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启,观察,转换,开启,观察,转换,开启……
“唉……”
罗鹿站在商店街的出口叹气。从中午两点到下午四点,两个小时里,罗鹿连续对成百个人使用了能力,依然没能再次邂逅“特殊的人”。自从八天前,罗鹿在哥哥的葬礼上对那个作家使用能力并且失败之后,他就没停下寻找“同一种感觉”。在潜意识里,他已经将“能力失败”认同为“特殊的感觉”——这“特殊的感觉”定会预示两个谜团的谜底,其一是哥哥的去世,其二便是能力的来源。
失去哥哥后的第三个早晨,他发觉了能力的存在,同时也闹了不少滑稽的笑话。他无从得知能力的来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夜之间便拥有了“能够窥探别人的视野”的特异功能,这让他深觉困惑。然而困惑终究是次要的,当下要紧的事便是查清楚哥哥死亡的真相。
能力自然为他提供了极其方便的调差力。
可是当他遇见了那个作家——秦烨,他猛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也许不只有他拥有特异功能,不然为什么能力会对秦烨无效呢?这也从侧面暗示,秦烨兴许拥有和他同样的“体质”。
他从哥哥的专辑里找到了秦烨作词的曲目,文字算不上惊艳,但却与哥哥的气质与风格相投,这是另罗鹿始料未及的。他没有多听一遍,原因就在于他和秦烨的第一次谈话。那次谈话真是令他羞愤,若是魏经纪人没有拦住他,他早就冲上去和秦烨理论了。
抽时间再去找秦烨吧。他这样想,尽管他并不想与秦烨来往。
他来到人行道上,朝家的方向走去。这天是周日,初冬的暖阳透过天顶玻璃,给偌大的厅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带来暖意。购物广场里人来人往,人们都悠闲地在各个商店街里漫步,享受着急躁的都市生活里短暂的慢时光。罗鹿快步穿过人和人之间的狭小缝隙,乘上接近满员的电梯。在电梯下降到一层的时候,他瞧见魏新奎朝自己走来。
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位经纪人。在他的印象里,小时候起每次打断他和哥哥玩耍的人就是魏新奎。
“哎呀,罗鹿!”
魏新奎打着招呼,站在了他的面前。
“真巧,魏先生也逛商场吗?”
“是啊。这不,碰着你了。”说完,魏新奎眯起了眼睛。“上次我拜托你找的东西,你有没有找到?”
罗鹿愣了愣,刚想要回答,魏新奎又开口了:“这儿又吵又闹,真是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接着,他们二人就来到一家装潢精致的咖啡厅。魏新奎熟练地为二人点了单,他一看就是这儿的常客。罗鹿趁着魏新奎点单,闭上眼睛稍作休息。能力使用过于频繁,眼睛会有强烈的酸涩感,甚至会稍微影响视力。
“怎么?眼睛不舒服吗?”
魏新奎关切地问道。
“是不太舒服,最近没睡好。”
“那一定要注意休息。”
魏新奎叮咛两句,又问:“罗鹿,东西找到了吗?”
罗鹿反应了半天,终于忆起来魏新奎在哥哥葬礼上拜托自己的事。他想让罗鹿帮忙在家里找一个东西,一个很小的装饰物。魏新奎只告诉罗鹿,是警方要求他带去的。
“没有。我翻遍了,都没看见一个你说的东西。”罗鹿遗憾地摇头。
魏新奎听闻,吮了一口咖啡,说:“那边催得很紧。你回去后再找找看,如果找到了就立刻联系我,好吗?”
“好的。”
“非常感谢。”
“不客气。”罗鹿机械地回答,“我眼睛的确不太舒服,就先回家了。”
“好,路上慢点。”
罗鹿站起来,端起咖啡杯将里面的棕色液体一饮而尽,挥了挥手便离开咖啡厅。
出了咖啡厅,他伸手去摸贴身的口袋,那枚吊坠还在。
得亏在咖啡厅里歇息了片刻,罗鹿的眼睛已经恢复,不再酸涩难忍。现在,他又可以使用能力了。他知道不可能将整个城市的人都测试一遍,可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个接一个地碰运气。下午五点钟,行人的疲惫感还未萌生,然而罗鹿已经深觉疲乏,他只想找个柔软的床垫美美地睡一觉。这一下午的劳苦奔走只换得身心疲惫,未免过于残忍。罗鹿越想越不情愿,可他必须依靠能力撑下去。这是为他准备的,能使他破开迷雾,追寻真相的云梯,他必须抓紧机会,以防在云梯消失之后,真相仍未浮出水面。
他离开购物广场,沿着街道朝家的方向快步前行。这一路,他不停地转换视野,尽力不放过每一个他觉得有关系的人。回家的途中,他路过山林书苑,看见书店的门口拍着长队,于是他将视点转移至书店入口处的人身上。此人不断踮起脚尖张望,在一起一伏的视线里,他看见了书店内所发生的事。
处在长队尽头,坐在一台又长又高的桌子后面的,正是他要找的人——那个第一次带给他“特殊的感觉”的“特殊的人”。
2
好多人!
