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就算你问我怎样……你觉得突然有个身穿如果逛街的话遇人十个至少撞衫六次并且还不分男女性别的衣物，而脸上还明显标明着‘路人L’的家伙跟你说这个世界快要毁灭了——你觉得你会怎样？”
对于他本应惊世骇俗的话，我只是以一个具有常识的正向成熟的社会人迈进的优秀三好青年该用的思维一笑而过。
“如果你脸上标明的是‘神秘组织L’——或者就算是‘村民L’也就算了，毕竟那样的话按照一般RPG套路还能顺手接个拯救世界的任务什么的。但你脸上偏偏就标上了那种就算对话也冒不出选项的世界摆设‘路人L’……还是说你觉得这里是凉宫春日的世界？而你就是那个符合以上印象的超能力者——……抱歉，我记不住他名了。因为他除了微笑外实在没啥特点。”
“果然么……就算是你，也不会那么快接受这种事实吧。”他对我的反应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继续说道，“我还是纠正一下吧。说是要被毁灭，其实也并不完全。因为从另一个角度看的话，也可以看做是被创造。只不过新世界的创造向来是建立在旧世界的废墟之上，所以对于我们这些旧世界居民来说，称之为世界末日也未尝不可。至少新的世界对于我来说不过是翻新的伪劣品，与旧世界有关联的只有‘那位’性格恶劣的神明。”
“‘那位’？呵，这种神明灭世论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个版本了，基本每个宗教都有类似的末日文，我上大街上随便捉一个教徒都能比你说得更头头是道。如果你是想对我传教的话还是免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别急嘛，我才刚开个头，你权当听个故事也行，反正，无论是思考如何揍趴我，还是逃离这里，都需要时间不是吗？”
“……说吧，我听着呢。”
“首先，说明一下这个世界的背景吧。我们的世界的进程就好像一个完美自洽的封闭的圆环，虽然世界本身能够自给自足，通过各种方式筑成一个神奇的循环系统，但也仅此而已，到此为止了——它并不具备成长性。世界的资源只是刚好能维持住世界的运行，既不多也不少。利用强悍的自我调节能力构成微妙平衡的它，并不具有多余的资源供它成长。
“至于我们的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形态，那我就要说说当一个新生世界碰到‘障壁’时所能做出的‘延续自身’的选择了。
“一般来说，当一个世界的自我成长到达极限，碰到障壁时，为了避免自我破灭，它会选择和外世界连接起来，继续生长。就像一条遇到墙壁的射线一般，为了延续自身的性质，为了不变成线段终结，可以在接角偏折，在墙面上继续延伸。而除此之外，如果你既不想与外世界连接，又不想因为把‘射线’变成‘线段’而自我毁灭，那么，又该如何做呢？”
“若是不想本身自相矛盾、破绽百出那该怎么办？没错，自圆其说就行。把起点与终点、把线段的两端相接，就能形成一条有限而无限的圆环。因此，每当世界运行一个周期后，就会达到终点——或者说重新回到起点。然后，一切重启。从有归无，从无生有，就这样持续着轮回。
“但是，我们的世界不同。不知道是该说贪心呢，还是判断失误，我们的世界选择了第三条路——在不断轮回自身的同时，还窃取外世界的能量用来维持自己的某个不合理的核心规则。不去编圆自身的矛盾，反而去尽力维持，就像她本来就期待着自我毁灭一般。如果这是某种创新的话，那这条崭新的道路的尽头已经呈现出崩坏的景象，所以，需要对此进行纠正。
“‘就算真的是那样和我又有半毛钱关系’——你是这样想的吧。没错，这就好像生物之于死亡一样，既然某事无可避免，那这件事自然也就成为了你存在的一部分。而这种联系一旦深到极点，也就和没有关系一样了。
“立足于世界的我们并没有置喙世界的能力，所以，‘我们’不想再继续立足于世界。
“‘我们’想飞。成为无足鸟打破这个世界的囚笼，拯救这个闭关自守的世界，飞往世界外的天地。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9）
他眼中的狂热如同从干柴里升起的火焰般，平静自然，自有道理。
“顺带一提，那个超能力者的名字是‘古泉一树’。还有，在原作中他的个性设定并不普通吧，他之所以没有引起你注意的原因，大概只是因为他是个男的。”
“这个世界就是一条衔尾蛇，还有平行世界论……真是有趣但不新奇的论点。毕竟科学家早已猜测世界起于‘奇点’而又终于‘奇点’了，你这不过是这些论点的延伸版罢了。这种理论你应该投到科学杂志去，搞不好就被哪个疯狂科学家看上了呢？或许还能以此来作为理论基础用手机和电磁炉制造出平行世界跳跃机器来呢——但无论你选择了什么，都不应该是来我这高谈阔论。”无视了他的顺带一提，我平淡说道，“不过，我就姑且问一下好了，就算真如你所说，你、你们打算如何打破‘囚笼’飞离世界？”
仿佛就在等我这句话，他立即继续把话编圆。脸上挂着微妙的笑。
“其实‘世界’为了便于管理，把权限给了‘世界’自造的‘程序’——即我们所称的‘神’。而在这所下放的权限中，就包括了通往外界的‘门’的管理。所以，说是要打破‘世界’，其实我们只要对付那位‘神’就行了。”
“……先前还科学空想，怎么转眼就科学狂想了的感觉？姑且问问，看你说得那么轻松，你打算如何对付‘神’这种……东西？”
“其实在经历如此多次的循环再造后，这个世界表面是看不出来，内里却早已是千疮百孔，即使下一刻就崩溃也不奇怪。虽然世界也想要复原自己，但从它选择了故步自封，不改变自身矛盾开始，它的逻辑规则就已经如同从山顶滚落的雪球一般，已经无法停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急于打破世界的原因。
