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一霎那,我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肉的恶心臭味,就好像我打开的不是牧场主人的房间,而是一个堆满刚屠宰完的动物肉块的屠宰场。
我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得更大了,我看见小猫正站在门里面,全身颤抖。
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猖狂地从被大大打开的房门飞奔而出,向这牧场的四周飘散,我回头看到国王和公主都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这屋里面好臭!小猫?”我悄声问着小猫,但小猫暗红色的眼眸更加黯淡,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
“混账,到底是怎么回事?!”国王一改慈祥的面貌,生气地对我大吼,公主也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急忙把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猫拉出来,准备关上门,但门被什么人从里面拉住了。
门被彻底的打开了,那个长着我极不情愿看到的,和我很像的脸的人——我的哥哥从屋里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同我一样华丽的贵族的衣服,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但他却用一句话将我打入了冰冷的地狱深处。
哥哥从门里走出来,冲国王深深地鞠躬,然后带着我极少听到的恭敬的语气说道:
“亲爱的国王陛下,我的仆人小猫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把我跟我弟弟搞混了,我才是真正的卡拉巴司侯爵。而他……”
他说着,指向我,继续说道:“我这个堕落的弟弟,他不仅假冒我来骗取国王您的信任,还计划召集山贼在这个庄园伏击国王您,好抢走美丽的公主。而且他还是几个月前用残忍的手段杀死汤姆先生的那个全国通缉的凶手,而住在这里的帮我打理牧场的麦克先生和他的工人也被他用同样残忍的手段杀死了。”
说完哥哥抢上一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抽出他腰间的柴刀抵住我的脖子,我从柴刀锋利的刀身上嗅到浓烈的血腥气。
“不过国王您大可放心,里面的山贼已经被我杀死了。为了拆穿我这个堕落的弟弟的阴谋,我特意留在这里等着您和公主的到来。”
哥哥用粗暴的动作紧紧地抓着我,同时嘴里却用最优雅的语言说着足以打动国王和公主的话语。
面对两个长得极像的,而且都声称自己才是真正的卡拉巴司侯爵的人,国王和他的卫兵都不知所措,呆在原地看着这一切的发展。
哥哥拉着我走向房门,同时始终用柴刀抵住我的脖子,而小猫在一旁焦急地一会盯着我,一会盯着我哥哥,难道她也认不出我们谁是谁了?
哥哥打开房门,向国王展示他口中的事实。房间的客厅虽然很阴暗,但还是能看清,里面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那些尸体似乎集合了各式各样的人,其中有穿着简陋衣服,犹如山贼一般的人;有穿着打扮像牧羊人模样的人;也有穿着普通村民衣服的人;而其中有一具尸体腐烂的程度比其他尸体更重,从那衣服上高档的面料来看,那似乎是牧场主麦克先生的尸体。
我看到这些尸体,明白了一个噩梦般的事实。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两个月这个牧场就像与世隔绝一般,没有一个人影出没。任何一个接近这牧场的人,都被我这残暴的哥哥杀掉了,他将所有尸体堆在这个大屋里,而这两个月里他就跟这些散发着恶臭的、逐渐腐烂的尸体呆在一起,在这个大屋里度过了两个月的时光。
他已经疯了。
我望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亢奋的火焰。
国王只朝里面看了一眼,连忙拉着公主向后退去,他疑惑的眼神不停在我和我哥哥身上一动,随后抓住小猫的手,开口问向小猫:“你,小猫,你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卡拉巴司侯爵?”
车队的卫兵全都围拢了过来,严阵以待,随时等着拿下那个冒牌者,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我哥哥都是冒牌者。
我和我哥哥的命运,此刻掌握在了这个跟国王十分亲昵的小猫的手上。
小猫凝视着我和我哥哥,一双红色的眼眸几乎要滴下血来,脸部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抽动,我从来没有看到她这个样子,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是活泼而快乐的。
小猫暗红色的眼眸痛苦地望着我,我感到我的心脏滴着血。我明白此刻她的心境。我被哥哥用柴刀抵住脖子,她一旦说出我是真正的卡拉巴司侯爵,这就等于宣判了我的死刑,哥哥会毫不犹豫地用柴刀割开我的脖子。
但她如果指出哥哥是真正的卡拉巴司侯爵呢?或许我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小猫颤抖地伸出手指,指向我的哥哥,我闭上了眼睛。我的耳边传来,小猫过去无数次让我耳朵舒服到酥软无力的好听的声音,但那声音传递的是最最残酷的话语:“他,拿着柴刀的这位,才是我真正的主人。”
小猫的声音哽咽了。
“哈哈哈。”我的哥哥狂笑起来,那副长得极像我的脸变得异常的狰狞。
“来人!将这个冒充侯爵的家伙给我抓起来!”国王毫不犹豫地命令他的侍卫将我抓了起来。
我被卫兵反手按到在地上,随后是一顿拳打脚踢。当我挣扎着抬起头来,用最后的力气斜着眼看过去的时候,我看到我哥哥用力地抚摸着小猫的头,在小猫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一脸坏笑地看向我这边。而小猫也跟着回头看向我,那眼神直到我被关在监狱里很久以后我也忘不了,那种痛苦而不舍的眼神,那种迫于无奈的眼神,那种几乎要滴下血的眼神。
小猫转过头去,颤抖着对我的哥哥露出过去对我曾露过的撒娇的表情,而这撒娇的表情中参杂着恐惧与痛苦。而毫不知情的国王和公主则在我哥哥的身旁陪着笑脸。
我那残暴的哥哥,他真正地掠夺了我的一切,成为了真正的卡拉巴司侯爵,他拯救了国王,拯救了公主。而我永远成为了他的阶下囚。我知道,他不会杀死,他会在我的余生用各种恐怖的方法折磨我,不光是我的肉体,还有我的精神。
而最可怕的是,因为我的存在,小猫只能听命于他,永远地成为了他的玩物。
而在那一天之后,我再也没看到那个原本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穿靴子的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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