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文/闪灵
车璐阳依稀觉得,那些杂质般的恐惧和疑虑似乎都消失了,而现在,心里唯一的感觉,只剩下巨大的悲痛,犹如潮汐,一点点冲上心头,带着强酸一样的腐蚀性。
他慢慢的,一点点接近了那圆形容器,然后将它拿在了手中。
晶莹剔透的水晶容器宝光璀璨,握在手里不仅不是冰冷的,却带着微微的温暖,像是热的有生命力的东西。
那是一大瓶红得如同鸽血宝石般的液体。
在定睛看到那片鲜红色的时候,车璐阳的心里,就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尖刀刺了进去。
心底有巨大的悲痛在酝酿,从看到那抹刺眼的红开始。现在那些悲痛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充斥着他的五脏六腑,再深入到骨骼肌理。
猛然地,他的手臂上一股剧烈的刺痛,他茫然地低下头,想要看看这不同于精神痛苦的肉体疼痛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血在流淌。源赖浅樱手握着他的手术刀,绝决而坚定地看着他。
她扬了扬手中带血的刀片:“是我伤了你。你清醒了吗?”
车璐阳轻轻打了个激灵,终于有了些清醒。
血液一向能最大程度给他短暂的刺激,就像是某种奇怪的兴奋剂,在看到自己鲜血的刹那,他恍惚的心神终于回归了少许。
“对不起……我有点走神。”他涩然道。
“我也很抱歉,弄伤了你。叫了你半天,你都状态完全不对,实在没有办法,我才——”源赖浅樱轻轻舒了一口气,在他眼看看到了久违的清明,这似乎让她放松了一些。
这诡异的环境,假如再恍惚甚至发疯了一个,那可怎么办?
车璐阳摇摇头,并不在意自己手臂上那淋漓的伤口。
他重新静静地看着那瓶东西。
就在源赖浅樱觉得他似乎又重新陷入了恍惚时,他终于开口了。片刻之间,他的嗓子竟然完全沙哑,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灼伤了一样。
“这是我父亲的血液提取物。”
……
源赖桐生站在自己庭院中,脸色阴郁铁青。
整个家宅的外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暗哨和明哨,就连附近的鹤岗八幡宫,也都隐隐约约多了不少神色严肃的人,警惕地看着过往的人群。
家中的大小姐和一个贵客同时失踪,已经整整三四天了,毫无音讯。家主一开始尚且淡定,可是这两天已经越来越压不住阴沉和焦虑,家中也出现了不少的陌生人。
而现在,源氏家庭院里待客间内,就坐了好几位风尘仆仆的中国客人。一对年轻少男少女,还有一个单独到来的年轻男人。
一个看上去眼神灵动,神态娇憨中带着点呆萌的少女站在房间里,没有规规矩矩地跪坐着,眼神四下逡巡着。
她身边,一个黑发大男生面容开朗阳光,神态中总是带着点潇洒跳脱,笑起来雪白的牙齿闪闪发亮。细看他的脸,上面依稀有属于混血的眉目英挺和精致漂亮。
“隐修会两位著名高手前来相助,源氏家族感激不尽。”源赖桐生锐利的眼神看着这对年轻男女,隐修会的真知法眼——瑟,竟然是这样一位年轻地像是邻家少女的人物,这多少有点叫人吃惊。
他不露声色地再看了看瑟身边寸步不离的男孩,据说能极大程度地操控烈火流焰,现在看着,似乎也就是像个学生而已。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面前的年轻男子身上,这一个,他认识。他们凡尘之眼内部的人,中国区的金牌特工之一简随风。
半跪坐的简随风身材精悍,挺直的坐姿如同标枪纹丝不动。可他的上半身却有一种微妙的弧度,似乎准备随时纵身而起,如猎豹般出击或者防御。
“源赖先生,您是说,一大早起来,源赖小姐的房间就空无一人,同时做客的车璐阳法医,也失踪了吗?”他皱着眉,“前一天他们俩还曾一起出游,所以您把他们的同时失踪看成是同一事件?”
“我觉得是。”源赖桐生沉声道。
“我也觉得应该是。”一直在四下打量着屋内装饰的瑟回过头,露出甜甜的笑容,“大叔,既然您家外墙的监控摄像并没有拍摄到他们外出,那么一定是在您的家里消失的,您介不介意我到处走走?”
源赖桐生眉头紧皱:“当然可以。”
他伸手击掌,从门外叫来一个门生:“你领着这位客人在屋子里看看,任何地方都随意。”
瑟笑吟吟地背着手,和一边的烈一起往外走,路过一边的墙壁,她忽然停了下来,好奇地望着那壁上挂着的武士刀:“好厉害的刀啊,灵力外溢。”
源赖桐生矜持地道:“是我收集的古刀,虽然不是什么知名的利器,可是做工和纹饰,的确是极美的。”
瑟静静地看了那刀一眼,没有再说话。
简随风忽然站起身,跟着他们身后:“一起去一起去,我也跟着你们一起转转。”
烈斜斜地翻了他一个白眼:“你们凡尘之眼的人这么挫啊?不会自己查?”