“我们需要把世界外的新血引进来，用以拯救这个因为故步自封而腐烂堕落的世界。我们要利用它由于‘自我矛盾’而产生的规则漏洞，来重塑世界的固有逻辑。不过，为了提高计划的成功性，我们还需要一个具有与‘世界’有深厚连接的人。”
“……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就是我吧？”
看着他那微笑但坚定的神情，我的吐槽之魂如宇宙大爆炸般爆发了。
“打破世界什么的，这根本不是连影子也看不到的程度，而是连地平线都看不到的程度了。这种堪称‘神迹’的事情你还是跟教会的人说去吧，他们没准会奉你为‘怀表教教主’呢，教义就是‘去年我买了个表’好了，简单易懂。或许最后你还能成功破开这个‘时间晶体’，把世界引领上了新的天地。——况且，那个作者名我记得也带‘树’字，和你正配。
“而像我这种只会吐槽的‘吐槽星人’，哪里有能力去拯救什么世界啊。好吧，就算要对付的只是一个拥有已经腐败的世界的部分权限的‘神’——但那也是一个‘神’啊！我用什么去对付？用吐槽么？很遗憾，我的呆毛不会蓄能。”
似乎看准了我的停顿，他毫无违和的续接答案。
“因为你是主角嘛。”
“……这因果关系也太暴力了吧。”
“其实每次世界重启之后，为了世界的进程不过于偏离之前的发展，‘世界’都会特意设立一个‘轴心’，让整个世界——形象点说，‘绕’着它转。而你，就是现在的‘主角’了。所以，无论是为了打破世界，还是为了拯救世界，你都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
我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没有跟灵川要健胃消食片……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要我怎么消化啊！你以为我和牛一样有四个胃啊！还能呕出来反刍啊！还是说你认为我的消化液是王水？那样的话现在在这的我难不成是刚出生时就被自己消化了的能成长的冤魂？而这里其实就是俗称的“地狱”，并且还是第十九层。
“最近的宗教事业可还真是蓬勃发展了呢，虽然那些教义不过大同小异，总结起来就是‘你的好事是神明的安排，你的坏事是触犯神明——或者招引上恶魔，所以要倾家荡产的去洗涤你的心灵，以让你达到‘超脱红尘’的‘清明境界’……什么的。”
他的脸上如同那位超能力者般一直维持着微笑，看着我，不说话。
于是，“123木头人，不准说话，不准动”的瞪眼时间到了！
大眼瞪小眼，黄豆瞪绿豆，王八瞪乌龟。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深深的点了点头。
意义不明。
“证据。”
叮铃铃～
最终获胜者是——万年乌龟！
恭喜！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龟果然还是污的老啊！
虽然意义不明，不明意义，不解其意，但正因如此，所以我还是先说了。
作为询问者问了。作为深入世界的主角问了。
作为，抱着某种意志和信念起端。
问了。
他笑了。说道。
“首先，我还是先给你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的名字的话，不重要，就不介绍了。因为名字具有着‘约束力’，人类通过给各种事物命名来进行约束，所以我放弃了以前的名字。总之，像我刚才所说的，这个世界因为很不完善，也因为过于完美，有时会出现一些对现实造成影响的漏洞。而在漏洞出现后，就会有一些幸运儿——或者说不幸者获取到世界的相关知识，并且能够稍微运用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就像现在只剩你我这样，就是规则的应用之一。”
“而知道真相的我们，自然就开始寻找这次世界的主角——直到遇到你。至于为什么需要你，因为只有世界的主角，才能够在最终的起始，接触到‘时间终端的魔女’。也叫‘命运改编者’、‘玩耍的恶魔’。不过我说过了，名称什么的不重要。如同那句‘我是任何’一样，我并不清楚‘神’是什么。不过现在找到你了，我们就能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至于为什么我能确认你是这次轮回的主角，我只能说虽然我十分确认这点，但是无法说明。因为这是某种类似心有灵犀——喂喂，你那什么眼神啊！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没有你想的那种嗜好！总之，就是某种感应。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并且告知你真相。”
“所以，和我签订契约吧，少年。”
他微笑着向我发出邀请，其中洋溢出的自信已经达到能够把任何不可能化为可能的弄假成真的地步。
而面对着如此诱人的邀请，作为一个经常妄想卷入非日常的虚言青年，我理所当然地发出断言。
“不要。”
自信的面具被打破了，眼前的他所展现出的是我意料之中的错愕，他只能发出下意识地言辞。
“为什么？”
“魔法少男什么的，我才不想成为那种羞耻度高得爆温度计的东西。”
“……”
啊，变成僵尸路人了。
“不过。”我话锋一转，“我可以暂时加入你，但是如果在途中我发现你的做法与我的观点违背的话，那我就会离开。”
闻言，他的脸上重新扬起微笑。
“当然可以。那么，为了三个月后终结的起始，之后我会陆续把一些拥有着特殊能力的人送来你身边，而现在，我就先给你看看我所认知的世界部分吧，这样的话，你就能相信了。”
“那么，开始吧。这次的世界战争滋～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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