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波尔，现年二十九岁，刚从厨师学院毕业，准备自己开一家小餐馆。
做厨师是我从小到大的向往，觉得穿着洁白的衣服系着围裙，挥舞菜刀的样子很帅。厨师是世界上最好的职业，我实现梦想的同时，还找到了养家糊口的方法。
虽然我才二十九岁，但已经是三个女儿的父亲，自从八年前太太因为生小女儿时难产去世，我们四口人就一直相依为命。经过七年的打拼，我终于凑到一笔钱，在老家买了房子，但剩下的钱所剩无几。
而三个女儿都要上学，我又没工作赚钱付学费。面对这样的处境，我毅然决然去报考厨师，打算开餐馆赚钱。
大女儿非常反对，说我浪费钱。我也知道，可又想不出来其它方法，其它事情我不会，只好委屈一下她们了。可是学费不够，没办法就让女儿们打零工凑足。
为了回报可爱的女儿们，我在学院里发奋图强，发挥小时候自己做饭所磨练的基础，再加上每天做比别人多几倍的练习，最终只花半年就完成培训，去酒店实习三个月后，我才正式毕业。
今天是开店的日子，也是庆祝女儿入学的日子。
餐馆的选址地点很不错，正好位于三个女儿的学校中间。东边是大女儿和二女儿上的高中，我高中也是在那毕业，西边是小女儿上的小学。而北边的一所大学则提供顾客流量。
几年没回来，老家的变化非常大。
以前住的那条街被大火吞噬烧成灰烬，如今盖起好几座大楼；家旁边的超市被拆掉，变成敬老院；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公园，现在是新的超市。周边还出现几条商店街，是为了响应政府建造大学城的计划而建的，方便很多像我这样的创业者。
「爸爸！」小女儿小米只穿着睡衣跑来，我接住她将她抱起，她今年刚满八岁，长得非常和妈妈一样的金发，宝石般的蓝眼睛，很爱向我撒娇。「爸爸，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
「我不想去上学。」她不高兴地说，「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和爸爸待在一起了……」
「没关系的，只要等到放学，我们不就又可以见面啦？」我安慰道。
「那样要等八个小时诶！我要一直待在爸爸身边，一刻也不离开！」
对于这样粘我的女儿，我是又开心又烦恼，可她必须要去学校接受教育。
「小米，不要这样粘爸爸了，快下来。」大女儿伊诺走过来，把撒娇的小米抱下来，「他这样也是为了我们好，再说了，去学校能交到许多朋友，你可以和他们玩啊？」
伊诺今年十六岁，不是我亲女儿。她和二女儿是太太米歇尔的亲戚，所以不管是头发的颜色，还是眼睛的颜色，都不像我们任何一方。伊诺好像得了白化病，除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之外，全身上下都是白的，看起来病怏怏的却充满生命力。
「不要！」小米撒开伊诺的手，顺着我的胸口向上爬，抱住我的头，「我不要和爸爸分开！」
「人家也不要！」后背传来被胸部贴身的柔软触感，我就知道是二女儿从后面抱住我，她也很粘人。
「卡尔你别凑热闹啦！」伊诺一面想把小米从我身上拉下来，一面又得把后面的卡尔推开，搞得手忙脚乱。
「够啦！」我忍不住发火，把抓住我的头不放的小米抱到地上，再把贴在后背的卡尔拉到前面，「我让你们上学就给我去上学，跑过来跟我撒娇干什么？你们应该好好学学伊诺，她就没有任何怨言，如果你们都像她一样我会轻松很多！」
我平时很少生气，可这次实在是忍无可忍。卡尔低着头整理刚起床而乱蓬蓬的头发，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有着一头漂亮的红色长发，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还有和同样是十五岁的女孩相比，提早发育的胸部。乍看之下是很文静的女孩，实际上非常喜欢恶作剧，有事没事就爱捉弄人，我是受害者之一。
小米则快要哭出来，我意识到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连忙将她抱起来，安慰几句话。
「就知道疼爱小米……」卡尔嘀咕道。
「什么？」
「没什么。」她转身回房间，反锁上门。
