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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微细变化的心境

第四章 微细变化的心境

滴答滴答的轻快乐曲整晚都在上演,直到黎明时分才停住了,这代表了梅雨季节正式来临。

晨光透过窗帘之间的隙缝照了进来,这是华露水昏倒后的第二天,所有事情恢复了往常的步调,躺在床上的她很早就醒来了,一动不动盯着天花的目光出神地想着什么。

冷。

华露水打了个颤抖,是下了一整夜雨的关系吗?总之她觉得空气中多了几分凉意,这份触感带给她的不是清凉,而是压在心头的灰黑色气息。

按照平常那样收拾好各种物品,换上校服的华露水带上背包与简单的早点往门口走去,脚步停在通信终端机前,她用余光扫视了一遍屏幕,什么也没有,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变化,冷漠地对待着早已料想到的结果。

半年了。

她明白自己是被彻底抛弃了。

虽说她明白这样的结果,对那个四分五裂的家庭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她自己当初也是非常赞同的,不过内心偶尔会有与与外表并不一致的想法。

在门将要关上之际,华露水突然急忙跑回到楼上,大概是遗留了什么东西了吧。

十五分钟后她来到了汽车停靠点,正巧前方使来了每天乘坐的“星城第一高等学院”专线汽车——这座城市的汽车均是智能程式所操控,自然是没有所谓的司机。

华露水快速跳上了车厢,叮铃的微弱声响从她身上发出——那是挂在背包左则拉链上一颗小星星与金属扶手发生碰撞的声响。

华露水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声响,她将捏在手里的市民ID卡在液晶面板上刷了一下,屏幕里显示出“已成功付费”的字样。

汽车缓缓加速往目的地使去。

第一、二节课是语文,接着的是英语,然后是数学,午后还有物理与化学,不论那一科都不能让华露水提起干劲。

响起的旋律表示课程的结束,这是第三节课了。

教学楼里有半数的学生冲到走廊,甚至跑到了后面的小广场上,各种嬉戏打闹声欢腾一片。

在教室内的学生也在讨论着各种有趣话题,从而排解课程带来的沉闷感。也有少数学生安静地、埋头着坐在座位上,华露水是其中一个,前者是盯着课本复习上课的内容,后者则是把心思投放到绘制在雪白纸张上着各种图样。

一个刚出炉的布娃娃形象纸张上活灵活现,她正为这个娃娃穿着的服饰该配什么样的饰品而烦恼。朦胧的景象在她的脑里浮现,手中握着的铅笔不自觉地在图画上绘制出点睛之笔。

诧异的目光盯紧那个刚刚绘画完成的小饰品上,她有点迷惑,为什么呢?饰品的种类多的是,加上组合与变化更是能创造出独特的款式,那自己又为何在纸张上画出了星星作为衣服的装饰物。

华露水啪在桌面上吐出一口气,松开铅笔的手垂到挂在桌子侧边的背包上,一个有着微凉触感的物件落入她的手里。

是那个家伙颗强硬塞给华露水的星星吊饰,这颗星星与纸张上的星星在脑海里反复重叠着,某种不断膨胀的物质塞满了神经之间的隙缝。

啊——!

高声的呼喊在回荡,这当然只是华露水内心的声音,她是不会做出那种引人注目的举动。

教授数学的维斯顿校长在铃声响起前走进了教室,他一边看着讲台下逐渐坐满的座位,一边翻开了记录当天的出勤率的红色本子。

抬起的脑袋上除了长着白色的发丝,还有中间那刷得油亮的秃顶,微微扭动着的眉头展露了维斯顿校长不佳的心情,他看着某个空置的座位摇着头。

“上课了,大家提起精神来!”

“昨天作业完成情况还不错,不过……”

“华露水!上次稍微夸奖了你就变得懒散了?”

突然提高的音调自然使被点名的那个人感到不满,别过脸的华露水装作没听到,心里却是嘀咕着各种骂人的语句。

“这次的作业有很多错题!公式的运用要记牢啊!不是每次都会有人替你回答问题的……”

校长维斯顿没注意到华露水的举动,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

“……还有学习固然重要,可身体也要适当休息,这种季节很容易生病……”

“……刘星又缺席了,他的出勤率……”

维斯顿校长无奈地叹息着,像刘星这种优异的学生哪怕有再高的学分也会被出勤率拖垮,他自然是不希望因为这个原因失去了一颗能长成大树的种子。

红色的出勤率本子合上了,转过身去的校长在黑板上轻轻一点,屏幕上显示出各种题型与详细的解答——这些就是今天所要讲的内容。

讲台下的学生们纷纷进入了状态,唯独用手托着脸颊的华露水在想别的事情,是与学习毫无关系的事情。

那个家伙又请假?

