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淅沥沥地落下,L市的街道上,一片肃穆的气氛。
穿着高中校服的赵南,和大声哭喊着的赵心梦,在队列的最前端,缓缓走着。
任雨水湿透全身……
“心梦。”
赵南拉着妹妹的手,把相框抱得更紧。
“哥哥……呜呜呜……哥哥……爸爸妈妈……他们不会醒了吗……呜呜呜……”
“嗯……别难过了,还有哥哥在呢。”赵南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灵柩,笑得很勉强:“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叔叔和阿姨……他们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吧……”
“哥哥……呜哇……”
赵心梦抱着赵南的腰,泣不成声。
身后的警察,沉默着,有的开始擦着眼睛。
将灵柩下葬在烈士陵园,赵心梦哭得昏厥过去。
哀悼和致辞,献花结束之后,赵南背着赵心梦,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里。
看了一眼日历。
“我已经来叔叔家……已经这么久了啊……”
赵南很清晰地记得,从初一开始,就走出了大山,来到L 市的叔叔家里,转眼已经过去了6年……那时候的赵心梦,还在上幼儿园呢。现在,已经是面临高考的人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赵南,这里也是你的家哦!”
这是叔叔和阿姨,对赵南说的第一句话。
把妹妹抱到小床,为她盖好被子……这才开始抽泣,独自来到洗浴室,打开水龙头。
让冷水和泪水一同冲走。
赵南的爸爸,为了供弟弟上大学,偷偷卖了肾。然后一直瞒着家里人,直到一天,在工地干活时再也站不起来。
赵心梦的父亲一直记在心上,一半是为了报恩,一半是内心的谴责。
无法原谅一无所知的自己……
所以才会把赵南接到家里,供他上学,吃穿。
“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叔叔……”
之后的日子,有几个亲戚表示愿意抚养赵心梦。
赵南迫于压力,只得和赵心梦分开,开始住校生活。
一有时间,就去亲戚家去看望她。
但是,只有很少的见面时间……赵心梦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赵南就被亲戚撵走。
每一次见面,赵心梦……都瘦了好多……
赵心梦的父母,早在赵南考上高中之前就开始为他攒念大学的钱了,这笔钱,一直存在赵南的户头,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搬到学校宿舍之前,在清理自己的物品时,赵南才发现有一张自己的存折。
高考的志愿,毫不犹豫地报了警校。
就在前往大学的前几天,赵南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赵心梦,住院了。
没人陪同……
就连救护车也是邻居叫的……
赵南赶到医院,看到瘦得皮包骨头的赵心梦,哭得稀里哗啦。
谁会想到,愿意收养赵心梦的那些亲戚,只是盯上了政府发的抚恤金和赵心梦家的房子……对赵心梦,动辄打骂,要么就不让她吃饭,自己却过着开豪车,吃香喝辣的日子……
这也是赵南,头一次想到了法院这个词。
把自己的亲戚告上法庭,除去内心的煎熬,请律师也是个大问题。
赵南把那笔钱的一半,用来打官司。
结果,赢了官司……却输在了执行上。那家人已经拿不出钱来了……所有的钱都被挥霍一空。
得到的,只有对方的车子变卖之后的那一点点钱。
赵南带着病弱的赵心梦,离开了L市。
勤工俭学和照顾妹妹的生活,赵南已经没有享受人生的余裕。心目中的初恋对象,不敢告白,永远埋藏在心底里。
看到那个女孩,在人群之中总是闪闪发光的样子,自卑感也越来越明显。
那女孩,毫无疑问的校花级人物,赵南能和他说上话,就足以心动好几天。不经意的独处,闲聊,就像烙印一般在心底里留下印记。可是,自己始终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赵南心里很清楚。
因为,在那个女孩获得实习期间立功表现,接受奖状和奖学金,以及其他荣誉的那天,一个身高在一米九,戴着眼镜,穿着干净西装的帅哥,驾驶一辆千万级的车子来到了学校,将一束玫瑰送到她手中。
很多人的美梦就这么破碎了。
包括赵南。
忙碌的学习生活,也有好的一面。
赵南每次都能获得奖学金,体能在全校学生之中,也是数一数二。
大二时,没什么朋友的赵南遇到了一个老熟人:从穿开裆裤时期就一直玩到小学六年级的青梅竹马,唐小梅。
唐小梅家和赵南家都在一个院子。
在大山沟的村子里建一个像老北京四合院那样的房子,的确匪夷所思。但唐小梅的爷爷是个老革命,退伍之后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来到这个山旮旯,唯一能证明他过去的,就是这座,与土基房相比略显突兀的四合院了。
有点天然呆,却很活泼的唐小梅,总是粘着赵南。
“南哥,等会也要去食堂帮忙吗?”
