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倒在地上的男人喘着粗气，用杀父仇人般的目光盯着格蕊琳。似乎是什么东西黏着喉咙，导致他的喘息都有瓮声瓮气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是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的话，嘛，就是在出学院时，你跟上我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如果说是其他在学院里的老鼠们，从上周他们开始盯上我的时候就被我察觉到了。”
格蕊琳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盯着他的眼镜回答道。
“那不是，从一开始就……”
“看来你们已经忘记当初为什么会从我身边撤走眼线的原因了呢。明明知道我的咒印能让你们无处可躲，为什么还是要像以前那段时间一样派人来送死呢？”
听到格蕊琳用谈着自己家常的语气和自己对话，那个男人的眼睛同时打量着格蕊琳身后的我和洛伊卡……最后将布满血丝的眼睛停在了我身上。
“……”
看到这个男人停止吱声，格蕊琳也不再废话，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就像说好了一般，米娅狠狠一脚踩在了男子的脖子上，那个男子浑身一抖，然后便整个安静下来。
“那么，就拜托你把他送回去了，米娅。不过也应该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吧。啊，这里我会照顾的，不管是齐达菲依还是洛伊卡。”
“……恩，了解。”
米娅在看了我和洛伊卡之后冷淡的回答着格蕊琳。她熟练的将黑衣男子脚上的匕首拔了出来，之后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遮眼布给他戴上。
看到米娅扛着不知生死的男子走远后，格蕊琳才继续开口：“洛伊卡，你去那个男人刚才藏着的地方看看，那里或许还留着什么东西……啊，就是我刚才雷矛的目标那里。”
从之前开始一声没吱的洛伊卡听到了格蕊琳的声音，“哦……哦，哦。”的呆呆的回答着，向着格蕊琳所指的方向小跑去。
“你可以说话了哦？”
说起来，我说话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不过就现在来看，好像真的是。
“那个人……跟踪我们？”
我摸了摸最近变得越来越光滑的脸蛋，一如既往的摆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格蕊琳将放在跑走的洛伊卡上的视线收回，接着用传达着“这不是废话吗”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你好像很早就知道他跟着我们了呢。”
“没错。”
听着她的回答，我不禁跟着她的思路思考起来。
“那么，今天所谓的为了魔晶来大迷宫也是为了好让米娅捉住他？”
“在学院可不好动手……大迷宫这种经常死人的地方难道不是对付他们的最好场所吗？”
经……经常死人啊……
“这些人应该是帝国的人吧？但是，你刚才不是说的‘你们’吗？还有其他的……额，跟踪者吗？”
跟踪者……应该就是我没到自由城之前经常听到的“帝国间谍”吧？
“这当然是杀鸡儆猴了，尽管这次是把这只老鼠拉在迷宫里干掉的，但不代表我不能在学院里动手……不好办和不能办可不是一个意思哦。”
她停顿了一下，认真的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开口继续说道。
“齐达菲依……总之以后你要小心一点了。”
说出了一句完全不接上文，却又令人不安的话来。
“什、什么意思？”
“好好想一下吧……他们是一周前开始跟上我的，那是因为我在准备接手洛伊卡的时候故意做出了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而惊动了帝国的老鼠们。接着又过了几天，米娅、你还有洛伊卡就跟我碰头了……这一幕当然也被他们看在眼里。”
她一边和我说这这些，一边回头盯着远处洛伊卡的身影。
“照顾你的女仆米娅等一下走出大迷宫的时候，也会被那些在门口接应的老鼠看到吧……当他们看到自己的人手被米娅扛着走出去会想到什么呢？”
“……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揣测着。
“对，他们会意识到‘夺命之眼’终于忍不住清除自己设下的眼线了，然后他们明白‘原来照顾那个共和国贵族的女仆原来并非是普通的女仆啊’。最后，他们终于发现，原来‘夺命之眼’之前不寻常的举动是为了迎接这个共和国贵族的到来。”
我突然间想起了被米娅抬走的那个男人盯住我的眼神，顺着格蕊琳的话继续组装着她语言中的碎片。
为什么洛伊卡会穿着女仆装跟在我这个假贵族身边？
