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万新近两米高的健壮的身形下，茜黛显得非常小。她双眼直视万新，毅然紧握手中的阔剑，不为对方的气势所动。
互相不说话，他们对持了一会。
某个瞬间，万新突然挥动蛇矛，迎向茜黛的头颅戳去。铁矛发出破空的哨子声，在茜黛的头顶上空划过。
见少女躲开了自己的蛇矛，万新把手一转，矛头又落下少女的身躯。“喝！”下方的阔剑却无比坚硬，硬生生承受这蛇矛的冲击。
茜黛屏息凝神，将体内的法力提起、运转，充盈到双手，再由双手传输到阔剑上。那一刹那，她手里的阔剑拥有了超乎本体的力量，连那男人那根沉重的三米铁矛，都没能对阔剑的剑刃造成一丝损坏。
万新察觉到什么，大喝一声：“这是……法力！除了那个紫发少女，你也愿话师吗！我讨厌你们愿话师！”把矛头一旋，他连连对阔剑进行戳击；突然又一滚，矛头落下茜黛的肩膀。
“哇——啊！”
强烈的痛楚使茜黛的双眼黑了数秒。随即，她的肩膀传来一阵麻痹，宛如数万只蚂蚁同时对她小小的肩骨进行啃食。这股不可抵抗的麻痹下，她差点连阔剑都提不起。
茜黛把法力凝聚在肩膀附近，矛头对她的伤害不再是贯穿一点的撕裂，而是变为钝器那般纯粹的力量冲撞。——幸好是这样，要不然，茜黛的肩膀可能就会被那根矛头给捅得稀巴烂。
恰逢其时，那些上当了的数百名骑兵发现不对，开始往这里赶。“该退了——”茜黛转身，跑向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
“你就这样吗！无趣之徒！”万新双脚轻踢马肚，骑马往茜黛追去。
这时，一条埋伏在黑影里的黑影突然从小巷里蹿出。万新看见：那是一匹不足两米长的狼。
狼叼起茜黛的风衣衣领，将其一扯，往旁边的平房顶上跳去了。
“嘁。”
不得已，万新停下马，注视向月光下往远处逃的狼和少女。“你只有这点本领吗，就这样，不足以跟我抗衡！”
万新看怀表。
时针过了零点。
二月二十七日结束。
现在，进入了二十二八日。
“就让士兵在古都过年吧。——也很好嘛。”万新瞥一眼怀表里的照片后，将其收回衣袋。
古都的内城一角，堆放有十多辆木车，这是上次亲端成帝的城市送来物资时所留下的。
与已经沦陷了的外城不同，内城平静很多，很多士兵从混乱中直接撤回了这里。
进入夜晚，有人生起了一小把火。极北一带刮起了寒风，让人皮肉紧缩。几个灰头土脸的士兵守在城墙下，紧凑在了一起睡去。
除了这里，其它地方还存有士兵，只不过被分散到了城内的各处，互相联系不到。
小狼叼住茜黛，跃过低矮的内城城墙，回到了他们预定的集合地点。
随即，疲倦不堪的小狼躺在茜黛的怀里睡去了。
茜黛仰头望向内城。医歌就在那里。
那里无论如何……
“——都不能沦陷。”火光打上了茜黛的脸。
“大地啊，请为我们流出鲜血的战士祈愿吧，敌人在践踏我们内心的正义。”茜黛把阔剑放在火堆的上方，让火焰把铁剑烧得发红。“苍天在上，请为我们流出的鲜血歌颂！”
“阁下。”茜黛背后传来一把男人的声音。
“阁下似乎吃了败仗呢。”
“内城还没有攻破，怎么能说得上是输？”茜黛对声音的来源——那个商人反驳。“贝左，我的人头只要一刻还在，古都便还没有宣告失败。”
“阁下的精神真是坚强，但是，又能撑到什么时候？敌军的将领万新上校已经进入了古都，接下来，就是看你们之间谁比谁先死的问题了。士兵只会看将领行事。万新上校死了，我们是胜利；反之，就是失败。”
一路走过来的男人，直直地瞪着茜黛看。
“我们的胜算很渺茫。古都为数不多的七百名士兵，现在能打的四分之一都没有；残余的还被分散在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对方则还有一万以上能打的人。茜黛阁下，从国王的位置引退吧，你已经毫无获胜的希望了。”
“贝左，你的意思是要我投降吗？”
“就是如此。我即使是商人，如今也没办法能从这里全身而退。如果让腾亦的人知道这场战争我出现在这里，那恐怕我就会有与你们通敌的嫌疑。”
“你在担心你的商业帝国日崖，会受到这一场战争的连累吗？”
“……否认的话就无趣了。——是啊，就是啊。”
“到现在，你还是在顾虑着自己？”尽管双眼瞪得老大，不过茜黛没有生气，她似乎早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目。“瞧你的双眼，简直比寒风还冷！”
贝左举起双臂，将一支短小的火枪对向茜黛。寒风使他嘚嗦着牙关，就连双臂也颤抖不止。“我要你投降，不可以吗？”
“不可以。”
把烧得赤红的阔剑举起，茜黛盯着剑看。黑夜中，阔剑发出的红光，映入了少女幽黑的双眸，她那双瞳孔就像被一根红线由下往上穿过的玻璃珠子一样。
“贝左，我们来赌吧，豪赌一场。如果我能成功取下万新的人头，那么你整一个日崖的商队，都归属到我的旗下。”
“……你！”贝左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鼻子和耳根都被气红了。
“我可以考虑给你担任财务部长。”
“你还有心思说这种事么！”
从贝左的脸上，茜黛看出他内心的惊慌和焦虑。这种焦虑来自于对自己所拥有一切的失去——既有此刻对自己的生命的考虑，也有在未来对自己在过去所拥有的一切的执着。
“内心毫无忠诚，只求发财；你唾弃弱者，依附强者。贝左，你的双眼一直在看向哪里？人生一百年，这股时间的尽头，贝左，你究竟能获得什么？”
茜黛把烧得发红的阔剑指向他。
“这是我们之间的契约唷。把你的未来赌在我身上，然后，赢得一切吧！我能给你更多的。——倘若这不算是和你同流合污的话。”
·
·
茜黛在墙壁下睡了短短两个小时。当黎明的一抹光照到她脸上时，她睁开眼，双眸的神采焕然一新。
把还在熟睡的筱荭抱到一个平房里，茜黛用稻草把她盖住，再用几颗苹果放在稻草上，把一切弄得自然，生怕会被别人发现。
之后，她看了一眼在熄灭的火堆旁还在梦中的士兵；接着抬头，为远处的医歌祈愿，也希望精灵一族的医歌能为她自己带来祝福。
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后，茜黛提起阔剑，往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跑去了。
“海傅。”
她在内心呢喃。
她拖着阔剑，潜入了古都城内的小巷小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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