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觉得无论是谁，突然听到这一番长篇大论都会懵逼吧。”
“呃，哈哈，看来是因为在病房待太久了，难得找到能对话的人，所以一不注意就说了那么多。真是一点也不慎重呢。”
我不再理会在街上傻笑的病服大叔，而是低头对趴趴说道，“你确定吗？”
趴趴抬起头看着我，脸上依然带着茫然，但并没有逃避我的视线，随后迟疑却肯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病服大叔说的是真的话，那我以前肯定进行过很多这种事了，可能还有很多人死掉了，但是我却逃避了，忘记了。这是，这是不可原谅的。应该受到惩罚的应该是我才对，因为我违反交通规则了，但是我却、我……”虽然在说着悲伤的话，趴趴的声音依旧平淡；虽然流不出眼泪，但是确实在流泪。
连感情也一并遗忘的她，只是在诉说着应该的道理。一直在循环的她，只是想要打破这个循环。
“我明白了。”我拍拍趴趴的头，抬头对病服大叔说，“要怎么做？”
“……你这家伙，真的被附身了吗？”不知道为何，病服大叔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一直不都只是你在自说自话吗，况且你才是专家吧？”
“专家倒也算不上啦，只是略懂一二。只是一般来说被附身的人，无论寄主怎么想的，都会拼命护住寄主，像小哥你这样的，实在略奇葩啊。”
“是么？这种旁枝末节的小事就别在意了，到底要怎么做？”
“小事吗……我想，如果只是单纯想要降低怪异的有害度的话，小家伙的性命未必不能保住。”
“保住？是指只是把怪异的性质剔除掉吗？”
“不不，不是这样。单单把怪异的性质剔除，而保住怪异存在本身这种事，不止我做不到，我想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做得到。因为如同我之前所说的，怪异的性质就如同对于人类来说的生命本源，是无法消除的。但是如果只是改变的话，确实做得到。把肉食主义者变成素食主义者这样。”
“变了后，趴趴今后就只能吃面筋做的牛肉干了吗？趴趴难过说道。”
“为了活着，这世上总有不得不抛弃的东西啊。”
“就算是牛肉干？趴趴失望说道。”
“就算是牛肉干。”
“这个只是比喻啦比喻……话说为什么你们的第一反应是这个，这时候理应不是为了能活着而高兴吗？……算了。总而言之，可以把和趴趴相连的共生怪异——那只老虎剔除出去。这样的话，趴趴的恶质就能降低，只会维持趴趴本身的‘道路’性质。”
“听上去像是要做外科手术一样。”
“会很疼吗？趴趴问道。”
“外科手术，真要那么理解也没什么不对。至于疼不疼，这个依人而定吧。”
“一般会有医生说‘这个手术疼不疼依人而定’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的吗？”
“咳，我只是说类似，又不完全一样，别把我真的当成外科医生啊，说话真是一点也不慎重。为什么说依人而定，那是因为那被剔除出去的毕竟也是紧密相连的事物，我说疼并不是指外伤，而是指心疼。”
我回想起在那个边缝世界里和拦路虎趴趴的交流，还有那个世界的景象。
就算那只老虎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依然伴随了趴趴那么多年，在那个荒芜得只有一条道路的世界里，只有它存在着。如果真的要把拦路虎剔除出去，仅剩趴趴的话，失去了最后一个观测者的那个世界，会不会就此崩塌呢？
我低头看向趴趴，趴趴则困惑地说道：“为什么会心疼呢？”
也对，毕竟趴趴封锁了记忆，把自己的过去与将来相连成一条永无终止的只有尽头的莫比乌斯路，所以对于拦路虎这个存在，自然不会有任何感触。对于她来说，拦路虎只是一个莫名的与自己相连的，令人困扰的存在。
病服大叔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个仅凭只言片语和肉眼观测就能推理出整件事情原貌的变态，能让才认识不到几分钟的陌生人投以信任的能人，有着连我也不由得信任的气质。
“你直接把解决方法说出来吧。”
“只要说出来么……其实真要说起来也不算难，既然‘怪异’是由于被肯定而诞生的，那反过来，只要否定它就行了。当然，一般人的否定是不起效的，只有和这个怪异关联密切的存在，支撑这个怪异存在的存在，才能起效。”
“所以只要让趴趴否定它就行了？”
“恩，话语凝聚着思想，只要让趴趴当着面坚决否定它的存在，就能实施祛除。当然暴力祛除也不是不行，但是为了不留后遗症，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所以如果小家伙祛除不了的话……虽然看上去不用担心会犹豫呢。”
“那，现在就说出来？”
“不，我说的是当面说出，要像直面自己一样直面它。”
“那你有把拦路虎揪出来的方法吗？”
“这个的话……”
病服大叔话还未说完，我就察觉到了什么，扭头向左边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尽头，在街道拐角处气势凶猛地向我们这奔袭而来。感觉我的左臂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刚想说时间差不多了呢，就准时出现了。”病服大叔丝毫不见紧张地说道：“因为‘行为链’的必然性，所以在趴趴还附身在你身上的时候，那只拦路虎必然还会现身。虽然看上去脱离了世间常规，但还是被规则所束缚住啊。”
有所触动地发出一声感慨，病服大叔转回视线，对着趴趴说道：“准备好了吗？”
受病服大叔的自信气质所感染，当然主要还是我富有安全感的温暖怀抱的功劳，趴趴看上去虽然还是有点紧张，但至少没有手足无措。趴趴点了点头。
虽然其实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但还是轻易信任他人对自己的判断。这该说是毫无主见，还是因为人类向来缺乏对自我的判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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