琥珀站在书店门口向内张望,排在她前面的人少说也有一二百位。倘使每个人与秦烨交谈三十秒,加上签名,是一分钟的时间,她要等待将近两个小时才能和秦烨说上话。一番计算后,她的内心矛盾起来——她希望秦烨能和读者多交流会儿,可也不想等待如此久。
这次的签售会火急火燎般赶来,异常仓促。不等琥珀得到确实消息,山林书苑就已经排起了长队。待琥珀前来时,队伍涌出了书店大门,蔓延至路牙石上。一个多小时的等待,琥珀才终于踏进店门。
琥珀是秦烨的忠实粉丝。
自打秦烨的处女座《地堂》出版以来,他的每一本书琥珀都会等到发售时抢购,只为了首发的限量海报。然而至今为止,琥珀只得到了《天门》的限量海报。
今天,山林文化终于肯为秦烨办签售会了。这次机会万万不可丢失!琥珀在心底下定决心要拿到秦烨亲手签名的《城市螺纹》和海报。对于秦烨的铁杆粉丝来说,能拿到作者的亲笔签名是多么崇高的愿望。琥珀就是秦烨众多迷妹之一。
要说开始喜欢秦烨的书,还源于他的处女座《地堂》。不过自《地堂》取得傲人成绩以后,秦烨的书就不再使人疯狂迷恋了。在粉丝数量逐渐消退的趋势下,琥珀依旧坚守在第一战线。她相信秦烨能写出更棒的,超越《地堂》的作品。
在漫长的等待中,队伍向前挪动了不少。琥珀看着手拿签名书的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书店,心里是既羡慕又嫉妒。她再次张望,估摸着还剩下五十来人。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吧!
琥珀为自己打气。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打开手机,戴上耳机听音乐。今天,手机为她推送的依旧是罗溯的歌曲。罗溯去世以来,人们对他的关注度似乎高涨了不少,原先人气就不差的他,现在着实成了新生代人气王,尽管他已离世。
琥珀任意点开一首歌,旋律流进她的双耳,进而滑进心窝。
在音乐中,时间过得没有先前那样慢,枯燥乏味的等待转变为了消遣。等琥珀反应过来时,她距离秦烨已只剩五人了。
她扬起笑容。周围嘈杂的人声被耳机隔绝在外,因此她完完全全地沉溺于自我之中,内心的喜悦情不自禁表现在脸上了。
五个人很快结束,终于轮到她了。站在秦烨的面前,琥珀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实在太激动了,激动地难以言表,以至于牙齿不断地上下打颤。秦烨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紧张,微笑着率先提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的书呢?”
“地,地堂刚发售时就在看。”
“那你算得上最老的一批粉丝了。”
说完,秦烨从手边抽出一本《城市螺纹》,打开书的扉页,提起钢笔。
“那个……秦,秦老师,请问你的下一本小说什么时候出呢?”
琥珀问。她选择了这样一个最普通的问题来打破沉默。
“最快一个月,好好期待吧。”
秦烨抬头和她说话,琥珀刚要说出“太好了”三个字,从旁边突然冒出一个男孩。
“喂!”
男孩朝着秦烨喊道。秦烨手一抖,名字拉出了一道浓黑的墨印。
琥珀看向男孩,只见男孩面容焦躁地撑着桌子喘粗气,她又转头看了看秦烨,秦烨的双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似得。
“秦烨,你必须跟我来,我有事要给你说。”
男孩一脸正经地说道。
“什么事?在这儿说不行吗?”秦烨纳闷地将脑袋歪向一边。
“不行,这二人太多。”
“人是挺多的,不过你怎么进来的?”
“这儿的后门好找得很。”
听闻此话,琥珀不禁对这个男孩有了些看法,于是琥珀插嘴:“能不能先让我和秦老师说完话呢?谢谢。”
“我有要紧的事,非常要紧。”
“呃……”
琥珀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她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等。这时,后面的人开始发牢骚:
“这怎么回事啊!”
“前面那是咋的了,怎么停住了?”
“喂,前面的,不要签名就赶紧走!”
琥珀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她只是个高中二年级的学生,要说吵架定铁定斗不过那些成年人,况且,她不是喜参纠纷的人。而她面前的这两人正谈的火热:
“我正在办签售会,怎么能随便离开呢?”
“你必须跟我离开,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现在不可以吗?”
