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一日,也同样是个裹挟着狂风的暴雨之夜。同样无法消散的乌云,看上去永远不会停止的狂风和暴雨,在其黑色的夜里,像是要隔绝一切生命的黑色囚笼,公平而无情地降临在每个人的头顶。
又是一样的结局,所有人都会死,所有人都不可能从那恐怖的风暴中幸存。
除了少女,暗红色眼瞳的少女。
既不呼喊,也不奔跑,她静静地蹲坐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那些在黑暗中挣扎呼喊,绝望地奔逃的人们。
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群依旧还活着的尸体,无法得救,也无需拯救,在这场暴风之中,死神对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这是她也不能改变的。
因为这场风暴,并不同于这个世界以往的所有。
黑色的雨滴不疾不徐地落下,在滴落之处燃起冰冷的黑色之火,同样不疾不徐地燃烧,在狂风的呼啸里燃烧,不紧,也不慢,像是按着某种奇妙的韵律,沾染着,燃烧着所触碰的一切,永无止息地燃烧下去,倘若是那些奔逃着的人触碰到了这些黑色的火焰,那将是一场极其漫长的折磨,燃烧燃烧燃烧,并不剧烈的痛苦,却深深浸入骨髓,永久永久永久,不论怎么样也无法摆脱,也无法熄灭,直到生命完全消失的一刻。
所以,所有人都在哀嚎,在那片黑色火海中挣扎,呼喊,却怎么也无法死去,也怎么也无法得救。
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他们多久以后才会死去?
不知道。
但是不管多久,也和自己无关。
暗红色眼瞳的女孩,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听着那些人的哀嚎,看着那些人的惨状,即不带任何同情,也不带任何愉悦。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等着罢了。
就跟她这些年来做的事,完全一样。
黑色火焰不断向着女孩蔓延,贪婪地嘶吼,向着她爬行,伸出那致命的舌头,想要舔舐女孩那白皙得似乎不带任何尘埃的肌肤。
然后,在触碰到女孩的一瞬之前,骤然熄灭。
没有一丝火焰能够触碰到女孩的肌肤,女孩那干净得有点不真实的胴体,没有一寸黑暗能够侵蚀。
女孩静静地坐着,与这片黑色的世界格格不入地坐着。
那种感觉,就好像女孩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美丽得过分的幻影。
在这个黑色丑恶的世界里,唯一白皙动人的美丽。
这世间的一切都伤不了她,除非是比她更为高贵的存在。
但是作为超级生命间结合的产物,同为这个世界最高贵的王之间孕育的女孩,这世间又有什么能比她更有资格称为高贵?
所以,不可思议一般地,女孩从那片埋葬了无数婴儿的大海中幸存了,像是理所当然的一般一个人活着,长大,前进,走过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这片她注定将要君临的大地。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能够伤害她,因为她本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存在。
然而,这份高贵的代价,却是孤单,被这个世界所恐惧所厌恶的女孩,与生而来的的诅咒,就是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将怀抱着绝望痛苦地死去。
母亲,那些孩子,还有女孩在穿越这片大地的时候,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关心她的人,爱护她的人,讨厌她的人,妄想伤害她的人,每一个人,有时是被天灾,有时是被人祸,有时是被他们自己,被各种各样的,听起来几乎都不可思议的理由杀死,而且是怀抱着永世都无法超脱的痛苦和绝望,永远地死去。
所以女孩一直都是一个人,并非是她孤高,并非是她本意,而是她的身边,永远都只会剩下她一个人。
这是这个世界,给予女孩最深的恶意。
但是,女孩既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存在,又怎么会在意一个人?注定要成为比所有君王都更加伟大的存在,又怎会在意孤单?
所以,女孩的脚步从不曾迷惘,也不曾迟疑,她只是一个人,坚定地走着,不在意身边的一切,尽可能地避免和人接触,尽可能地一个人活着,活下去。
她不会愧疚,尽管那么多的人,因为她的诅咒绝望地死去,尽管像是这样的地狱,女孩曾无数次地经历过,像是绝望之人那动物一般的哀嚎和挣扎,曾经无数次地看到过,听到过。
女孩的心,也从没有一丝迟疑,因为她知道,那并不是她的错。
这份世界和将她生育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所给予她的恶意,她又怎么会在意?