赵南点头,然后无奈地摇头。
“到底是怎样啊?下午督察队聚餐,别拿你妹妹当挡箭牌哦?”
“抱歉,小梅……我下午得去接心梦。”
“又来啦……小心变成妹控哦。哦对了对了,我姐很想你呢。有时间一起去医科大看她吧?”
“棉花?她也来这座城市了?”
“嘿嘿。到星期六咱们偷偷跑过去,给她个惊喜!”
“好吧……”
“别放我鸽子哦?医科大美女很多呢,咱们一起去看美女!”
“小梅,你还看什么美女,照照镜子多省事。”
“哎呀!!南哥还真会哄女孩子啊?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只是说事实。”
“哈哈,又来了……要是咱们不是青梅竹马,说不定我就喜欢上你了呢!”
唐小梅笑嘻嘻地说完,在赵南背上重重拍了两下。
“南哥,把腰挺直咯!年纪轻轻的,别老是唉声叹气。”
“嗯,知道。”
和唐小梅一起在食堂帮忙的日子,过得倒也挺快。
唐小梅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要勤工俭学。对于她来说,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充实一些。
反应过来,在习惯师兄,师弟,还有师姐师妹称呼已经很久时,赵南马上就要毕业了。
那个女孩,在毕业前为每个同班同学画了纪念卡片,赵南一直把卡片留在钱包里,随身带着。
毕业之后就是失业。
赵南当过保安,学了摩托执照后也当过快递员,风餐露宿地折腾了半年,终于考上了k市的警察。
特警的工资虽然不算少,但对于赵南来说,这些钱,是要为了赵心梦念大学而省的。租房,水电,还有油盐酱醋,都令人头疼。
但是,赵南心中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已经实现。
“叔叔,阿姨。”
赵南带着刚刚考上高中的赵心梦,来到墓碑面前。
“你们看好吧。赵南会负起责任,好好照顾心梦的。相互扶持,相互给予,这样子才算是一家人。”
这边已经长成大姑娘的赵心梦,也收敛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般爱哭了。
“南哥?南哥?”
唐小梅凑了过来,担忧地看着赵南。
“你在发什么呆啊?”
赵南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感觉很不容易呢。”
“我姐很想你呢!这段时间都不去看她。”
唐小梅递过去一杯热茶,继续说道:“要不,这周六咱们偷偷过去,给她个惊喜?”
赵南接过杯子:“感觉……以前你好像也说过这句话啊?”
“有吗?记不清了哎!”
唐小梅思考了一会,说道:“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你老是往家里跑啊?恋妹情节治好了?”
“谁恋妹啊?我喜欢比我大的女孩子!当然,超过三岁就不能接受了。”
“哎?这样啊……”唐小梅笑了起来。
“笑啥?”
“女大三,抱金砖?”
“你俗不俗?”
“哈哈哈。”唐小梅摆了摆手。
赵南端起茶杯:“心梦……转到Ds高中去了,住校。”
“噗!!!”
唐小梅喷了赵南一脸茶叶……
“……你故意的?”
“没有没有,南哥,你说的这条新闻太劲爆……呃不对,太惊人了,一时间没忍住。”
赵南一头雾水:“有什么惊人的?”
唐小梅说道:“那所贵族高中,学费一年50万来着……”
“噗!!”
赵南就像报复一样,喷了唐小梅一身子茶水。
“南哥!讨厌啦!你干什么啊?”
“抱歉抱歉……太惊人了,我也一时间没忍住……”
这边的肖警官,也就是赵南的师父,放下报纸。
“我说……你们两个射来射去是想干嘛?打情骂俏?”
唐小梅和赵南憋红了脸,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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