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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上)

六(上)

从早晨起床看到灰蒙蒙的天空时起,我就隐约猜到今天或许会是糟糕的一天吧。

被强硬地推出家门、被埋怨、被揍、被迫一个人留下看守教室,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内。况且,对我来说,这些应该被成为常态才对,因此才没有值得抱怨的。

直到露比告诉我,龙胆老师在楼顶与其他龙族发生战斗为止。

“详细情况之后再和你说,现在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直到吗?”

“喂喂,露比!等一下,喂!”

把我独自一人扔在教学楼的背面,露比头也不回地飞向了空中。我不是不明白她担心哥哥的心情,但被如此轻易地忽视还是让我有些伤心。

总之,先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再说吧。

沿着校外的通道来到大楼的正面,在广阔的操场与广场上,人们早已乱作一团。学生们和校外人士争先恐后地涌向校门,想要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身负重责的教师们则尽可能地疏导着混乱的人群,不过看上去收效甚微。

幸运的是,校门有足够大到去满足如此恐怖的人流量,我想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型事故才对。

回头望了一眼损坏严重的教学楼,虽然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但短时间内似乎没有倒塌的危机。而且,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露比和龙胆老师也会也会处理好的吧。

但是,很奇怪啊。这一整件事都很奇怪,为什么其他龙族会和龙胆老师发生战斗?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龙胆老师是会与人结怨的那一类人,也许其中有着复杂的理由吧。

嘛,不管那是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我只要混在人群里离开就好了。然后,如果可能的话,顺便阻止一下可能会想要管闲事的自不量力的某个性别为男的魔法少女。

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的我跟随在人群的最末端,一边撤离一边寻找青梅竹马的好友。可是,似乎没有看到类似的身影。

也许是他选择了离开,或者在这汹涌的人流中想要找到某个特定的对象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找到汝了!”

不要打我的脸啊!

推搡着挤出人群来到我身边的这个讨厌的家伙除了神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性。而她也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不跟着大家一起去避难跑回来做什么?楼顶上可是有好几条龙在战斗喔。”

“汝也发现了吗?”

“是啊,我也……‘也’是什么意思?”

“大概在中午之前,吾就感觉到学校里混入了一些龙的气息。然后,不知道是谁发动了驱散闲人的魔法,所有人都离开教室来到了操场上。吾虽然有迟疑过,但想着一个人留在教室里的话太不安全了,便跟着大家跑了出来。接着,大楼就倒塌了。”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演变成目前这种状况了吗?”

“毕竟不同种族的龙聚集在一起的情况本来就很罕见了啊。”

“那为什么你不早点来告诉我啊?!”

这个没脑子的家伙竟然还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有先见之明的自豪表情,我的双手瞬间不受控制地捏住了她的脸颊。

神立刻就开始苦恼起来。这骚动很快就引起了负责疏散的老师的注意。我们两毫不意外地被说教了一通,然后被驱赶着走出了校门。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天花板砸到?”

就算停止了暴力行为,却并不代表我会停止抱怨。对于我的责备,神不满地鼓起脸颊。

“不是吾的错啊,不知为什么,那群人类总是围着吾转,一整个上午都在负责接待,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是嘛。”

说得也是,她身上穿着华丽的女仆装,紫色的长发被盘了起来。还有,大概是因为胸部的尺寸不合,胸前的纽扣没有系上,这让神的整体散发出一种成熟且**的气息。

但只要了解其内在的话,外表的打分就会被瞬间清零。

“其他人呢?”

“在寻找汝之前就遇到了。有矢还想去阻止他们,不过被吾等阻止了呐。”

“干得好。”

说实话,她能把我所担心的事顺利解决真是帮大忙了。仅限今天,尽可能不要粗暴地对待她吧。

在那之前,为了不给露比他们添麻烦……当然也有不想被卷进麻烦的成分在内,头也不回地逃跑吧。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这么做。

“不过啊。”

“什么?”

“刚刚在找汝的时候被人群挤得有些烦躁,大概是吾的误判。不知为什么,似乎从楼顶传来了力量碎片的气息。”

“哈?”

“不过只有一瞬间而已,气息很快就消失了,而且反正不是什么强大的碎片,不用在意就好了。”

不用在意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啊!这个笨蛋难道忘了我们之前一直在追寻的东西了吗?红龙的头骨、破败的山体、还有蓝龙的脊椎骨。把这一系列线索和如今所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如果说两者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才更奇怪吧?

总觉得,露比他们有危险。

“诶?汝怎么了?”

“我要回去一次。”

“为什么啊,汝该不会是担心那条雌龙吧?汝该不会爱上她了吧?!”

“哈?!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傻的吗!”

