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闪灵
那人在浓雾里看不清面容，动作也同样快得看不清，车璐阳只能隐约辨别出，他的手臂灵活而迅疾，带着极强的爆发力，没人看得见他是如何空手夺去了蒙面人的兵刃，然后，轻巧写意地，刺进了那个人的喉咙。
轻轻一划，血流迸射。
刀兵入肉时，没有惨呼和剧烈的挣扎反抗，杀人的手法杜绝了对手高呼的可能，安静高效，流水行云。
凶狠，准确，毫无多余动作，就像是标准程序。
很快，停尸间里的烟雾慢慢散掉，明亮的日光灯下，照着室内一滩滩的鲜血，和两具一动不动的尸首。
站在两具尸体的中间，一张不算陌生的脸露出来，对着车璐阳一笑。
细腰猿背，身形精瘦健美，眼神平静得完全看不出刚刚收割了一条生命。
同样隶属于与某个组织，外勤D组金牌特工简随风。
车璐阳沉默着，看着他对着自己的腕表按了几下，没一会，外面同样进来了几个装束利落、面目平慵的人，沉默而高效地清理了地面的血迹，然后抬起那两个蒙面人的尸体，连同冰柜里的那具尸体一起，迅捷地转眼消失在门外。
车璐阳长长舒了一口气，给自己受伤的胳膊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在门边斜靠着门坐下来。
他从浅红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了，重重吸了一口。
有血迹迸溅在了他上衣，放在口袋里的香烟中端有一小段被染红湿透，香烟燃烧到那里时，熄灭了。
他看了看，浑不在意地把烟掐成了两半，含着燃着鲜血的那一段，开始重新点燃，接着抽。
简随风环抱着双手，半晌开口：“你没事吧？”
车璐阳定定地看着他：“我能有什么事？”
也对，他见过的死人和鲜血，比自己还多。
简随风大大咧咧蹲了下来，也找他要了一根烟点上，半晌含混地道：“你真的打算在这里一直待着？总部那边又安全，研究设施又齐全，我不懂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车璐阳充耳不闻，也不回答，手里的香烟一明一灭。
“你看，就算有我们的人一直暗中保护，但是今天这样，也差点来不及。”简随风继续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车璐阳眯着眼睛，半晌凉凉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哦。”
半晌，车璐阳忽然问：“想杀我的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历？”
简随风摇头：“应该是冲着那具尸体来的。这些天，全市范围内，出现了可不止一具这样的尸体。”
车璐阳神色有点奇异：“很多？”
“是的，尸体都收集在了总部。”简随风回答。
车璐阳不说话了。
那种带有奇怪红色粉末的尸体……有很多？
简随风掐灭了手里的后半支烟，站起身：“回见。”
车璐阳看着他的身影离去，一个人在停尸间里良久，低头看着地上的隐约血迹。虽然仔细地擦拭过，可是在他眼中，依旧能敏锐地看到那些血的痕迹。
窗外的黎明快要来了，正是最黑暗的一刻。
他站起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步步地走到了医院外面。
一辆小型的黑色林肯停在阴影里，像是等待了很久，等待着属于他的主人。
车璐阳走近的瞬间，改装过的车门斜着打开，就像是黑夜中张开黑色羽翼的魔鬼，发出无声的邀请。
……黑色林肯穿行在午夜的街道，从偏僻的小医院驶离，开往前方无尽的深沉的夜。
“去总部。”他坐在后座的真皮靠椅上，轻轻闭着眼睛开口。
白天里那个拘谨而落魄的勤杂工已经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情淡漠的专业精英。
豪华车座的音响系统里传来熟悉的音乐，意大利狂想曲乐队Rhapsody的专辑徐徐吟唱，巴洛克色彩的前奏过去，凝重的古典音乐风格混着交响乐式的乐曲编排，华丽而悲伤的音符击打着耳膜。
他舌尖的鲜血早已融进了肠胃，可那味道就像强力的兴奋剂，现在依旧给人极大的冲击。
不仅仅是冲击味蕾，还和车厢里流淌的管弦乐和重金属一起炸裂，冲击着他的四肢五骸，唤醒他尘封多年的某种记忆，叫人忍不住微微战栗。
滨海市远郊，一座铁丝网隔离着一栋独排的建筑，暗灰色毫不起眼，可仔细看去，那铁丝网异常纤细，网眼细密，在月光下闪着暗银色的隐隐光芒。
看上去，好像能被徒手撕裂一样。
一只野兔竖着耳朵跑到了铁丝网附近，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网那边异常茂盛的野草，它蹬着小短腿，撞上了看上去异常纤薄的细网。
一阵暗银色光华闪过，那只兔子忽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在撞上细网的瞬间，浑身抽搐，猛然弹跳开来！