“你还是快来吧。”
“不可理喻。”
男孩的语速极快,琥珀听不清他说的许多话。但是琥珀可以联想到他们二人在谈论一件什么样的事,大概是男孩想要秦烨证实一件事,而秦烨却要在这里办签售会,无法脱身。
为什么不能两个人相互退半步,男孩可以等一等,而秦烨可以加快签售的速度,这样不就可以解决了吗?琥珀边这样想,边开口提议:
“那个……”
与此同时,两个不同的手机铃声响了。琥珀很清楚其中并没有自己的铃声。见秦烨和男孩同时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接听电话。
秦烨在接到电话之后,脸色立刻变得阴翳可怕,眉头紧锁,双目呆滞,嘴唇紧闭,脸蹦的紧紧地,仿佛收到噩耗。随后,秦烨将手机丢进衣兜,把那本《城市螺纹》塞进琥珀手里,一股风般钻进了后台。
而男孩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一刹那,琥珀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也许,她应该循着秦烨所说的那句话而行动——
“……公安局?好,我马上过去。”
3
徐锥卸下眼镜,擦了擦镜片。
这座六层的尖塔坐落于城郊的一片农田旁,据附近的村民说,这塔建于明代,民国时被雷劈过,塔尖被劈掉了,后来也没人管。这座塔伫立在此处,人们早已司空见惯。可就在一周前,塔底突然塌陷,露出一个一人高的石门和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徐锥逮住这次机会,跟随考古队来到这座塔。她要利用这次实践完成她的研究课题。可是当她亲眼看见塔底的模样时,她彻底迷上了这座神秘的遗迹。
她称这座塔为六面塔,因为它的各个方面都展现出数字6的特征——六层高,六个面,以及隐藏在地下的厅室和地面上的图案,无一不暗含“6”的元素。但是六面塔地下厅室的文化特征在传统文化中找不到对应的内容,只能说有部分相似之处,比如建筑风格采取了“塔”的样式。她与同伴在地下探索和研究了三天,至今仍未找到研究的突破口。
她用小刷子轻轻地在地下厅室中央竖起的石柱上扫动。她借着灯光仔细观察石柱,这根石柱顶端有许多凹口,像是能够卡进什么东西似得。她用手指在石柱表面轻轻划过,只感到冰凉的触感。石柱的材质坚硬,而且色泽明亮,仔细清洗后,能看得出是一块上好的石材。她激动地盯着石柱,想要再发现一些遗漏的线索。
忽然,她周围的光线逐渐褪去,眼睛再看不到任何东西,慢慢的,眼帘里映进数前光斑,就像一堵打了孔的石墙堵住了她的双眼。她意识到眼疾又发作了。
在微弱的几缕光线内,她看到视野里仅剩的处能看清的地方,那些地方紧紧贴在石壁上。于是,徐锥循着光线的引导,看向石壁。
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凹口。在凹口里,她注意到一些崭新的划痕,就像有人用钝器刮出来的一样。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凹口是用来固定某个东西的。但这些划痕又为何如此新,仿佛有人才从上面取下某个东西一般。她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这一问题。
“刘哥,你快来看。”
她朝自己背后研究壁画的研究队长说。
“来了。”
“你看这里,这些孔。”
“孔怎么了?”
“里面有划痕,很新的划痕。”
刘队长眯着眼睛仔细地向孔里看,瞅了半天,他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啊。再说了,孔里那么暗,划痕又很细小,没有放大设备怎么看的清?你的眼睛就那么好,连这都看得清吗?”说完,刘队长自顾自地忙活去了。徐锥感到困扰——难道是我眼花了吗?
“刘哥,我眼睛不舒服,想回去。”眼前仍旧一片模糊,想必没办法继续再待下去了。
“行。那我把你送回去吧,这儿离学校挺远的。”
“谢谢刘哥!”
在回学校的路上,徐锥一边盯着路旁接倒退的树木,一边想:为什么眼睛里会出现“透光”的地方呢?那天在实验室可不是这样的。她已经去过眼科医院了,可检查结果说她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视力也维持在平常水平。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因为接触的古物多了,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吗?不可能——她从来不信这些疑神疑鬼的玄乎玩意。
看了一段时间的景色,徐锥的眼睛也慢慢恢复了。她刚准备同刘队长聊会儿天,手机不合时宜地吵闹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是李慧打来的电话。
“喂?”
“徐锥,快来‘六面塔’,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她一惊,问道。
“我们发现了一道新的石门,你快来就是了……我的天啊,这里面,简直太神奇了,太神秘了!嘟,嘟……”
徐锥挺直身子,扒住驾驶座的座椅大喊道:“刘哥,快回‘六面塔’!越快越好!”