简随风笑眯眯地亦步亦趋:“资源共享嘛!”
他看着瑟,忽然问:“瑟小姐也对那把刀感兴趣?”
瑟悠悠地四处看着,脚下不停:“是啊,那刀不是普通的东西,能感到丝丝灵气外溢。”
“是吗?”简随风挑起浓眉,“我是一个特工,更是一个杀手。我只觉得,那把刀上,杀气极重。”
瑟轻轻一笑:“所谓杀气,其实是一种通俗的说法,它实际上还是灵质在一处凝聚过多,表现出了一些具象化,才会被你们这样感觉敏锐、经验丰富的人所感知。”
简随风凝神听着:“灵质本来应该是无属性的,就算聚集得再多,为什么我们会感觉是恶意的杀气,而不是单纯的能量?”
他不是天选者,虽然在普通人中是万里挑一的金牌特工,可是他所有的能力都来自于一个正常人的天赋以及历练,而不是生而知之的异能。
对于这些上天的宠儿,战斗力强大、身负异能的天选者,还有可以自发获得海量知识传承的启蒙者,他的确很难真正了解到他们那些奇妙的感受。
“都是一样的,人的任何情绪其实都有具化的可能,悲伤、恐惧、怨恨,达到一个极限值的时候,他们都能附着在天地灵质上,从而给灵质染上不同的属性。”瑟认真地回答着,“同样是充满灵质的地方,假如这里曾经发生过悲惨诡异的事,你可能会觉得阴冷恐怖;假如状态良好的灵质充裕之地,你也会觉得神清气爽,有益身心。”
简随风若有所思:“所以源赖家主那把刀,以前是极凶的凶器?”
瑟淡淡道:“那把刀的刀鞘,已经包裹了绝大多数的灵气外溢。假如抽出来的话,我觉得,那可能是一个恐怖的级别。”
烈忽然兴高采烈地插了一句:“我喜欢刀哎!待会儿我要找源赖家主借来玩玩!”
简随风“呵呵”了一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你说什么!”烈大怒,“要不要打一架啊凡人特工!”
“手下败将。”简随风轻飘飘的。
烈冷笑一声,双手一动,十指间十朵明黄色的火焰燃起:“以前是忌惮着要请你们车法医帮瑟治疗眼睛,我对你可没动天选者的异能!”
那火焰在他手掌中越来越大,不怀好意地勃勃跳动着。
简随风瞥了一眼,默默地从背包里慢条斯理拿出一个小型的小手雷:“哎呦这么巧,手里带了几个灵力压缩的干冰手雷哎,专门灭火。”
“你倒是来试试看啊!”烈摩拳擦掌就想举手。
“够了啦。”瑟哭笑不得地叫,“你们两个人不要一见面就打架行不行,这可是在别人家里!”
刚说完这一句,她忽然住了脚,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了庭院中的一座假山,然后快步走去。
简随风和烈脸色同时变得正经,紧紧地跟了过去。
瑟来到假山前,目光有瞬间的迷离,然后她回头,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对奉命跟在几个人身后的那个源氏门生问:“你问问你们家主,这里能不能进去?”
门生一楞:“这里是假山啊?进去哪里?”
瑟笑了笑:“你只管原话问就是。”
简随风目光一闪,迅速地扫了一眼,已经将焦距集中在了一块苔癣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那门生赶紧拿起高质量的步话机,对着另一头请示了一句,果然,源赖桐生的声音颇有点惊讶:“你们稍等,我这就过来。”
很快,源赖桐生的身影匆匆赶来,迅速屏退了院中的手下左右。
“这里是我们祖传的一条地道,倒也算不上机密。”他解释道,“这里通向前面的八幡宫神社,是以前我们源氏家族兴旺时留下的——怎么,有什么问题?”
瑟点点头:“应该有线索在里面。”
她没有解释是什么线索,源赖桐生已经急切地连声道:“好,赶紧进去看看,有什么端倪。小女和车法医的确在几天前曾经走过这里!”
他在那块伪装的苔癣上一按,领着众人依次走进了地道。
瑟跟在他身后,随着越来越接近车璐阳他们出事的地方,她的眼神越是闪亮。
“奇怪,这里好难受。”烈忽然开口,浓黑的剑眉拧成一团。这种属于阴寒的血气,是他这种喜欢操控火焰的天选者最不喜欢的。一到这里,他就浑身不舒服。
简随风也暗暗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感觉有点熟悉,忽然地,他脑海中灵光一现:这里和小昭和寺庙的那种感觉,非常相似!
果然……这里和车璐阳那个家伙一定有什么关系!
瑟走到了一块墙壁前,看着那上面的山石,眼光奇异,半晌都不动。
烈奇怪地看了看那青色的山石,并没有发现和别处有蛇矛不同。
“有什么不对?”他忍不住问。
瑟的眼前,那一片山石的颜色,明显异常的厉害!