半圆的明月下，那铁丝网依旧丝毫无损，偶然风吹过来，银光就潋滟闪动，看上去美丽又毫无危险的样子。而几十公分开外，那只野兔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小灰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和光彩。
黑色林肯沿着野草丛生的小路开来，开到近前，看似简陋的笨重铁门及时打开，整个过程毫不凝涩，举重若轻。
只有懂得机械的行家里手才能看得出，这种平滑无声的开门装置后面，是一整套多么精妙的仪器和机械控制。
车辆驶入车库，初始狭窄的入口渐渐变宽，一个转弯后豁然开朗，竟然是占地极广的极奢空间，一眼望去，绵延不尽。挑高的极简设计，金属色的质感墙壁，暗金色的大理石地面，无数豪车一排排停在专用车位，不同的分区整齐有序，就像是某种神秘的地下销金窟。
车辆一直开到D区标志处停下，车璐阳下了车，就近来到电梯前，转身进去。
电梯里的按键处，按钮一层层密密麻麻，从地上六层一直往下顺延，一直到地下八层的按钮都闪着微弱的蓝光。
这栋外表毫不起眼的、灰突突的郊外厂房一样的建筑，竟然有着深埋在地下的八层豪华建筑！
随手按下D区负三层的按键，电梯无声下降，很快停下。
车璐阳迈开腿，沿着隔音良好的走廊一路行去。沿路上不时有人忙碌地进进出出，挂着不同标识门牌的房间大多数紧闭着，可是里面却都不时传来各种微弱而可疑的声音。
动物的嘶吼，仪器的轰鸣，嘻嘻听去，甚至……有类似人类的偶然惨叫和狂呼。
一间房门忽然打开，一个身材火辣的金色长发的美女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狼狈地冲了出来，娇俏的脸上有几道明显的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尖锐的爪子划破了似得。
从刚打开的房门里，传来一声压抑而暴躁的嘶吼，就像是某种大型的猫科动物。
一眼看见车璐阳，她冷静的碧绿眸子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咯咯”娇笑着：“车医生——哦不，车弟弟，好久不见了呢！”
这位很少出现在这里的小帅哥，假如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隶属于外勤D组的一位编外法医？总是脸色漠然又颓废，眼神总让人觉得他一直了无生趣，可是偏偏又长着一张这么俊俏无辜的脸，真是极有趣的一个人呢，她恶趣味的想着。
车璐阳停了下来，看向了她的脸，原本淡然的目光忽然有了点变化，喉结也悄然动了动。
“对了，你不是医生吗？快点给我擦点药，你看你看，我的脸被划破了。”凯瑟琳笑嘻嘻地把脸凑过来。
“凯瑟琳姐姐……你、你真美。”他喃喃道，眼神变得有点迷离，紧盯着凯瑟琳。
不由自主地，他靠近了她，距离她娇俏迷人的脸越发得近。
“啊？……”凯瑟琳瞪大了碧绿的眼睛，以往也调戏过这个古怪的小弟弟，每次都铩羽而归，这一次的反应？
被车璐阳那专注而迷醉的眼神盯着，她的心竟然也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车璐阳的脸，凑近了。
他轻轻低下头，柔和的呼吸落在了凯瑟琳的脸上，嘴唇越来越近。凯瑟琳一动不动地，怔住了。
这孩子，怎么忽然这么豪放起来了，这这这、这是要上演跨国办公室恋情了吗？……
那微带冰冷的嘴唇，真的落了下来。
不过不是落在她的唇上，而是落在了她的脸颊。
“凯瑟玲姐姐，你的脸……出血了呢？”他低声道。
他那比微凉嘴唇略微温暖的舌尖伸了出来，不易察觉地在她脸上划伤的地方轻轻一舔，吻去了那些新鲜的血珠。
凯瑟琳轻轻一颤。
车璐阳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注视着她。“血……没有了。”
“嗯，是啊，谢谢你。”凯瑟琳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脸，血痕并不深，是被她实验室豢养的变异动物不小心抓伤的，也没有什么病毒，所以她并不是真的惊慌。
“现在好看多了吗？”她撩起自己的金发，露出娇俏的脸蛋。
她心里不由得唾弃了自己一下，明明年纪大了这小帅哥好几岁呢，怎么刚刚还真的心跳了加速了呢？
车璐阳的脸移开了，看了看凯瑟琳，他冷漠的脸上浮起微笑：“凯瑟琳姐姐一直都这么美。”
凯瑟琳“咯咯”的笑了：“法医小弟弟，以前我没有发现你的嘴巴这么甜。”
车璐阳的舌尖在自己唇上舔了舔，似乎有点意犹未尽：“不，凯瑟琳姐姐的味道，才真的很甜呢。”
凯瑟琳盯着他唇边那一点点红，忽然想起来，那是她自己的血。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个奇怪的法医小弟弟，现在看着她的目光，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热切了。