回到六面塔,徐锥马不停蹄地准备好研究用的器械,带上手套和脚套就迅速跟着刘哥下了塔底。在塔底,她看见六面墙壁中正对楼梯的一堵墙发生了九十度旋转,李慧将徐锥拉进了旋转墙的后面。
“有一个巧妙的机关,偶然打开的。”
李慧解释道。
踏进新的厅室,徐锥被完完全全地震撼了。这间隐藏在墙后的厅室大致有三十平方米,中间空荡荡的,石砖地面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大体上看,图案很像一朵六瓣莲花,莲花中央延伸出一条凹槽,凹槽穿过旋转石壁,直抵外部厅室中央的那根石柱。
徐锥环视四周,令人叹为观止的事物才刚进入眼帘。
在厅室里的六壁上,镶嵌着许多金属线,这些金属线有规律的排列在墙上,密密麻麻地朝着各自的方向延伸。所有的金属线组成了一个类似电子回路的整体。在“莲花”的六个花瓣的梢处,天花板和地板上下各有一个半球物体,徐锥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处“花瓣”观察,发现这两个相同的半球形物体表面有非同寻常的纹路,这纹路看上去仿佛精密雕刻的。尽管这些半球状物体出现在明代的塔楼地底,却给人一种电子器械才有的科技感。这些物件,要么是塔底本身就有的,要么就是被人为安上去的。可是在他们研究的过程中,并未发现六面塔有盗墓贼或其他人光临过的迹象。徐锥忍不住用手去触碰半球形物体,可刚伸出去的手就被刘队长握住了:“不要动,小心。”
徐锥扶着膝盖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
六面塔到底有什么来路?她的好奇心如同星星之火化为冲天赤焰,凶猛地灼烧着她的内心,激发她旺盛的求知欲。她知道,无论六面塔之后将要何去何从,她都赖在这里不走了。直到六面塔神秘的面纱被揭开的那一天,她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渴望研究学习的干劲冲入大脑,她拽了拽手套,准备开始干活。就在这时,眼前再次被阴影遮盖,她狠狠地挤眼,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消除眼前的“大雾”。睁开眼时,她的视野里又仅有几处能看见了。于是她望向“眼睛”强迫她看的地方——那十二个半球形物体所在的位置。除了这六处以外,在厅室深处,还有一个地方露出微光。
她抹黑来到角落,将角落里的石砖摸了个遍,接着,她发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石砖,这块石砖的边缘有细细的裂缝,如果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她伸手抠了抠,石砖纹丝不动,她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动静。直觉催使她用力将石砖向推,终于石砖发生了移动。在石砖凹下去的错位处,她发现了一个洞口。她伸进手指,在洞口里摸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遗迹里的东西—一根浅蓝色,雕有水纹图案的钢笔。
此时,她的双目已经恢复。刘队长来到她的身边,问:“这儿有什么吗?”
“喏,一根钢笔。”
“钢笔?”
“在这儿发现的。”
“就是说……”
也就是说,此前已有人来过此处。
“快去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指纹之类的。”刘队长吩咐同伴拿着钢笔前去检查。
徐锥挑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用手机拍下了整个厅室的照片。她要留着照片做以考证观察,看看能否从大环境的角度寻到些许线索。
没过几个小时,徐锥就收到了钢笔的调查报告,钢笔上的确留有指纹,而指纹的主人便是两周前逝世的歌手罗溯。
徐锥沉默良久。
之后,她做了一个对于以后发生的事而言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4
偌大的无尘实验室里因为中央主机低沉的嗡鸣声而不显得冷清。“智人科技”四个赤红色的大字印在墙壁上,显得颇为突兀。寥寥数人围着大厅中央的计算机,人手一台便携电脑忙活着。若是没有这些人,三号主机厅也能维持运转。只是,今早三号主机的一个微小的电子元件出了问题。如此精密的机器,必须要整个研究团队来主持修复。
杜林盯着主机终端上的仪表,用手指精确地调整数字。他是智人科技的首席工程师,负责“天旨系统”的建构。其实对于今天这种小问题,完全不需要他来参与,但是他在总部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他总是觉得那些后辈会留下些小问题小瑕疵,若是没有他这个总工程师主持监督,修复工作很难达到完美。
他一边调整参数一边想着明后两天的日程计划。首先,他要去参加“天旨系统”的秘密发布会,那只对最有潜力的大股东开放,不可轻视。其后,他要对计算机进行最后的调试。维持“天旨系统”的四台超级计算机由智人科技研发,凝结了最前沿的量子技术,配备拥有独自思考功能的人工智能系统,可谓是新时代的顶尖技术。智人科技秘密建造了四台量子计算机,全都是为了“天旨系统”的建造。杜林这些负责构架“天旨系统”的工程师称他们所做的事为“终极计划”——顾名思义,这将是一次人类智慧的终极进化。
尽管杜林名义上是“总工程师”,可他实际掌握了整个终极计划的进程。从筹备资金,到系统的构架,再到系统上线,计划完成,都是他一手包办。智人科技将重任托付给他,他也将守护好他的使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主持终极计划,只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若想获得“进化”,终极计划必须完成。由此他没日没夜地工作,倾尽所有心血在终极计划上,只为了“进化”二字。
然而,他对“进化”二字仍旧没有一个全面的概念。他知道达尔文进化论,初中时也学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他接触终极计划以前,“自然选择”的观念是他的世界观的一部分。如今,他的世界观被颠覆,那一句“人类适应自然,而非自然适应人类”的至理名言彻底破碎。“进化”这一航程的主导者不再是自然,舵手成为人类。而“进化”的终点在何处这一问题,将要从迷雾中揭晓——当意识脱离身体,从三维跳跃到四维的一瞬间,人类是否就完成了终极进化?
