哼唱着那首《流年》来,唱了几句,便感到有些忘情,或许是已熟练地把握住了尖细的音调,再加上天生嗓音就磁性十足,不觉间,嗓音加大,一股柔和微粗的女声悠扬洒落在这夜下:
……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
这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如同柔蜜一般的语调,借助林岚这樱桃小嘴,一字字字正腔圆的吐出,林岚自己只觉着唱出口来十分快意,却未料到这声音有多么迷人,有多么令世间的凡夫俗子听之神往,思之忘怀。
隔在十米之外,有几个黑影,痴痴的听着这动人的柔音,先前还凶狠猥琐的眼神里忽然变得有些动容。听了许久,终于拿定主意,悄悄往林岚身边靠近着。
一曲终罢,林岚脸上似乎有些醉意,摸了摸俏脸,觉着热辣辣的,可毕竟还是有些许惆怅,那种独自唱歌的感觉虽好,能够唱出自己的心意,只是还缺了一个完美的听众,一个能够完全理解、包容他心境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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