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后,茜黛整理了下被雨水弄得脏兮兮的衣服。
泥浆灌入了马靴,卡其裤的表面被泥水染的黑黝;吸满雨水的风衣变得沉甸甸的,里面的衬衣基本就湿透了。那种湿了的衬衣紧吸在身上的粘稠感,把雨水的冰冷带入了她的心。
把插在地上以支撑自己身体的长剑拔出,茜黛举步,往雨幕中前方的那抹高大黑影前进。
现在,她只能去哪里了。
那座桐子安跟她约定的城堡。
一路上,茜黛看不见伏兵。直到来到城堡下方,她也感觉不出周围有一个人。暴风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她抬头,望了一眼这栋城堡的全貌。
这是一座破旧的城堡。城堡下的门,被铁围栏罩着,越靠近围栏,在雨水的浇灌下铁锈的腥臭变得越浓烈。茜黛伸出手,把手试探地往围栏上放;谁料“吱”一声围栏就往后移开了。
走到城堡的中庭,茜黛昂头,望见灰蒙蒙的天空下城堡那显得孤独的高台。从年龄上看,城堡已经超过五十年;并且藉由城堡表面的破洞,以及曾经被火烧得焦黑的木建材来看,这里曾经还经历过战乱。或许,这栋城堡也正是因为战乱而被当时的主人遗弃了吧。
走进城堡本体的入口前,茜黛看见旁边竖着一块石牌子。牌子上刻着两个字:北门。
“从我之山,从我之杉。万杉成林,万林唤煽——坟山之火‘青萝’!”
少女的轻喃下,一抹青火从她的长剑冒出,青焰的柔和光芒把走廊给照亮。她沿着走廊走。地上垫着条因为岁月而变成了暗灰色的地毯。随着她的前行,走廊两侧还冒出一些布满蜘蛛网的木柜子,和被挂在墙上的斧子、长剑和铠甲。每走一段距离能看见钉在墙上,还剩有燃烧下的蜡烛的烛台。这幅中世纪的样貌,对于茜黛来说有股熟悉感。可以说,这里的布置跟北斗城内的布置一模一样。
沿被青萝的光芒所照耀的地方,茜黛仔细地前进。远离了大门后,慢慢地,外面的雷声和雨声,逐渐就听不到了。
乒!
茜黛耳畔感受到一丝凉风,她的几根发丝飘过了她的眼帘。“呵——”是埋伏在城堡内的敌军。她的长剑砍上了一名雪国军装样貌的士兵的匕首。
“你是桐子安埋伏的人吗!”茜黛将长剑往下一压,使对方往后面逼退。即使又有两个穿着相同军装的士兵冒了出来。他们三个人一个在前提起长矛,一个在中间反手握匕首,最后那个人则蹲在远处的地上,对茜黛抬起发射弓箭的短弩。
咻。随即,一枚竹箭朝茜黛的头颅飞去;并于那一刹那,前头的那两名士兵一左一右于走廊的两侧同时对少女发起进攻。
茜黛把腿往后撤,弓着身,如走廊中的黑暗一般的双眸在仔细观察着对面的人。一秒后,乒,呯,两声,她用长剑分别接过了那两个人的武器,并手腕一转,脚裸一旋,长剑迎向其中一人的候;另一人则手中的匕首飞上了半空。
茜黛没有放过,双腿往前一跨,那个丢了武器的士兵还没往后撤的机会,便被少女砍倒了在地。“不好!有箭!”那两名士兵倒地的几秒内,最远的士兵已经将箭装入了弩上。“青萝——!”千钧一发之际,茜黛的脚底蹿起青色的火焰,进入了她手中的长剑。茜黛把长剑对准举起弩的士兵一舞,被甩出的火焰宛如往前咬去的长蛇一样,把前方的走廊吞噬的干干净净。
“诶。”茜黛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到手中长剑上的坟晶跟以往变得不一样了。她往坟晶内无论注入多少法力,剑颚上的红图纹都会将其吸收殆尽,宛如干枯的海绵。只要她稍微走一下神,剑锋冒出的这股青焰便忽地变大,失了控地化为一条青色巨龙,在走廊的天花板上拍出了一声闷响。
把长剑轻轻收回,茜黛喘了口气。使用红色的虹金属作为自己发动法术的坟晶,她感觉自己的法力的消耗量增加了。比起以前的雪奶玉,红色的虹金属更能控制得了她超光焦属性的法力;但是她体内的这份法力的狂暴,其实一点都没有减少,倒不如说只是坟晶更能吸收法力,所以才不容易失控而已。
“谁!”
走了一会,茜黛感觉有人躲在不远处的木柜里面。
“这声音……是茜黛陛下?”
茜黛走上前后,发现木柜躲着的,是青年士兵肖言。
一个影子逆着暴风前进。他的身在暴雨下都湿透了。此时,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拖着手边一柄一米八长的钢刀,连人带刀躲进了一块岩石后。
骑兵的马蹄声在远处震动着。马的蹄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这个人听见马蹄声近到一定的程度时,突然从岩石后翻出身,钢刀往半空一抬。咔,喀,两声。随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而响起沉闷的两声,并溅起一片哗啦啦的水花声。
听见附近没有了动静后,伏在地上隐瞒自己身影的男人抬起头。刚才被他砍中了的两名骑兵倒在了距离他有两三步距离的泥地上,双目都没有闭上,估计他们在急忙的赶路中,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死了。他们的战马也在那一下子就跑掉了。
“也罢。”男人在骑兵的身上搜出一些东西。
把其中的两只蜡烛、两罐鳕鱼罐头塞入怀里后,其余他用不上的七两白银和被雨水淋湿的火柴都被丢弃了。
“这里看不见公主他们啊,”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伫立在暴风雨下,除了白蒙蒙的水幕和淅沥沥的雨声外,他的感官中就只剩下不远处的那道高大的黑影。“看来得去那里一趟吗。”
说着,男人向暴风雨中那道高大的黑影走去。他知道,那位执拗的公主一定会去那里,所以这个当下他判断出:去那个地方或许就可以见到那位公主。
男人伏在泥地一路爬到了城堡底下,见周围没有人,便快速站起来,弓着背潜了进去。他来到城堡体内的大门前,目光不觉已瞥了一眼旁边的木牌。木牌上刻着“西门”两个字。
“唔!”在城堡内刚走了不久,男人心中一跳,感受到了前方有人。他背贴墙壁,屏住气息往前潜行了几十步。随着距离缩近,鲜血的气味飘了过来。他等到双眼适应了黑暗,几十具士兵的尸体出现在他前方的走廊的地毯上。
“你是,”男人认出了前方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
身形纤细的少女。
身上只穿一条轻盈的白长裙。
四肢宛如蜡烛般苍白光滑。
颈首纤细得像是花朵的茎。
她的足胫沾满了朱红而炽热的血。惬意的脸容上,仿佛因为双足被血浆温暖而感到满足。
少女轻抬手指,把一抹鲜血吞入了嘴里。
“哎?”突然意识到身边有人的气息,她轻轻转头,那张受惊的脸使她整个人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年幼孩童,清澈的眸子对向男人一眨一眨的。“雨龙芥……大叔?”
雨龙芥这才放松了身体。“吓死了咧。原来是公主身边的丫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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