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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姜念

27、姜念

铸星学院中央,巨大的蔷薇花树暴露在地表之外,黑色的根从深井探出,悬空爬行了一段距离,又垂到井外的地面上,像一段拱起的桥,枝与叶延展开来,布满血红的蔷薇花。

星星点点的光斑被巨大的蔷薇花树的树冠筛下,坠落到井里。

花树上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他仰望顶上的世界,白色的面具映着月的光辉,面具后是两只竖起的白色狼耳。风微拂,耳畔便传来绵柔的花语。

片刻后,他摘下面具,丢到黑洞洞的深井里面。他依然望着天上,双眼与鼻梁间有一道明显的割痕,是被刀剑横向划开的。他叫北宫。于今夜,于此时,他不再是【掠星】的成员,脸上的易容也被撤掉,还原成他真正的样子。如果忽略他脸上的划痕,那么他定能成为思春期少女的白马王子,但划痕太丑陋,太可怕。

“陌茗奇妙,陌茗,莫名?”北宫以倒翻的姿势跃入深井,嘴角漾开一个微笑。

他就像一把尖刀,把深井里的气流一刀切到底。他忽然觉得有无数的冰针在刺戳自己的全身,四面八方都是气泡包围着他,浮力减缓了他下沉的速度,可他一直在下降,却又觉得像是漂浮在太空中,寂静里仿佛藏着哭泣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在飞速的离他而去。

水从他的耳朵和嘴巴侵入他的身体,血液流失了炙热,逐渐变得冰冷。沉到最底的地方,水下王国的颤动渐渐停止。面具落在他的左手手边,时间凝固。

一个妙曼的幻影在面具前停下,脚尖轻点地面,似在起舞。

她拾起面具,面具发出一声破碎的声音后,就崩成上下两半。下半部分仍握在她手里,而上半部分落到了地上。

她轻踏地面旋着往上浮起,长发飘散,青色的广袖与裙摆在水中散开,像一朵石莲傲然绽放,随后还原成水,一切重归于寂静。

有一个很轻的声音扩散到各个角落。

“我从不恨你。”

北宫的嘴角依然留着一个漾开的微笑。

......

从四面八方传来悠扬的歌声,坐在高年级宿舍天顶上的善祖渊忽然站起,照亮路面的街灯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黑色的天幕呈现出特殊的青色。而在这青色之下,血红的蔷薇花树,像沙子一样瓦解流下。

【祈愿者的梦语:对全领域施加沉默效果,持续到歌声结束】(补充:被沉默者不能施放魔法)

善祖渊的眼孔颤动起来,喃喃地念道:“第一道封印被破了。”

紧跟着花树的崩塌,洪流从深井中涌出,顿时化作滔天的巨浪。善祖渊的喉咙里发出听不清楚的颤音,他跌坐在地上,脑子里关于姜念的记忆一一涌现,他说道:“这里是姜念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最恨的地方。”

【深海呐喊:对范围内的所有人造成高额魔法伤害,每秒造成1000(+13440)点水属性魔法伤害】(补充:+的数值为法强*技能的法强加成比,即19200*0.7)

熟睡中的学院被惊醒了,1级警报迅速的响遍整个学院,成片成片的灯依次亮起,人流开始朝着几十幢大楼的天顶汇聚,喧闹声把悠扬的歌声盖住。

巨浪铺天盖地,善祖渊抬起头,看着月亮被巨浪逐渐吞噬,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蚂蚁,渺小不堪。

巨浪翻卷至初阳升起后退去,高楼全被摧毁,整个学院像是被砍秃的森林,满地都是坑洼与断壁残垣。

善祖渊醒了过来,吐掉胃里满满的水后开始剧烈地咳嗽。他庆幸自己能存活下来,可能是隐藏等级的压制效果吧,那头巨龙的等级应该远远比不过善祖渊在最强时期的等级。

善祖渊一眼望过去,很多学生陆陆续续的醒来、站起,他们大多是哭泣,有些则像傻子一样坐在那里,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沾着泥巴和碎石。

他们的身上应该都有带免疫或闪避的护符,不然必死,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拿妖宠来续命,强行让妖宠自杀回到灵髓形态,让这些灵髓作为他们的护盾。

善祖渊抬头看到天上的景状后,内心止不住的颤动起来。成万的灵髓被【深海呐喊】毁成晶莹的闪亮点,这些闪亮点汇在一起,组成了一条蜿蜒的天河。

善祖渊想起了姜念,如果是她的话会怎么想呢?怜悯,还是,自责?

“如果我的力量足够强大,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人死去。”

善祖渊吃惊的把头转向左边,姜念就在那里,双手交握在一起贴近胸口,眼里泪闪着微光。(是善祖渊的记忆片段。)

......

“善祖渊,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妖怪,你还会喜欢我吗?”

“喜欢你,永远,一生一世都喜欢你。”

“那如果我会在某一天死去,如果我是妖怪的话......”

时间戛然而止,声音凝固下来,一切的动作都凝固下来。善祖渊忽然惊醒,在接下来的几秒里,他给了姜念一个承诺,也是他最为悔恨的一个承诺。

回到现实,满地的狼藉里,有不少学生存活了下来,但更多的学生已经死去。

善祖渊忽然想起了萧爽,她还在小黑屋里,有没有活下来?姜念深情的看着他,期待他的回复。他咽了咽口水,眉头蹙起。

“姜念我......”善祖渊鼓起很大的勇气后,紧闭双眼对着姜念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把脸埋得非常低,带着些许哭腔与无奈的说道,“对不起。”随后转身跑开。

姜念眼里的泪沿着面颊滑落下来。

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某一天某一刻,善祖渊也像今天一样,对姜念做了一样的动作,说了一样的话。

姜念在善祖渊的面前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现出了她的原形——蜘蛛。

姜念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死了!善祖渊发疯似得跑了起来,现在在学院里有个叫小黑屋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活着的姜念等着他去救。

“姜念!”

在姜念死的前一天,善祖渊明知道姜念会在第二天与除妖的众人展开一场生死大战,但他却以潜入深海来压抑自己的内心,他在想,姜念喜欢的人是银齿,不是他善祖渊。

直到第二天善祖渊来到那个大战的地方,他看到姜念躺在血泊中,而她的手一直攥着善祖渊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一枚紫色小海螺。

善祖渊抱起姜念,把海螺放在耳边,从里面传来姜念的声音。传来那些不曾对善祖渊说过的心里话。

“把姜念放下!”

善祖渊转过身,满身浴血的银齿把刀插在地上来支撑不支的身体。

善祖渊看着银齿,说出的话全部梗在了喉咙里。

“把她放下!放下!”用尽全部的力气,银齿跪在地上,“你不配......不配......”

善祖渊也跪了下来,放下姜念后大哭起来。

“你不配在......她......她面前......哭!”

很多年以后,善祖渊败给了银齿,他们以自身的全部为赌注,善祖渊输掉了。

两把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都崩坏了很大部分。善祖渊的那一把还是坚持不住最终砸落下来。

银齿剥掉了善祖渊全部的能力后,那把砸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便消失不见。

“来吧,给姜念报仇吧。”善祖渊跪坐在地上,仰头望天,把脖子显露出来,让银齿好用刀砍掉他的脑袋。

“不,我不会这么便宜的杀了你,我要让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活在悔恨里,永远的向她忏悔,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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