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空没有月色眷顾，在回别墅的旷野小道上，林萌萌把头探出窗户，任由寒风席卷着自己墨黑飘逸的长发。
“就像是含住冰块再喝下一口烈酒呢。”
她头也不转地卖弄着文艺，夹杂着风声的话语有些模糊地灌入我耳中。
“你说什么？”
“我说天空很漂亮啦！”
“这到底是拐了多少弯子啊……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
车窗外尽是一片灰蓝，毫无修饰的夜空和我们所置身的这片旷野一般散发着荒芜的气息，随着呼吸填满胸腔，令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有多渺小。
“真好呀……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你不是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么？”
“但我也离开了很多年嘛，毕竟从高中开始都是在市里读的呢。”
“说起来，我记得琦君好像跟你从小就是同学？她以前也住在小镇上吗？”
“是啊，她小时候都是由她姥姥带的呢，我初中经常去她姥姥家吃饭的。”
“那你呢？你小时候是谁带的？”
“酿酒厂的阿姨啦。”
“……”
由于她背对着我，我无法看到她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番话的。
“好多年前这里的酿酒厂还有开着，那时候我爸妈因为太忙了就拜托酿酒厂的会计阿姨带我上下学。”
“……”
并不理会我为何沉默，她仍旧用轻快的语调向我讲述自己称不上幸福的童年。
“那个时候我可是班上唯一一个有专车接送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呢。”
“但也因此没人接近你吧……”
“诶？你怎么知道？是琦君告诉你的嘛？”
她转过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歪着头继续说道。
“我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跟我玩啦，明明我那么活泼开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小学开始就在喝酒吧……”
“对呀，怎么了？”
“那不就是原因吗！哪怕是小学生，也不可能会跟一个家境和兴趣都与自己大不相同的人玩在一起的。”
“唔……女生暂且不说，男生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不好意思跟我搭话嘛？”
林萌萌显得有些困扰……从表情来看这家伙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
“你到底是自我感觉良好到了什么地步啊……况且小学男生表达感情的方式绝对是靠动手的。”
“嗯？看样子司易你很有经验嘛，看样子你小时候肯定弄哭过不少女孩子。”
“呃……其实我是少见的内敛型，一般都是靠写匿名情书的……”
谁让我从小就在写小说嘛，而且那时候我还自以为是地认定所有女生都会被我的文采折服……现在我光是想想自己的黑历史说不定还被那些女生当童年回忆就想去死。
林萌萌听了我的话后笑得十分愉快，然后以一句话进行了总结。
“原来司易你从小就这么闷骚呀。”
“要你管！”
回到别墅把车停好后，林萌萌忽然提议道。
“对了司易，现在还这么早，要不要跟我去酿酒厂转一转呀？”
“转一转？”
我根本就不信她说的话。
“你分明是想去喝酒吧。”
“那、那只是顺便啦。”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顺便我心知肚明，但并没有戳穿。她一直都是这样，而我也自私地希望以后依旧这样。
同意了林萌萌的提议后，她带着我绕到别墅后方的酿酒厂。
摸黑找到墙上的电灯按钮，昏黄的灯光挣扎着亮起，瞬间笼罩了这个满是纸箱的空间。
说是酿酒厂，其实被废弃多年后这里已经被用作仓库，早上林萌萌就是从这里拿了几瓶酒去送人。
“跟我来！”
她说完后便拉着向酿酒厂深处的楼梯走去，沿着楼梯来到酿酒厂三楼——也就是顶层后，我看着依旧被纸箱占满的拥挤空间，不知她是何用意。
“还没到啦，先等等我！”
说罢林萌萌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而没过多久她又十分费劲地搬着一架比她身体高三倍左右的人字梯回到我身边，然后指着天花板说道。
“那我们上去吧！”
“上、上哪里？”
“当然是上屋顶啦，不然你还想上天呢？”
她有些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用手指摁住我的额头，让我把头抬起来向上看去——天花板上有一扇天窗。
明白了她的意图后，我瞬间瞪圆了眼睛。
“你还真准备去屋顶上？”
“当然咯，要不然我把梯子搬过来干嘛？总别跟我说你连屋顶都不敢爬，要知道我小学的时候就经常爬上去看星星诶。”
“你不知道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吗？人是越大胆子越小的啊。”
“嘁……难怪没有女朋友呢，女孩子才不喜欢听你解释那么多啦。总之我先上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似乎是懒得再跟我说话，她十分熟练地攀爬着梯子并且轻而易举到达顶端，然后推开了天窗直接走上屋顶。
林萌萌离开后四周变得很安静，我犹如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一般望着天窗发呆，内心挣扎了许久，我一咬牙也爬上了梯子。
每一节阶梯我都走得很小心，摇晃的感觉令我头皮紧绷，但当我登顶后把头探出天窗的瞬间，那张明媚如花的笑脸让我安心下来。
“嘿咻——”
拉住她的手走上屋顶后，耳畔的风变得十分喧嚣，冬季特有气息像是冰碴似的涌入鼻腔，微微发疼。
“冷吗？那一起来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察觉到我在发颤，林萌萌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在屋顶上喝酒很舒服哦，有种被风盈满的感觉！”
“还是算了吧，我怕这阵风会让我从屋顶跳下去……”
“你的酒量还真是谜一般的存在呢，真想看看你喝醉了之后是什么样的！”
“这可不是什么随便看看的事啊，你的好奇倒是不会杀死猫，而是会杀死我的。”
因为屋顶十分平坦而且很厚实的缘故，我不禁用手枕着后脑勺躺了下去。
虽然不能喝酒，但林萌萌说的被风盈满的感觉我却能体会到。对我来说大概是一种枷锁被打开的自由，不必循规蹈矩，就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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