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希望
方正的妻儿，被送到了市里的第一人民医院。
时光匆匆，十几日转瞬即逝。
市立医院病房外的，走廊上，一位德高望重的主任，紧紧地握住了方正的手，轻声道：“孩子，已然脑死亡！还有心跳，但也只能是植物人了。”
“不可能的，我家娃儿，身体一向健康，肯定是睡着了还没醒来！”方正抱着脑袋，用力撕扯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中满是渴望，他渴望医生能够告诉他，诊断出错了。
显然，多次确认之后，结果不会出错。
“病人家属，现在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让孩子住院，每日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另一个选择，就是出院，由你们细心照料。”
老医生的话语，就像是无情的审判，将完全没有心理防备的方正压垮了，一屁股瘫软在走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
又是两日已过，方正心中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了，可就在方正最为绝望的时候，医院的病房里，赫然多出一个身材佝偻，形同朽木的老婆婆，这个人，就是神婆！
枯瘦而拷旧的老手，搭在了方正的肩头，方正全然不知，神婆心疼得叹息一声，走到方正的身侧，在他耳边轻轻念叨了一句，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可是，就在神婆念叨过后，失魂落魄地方正竟然双眼放光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在医护人员的惊呼声中，就噗通一声跪在了神婆面前，颤声道：“干娘！您如果能救二娃儿，就救救他！他成这样，做父亲的，我也不想活了！”
“让孩子先出院吧。”神婆沙哑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方正几乎是在听到神婆的安排后，毫不犹豫地就对着身旁的医护人员，大声催促道：“医生呢？叫医生来，病人要出院！”
医护人员完全弄不明白，这个壮年汉子到底是怎么了，前几天还嚷嚷着就是让病人一辈子住在医院，也在亲眼看着病人苏醒过来，怎么这次却激动地大吼大叫，吵着要病人出院，连第一人民医院都治不好的病，难道一个老婆婆能治好？
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方正，又看了一眼这个被她们搀扶着走进来的失明老太，医护人员便推开门走出了病房。
医护人员，前脚离开病房。
一声凄厉的惨叫，便从隔壁房间传来。
得知方正竟然在这个时候让变成植物人的二娃儿出院，夏秋穿着一身病服，从隔壁屋子发疯似的冲了出来，脸上带着难以言喻地悔恨之色，披散着头发，地跑到方正面前，用力抓住了方正的肩膀，带着哭腔哀求道：“孩儿他爹，你不能这样！我知道错了，我没有看好二娃儿，可是，二娃儿还有心跳，说不定这两天就会醒来，你要是将他带走，我们还怎么救他？！”
哀求过后，夏秋无助地蹲到地上小声哽咽起来，披散垂落的长发，将她的头和脸都蒙上了，谁都看不到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方正心里何尝不希望，在医院大力的治疗当中，自己跌落山崖的孩子能够苏醒过来？
但是，脑死亡是什么？在那个连一般植物人，都治疗不过来的年代，脑死亡意味着的是一生一世，都不能在醒来了，这样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与其让自家二娃儿成为只能靠着营养液续命的活死人，方正不得不在神婆身上赌一把，毕竟，有些东西，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
“小秋，让娃儿出院吧，这里救不了他。”
神婆的话语幽幽响起。
方正攥紧了拳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医生带来的一张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九楼村，神婆院外，方正夫妇，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神婆叮嘱，在她救治天宝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容许他们靠近院子半步。
夫妇俩并不知道神婆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救治自己的孩子，只能在心里祈祷上天可以网开一面，让他们的娃儿能够奇迹生还！
时至正午，神婆略显疲惫地推开了堂屋门，佝偻的身影从屋子当中走出的一刻，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在地。
方正感激地望着脸色更加蜡黄地神婆，赶快上前将她老人家搀扶住了，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感动得声音颤抖道：“干娘，别管孩子救不救的过来，如果有来生，方正就是下辈子为您做牛做马，都无怨无悔。”
“罢了，来生就算了，我这把老骨头，断子绝孙之后，要不是你们一家给我换了新房，让我不在寄居寒舍，说不得，我早就离开人世了，二娃儿，两天之后就会醒来了。”
“记住，不能给娃吃东西，定期喂一些无米的白粥，牛奶那些带有味道儿的都不能吃，知道吗？”
神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真的非常疲惫，留下了这句话，便靠在院子里，那座枯井旁边的桃树树干上了。
方正夫妇，没想到连医疗条件最好的市立医院都无法治好的病，神婆竟然治好了！
当下夫妇二人，激动地热泪盈眶地冲到屋子当中，想要看看昏迷多天的二娃儿。
屋子的卧榻之上，天宝安静地躺在那里，蜡黄惨白的小脸儿上，也不知道是方正夫妇的错觉，竟然多出了一丝红润，看起来非常安详。
方正不知道两天后自己二娃儿会不会能够真的醒来，既然神婆这样说了，他还是选择相信的。
眼看神婆疲惫成这样，方正在看到天宝的小脸恢复红润之后，第一个走到门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红杉树，抽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烟，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之后，就是到屋子里给神婆到了一杯温白开，让她老人家好好歇歇。
屋子当中，有夏秋陪着孩子，方正也放心不少。
枯井旁边，方正陪在神婆身边，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疑惑道：“干娘，市里最好的医院都治不好二娃儿，您是怎么将娃儿治好的？”
神婆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地神色，终究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告诉方正这其中的一切，只是恢复了力气之后，在方正的搀扶下，伸出手摸摸了院落当中三间是瓦房的墙面，不剩唏嘘道：
“时代不同了，原先过着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日子，这可好了，住上了石瓦房，还有暖和的煤球炉供暖，可惜我看不到这些新奇的东西了。而，旧的东西，就让他深埋在岁月当中吧。”
“要是我的孩子没有一个个离去，能有你这么孝顺，该多好。”
既然神婆不愿多说，方正也不会再问，但是神婆发自内心的话语，却是让方正感觉到字字珠心，石瓦房在村子里已经不算好了，有钱人家都住上了二层阁楼，这个神婆的几个儿子都走了几十年，要不然怎么会留下孤苦伶仃的百岁老人独守深山，连社会的变迁都看不到？
看到这里，方正努力地睁了睁眼睛不让自己的泪水滑落下来，轻声道：“干娘，您就别挂念了，如果他们不走，我想一定比方正还要孝顺！”
说道这里，方正终是忍不住从裤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
他心里清楚，这个干娘一生的苦楚，出于好心，帮人看命破灾，不知为何却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自那之后，她便生生哭瞎的眼睛，唯一活了下来的女儿却是记恨着自己的母亲，到了这个年代，她老人家的女子都有了孙女，却是从来没有来看过神婆一眼。
村里更是有传言，这个神婆是巫婆，让人敬而远之。
方正挽着神婆枯瘦的胳膊，将她老人家搀扶到屋中，他知道这个婆婆未知而神秘，却是实打实的老好人！
堂屋之中，神婆握着手里的拐杖，对夏秋道：“小秋，你告诉我，前些时日，你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神婆的话音刚落，夏秋霍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用力地揪着她的一头乱发，神色惊惧，表情痛苦地颤抖着。
看到夏秋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方正也是大惊失色，赶快来到妻子近前，轻轻地拍打着夏秋的背后，进行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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