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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1·离家的少年

章节·1·离家的少年

山海吟,在年仅3岁时就被母亲送到舅家生活,从此吟的父母再也没有出现过,吟也没有相关于父母的记忆,甚至连一张值得回忆照片都没有,舅舅也从没有提及他父母的事,渐渐的,当其他同龄的孩子被父母牵走时,他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反而还会嘲笑,他们弱小到只能牵着其他人的手走路。

同样,他也被其他人孤立和嘲笑。

在6岁时,只因为“感到有趣”的程度解开了自“山海学院”创建之初老一辈教授一直在致力研究的“魔鬼公式”的第六部分,而被举世闻名的“山海学院”破格录取,创下学院史上最年轻的入学生,被周围人重视。

可他觉得还是太无聊了。

无论是天才学生,还是资深教师,他都看不上,从6岁到9岁期间,几乎堂堂翘课,整天不是泡在图书馆里就是沉浸在网络上,不知不觉间修完了所有学业,拿到了各种文凭,破格被选为研究院的成员,只是因为研究院的口号“你们掌握着未来”太过无聊,便退出了。而且各大企业的邀请也都推辞掉了。

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思,到底什么有趣呢?

紧接着2年,整天无所事事,逃校,做恶作剧,在校外斗殴……因为和校长的关系,没有人去管,他也就这么一天天混过无聊的日子,几乎夜不归宿。

直到有一天,一名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任自己无视她,责难她,刁难她,她也要露出真诚的笑容。

也许是被那真诚打动了吧?吟加入了学生会,成了日后令同校师生闻风丧胆的风纪委员,被学生称为“深红”的可怕魔王,学校也在那几年风气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在吟15岁时,一场车祸改变了一切。

虽然尽量活了下来,但在脑部和腿部都受到了严重的撞击,他再也不能直立行走了,也不能再解读复杂的算式,没有人还会称呼他天才,更有甚者被别人冷眼相待甚至侮辱,因为在学校里这几年几乎将所有人得罪了,没有谁来看望他给与他关心,谁会关心一个从天才王座上跌落的废人呢?从此他也封闭自己,整天看着好像是自己父母背影的照片,想起小时自己倔强的谎话。

什么是弱小?他也希望过自己被父母牵手,走在街上,公园里,孩子们正因为弱小才被保护,而他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现在他才真正认清了自己的弱小,感到过去的荒诞。

还是无聊啊……

做点什么吧!

做什么呢?

从此吟开始陆续写下自己的情绪在小说里,一片片的发到网上,三年过去了,吟的网名“流浪的小猫”成为了目前当红的网络小说作家,甚至轰动一时,震惊文坛,但吟并不知道自己怎样的出名,在别人看来自己只是缩在家里拒绝现实的废物,同样没人会将网络上的知名作家“流浪的小猫”和混吃等死的折翼天才联系到一起。

吟想着,只要做自己高兴的事不就可以了吗?

所以他抛空了一切在写作上,但给一切划上终止符的就是在那个星期三。

“什么?爸爸?为什么要……”

“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少女端正地坐在男人的面前,如同举止得体的大小姐,她正是吟的表妹,山海岚,面前的男人是少女的父亲,吟的外舅,同时山海学院独揽大权的校长,山海宿。

“搬家这件事我绝对是不能认同的!”

“太任性了!岚!”山海宿严厉的斥责岚的反驳。

“学院要搬到另一边的学区,虽然是有些不合理,但这也是政府下达的政策,再居住在这里来回会很麻烦,还不如搬去新校区的附近更好些。”

“可,可要离开生活了15年的屋子,这里的邻居,朋友,都见不到了啊!”

“几个月后这里一样被拆除,重新施工,更何况,孩子啊……我和你母亲可也是一直在这里生活了30多年啊……”

“只能这样吗?……”

“……”

山海宿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凝重的看着窗外渐起的大雪。

“那哥哥怎么办啊……哥哥能离开吗?”

“虽然他身体不方便,但也只能劳累一下了,怎么说,也是和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可能不管不顾。”

“我不是这个意思……”岚的目光有些暗淡,低下头,看向通往二楼的台阶。

“哥哥他啊……已经三年没有出过门了,连在家里都不会走动……”

“也许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吧?……怎么说也是曾经被人敬仰的人,如今被人冷落,这种落差父亲我也是有体会啊……”

“爸爸说什么?也有体会什么的?什么体会啊?”岚露出疑问的表情,看着面前的父亲。

“不,我没有说,你听错了。”

“是么……”岚又低下了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悲伤。山海宿看向楼梯,心中也是不尽的感慨。

“妹妹啊……我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你,又该怎样去弥补……”

山海宿依旧记得那一天,与吟拥有相似面貌的女人抱着还是婴儿的吟,无助的在自己面前哭诉,离开后从此了无音信。

“你现在过得好吗……”

雪越下越大了。

少年披着被子,懒散的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移动,好几天的时间,吟都在为自己写的小说《鸣笛》想一个漂亮的结尾,最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没有什么结局能比面前的更好,可自己怎么也不能满意。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呆滞的看向窗外。

究竟是谁在流浪?还是谁被放逐?或者两者兼有?吟想不通。

有时候人性真是个琢磨不透的东西,在自己还被成为天才时,被遮住了很多没有看见,等自己跌落,又什么都看不见,直到现在,也只能看见它的冰山一角……

真是个无聊的世界……

小说中的世界说白了也只是幻想,根本不可能存在,那么,自己到底在期望什么呢?