女孩只要在将来,在君临这片大地之时,给与他们应得的报偿就可以了。在她看来,那早已经是既定了的事实。
她只需静静地等待着,静静地看着,听着,就象现在这样。
那个名为王的男人,那个身为女孩父亲的男人,那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杀死自己的男人,那个注定要被自己取而代之的男人。
给与他应得的报偿,那就足够了。
那是足够让在自己身边死去的那么多绝望都显得苍白的报偿。
直到此刻,女孩的心中,才泛起一丝波澜,那颗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里,终于显现出了一份无需形容的恨意。
对那个身为王的男人,无需言说的恨意。
那份这么多年以来,感觉到的孤单,感觉到的失落,那些死去之人本不该遭受的痛苦和绝望,那个暗红色眼瞳的女孩,本不该如此的人生。
一定要,让他一样一样,清清楚楚地品尝到。
一定。
漆黑的火海里,女孩这般咬牙切齿地想。像以往无数次地看到这样的地狱时,都会想的一样。
这样的场景,女孩遇到过无数次,这样的决定,女孩下过无数次,这样的孤单,女孩也经历过无数次。
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那个间接地给予了自己这般人生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女孩无数次地想过,无数次地诅咒过仇恨过。,那个将自己与和自己一同出生的孩子一同丢入海中的人,只可能是双手沾满罪恶,沾满血腥的黑色恶魔,和那些不疾不徐燃烧着的黑色火焰,有着全部的共同点。
女孩这样想着,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之中,再不去看那些绝望的人们,再不去看那些贪婪的黑色火焰。
还有多久才会结束呢?在那之前,也只能等着了吧?
一个人,在这片黑色的地狱里。
不过,也习惯了,只要一直等着,就一定会结束的,在下次到来之前。
女孩早就习惯这样的宿命了。
然而这一次,却因为那个人,完全不同。
那一次,不知不觉的,女孩身边的火焰消失了,绝望的哀嚎也消失了。
那一次,女孩清清楚楚地看见,远方那片似乎永远不会消散的乌云,在晨曦里慢慢地放晴,似乎永远不会停息的风雨,在温暖的晨风里融化。
风暴带来的云层在朝阳的映照里化作了金色的大海,她看见那层层叠叠不断衍生变化的云像是波涛般在大海里翻腾,那些云是那么汹涌澎湃,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吞没,那些云却又是那么安详温柔,仿佛怀中轻轻抱着一个熟睡着的女孩。
黑色的火焰,熄灭了。绝望地挣扎的人们,全都释然地安息。
金色的光照下,照亮了他的羽翼。
那个人,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暴风雨的中央,将那片带来毁灭与绝望的风暴一扫而空,只剩下远方天际,那最绚烂的云海。
轻轻落下,收拢洁白的羽翼,他独自伫立在金色光辉的中央,像方才女孩一般静静地扫视着周围那曾经如地狱般的景象,却并不是不带任何感情。
而是,轻轻地叹息。
便云淡风轻。
只是那么轻巧的动作,那么微不足道的表情,就让人难以去怀疑那份叹息里带着的真实的感慨和悲伤,但是那份悲伤,却又那么微不足道,和他周身所散发的那份金色的光辉,根本微不足道。
天空的云,慢慢在男人的身周旋转,翻腾,像是迎接君王的华盖,只让那金色的晨曦,照亮整片大地。
女孩无法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若神迹般的景象。
不知为何,看到那幕景象的女孩,那颗早就习惯了孤单,习惯了死亡,习惯了仇恨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似乎看见了角落中看呆了的女孩。
带着惊喜一般的,男人微笑。
于是那一刻,天清云散。
于是那一刻,永远镌刻在女孩的心中。
“喂喂……什么鬼啊?”林云一下子被这情况搞得不知所措,先前光是那只高举着银剑伸出水面的手便是让自己吓得够呛,这一下子又直接出来一个女孩子……还直接倒在自己怀里了,这是似乎只有小说里才有的狗血剧情却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实在是让林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个昏过去的女孩子林云也并不是没有见过,记得白天的时候向徐浪借书的时候还一脸害羞地在窗户边上和自己说这话,是个看上去很老实很传统的小女生,属于放到人群里谁也认不出的类型,要不是徐浪那个家伙老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个家伙,自己估计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但是名字现在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叫陈雨霏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突然从自家边上的湖里冒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看上去就很厉害的剑。
