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吗……”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瘦削男人，眼神空荡荡的。虽然他朝向我，但明显没有把视线聚焦在我身上。
他就是华坤，我曾在电视上见过他——当然，是在另一个世界。两个世界的华坤从外表看并没有什么区别，顶多是另一个富态一些。
只是他们俩的气质真的不像是一个人。
我大概能猜出个中缘由，就比如我现在身处的这间寒酸小屋——房间里堆满了脏兮兮的白板，不少写满了不明所以的物理符号。冷冰冰的水泥地砖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纸箱子占据了每一块能利用的空间，而箱子里装的东西斑驳诡异，我从未知道做科研实验会用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其实不少箱子里还塞满了外卖的空包装，空气中还弥漫着冷掉的油腻气味。
要不是最角落的地方精心摆放着几组物理模型，一眼就能看出其不凡，还特地为其清扫出一片空地来，我真不敢苟同这是获过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人住的地方。
当然，这个世界的华坤还没有获得诺贝尔奖。
要说人出名和不出名的区别就是大，我印象中的华坤虽然样貌平平，但谈吐气质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而眼前这个呆坐在废墟堆里的男人，空洞的眼窝里只透露出一股颓废。
华坤看见我的视线停留在垃圾堆上，他有些不好意思。
“哦、哦……抱歉，这些垃圾还没处理……我昨晚只来得及洗个澡——为了接见您……呃，还是不加敬语好一些吧？”
“没事，您能主动找我，我真的已经很兴奋了！毕竟只有您才有可能帮助我。”
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没有什么真材实料的高中生，所以一来我就把所有经历全盘托出。华坤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惊讶，转变成呆滞，最后一脸沮丧的样子。
不知怎的，我竟从华坤身上看见我的影子。
两只人生败犬。
“怎么说呢，另一个世界的我获得了诺贝尔奖……真的是，不愧是梦啊……”华坤说话时神情很微妙。
我倒是能理解这种感情。以往人们总是以为自己在白日做梦，可实际上梦却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现实，这让许多与梦有关的俗语一下子都附上了双关的含义。
乍一听就和冷笑话一样。
至少是和冷笑话一样的难笑。
华坤抓着蓬乱的头发，好久才正色道：“所以呢？你希望我做什么？”
“这——当然是帮助我回原来的世界啊。”
“呃……”
不知是我太过理所当然，还是这个问题太为难人，华坤皱着眉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也知道回归之路不会那么轻松，要是真能一帆风顺的话，我也不会一气之下病倒在教室。但至少我现在已经遇到了华坤，有眼前这尊大神在，我的底气立马提升大半。
我见过他拿到诺贝尔奖意气风发的样子，也一定能预见他爬出谷底，一飞冲天的时候。
“那个，杨童，我很想和你说，你知道限制物理学发展的最大因素之一是什么吗？”华坤挠着头发。
“什么？”
“是当代的科技技术。这是限制物理学发展的一大致命因素。”
“啊？”
我只得一知半解，毕竟我只是个学渣，完全没有具体了解过物理。
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在物理和科技之间划上等号，当代物理发展即为当代科技发展，要说不对的话，也就只是再也加上化学，生物等等理科。
我头一次听说科技技术会限制物理发展。
华坤没一会儿就举出个例子，大概在擅长的领域他还是挺信手拈来的，“你是个高中生，肯定有听说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吧？相对论是不是很牛逼？”
“没错。”我用力地点头。
“但你知道吗？爱因斯坦获得诺贝尔奖，并不是因为相对论，而是凭借比相对论low几百倍的光电效应。”
“光电效应？”我隐约记得高中物理课本有这个考点。
虽然不清楚，但既然光电效应只是高中的知识点，那说明这个诺贝尔奖拿得真的比相对论要差得多吧。
“嗯，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我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
华坤打了个响指，说道：“很简单，因为相对论太超前了，超前到那个时代的人根本听不懂。连听都听不懂，做实验证明就更是无稽之谈了。你觉得诺贝尔奖能颁给一个证明都无法证明的理论吗？”
我总算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恍然道：“哦，噢！也就是说——”
“那个华坤能获得诺贝尔奖是有原因的，”华坤露出遗憾的表情，“至少你们的世界科技已经支撑到该理论的证明，但现在——此时此地，我只能是个躲在下水道的脏老鼠。”
“也就是说……您帮不了我吗？”
“是的，至少目前来说，我只能束手无策。”
华坤又变成了那副茫然的神情，不知他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感到困惑，还是对于不同世界的不同命运而感到不公。
只是对于我来说，无论是哪一边，都是悲惨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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