真是无聊的想法……

少年看了看四周脏乱差的房间,衣服四处乱摆,垃圾扔的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发霉般的味道,还带有一丝丝的腥臭,也许在这件屋子里,只有一台电脑是最有价值的。

真是无聊的生活……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突然睁开眼睛,拿起身边不远处的拐杖,慢慢移动到不远处的阳台前。看着不远处的巷子里的野猫披着银色的戎装,渐行渐远。脑海中灵感忽然乍现,不顾支撑自己的拐杖,跌跌撞撞的回到电脑前,将自己以前写下的东西一并删除,重新打上新的内容,中途没有丝毫的停歇。

“于是她与猫永远消失在了深雪的巷子中……”

少年打完最后一个字符,终于长呼了一口气,发表到网站上后就关闭了电脑,看着这件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房间发呆。

“真怀念……”

在这里自己弄哭过岚儿,也被舅舅斥责,在这里幼稚过,反抗过,失落过,努力过……而如今……

“再见了……”

自己的一生足够传奇了,也许结局是意想不到的有趣呢?

同样是时候离开了。

吟知道快要搬家的事实,自己应听到过舅舅与被人交谈过,再过一两天,大家就会离开,也许再也不会回来。而少年之所以瞒着家里人装作自己不知道,只是有自己一个小小的计划。

他打算自己离开。

是啊!不能总赖在舅舅的家中,是时候出去转转了,或许可以带给自己新的灵感也说不定,总之一点,自己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他已经在网上买下了一家便宜的房子,虽然吟并不缺钱,不过能省便省,他有一个奇怪的癖好,就是喜欢便宜的东西,不用花钱最好。

所以以前吃泡面都要躲着妹妹,因为妹妹总会抢过自己的泡面,大声斥责自己。少年很是不解,那样廉价又简便的口感明明是那么棒!

真想一天三餐都吃泡面……

少年一边想着,一边把打量的袋装泡面放进旅行箱,等口水流尽了才发现自己塞了太多而装不下了,这时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吟直接掀翻旅行箱。

“谁,谁,谁啊?”

“哥哥,是我啊!里面怎么了?”

“啊~没什么。”

“明明有泡面摔到地面上碎掉的声音……”

你到底是怎么听见的啊!那是木门吧!还有你的听力是有多敏锐到能分辨出这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啊!到底是有多么讨厌我吃泡面啊!吟心底不断咆哮着。

“你听错了……”

“这样啊……”屋子外面不说话了,仿佛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岚?”

“那个,哥哥,你能开下门吗?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当然不能让她进来啊!那样自己的计划就破产了,明明好不容易才装出一副颓废的样子。

“哥哥把门打开好么?我把饭送进去。”

“房门口就好了。”

“我们可以面对面聊一聊吗?”

“这样就可以。”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零时忽然被门那边传来的重击吓了一跳。

“混账哥哥!赶快给我开门!喂!”

“这才是本意吧!”

“啰嗦!哥哥不开的话,我就……”

“喂!不要那么暴力吧!喂!”

吟死死顶着被什么东西撞击的门,心中骇然。该不会是哪里椅子或者桌子之类的举起来撞吧!妹妹哪来的力气……诶?记得妹妹一直参加剑道社和跆拳道社……不对啊!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妹妹要不要这么暴力啊!

过了一会终于停止了,即使在门这头也可以听见妹妹的喘息声。

“哥哥……”

吟几乎忍不住要开门了,他最见不得妹妹伤心,听外面的声音,她好像是在哭。

“最讨厌了……”

“哈?”

“在哥哥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吗?最讨厌哥哥了!”

然后吟听见了走廊那边传来的重重的关门声。

“啊~果然还是哭了……”

吟默默的收拾起来东西,本来就想我无声无息离开的吟内心倍受煎熬,还是放心不下的拿出笔,将自己想说的话记在一张纸上,放在门前。然后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喝掉冷掉的咖啡,看向屋子外鹅毛的大雪,意识逐渐的飘远。

像自己这种人,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离去再合适不过了。

可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自己有些难过呢?

人类的情绪真是复杂啊……

“好了,该离开了。”

吟不知道想了有多久,但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他拿起行李箱,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看见地面上被摆着的食物,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有停留的走向楼梯,可当路过妹妹房间时,发现门并没有关上,正想替妹妹关上门时,突然从地板上传来“咚”的一响,吓得吟差点叫出了声,后退出几米的距离。

谁想得到啊!难道说妹妹一个晚上一直趴在门缝处盯梢?等我出来取饭?喂喂!先是偷窥,然后是监视,跟踪,绑架……这样下去这孩子会犯罪吧!一定会的!吟一时脑洞大开的这么想道。

真是,明明是等我出来,结果自己先顶不住倒下了,明天可还要上学啊!我这个笨蛋妹妹!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离开之后会怎么样啊……

吟抱起正在熟睡的妹妹,轻轻放在床上,盖过被子,将一只红色的被装得满满的袜子挂在她的床头。

“对不起,没有办法过圣诞节了啊……”

“别走……”

“嗯?”

吟惊讶的看着她,原来只是说梦话,大概又做梦梦见什么小动物了吧?妹妹她从小就喜欢动物。

“那么,再见了……”

少年轻轻的走下楼,打开房门,原来的安保系统已经被吟黑掉了,大概会在五分钟后重启。他站在风雪中,最后一次看着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老房子,沉默不语。

“不能再麻烦别人了……”

少年拄着拐,人影渐渐消失在雪中,很快他的脚印便被雪盖住了,没有任何印记能证明少年曾在这条路上走过,他本想这是最后一次与家人告别,的确,是这副身体存在时的最后一次。

“哥哥,别走……”岚依旧在梦呓中,男人走进来,拉紧被子,从窗外看向远去的少年,沉默的坐在床边。

“于是她与猫永远消失在了深雪的巷子中……”

“在我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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