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叔叔?”
他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绘。”雷伊叫住我,试探似的继续发问,“关于你说的那些,有关你目前的处境,你说的真的都是真的吗?”
我沉默的点头,配合我的心情,我此刻的表情应该失落透了。
“这样的话,你也很可怜的。”
‘对呀,可怜,也很可悲。’
“那么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雷伊以一种教师对待学生的严肃神情面对着我,似乎是要我给她一个明确的回答。
“接下来?那样的事情……”
“你知道目前的情况吗?”
“你指的是?”
她将头歪向一边,示意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我看过去,所谓的环阵之丘——一旁近在咫尺的尸堆,在它的上面描述死亡的黑色螺旋仍在做着不知疲倦的转动,通有灵性乌鸦此时再一次诵起死者的悲鸣。
“那些人包括他们的领主,他们几乎是整个凛驰之首半岛上最后的战士了。海盗攻陷了凛海,又向北攻陷了凛原,或许现在还有几个海角的要塞还在继续做着抵抗,但在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了……”面对梦魇一般的画面,雷伊的语气却不自然的平静。
“我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办?如果已经无法再在这里生活下去……”
我不合时宜的发问。雷伊转回头,我看到她的脸上似乎有泪珠划过,她急忙伸手擦了擦,又揉了揉眼睛,好像是在对我暗示这只是她的眼睛里进了沙子而已。
“接下来,我们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打算算去凛川。”雷伊的父亲代替她回答了我的问题。
“凛川?”
“那里是王国大陆连接凛驰之首半岛的门户,建立在山脉上的城市,真正的军事要塞,对于那里而言别说海盗了,就算是成建制的军队攻过去也还是很安全的。只是,到达那里需要穿过一整片的森林,因此在此之前必须要做好准备才行。”
“好了,绘。”雷伊插嘴说,“你到底有没有关于接下来的打算?”
“这个嘛?”我想了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完全不知道!”
“你也是难民吗?”雷伊突然奇怪的发问,她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我,眼神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难民吗?’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不同于记忆中的扭曲与破碎,构成我身体的一切似乎都完好的存在着。只是我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黑血污染的不成样子,因而变成了满是闻臭气又黑又黏的一团,在我的脸颊上还有不断被太阳融化了的血从胶块装的头发中流下来,这样的自己即便不是难民,也只会是更为低下的存在吧!
我点点头,无奈的苦笑,“如你所见,我这样或许连难民都算不上吧。”
“这样啊。”雷伊如有若无的说道,“若是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
“要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跟着我们,大家都要去那边,你可以跟着我们大家一起走,我想这肯定比你孤身一人要好吧。”
雷伊说完转头看向她的父亲,他冲她点点头,雷伊转回头,重新对我开口,这一次她的语气变得自信了起来。
“简单的说吧,绘,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呢?当然了,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像你这样要是一个人的话结局无疑,显然,一定是会无比悲惨,可怜,令人不忍啜泣……”尽管雷伊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她还是刻意做到了让我听的清清楚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是啊,可是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呢!”雷伊说着头转向一边,开始无聊的数起天上乌鸦的数目,变得完全不在意我们之间的谈话。
这个家伙真是……有趣呢!这样想着,我绕过雷伊,直接对她的父亲说道;
“那个,古尔叔叔。请问,我可以跟着你们吗?虽然我现在的样子很糟糕,但我想我还是会有些用处的。”
“当然可以,要是你跟着我们,我想对我们都是会有所帮助的。”
“是吗?”雷伊突然**嘴来,阴阳怪气的对着他的父亲说,“可是他没说过要跟着我们吧?”雷伊的父亲冲我无奈的一笑,对于这样的女儿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办法,我只好对着雷伊重新请求;“请问,可以让我跟着你们吗?雷伊?”
“嗯?”雷伊看着我思考了一阵,最终她总算是应允的点了点头说;“没办法,总不能就让你在这等死啊。就让你跟着我好了。”说完她便走出自己新定下的人物设定,冲我亲切的一笑,再次露出了嘴里的两颗虎牙,表现出开朗小女孩一般的样子,这在我看来真是可爱极了。
我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这大概是场作作的闹剧,但我还是松了口气。毕竟在此之前除非是在做梦的情况下我几乎未曾与同龄的女孩有过任何可以称得上是交谈的交谈,所以我总觉得她们或许只是想要捉弄我而已,不过看到雷伊她也在暗中偷偷地舒了口气,我总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好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跟着我们,所以,你可以站起来吗?”
“这个……”我手支地用力尝试了几下。比起自己刚刚恢复意识那会,现在倒是可以感受到双腿的存在,但那里完全是一片麻木,根本无法用力。而且当我尝试着用力时,我的后背的脊椎便会隐隐作痛从而让我不禁猜测并担忧起它是不是已经断掉了这样可怕的事情。
我无奈的摇头,然后是苦笑,因为要是不这样的话,那么关于这具身体的恐惧无疑将会夸张的表现在我的脸上。
“哎,要是这样那可就没办法了。”雷伊长长的叹气,这在我看来简直就如同医生在冷漠的宣告患者的死期一样,接下来她会就此走开吗?因为自己站不起来了。
“来吧!”雷伊说着哈腰向我伸出手,我抓住它,她的手小小的,但很有力量而且也很温暖。她用力的向后使劲想要拉起我,她的父亲也从我的身后用力将提着我,使我勉强站了起来。
麻木以至于不会弯曲的双腿,感觉就像是在踩高跷一样。
“真是的,你的味道实在是是太难闻了,还是快点找条河好好洗一洗吧,我可不想带着这么一个难闻的家伙去走那么远的路。”雷伊头偏向一边嫌弃似的对我说道,但话虽如此,她拉着我的手却还是是小心翼翼的,而且那双手真是够温暖的,即便我的身旁便是死尸累累的地狱风景,我还是不可阻挡的从中感受到温暖……
“真是抱歉了,不过要是说起来的话,这样的味道我可是早就受不了,要知道我原来可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呢!”我轻松的回应,并且开心的微笑起来。
雷伊,这家伙是个天使呢!既然是天使的话,那我也就只能保护好她了。
心潮澎湃间,我有了这样的想法,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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