啊,说道这柄剑,林云就更加不能理解了,尽管这女孩毫无疑问地不省人事,但手却还紧紧地捉着剑柄,无论怎么用力也掰不开。只是试了几次林云就彻底放弃了把女孩的手拿出来的打算,转而注意起那柄非凡的长剑。
剑鞘上完全说不上华丽的花纹,甚至看起来就只像是小孩子信笔的涂鸦,但却苍劲得只用肉眼便能体会到那份锋锐的沧桑,简简单单的构造,只是一横一竖就构成了剑的雏形,但那简单的一横一竖,却仿佛透着要将天地四分的霸气。
即使是肉眼凡胎,也能一眼看出这柄剑的非凡。
但越是如此,林云便越不能理解今晚的态势。
“真是见了鬼了……”林云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无奈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陈雨霏。
总之,现在先把这个女孩搬进屋子里,然后想办法联系她家里人或是学校才是首要吧?不,直接联系120是不是更好一些?虽然看上去少女的情况还没有很坏,虽然没了意识呼吸却倒是很均匀,简直就像是美滋滋地午睡着一样。
……但是,这似乎也不是林云能够处理的,先搬回去再做打算吧。
“嘿咻!……啊草!”
林云用力地把陈雨霏往背上一扛,却出乎意料地被狠狠地砸倒在了地上,和外表的娇小完全不同,昏过去的少女的身体像是铁块一样沉重,可把毫无心理准备的林云吓了个够呛。
“我草……徐浪你可是找了个铁处女啊……”
“啪!”陈雨霏僵硬的手忽然无意识地垂了下来,让手中那柄剑给林云的后脑勺又狠狠来了一下,直把林云敲得眼冒金星。
“真是日了个锤子了,为什么我要做种事啊?”林云好不容易才把女孩背着站了起来,摸了摸脑袋,极其不快地抱怨道。
总之,先把这个铁块搬进去再说。
于是,脚步轻轻动了。
“那个……就不用了吧?”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林云的身后穿了过来。
“诶!”
回过头的第一眼,林云就看到了那双熟悉的蓝眼睛,素白的衣裳素白的皮肤,林云还没有笨到换了件衣服就认不出这个家伙的地步。
“白云飘你怎么也在这儿啊?……啊啊不管了快过来帮我把这个女人搬到我家去……”
“我说的,就是不用那个了,你别碰那个女人……”白云飘阴着脸说道。
“诶?喂喂!!”林云的脸忽然红了起来。“你可别误会啊!我不是出于那种龌龊的目的……喂,我这么说你一定不会信,但是这个女人突然从我家湖里冒出来然后就昏了……我不是在编故事……我……不是那种……”
“放下来。”白云飘的语气越来越冷,越来越不耐烦。
“好好好……我放,我放。”林云摆摆手,小心翼翼地把陈雨霏放在了地上。
他没有注意到,陈雨霏手中的长剑,忽然颤抖了一下。
他也没注意到,白云飘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红光,没有预兆地就把手向他伸来。
“诶,你怎么没穿鞋啊……”
“……”
突发的情况,让白云飘的手一滞。
漆黑的夜里,那双白皙的小脚轻轻地落在草地上,没有沾上一丝一点的尘埃,带着些健康的粉色,踩碎了几片落花。
林云只是把视线不经意地扫了上去,就再也无法移开,忽然感觉到视线的灼热,白云飘的脸一红,向后退了几步。
“啊啊啊——!!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啊,我才没那种爱好呢!”林云也尴尬地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就是这个他都没有发觉的的表情,救了他一命。
少年的微笑带着尴尬,带着纯真,不带任何杂质,也不带任何魔法。
但却让白云飘一呆。
但却让白云飘的心一痛。
让她咬紧了嘴唇。
“该死……”
心里这么想着,白云飘转身就像着黑暗里走去。
“喂喂,你就这么走啦?”
“喂喂船在这边啊!”
“喂喂不坐船你怎么过湖……”
“咦?怎么不见了,我他妈见鬼了?”
无视着背后不停传来的叫喊,少女像是发了脾气一样边跺着脚,边消失在了夜里。
她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明明是冒牌货……”
但是为什么……
那份不带任何杂质的微笑,去让人无法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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