这些疑虑在“天旨系统”上线前都是浮云。十年来岁月如箭矢,杜林看着天旨系统一步步走向成熟,就如同陪伴着自己的孩子成长。现在,系统的构架接近尾声,只消等待启动因素准备完善。
这时他的助理靠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电子屏幕道:“杜总工,‘样本’找到了。”
“这么快啊。”
杜林微微点头,仍然目不转睛地看数据。
“昨天才拿到的。另外,我们摊上麻烦了。”
“看来我们的进度要加快了。赶在两天内破译‘样本’,取到系统上线的方法和整个事件的大体叙述,我要知道计划最后是否成功。如果结果是成功的,那就赶在在一个期内上线系统。”
“我已经大致浏览了‘样本’,计划的成功是必然的。”
“太好了,不枉我们煞费苦心十年。”
在得知计划必然成功的消息后,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难得地扬起嘴角笑了,他已经许久未曾露出过笑容,更是难以见到他开心的模样。他斜着眼睛瞥了助理一眼,眼神里含有干巴巴的分享喜悦的味道,他的确不擅长表达情绪,可他此刻偏偏想和助理一同感受他难以抑制的激动。
助理并没有领情。杜林只好重新谈起工作。
“我有个疑问。这七天来,传输装置内总共出现了几个人的影像?”
“昨天是四个,今天还不清楚。”
“好。我想那些人,除了‘样本’需要从他们之中的一个人身上取得以外,再没有什么用途了。”
“没错。”
5
“哥哥的生活,我介入的很少。”
罗鹿捏起一块方糖丢进苦涩的咖啡里,用汤匙慢慢搅动。他面前的女子正襟危坐,专注地听他说话。
“所以,我并不知道他有去过什么古塔。况且哥哥每天的日程表都被排的满满的,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我想他也没什么时间去旅游吧。”
罗鹿端起咖啡,轻轻**一口。上一次来这个咖啡厅,还是和魏新奎一起,谈话的内容同样是关于哥哥。不过这一次,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许多事情也愿意开口。
“关于罗溯,可以再告诉我多一些吗?我叫徐锥,你如果信不过我,可以在教育系统里查到我的信息。”
“我没有信不过你,而是我的确对哥哥的生活细节了解甚少。”
“那你认识这个吗?”
说完,徐锥从手提包里取出手机,打开相册,将一张照片展现给罗鹿。
照片里是罗鹿再熟悉不过的物件——哥哥最喜欢的钢笔。
“你们从哪儿拿到的?这钢笔在哥哥去世前两周就消失了。”
“前两周?你说真的吗?”
“我不会记错的。”
“不可能吧……”
徐锥垂下头,用手指不断抠着下巴。
“可是石门昨天才打开。难道罗溯在我们打开石门前就进去过?”
“什么意思?”
罗鹿不解。
“六面塔的地下厅堂在七天前才被打开,而罗溯的钢笔在两周前就消失了。有两种可能性——除一是有人拿着钢笔,在地下厅堂刚打开时把它放进暗洞里;二就是罗溯曾经亲自去过六面塔的地下厅堂。”
“哥哥平常的确挺喜欢历史书籍的,可我也没见过他热情到亲自考古啊!”
“另外,我发现塔里缺了一样东西,我猜那个东西是组成塔的重要部分之一。所以如果罗溯在两周前就曾前往六面塔,那个东西的失踪与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不可能,哥哥不会随便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龙难画骨。你不可能完全吃透一个人的内心。”
“但我可以肯定,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事实就是,你哥哥的钢笔出现在遗迹里,而他本人已不在人世,留下了一个谜团给我们。”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呢?”
