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望着皇阎,怎么刚才就没有发现,他站直的时候,身材居然如此高大。能遮蔽日月,能遮蔽风雨,他眯着的双眼中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竟然有着一种让人割舍不掉的安全感。
对于兰葵的问题,皇阎看起来没有多少力气回答了。但他还是低下头,温柔地笑了笑。
“我是……绅士啊!”
看到那微笑,兰葵心中所谓的割舍不掉的感觉,愈发明显了。明显到如同针扎在心脏里,如同鱼刺卡在喉咙上,如同刻刀落在骨头中。
哥哥,去杀人吧!
兰葵想要嘶哑着嗓子,竭力尖叫。
杀了月见夜王子,杀了塞勒涅王室的所有人,将望月之都变成一座血城,让顺着血河流入大海的尸体在**中堆积起一座城堡,尸骸与白蛆的狂宴才能平复我的愤怒!
然而,兰葵没能把堵在嘴巴里的话给吐出来,皇阎伸出了一个手指头,点在兰葵的双唇上。唇上传来的温暖与充实感太过于梦幻,兰葵竟然顺从着皇阎的意思,闭口不言。
“女孩子,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
皇阎的嘴唇苍白,可是他的微笑却依旧包含着宠溺的感情。兰葵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绅士的礼貌微笑,还是给予她的独一无二容颜。
“杀人这种事,太血腥了,还是让我来吧。我是医生,只杀人不治人的庸医,脏活,我专业。”
言罢,皇阎转过身,不再去看向多沙伽·兰葵。他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双花瞳仁金色瞳”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视线与躺在地上的月见夜王子紧密接触。
顿时,月见夜王子陷入了幻境。双花瞳仁金色瞳为他开启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不同于日暮城的平静,在临死前,他看到了他一生中最震撼的一幕。
月见夜王子看到巨龙在他的面前展翅,棕色的龙鳞如同岩石,一片一片勾搭在一起,拼装组合成的身体慵懒笨重,像是栩栩如生的工艺品。太精致了,泥土般的颜色,鳞片却有着钻石也不可比拟的形状与光泽。
假的吧,赫利俄斯怎么会有巨龙出现呢?月见夜王子想,一定是幻象,幻象没什么可怕的。
心理的自我安慰持续不了多久,棕色巨龙细长的脖颈弯曲下来,俯视的目光落在月见夜王子身上时,月见夜王子看到了两轮像是万花筒一样旋转的瞳仁。
然后,月见夜王子眼前一黑,失去了视觉。他现在想起来一句特别有逼格的话,这句话本来他是打算在成为塞勒涅的国王后,每天都要挂在嘴边的:
“蝼蚁,你竟敢抬头直视孤王?”
然而月见夜王子没有听到这句话,他听到的唯独仅有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双耳的疼痛感刺激着大脑,像是有人用锥子一下一下抽·插着月见夜王子的耳膜。
“轰”的一声,咆哮达到了一个跃升八度的高难度回转音,月见夜王子差点昏聩过去,耳朵里好像有什么粘稠的液体缓缓地流了出来。好在回转音结束后,疼痛感终于消失了,月见夜王子听不到龙的咆哮声,但也听不到世界上任何声音了。他失去了听觉;
当人失去双眼之后,五感中剩下的四感似乎都会变得特别灵敏。
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吞吐着疼痛感,烈火似乎围绕在月见夜王子的身旁。他想,这一定是龙族特有的吐息。皮肤的疼痛感也消失了,他却正好闻到了腐烂焦糊的味道,好像有人在将一块老质的肉块放在高温碳火上烘烤。
还未等肉块烧焦的感觉变得浓重,月见夜王子彻底失去了嗅觉;再然后,他舌头上涌来一股血腥的滋味,然后失去了味觉……
现实中,月见夜王子毫发无损,只是在皇阎的注视下,他双眼怒瞪,瞳仁上翻,眼白纹丝不动,并不因为身体的阵阵颤抖而恢复正常。
皇阎向身旁伸出了手,自己的鲜血已经在地上积累出一个血坑,他撇了撇嘴,说:
“东良,狂妄。”
东良一摆手,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切割开空气,然后丝毫不差地落在了皇阎张开的手心上。皇阎握紧了银白色光芒,一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上。
通体银白的剑刃,钢铁构成了它的整个身体,剑刃,剑身,剑柄。长剑普通至极,就如同东良一样普通,稍微有的几道镂空的花纹,也不过是为了方便将剑从敌人身体里拔出的血槽罢了。
皇阎不知道月见夜王子在幻象中正在经历什么样的恐怖剧情,他仅看到这势利的小人翻着白眼,双手齐肩张开,双腿严严实实地靠拢,整个人摆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像是十字架一样。
像是被钉在十字架的耶稣一样。
“月见夜王子,您刺杀多沙伽公主未遂,出于各种原因以及心中的不爽,请您接受审判。”
于是皇阎翻转了银白色的剑,剑尖向下,双手持柄。举高,落剑,银白色的剑插在月见夜王子无法挣扎的身体上,血液顺着剑身,由下至上,在血槽中开出无限的小血花。
这放血速度比月见夜王子的剑要快多了。虽然月见夜王子的剑出自塞勒涅最优秀的锻造师之手,但是东良的佩剑,或许出自世界上最优秀的锻造师之手也说不定呢。
月见夜王子死了,剑刃进入他的身体如同热刀入油膏,带走他的生命如同陨石碎蝼蚁。杀人,其实很容易,将月见夜王子背后的势力忽视掉,其实很多人都可以杀死他。
“兰枫将军,我,庸医皇阎,以审判者首领的名义保证,哪怕赔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会保护好公主的安全。”
皇阎用行动证明了他的保证。月见夜王子的长剑,现在也还刺在他的身体里。如果不是他及时的保护,恐怕长剑刺穿的将会是兰葵的面庞。
多沙伽·兰枫看着皇阎的背影,很有趣,今晚怎么会发生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呢?心脏被刺穿却依旧直立着的半龙血人类,被审判者杀死的塞勒涅王室继承人……当然,皇阎的死活并不是兰枫关心的重点,他看向皇阎的同时,竖瞳顺便默默观察那被皇阎身子遮挡住的银白色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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