她的视觉中早就没有没有任何五彩颜色,只有简单的黑白灰,可是就算是灰阶,寻常人在目视判读时,都能粗略地辨别出七级,也就是常见的白、灰白、浅灰、灰、深灰、浅黑、与黑。
而在视力灰阶测试时,能清晰分辨32个灰阶层次,就已经是很好的视力。当然,最厉害的超级视力甚至可以辨别机器才能辨别的64层灰阶的色度。
而瑟,其实是无法说得清,她是能辨别多少和层级的黑白灰的。——几百种?还是上千?在寻常人严重并没有任何区别的两道浅灰痕迹,她往往能辨识出无数排列组合的不同。
她从背包里郑重地掏出一副硕大的眼镜,戴在了鼻梁上,烈在一边一惊,就想来阻止:“瑟!车法医说过,这对你的眼睛负荷太大!你要尽量少用!”
瑟摇摇头:“对啊,这眼镜,是车医生帮我配的呢。”
烈一窒,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
瑟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定了定心神,这才轻轻睁开了眼睛。……刚刚显得不够清晰的那些色彩,有了短暂的彩虹般的炫光,一瞬间,她眼前的那几块山石上,那些深深浅浅的色阶,在她的大脑中瞬间转化为更加庞杂的海量二进制基本数据,事情的真像、这个世界的本质,往往都藏在这些数据里。……
现在,她可以清楚看到,那几块山石透着无穷的诡异。它们的背后,仿佛有无数千头万绪的灵质波动,正在以浩瀚如星海的数量悠然旋转变动,仿佛要通向一个未知的世界。
“这里有一个时空裂隙。”她迅速摘下眼镜,那片刻的五彩虹光就像是危险的罂粟,她需要强行克制自己,才不能它引发自己眼部的灵力暴动。
源赖桐生大吃一惊,犹豫着道:“这……这怎么可能?这地道在我家存在了很多代,就连我小时候都钻过,并没有什么异常。”
瑟摇头道:“那是因为,你们常人很多时候,对这个世界的力量都一无所知。”
似乎也觉出了自己这话听上去有点狂妄和令人不快,她抱歉地笑了笑,邻家少女般纯真的笑容有点顽皮:“是这样的,有的时空裂隙就像个爆竹,一点就炸,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卷进去,我们喜欢称之为狂暴型。”
她指着那几块山石所在的地方:“而大多数时候,温和型的时空裂隙是更多数的,甚至悄然存在于我们这个三维世界的很多地方。——江河中,高空中,山谷中,甚至人潮里。它们不会被轻易触发,除非遇到一些特定的契机。”
简随风忽然插话:“你的意思是,车法医和源赖小姐一起到了这里,因为某个契机,所以被卷入了时空裂隙,所以消失了?”
瑟赞许地看着他,点点头:“正是这样。”
源赖桐生脸色极不好看,眉头紧皱:“不会吧?我们家族的人路过这里多次,也米有遇到什么契机。”
时空裂隙的另一头,一向是完全不可预知的。真要是被卷进去,天才知道人会跑到哪里!
简随风神色有点奇异,他一字字地道:“你们家的人,或许不是那个契机。但是车医生呢?……或许,他才是那个引发了时空裂隙暴动的契机?”
他想起了小昭和寺,想起了那天忽然检测到的民宿震源,这一切仿佛背后有一根链条,全都隐隐约约地指向了车璐阳。
这话一出,幽暗的地道里忽然安静了。简随风看了看众人,淡淡道:“我要进去。”
源赖桐生忽然也道:“我也要去,我的女儿在那里。”
瑟皱着眉:“不太合适。我有一种感觉,这个时空裂隙,似乎有特定触发条件,就像你自己说的,假如你们不是那个契机,那么……就算你们进去了,可能都没办法到达车医生达到的目的地。”
“谢谢你的提醒。”简随风认真的道谢,“但是我还是要去试一下。”
他看了看瑟和烈:“多谢你们隐修会的帮助,定位到这里,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源赖先生,至于您,我不同意您也进去——你不是异能者,和我的身手没法相比,进去了,或许会脱我的后腿。”
源赖桐生紧紧皱着眉,想要继续反对,简随风极其认真地摆了摆手:“好了,假如您一定要进去,那么请自己和荀老商量,我这次进去,不能带你。”
烈在一边看着,没好气地嗤笑一声:“我先提醒你啊,这处时空裂隙我觉得有点不妙,你傻乎乎地就这样冲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简随风翻了他一个白眼:“我又不像你一样有勇无谋,胸大无脑。”
瑟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想我需要再借助眼镜,追踪一下尽可能多的数据。”
她不顾烈忧虑焦急的眼神阻止,真的重新掏出那架特殊的方石镜片眼镜,闭上眼睛休息了好一会,这才猛然睁开了眼睛。
从侧面看过去,瑟黑若深海的瞳孔蓦然放大,可是她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在座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忐忑而焦虑地等待着。
正当烈忍无可忍,想要强行阻拦时,瑟忽然身形微微踉跄了一下,猛地闭上了眼睛!
烈大惊,一把扶住了她娇小的身体:“瑟,你怎么样!不要强撑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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