“考古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这之中出现的一切状况都应由我们亲自解决。”
徐锥一本正经地和罗鹿交谈,面前的咖啡没喝一口。罗鹿的咖啡将要见底,徐锥招呼服务生为罗鹿续杯,并告诉罗鹿这顿她请客。
“你愿意来见我,我就已经很感谢了。我想,如果能知道钢笔为什么出现在遗迹里,那么罗溯自杀的原因也会清楚一些。”
“嗯。我一定要把哥哥自杀的原因查清楚,无论其他人怎么想的,我坚持我的看法。”
“我这儿还有一张照片,你看看。”徐锥拿着手机翻找起来。与此同时,罗鹿趁机对她使用了能力,能力畅通无阻,徐锥手机相册被罗鹿尽收眼底。
“你看。”
说着,徐锥将手机递给罗鹿。罗鹿关闭能力,眼睛看向照片。照片里是一间大厅,大厅的每个角落里都有造型奇怪的装置,地板上绘着花朵形状的图案。除此以外,他再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摇头。
“那好吧。”
“难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也说不清。大概是一些我没办法理解的事情,比如视线突然变得模糊,眼睛里仿佛有人在给我指示一般,命令我朝一个方向看去。恢复之后,头会很疼,眼里会出现重影……唉,也许是我的幻觉吧。”
罗鹿一听,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这不就是特异功能刚显露时他的感受吗?视线变得模糊,头疼,视觉重影——这一切,不都是能力最初的反应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罗鹿一拍桌子,整个人腾地站起来,双目直直盯着徐锥,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前几天吧,我记不清了。”
没错。看来时间差不了多少。罗鹿心中窃喜,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涌上心头。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疑惑——为什么我的能力可以轻松对她使用呢?
他想到一个人,那个人的身上一定隐藏着秘密。
“我带你见个人,他和我哥哥的关系还不错,应该能问出些什么来。”
说完,罗鹿将外套的拉链拉紧,准备离开咖啡厅。
“谁呀?”
徐锥问。
“秦烨。”
6
从警局里出来,全身上下都是暖和的,可心却是凉的。
自接到那通电话以来,秦烨就陷入恍惚迷离的状态。陈编辑怎么会被杀呢?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抛出了无数次,他也找了无数个答案来解释,可没有一个解释行得通。陈编辑这样一普通市女子,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残忍杀害。秦烨更是想不通,陈编辑平日从不招惹其他人,讲起话来和和气气,偶尔和亲近的人开一些小玩笑,不用说结仇恨,哪怕是闹一些口角都难。谁有理由下手杀了陈编辑?
他看过案发现场。陈编辑躺在公司办公室的地板上,额头上有一颗圆圆的,血红色的洞口。这就是了结她生命的一击,使她永远长眠。警察在确认了秦烨的不在场证明后,对秦烨透露了些许调查结果。陈编辑被杀时,正是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由于周末公司放假,而仅剩的人手都被拉去帮忙布置和打理签售会,因此知道今天下午,陈编辑的尸体才被发现。
秦烨知道这些没用。他不是一个脑袋好使的人,更没法当一个侦探。陈编辑的死带给他痛惜,他不会将痛惜转化为对真相的渴望。这一点,他挺佩服罗鹿的。一个高中生,执着于哥哥自杀的真相,并为此坚持不懈地调查、思考,仅这一点,就让秦烨佩服不已。
他忆起三年间和陈编辑的默契合作,想必也没有那个编辑能赶得上陈编辑的工作效率。从《地堂》到最新的《城市螺纹》,陈编辑陪伴秦烨走过了他至今为止的整个写作之旅。秦烨的每一本小说,都有陈编辑亲笔写的推荐词;而陈编辑的每一段推荐词,每一句修改意见,秦烨都会认认真真地读完。这算得上作者和编辑的互相尊重。他为自己能够遇到这样一位令人尊敬的编辑而感到幸运和自豪,同时也为这位编辑而惜别默哀。
他的眼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几滴泪水。
走出警局,此时天色已晚,星星都亮了起来,挂在夜幕里仿佛眼泪飞上了天。他看见远处公司的面包车和主编,赶忙用手背抹掉眼泪。主编朝他走来,安慰似得拍拍他的肩膀,说:“生命太脆弱了。”
“嗯。”
一段看似很长的沉默后,主编提议秦烨在公司里自己挑选一个文学编辑,秦烨以近来不打算动笔为由,拒绝了主编了好意。他不想在陈编辑遭遇意外时很快另寻他人,他要用停笔来祭奠陈编辑。
当他小步子离开警局,除了警局铁门时,有人叫住他。
“秦,秦老师……”
他回头,看见一位女孩怀里捧着什么东西,对他喃喃低语。
“你是?”
他问。警局地偏,周围光线比较昏暗,他看不清女孩的脸。
“我是今天下午读者见面会上的,就是你见的最后一个读者……”
“哦哦,是你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在这儿等了很久,想让你重新为我签个名。”说完,女孩的脸上泛起一片微红,在暗淡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扑朔迷离。
“嗯,好。不过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你在我面前打的电话……”
“这样啊。”
他接过女孩手里的书,在大衣口袋里找笔。摸了半天他也没找到马克笔,于是他问:“你有带笔吗?”