「快点换好衣服，出发了！」我对着门提醒道。
「知道了！」里面的人用散漫的声音回应。
「伊诺也去换衣服。」
「嗯。」大女儿微微点头，回到自己房间。
「那么——」我看向小米。
「爸爸帮我！」
「真没拿你办法。」
时间是七点三十分，刚好能在报名之前去一下店里，做早饭给她们吃。店面是租来的，在大厦的三楼。五楼是购物中心，每天过来购物的人很多，上楼下楼都能吸引到顾客上门。
走出电梯，一眼就能看到我的餐馆。花纹明晰的白桦木桌椅，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蓝色墙纸和墙壁上的盆栽，以及别具一格的透明厨房，都是按照我的设计装修的。
由于餐馆刚装修好，店员也没有去招，所以店内有些冷清。不过等到正式开店，相信肯定会热闹起来的。
菜单也等着去补足，暂时只有拉面，但我保证味道一定不错，三个女儿吃得很欢。
「嗝～」卡尔吃完面打了个饱嗝，「满足满足，爸爸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呢！」
「卡尔，不要做出这么不雅的行为。」伊诺看着不成器的妹妹，无奈地说道。
真是一位可靠的大姐姐。
商场的人流渐渐多起来，这就意味着开店时间到了，我去把门口的牌子翻面，三个女儿要去学校报名。
「爸爸再见。」
「拜拜！」
「嗯，路上小心。」
送走了伊诺和卡尔，轮到小米要出门时，我察觉到她的小书包有些不对劲，有东西在里面抽动了一下。
「小米，不可以把宠物带到学校去。」我拉住她，把书包打开，拉出快要被憋坏的黑猫。这只黑猫叫尤娜，是和小米一起长大的宠物，相当于她妹妹的存在。它长着又长又卷的毛发，一金一蓝的眼睛。品种大概是波斯猫。
「唉呀，被发现啦。」小米挠头说，「哼，还不是因为爸爸不和我一起去学校，我才把小尤娜带过去的嘛。」
「那也不行，学校可是有规定的，必须遵守。」
「爸爸小气鬼！」小米生气地转过身，蹲在地上画圈。
「唉——」我无奈地叹气，「虽然我不能和你一起上学，但在路上陪你倒是可以的。」
「真的吗？太好了！」她兴奋地跳起来，抱住我的脖子，好像刚才的生气是装的。
反正刚开的店不可能有太大的吸引力，稍微离开一下下应该不会出问题，也没有财物可以被偷走。我关好玻璃门，不上锁，便陪着小米上学去。
「哼嗯哼哼哼——♪哼哼嗯哼哼——♪」
我拉着女儿的手走在路上，小米高兴地哼着歌，怀里抱着的尤娜也时不时地喵喵叫和声，说不定将来能组个合唱团。
走到小学的大门，我松开小米的手，目送着她进入学校。看到她的金发随着身体蹦跳而飘动，我不禁想起米歇尔，如果她还在世的话，我估计会轻松不少吧。
「爸爸！」女儿的呼声打破我的幻想，「你看这块牌子。」她指着门口竖立的一块电子警示牌。
我凑上去看，这块牌子上面有一串特别醒目的红色字体，当我要去读的时候，一个虚拟的、做的很有质感的女人影像从警示牌里蹦出来，用甜美的声音和温柔的语调代我朗读∶
「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低年级新生报名必须由家长陪同。」
现在的科技都发展成这样了啊，好高端的样子。
「嘿嘿。」小米开心地对我笑。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走吧。」我重新拉住女儿的手，步入学校的大门。
小学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家长和小孩子。到处都有和门口一样的电子警示牌，各种各样的全息影像来为人们讲解安全事项，并给他们指路。全息影像都是清一色的女人。
在其中一个“女人”带领下，我们来到报名处，突然想起忘带东西——我小时候是要带一大堆证件的。
刚想回去取，被坐在办公桌边的老师制止了，他示意我放心。
「把小朋友的右手放在上面，就可以根据指纹和掌纹读取信息了，无需回去拿接种证等繁琐的证件。」
老师把一个盒子拿到桌子上，上面有一个小孩手掌的图案。
小米调皮地把左手放上去，机器响起「请换右手」的提示音，她惊叹一声，改放右手。一阵「哔哔哔——」之后，盒子弹出一个迷你版的小米的全息影像，旁边标注着她的一些信息，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将它读出来：