为什么会带明明对于共和国是最重要的洛伊卡来到这么危险的大迷宫内？
为什么格蕊琳会提醒我之后要小心？
——“而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专门准备了一个诱饵……”，脑袋里开始回想起从共和国出发时，贝娜汀微笑着对洛伊卡所说的话。
没错，我从很早之前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那是为了混淆视听。
我咽了一口唾沫。
“你是为了让他们的视线集中在我的身上？”
听到我的猜测，格蕊琳轻轻的勾起嘴角。
“这当然不是我的主意，是把你送过来的贝娜汀大人的计划。”
果然是那个阴险的笑面狐狸！
明明女儿这么傻，为什么老妈却满肚子坏水呢？！
看着不在言语的我，格蕊琳就像是想把所有计划的详情全都吐露给我般继续着：“我在自由都的确也是干着关于情报流通的工作。由于我身上混合咒印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并处理掉四周监视我的老鼠，所以帝国那些和我干着同样的事的家伙很早之前就撤走了插在我身边的眼线，直到一周前……从共和国那边寄来的一封信被他们‘偶然截获’了。你既然能够这么快分析出我把你带到这里的原因，那么信上的内容也能够轻松的猜出来吧。”
当然，反正信上一定是写着什么……
“‘好好保护查尔斯·齐达菲依’仅仅是这句话而已。把这一切连起来的话，不管是谁都会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吧……又有谁会在意‘查尔斯·齐达菲依’身边的那两个仅仅是为了保护他而跟他一起来自由都的‘女仆’呢？”
“果然……你今天把洛伊卡也带进迷宫也是为了让那些人看到，让他们觉得她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而一起前来的护卫吧？”
“没错，他们会下意识的认为洛伊卡和米亚的职能实际上是相同的。我想接下来他们就会在你的身上下不少功夫吧，介入调查你的莫须有的身份什么的。这样的话，在清理的老鼠的同时，又将他们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最后，又有谁会在意，在你身边的年轻女仆会被谁调到哪里去呢？”
确实，如果没有这出表演……光是一个年龄和态度都不像是真正女仆的洛伊卡消失在格蕊琳的地盘，就足以让他们生疑了。按照格蕊琳的说法，就算是清理掉自己周围的眼线，这件事也会随着时间而暴露吧。
相反……想要查出我这种本来就模棱两可的身份，想必所花的时间不会太少吧。这段时间完全能够让格蕊琳把洛伊卡藏好了。
我想起那个被米娅带走的男子那宛若毒蛇般盯着我的眼睛，以及他手中原本是要投向我却被米娅阻止的飞刀。
“经过这次事件，他们也不得不再次撤走我身边的眼线了吧……毕竟没有哪国的情报组织会把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情报源往敌人嘴里送。这样一来，我的身边反而变成了这段时间最安全的地方了。洛伊卡的消失也会被他们认为是和他们做着同样工作的‘夺命之眼’将一个共和国人变成了自己情报组织中的一员了吧。”
全部都是为了让洛伊卡安全且不受注目的转移到格蕊琳的手上啊。
……就算是得知了这种事，也只会让我更加胃疼而已啊。
也就是说，我早就被贝娜汀当成一个棋子来使用了吗？
就在我如此思考时，洛伊卡也像是看准了时机一般从远处跑了回来。
“抱……抱歉，格蕊琳大人，我什么也没找到。”
跟我说话和跟洛伊卡说话的格蕊琳就像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一般，她用温柔的声音安慰着洛伊卡：“没关系。”
不如说那里有什么东西才奇怪了，她本来就是为了岔开你而叫你过去的啊少女。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们慢慢的往回走吧。”
“格……格蕊琳大人？刚才的那个人到底是……”
“啊，那个人啊。只是一个对我们心怀歹意的盗贼罢了。”
“诶？诶？”
面不改色说谎的大骗子。
洛伊卡也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笨，听到格蕊琳的回答后，她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或许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正当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跟在洛伊卡和格蕊琳身后原路返回时。
“救命——救命啊！”
耳朵捕捉到了这样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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