“啊,有。”
女孩递给他一根签字笔。他翻开书的封皮,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中午签了一半的字。“秦烨”二字,只写了“秦火”,而且“火”字的最后一笔还拉了很长一道墨印,显得颇为突兀和丑陋。他把书还给女孩,就在女孩以为他不愿意签名时,他说:
“我去公司拿本新书给你。如果你闲的话,就跟我一起吧。反正我也没事干,想散散心。”
女孩听闻此话,激动地咬紧嘴唇狂点头。
往公司去的路上,秦烨为了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同女孩聊起天来。
“你叫什么?”
“琥珀。”
“琥珀?名字很好听。”
“啊,谢,谢谢……”
秦烨实在无法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陈编辑遇害一事给了他巨大的打击,也使他再一次感叹生命之渺小,以及人们在威胁前的不堪一击。
漫长的沉默化作空气充斥着二人周围的空间。琥珀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尴尬的气氛,说:“那个……请节哀。”
“嗯?”秦烨顿了顿,“你怎么知道的?”
“听刚才的警察说的。”琥珀说完这句话,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挑起这个话题后闭口不语。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公司总部。
公司门口停着两辆警车,想必是来调查陈编辑被杀害一事的。整个公司大楼并没有被封锁,于是秦烨带领琥珀上楼,来到四楼的样书仓库。秦烨从仓库里取出一本《城市螺纹》,和一本《天门》,用马克笔在两本书的封面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郑重的将两本书递给琥珀,并说:“送给你了。”
仓库里的书基本都是用来送给书店当做样书或留下来做底子以备不时之需,因此秦烨可以从仓库里自行取书,拿多少都可以。
其实,从某种方面来看,秦烨算不上一个热心肠的人。他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善意,因此他不会主动对人施以援手。况且,前去参加交流会的读者那么多,没得到签名书的人更是数不尽,秦烨可没那个精力帮他们取书、签名。但有的时候,人总想通过某种形式来达到心理上的安慰,比如帮助他人。今天得知了陈编辑之死的消息,他非常需要用另一件事来为自己转移注意力,给琥珀取书便充当了重要的环节。
“谢谢秦老师!”琥珀兴奋地接过书,将书怀抱在手臂上,下巴轻触书的棱角,显得分外满足。看到眼前这个女孩开心的模样,秦烨的心情也舒畅了点。看来,今晚做的事并非毫无意义,至少帮他消除了一部分忧虑。
下楼时,秦烨在三楼碰见好几个警察来来回回地走动,他一想,陈编辑的办公室就在三楼,事儿铁定就发生在她的办公室里。秦烨朝陈编辑的办公室走了两步,驻足在黄色的警戒线外。
琥珀跟上来,和秦烨一同站在走廊里。
“这里……”
“是编辑的办公室,新书稿子就是在这儿审的。”
秦烨看着办公室内的布置,不禁又陷入悲伤中。就在距门不远的地板上,有一个用粉笔勾勒出的人形,秦烨仿佛看到陈编辑倒在血泊之中。整个办公室里只有陈编辑一人工作,办公桌在距门七八米处的地方,桌子上摆放着陈编辑常用的文具和一台一体式电脑。那些器具无声地目睹了一场惨案。
秦烨转身欲离开。他走到楼梯口时,发现琥珀还站在原地。
“走吧。”
他说。
“嗯。”
离开公司大门,琥珀搭话道:“枪杀吗?”
“是的。”
“子弹正中眉心。”
“这你也知道?”
秦烨惊讶地看了一眼琥珀。
“真是这样吗?”
琥珀仿佛视自己所说的话为一种猜测,这是极不自信的表现。
“没错。”
琥珀眨眨眼,苦着眉头自言自语:“看来又发作了……”
“什么?”
“啊,没什么啦。”
此时,二人已经出了公司。街道上霓虹灯正亮,立交桥上车水马龙,灯火眩目。秦烨正盘算着该乘什么回家时,他发现路灯下有两个身影正朝这边跑来。待身影愈发接近,他认出其中一人是罗鹿,另一个是位个子高高的女子。他暗暗想,大晚上的居然还有被纠缠,真是倒霉透了。
“嗨。”
罗鹿干净利落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一旁的女子也挥了挥手。
“你就是秦烨,秦老师吗?哇,看起来很年轻啊。你有多大了?”
“呃,十八。”
“果然比我小。我是徐锥,正在读考古研究生,最近在城郊的古塔里研究。你的这位朋友介绍你给我……”
“朋友?”
秦烨看了一眼罗鹿。
“暂且叫朋友吧。”罗鹿解释道。
其实他原本对罗鹿怀有歉意,可当罗鹿中午乱闯了交流会后,他那歉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你不知道?”