「姓名∶叶小米，性别∶女，年龄∶八岁零十一个月，符合入学年龄。出生日期：二〇二一年十月二十六日，疫苗接种状况良好，五岁时患过流感，现已无大碍。」
连小米得过大病都知道，太高端了。接下来女人又读出监护人的信息：
「父亲：xxx，已改名波尔。性别……男，二十九岁，二〇〇一年一月二十八日出生。母亲：米歇尔·格林，性别女，已故。」
看来机器开发的比较晚，早一些的消息没有登陆到数据库，所以我太太的信息仅有那么点。而且有些傻，父亲是男的母亲是女的，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没必要特意说明。还有，那一秒钟的停顿是什么意思？
「登记完毕，记得明天来上学哦！」老师笑眯眯地对小米说，又转头面向我，「请付一下手续费，两百五十块元人民币，只支持现金。」
「啥？」我惊呆了，都什么年代，还有人用现金。「等等，你看上去……好眼熟。」
那个老师始终笑着，让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老油条！」我终于记起他的名字，立即喊出他的外号，并抬手想拍他的肩膀。
结果手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了，原来连这都是全息影像。
「哟，老叶。」真正的老油条，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发小，从后面的房间走出来，叫我的昵称。他比以前变瘦了许多，不再是油腻腻的油条了。
「哎呀呀，好伙计，十年没见，你咋当老师啦？」自从高中毕业，我们就再也没见过。
「是啊，好久不见，你这个独身主义者不仅娶了老婆，没想到连孩子都有了。」老油条弯下腰，想好好看看小米，可小米胆怯地抱住我的腿躲到我身后。「她长得和米歇尔很像。」老油条识趣地站起身，说道。
「别光说我了，你呢？该不会还单身吧？」我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怎么可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颜色复古的吊坠，打开盖子，里面是他们家的全家福，有个身材高挑的棕发美女和三岁的小男孩站在他旁边，开心地笑着。大概是他的妻子和儿子。「受到你的影响，我也娶了个洋妻，她叫阿曼达，是位模特，我们是在纽约认识的。」
「你这小子，」我假装厌恶地捶他胸口，「竟然真的去看维密了。」
「那可不，要知道，一切经你的传教的东西，都会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地在同学里流行起来的。」
我们又叙了一会儿旧，直到小米着急了才停下来。和老同学告别后，我带着女儿走出办公室。
「等一下，老叶！」老油条把我叫住，「你看手机讯息了吗？」
「什么？」
「同学会的请柬啊，每五年都会举办的。上次你没有出席真是太遗憾了，所以这次一定要去哦！」说完这句话，老油条的身体原地消失了。
「传个话都要用全息影像，太懒了吧。」我说道，一模口袋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手机。「可能是落在店里了，小米我们快走吧！」
「好的！」
回到餐馆的路上，小米突然崴到脚，我就背着她走，她偏偏要骑在我的肩膀上。
没办法，谁让我无法拒绝可爱的女儿的要求呢？只是她在我上面还要玩猫，尤娜的屁股好几次挡住我的视线，搞得我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
幸好餐馆离学校不是很远，五分钟就到了。走进电梯前我把小米放下，免得她撞到顶部，电梯的空间太小。
「对了爸爸，维密是什么？」到三楼的时候，小米疑惑地问我。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小米就拉我的衣服，用手指着前面，「有小偷！」
我看向前方，一个浅黄色头发的女人在店门口，鬼鬼祟祟地徘徊，似乎正在考虑如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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