就好像，他已经从那浅浅一吻中得到了某种东西。而现在，她已经不能再提供他想要的、热切迷恋的那些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凯瑟琳有点困惑地皱起了眉。刚才的自己，和现在的她自己，有什么不同了吗，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车璐阳头也不回地，一直走到了这一层的尽头。
那里，一只眼睛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注视着所有经过的人。
那是一个金属的眼睛标志，瞳孔分明，眼白无情，漠然地嵌在金属墙壁上。
明明是高度和普通人身高大致相仿的，可当你平视过去，却总会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它宛如活物，高高在上，充满对人类的冰冷观察，而无情中，同时又带着些许的悲悯。
看透一切，洞察世情。凡尘之中，有我眼睛。……
可车璐阳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这只眼睛的标记。
他直直地走近，将自己的瞳孔对准了那只冰冷的金属眼。短暂的虹膜验证通过后，那标志从中一分为二，属于他的个人工作室赫然打开，欢迎着自己久久未归的主人。
房间很大，四周是整齐的各种昂贵医学仪器，以及成套的实验设备，一看就造价不菲。
房间正中，一张金属解剖台硕大无比，上面平整光滑，亮可鉴人。
车璐阳慢慢走到解剖台前，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台面。虽然很久没有来过了，但是这里依旧纤尘不染，摸不到一点灰尘。
房间里的隐蔽扬声器忽然响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房间里：“璐阳，你终于回来了。”
车璐阳顿了一下：“是的，荀老，我想回来一阵。”
“能问问为什么吗？”那苍老的声音很和蔼。
车璐阳反问：“荀老，听说最近出现了很多尸体，和我今天发现的这一具有类似的体征？”
扬声器那边的声音“咦”了一声，继而回应：“是的，都出现了被污染的特征，致命伤口处，都有结晶体。”
车璐阳沉默了一阵，低声道：“今天的解剖完成后，我想看看前面的那些验尸报告。”
荀老答应地极其爽快：“没问题。”停了一下，他苍老的声音带着点欣喜和安慰，“实际上，你该知道，这里一直在等着你。”
车璐阳没有接这一句，他抿着嘴，手伸向了解剖台前的托盘，开始消毒器具。
荀老的声音也消失了。
室内安静了一小会，解剖台上方的天花板忽然打开，一组传动机构带动着履带，徐徐地往下吊着放下了一块金属担架，今天看到的那具尸体正摆放在上面。
一个机械的电子女声平板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D组法医，请确认解剖尸体12号到达你处。”
12号？同类型的死亡人数已经有了十二人？
车璐阳细细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健壮男性。没有错，少了一条胳臂，就是刚刚在那家医院看到的尸体。
“确认。”他回应。
“请按照程序尽快工作，并提交报告。”冰冷的电子声接着道，礼貌而悦耳，“祝您解剖愉快。”
会愉快的，枯燥而无趣的生命中，这是他仅剩的乐趣了，不是吗？
车璐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短暂的微笑。
他随手按下一边的操作台上的控制按钮，舒缓而悲伤的乐曲开始流淌，还是他熟悉的那张唱片。
套上橡胶手套、拿起手术刀的时候，银色刀光映衬着血色般刺人眼帘的衣服，车璐阳原本清秀俊美的脸上，忽然有了一抹妖异的颜色。
一层层皮肉分离，异化的组织被取样分离，利落地抽取不同部位的血样，心脏部分额外多抽取了一些分量。
他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他的表情专注而认真，动作温柔而精准，犹如对待久久不见的情人。
密闭的外勤组法医专用解剖室里，轻柔的乐曲在流动，和俊美法医手下的慢慢流淌出来的鲜血一样，有种流动的韵律。
如此叫人不由自主的迷醉。
将界之血医车璐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与女鬼H生活》、《灵境行者》、《诸天地球大融合》、《黎明之剑》、《重生末世：空间屯粮养崽崽》、《地球人实在太凶猛了》、《抓到你啦》、《我从末世归来》、《星空之神级科技树》、《无限从饕餮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