徐锥瞪圆了眼睛,嘴唇微微张着,讶异地问:“罗先生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秦烨问。
“当然是能力的事了。”
“我没告诉他。”罗鹿插嘴道,“我本来打算中午给他说的,可他接了个电话就跑了。”
你跑的明明比我快——秦烨心想。
“秦老师,”徐锥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如同在宣布一件要事。“我想,你和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拥有某种特异功能。”
“啊?”
听到徐锥这么说,秦烨彻底懵了。他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不一样的地方。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作家,每天重复着普通的生活,更没有拯救世界之类的崇高理想或毁灭世界之类的痴心妄想,怎么可能会有特异功能呢?秦烨哈哈一笑:“哈哈哈,你们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有笨到被你们这样捉弄的地步啊。”
罗鹿道:“你不相信也很正常,毕竟我们最开始也不相信……”
“你说你们也有,那证明一下看看。”
秦烨笑着发话。他只是想看看这两个人要做出什么样的蠢事,说出什么样的蠢话。
“可以借一下你的书吗?”
罗鹿在征得琥珀的同意后接过书,递给秦烨:“你随便找一页,看一看那页上的句子。”
秦烨不屑地打开书,顺着翻开那页的第一行看下去。
此刻,罗鹿垂着脑袋,嘴里喃喃道:“墙壁闭合了,他再也寻不到茉莉的身影,于是只得一人伫立在房内,彷徨地凝视茉莉消失时的一片……”
秦烨猛地合上书本,目瞪口呆地死死盯着罗鹿:“你怎么知道的?你偷看了?”
“不,我开启了能力而已。我的能力就是看到别人所看到的东西。”
这不可能!
秦烨攥紧书,惊愕地摇头:“特异功能——怎么可能会存在这种东西啊!”
“事实就是,我们两个人都有。而罗鹿的能力对你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反应,所以我们猜想,你也是能力者。”
徐锥摸着下巴,分析道。
“可是,我压根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啊!我的眼睛没有看到别人看到的东西,我的耳朵也没听到别人的对话,我更没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瞬间移动或者隐身,也不可能制造火焰烧掉我的房子或者大爆炸毁灭世界啊!所以怎么可能会有超能力嘛!你们有超能力就有吧,干嘛要扯上我!?”
“可是,我们也只是怀疑。如果你还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也许是我们搞错了。不过除此之外……”
“等等!”
徐锥的话还未讲完,琥珀就插嘴道。
“那个,可以听我说吗?”
“怎么了小妹妹?”
“我其实……”
琥珀紧紧咬着嘴唇,像在做一个决定。终于,她眉毛轻微地抖动了,预示着她已经做出决定。
“我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
“你……”徐锥和罗鹿几乎同时说:
“你也是能力者?”
“嗯,我总是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周围的景色突然变化,某个物件突然变得不一样。我还以为是我的精神出了问题,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什么啦!连你也开始这样说了!?”秦烨崩溃地向后倒退几步,捂着脑袋大嚷。
“秦老师,请听听他们说的吧。”
秦烨仰起头,大口地呼吸。
“好吧,你们说,我听就是了。”
他无法再为自己找借口了。他已经明显地感到这三个人不是在开玩笑。至少,他们是当真的。四个人之中,有三个人都同意了同样的说法,他这个少数派还有什么狡辩的理由吗?显然没有。秦烨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拥有超能力——他小时候曾经幻想过自己能够像超人一样力大无穷,眼睛里能射出红色的激光,还可以自在的飞翔。可是当他越长越大,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从他的潜意识里被剔除了。他只好将自己的幻想寄托于文字之上,在虚构的世界里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并不是不想要“特异功能”,而是他不敢承认“特异功能”的存在。
“嗯。但是在此之前,既然你说你能看到一些东西,那请你看看这张照片。”
徐锥将手机递给琥珀。
“看着照片,想象能力开启是的感受。”
琥珀听从徐锥的话,开始想象那种奇妙的,无法言喻的感觉。当琥珀面前的手机屏幕开始扭曲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掌握能力了。
屏幕逐渐融化又重组,那张照片也发生了些许改变。照片里依然是一个厅堂,只是厅堂的角落里多出来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发着淡蓝色的光,看起来像是某种科技的产物,和厅堂古朴的地板颇为不和。琥珀定睛看着那些多出来的东西,越看越觉得它们像四个人的轮廓。
忽然,琥珀意识到什么似得抬起头,看了看其余三个人,又看了看屏幕。她抬头,低头,抬头,低头,这一动作重复了数次后,她发出一声尖叫——
这多出来的四个蓝色物体,不就是他们四个——秦烨、徐锥、罗鹿,以及自己的全息影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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