怪不得昨天没有见到他……

他的出勤率有那么低吗?

真奇怪,华露水从来都以漠视的态度来看待四周的人与事,因为她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内心那道伤痕,又或者她变得不知如何与人接触,以至于她这般关注别人的事情,好比天空上挂着一道倒挂的彩虹那般稀奇。

课堂的时间已过去一半,华露水没有心思去听那些理解不了的内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解答过程尽可能完整地抄下来。

手中的笔抄抄停停,思绪依旧反反复复。

那个牛高马大的家伙有那么弱吗?

等等,外表强壮不等于不会生病……

那天明明好好的……

华露水想着前天自己意外晕倒的事,努力地找寻着任何被遗留痕迹,刷过脑海的画面勾起了她某种疑虑。

难道说他那天就不舒服了?!

确实有这种可能,尽管迹象几乎看不出来,华露水记得那天刘星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还偶尔有几声咳嗽,想到这里的她脸上不禁苦闷起来。

谁叫你多管闲事!

活该!

平淡乏味的一天来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刻,还有十来分钟就要关闭大门了,留在校园里的学生也慢慢减少。

华露水偷偷摸摸藏在某棵树下面,眯着的眼盯着某个在球场上快速奔跑的身影,目标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她急忙转过身去对着树干,那个身影也正好从她身旁走过。

“承诺,上次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名长相老成的男生用肩膀往承诺身上撞了一下。

“大概了要泡汤了,刘星那个家伙连续两天请了病假。”

承诺的脸色沉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感到担忧。

“吓,那怎么办?!”

“我还指望……”

长相老成的男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没有把话说完的他叹息着。

“千里,你还是放弃吧。”

“你这个连续五年留级的‘高财生’,就算是文曲星下凡也救不了你。”

承诺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留情面,还冲着对方露出厌恶的眼神。

“什么‘高财生’,我只不过是把学分先保留着,现在玩够了,也挣够了学费,下一个目标就是考上大学了。”

千里一脸生气的模样,可语调里却没有一点火药味。

学分制,星城是国内唯一从初中开始采用这种制度的城市,这当然并不代表每个人都会像千里那样勇于尝试,只有拥有某个领域天赋的人才会冒这个险,一旦失败了就意味着拖慢了学业进度,还会获得“万年留级生”这样风光的称号。

五年前的千里是这里的在校生,当时作为一年级生的他毅然选择了这条路,如今取得了某个程度上的成功,所以他一点也不在意承诺的恶言相向。

这些不是承诺此刻所关心的,他没有理会滔滔不绝的千里,一个劲儿往校门口走去。

脚步跑过了即将变成汽车通道的斑马线,承诺绕过了一家拉面馆往前走去,经过几百米的路程来到了一家大型的超级贩卖超市,他走了进去。

另一个脚步也停在了这家超级贩卖商场门前,抬起的脸上有着一张近乎圆形的嘴巴,这种表情之所以会出现在华露水身上,是因为被眼前的超市惊呆住了。

她每天光顾的那家商场根本没办法与之比较,这里的面积实在太大了,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种惊讶是不正确的,因为她认识的地方也就只有学校到家里的路线,而更多的时候她是乘车来往这两个地方。

脚步不自觉地在门前走过去,又走过来,眼前的超级贩卖超市确实有着强大的诱惑力,但华露水最终选择不进去,她四处张望寻找着可以藏起来的地方。

“你在等我?”

一把从身后响起的声音吓得华露水几乎要跳起来,她全身皮肤的毛孔都竖起了。

“偷偷摸摸的跟踪我干嘛?”

“难道你看上我了?这也难怪,谁叫我长得这么帅!”

慢悠悠的语气里似乎包含着自恋的倾向,至少在华露水眼里是这样认为。

“谁在等你!”

“我只不过是……”

说到一半的话被咽下了,转过身的华露水不敢看着这个追问自己的男生,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举动,稍微有一点偏差也会闹出使人误会的事情。

不过,华露水明白事情也不能就这样拖着,对方那盯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产生某种让她感到不安的灼热。

“……我只是想……向他道谢……”

吐露出的这几个的字对华露水来说是头一次,她从来没有想要对谁表达任何情感,脸上的色彩像不停刷着的颜料那样一点点加深。

扬起的嘴角在偷笑着,承诺觉得眼前这个女生就像是一个清香扑鼻的红苹果,有种让人尝一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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