我终于明白了,我唯一的错误就是居然会想要温柔地对待她的念头。

“我只是去查看一下你所提到的力量碎片,如果真的存在就顺手为你取回来。”

还有,打死我也不会承认她其实说对了一半。

“啊,原来如此,辛苦汝了。汝真有心呢。”

“幸好你是个笨蛋呢。”

“嗯?”

“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人问起我的话,你就告诉他们我去上厕所了。”

“没问题!”

虽然对她是否能守口如瓶这点非常不安,但相比之下,我却更担心露比那边的情况……说不定连我也是个笨蛋吧。

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撤离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空荡荡的广场上只残留下狂欢的痕迹,以及一个男人伫立着的身影。

这个身披黑色龙鳞的黑发男子是我的固有认知中不存在的物种,理所当然,我不可能认识他……好像,并不那么回事。

“再见了。”

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感情,男人吐露着决绝的话语,朝着某个方向挥出了黑色的火焰。火焰击中了体育仓库破烂的围墙,击落了许多大小不同的碎石。而在那下方,躺着一位少女柔弱的躯体。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扑了过去。

释放出力量的同时用尽全力的冲刺,我一头撞入了碎石之中。然后,任凭情绪的暴走点燃了怒火。

白色火焰吹飞石块所引起的巨大声浪让我有些晕头转向,但那种小事怎么样都好,我只要能捕捉到眼前的敌人就足够了。只要能在那不称职的家伙脸上揍两拳就好了。

我那夸张的表演成功地引起了黑色男人的注意,他收回了原本打算转身离去的脚步,回过头来,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这还不够,我还要更多的,更多地展现出存在感,不这么做的话,他是不会理解我此刻的愤怒的!

“哟,几个小时不见,你的变化还真大啊,龙胆老师。”

“泽木同学……”

从错愕中找到了对眼前未知之物的解答,龙胆老师的表情由震惊逐渐转变成无奈。

“看来我们都是隐瞒了一些事情的不称职的哥哥呢。”

“不一样吧?”

如果是平时,我也许会苦笑着附和他的论点,但这一刻,我打从心底厌恶被归类为与他相同的存在。

“至少我绝对不会对妹妹做出这种事。”

回过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露比。虽然做好了暴露身份的打算,但看到她失去意识的现状,我仍是松了一口气。

“……是啊,也许你是对的。”

龙胆老师没有和我争辩的打算,他的眼睛不知正望向何方,说不定,他是在回顾自己的过去,或者眺望未来吧。

“不过,总有一天,当你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时,一定会做出与我相同的决定吧。”

但是,无论真相如何,不可否认的是,此刻的我对他的态度非常反感。

“是嘛,那么你能不能体会到我现在想要揍你一顿的心情呢?”

“不,我们的争斗是没必要的……我很想这么说,不过……”

突然之间,他的眼神改变了。不止是眼神,气息、语气,还有龙爪上缠绕着的黑色火焰都在向我展示,他的下一句台词中所包含的欲望。

“隐藏在十字川市的巨大力量碎片,没想到就在我的身边啊。”

“可惜是非卖品,老师你就隔着玻璃窗观赏吧。”

“玻璃窗只能用来制止一些没有工具的人而已吧?”

“真是的,想不到龙胆老师你竟然是这么不遵守法纪的人呢。”

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无论用怎样狡猾的语言互相试探,最终都必须通过战斗来解决一切问题。

换句话说,这就是男人的浪漫!

龙胆老师由毫无防备的姿势突然启动,那无与伦比的爆发性速度与突然性是我曾经面对的敌人都无法比拟的。

不过,即使如此也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

漆黑的龙爪围裹着黑色的火焰,从我眼前划过的一瞬间,我侧身躲过直击。虽然脸颊似乎被擦到了边,传来轻微的痛觉,不过并不值得去在意。因为我接下去要做的事,会比这痛一百倍!

向前踏出一步、握紧拳头、在与他擦肩而过时,向着他毫无防备的腹部挥出全力一击!

“哥哥之怒·升龙拳!”

所有的攻击动作都很完美,只有这句中二味满载的台词除外。从话语中察觉到我接下来的举动,龙胆老师做出了最基本的防御动作。原本计划好命中腹部的直击结果只命中了被鳞片包裹的龙尾。即使强大的冲击力透过防御用的尾巴传达到了腹部,其真实伤害仍减小了许多。

是哪个混蛋定下了一定要将必杀技说出口的规则的啊?!

攻守双方的角色由于这一愚蠢行为再次发生改变。利用我的拳击跃入空中的龙胆老师显然比在地面上的我更具备发动攻击的权利。

火焰在他的利爪上越发膨胀起来,我立刻就意识到,他打算做出让我无法轻易反击的攻击。

只有尽可能躲开了。更麻烦的是,我的身后还躺着一个拖油瓶。

“可恶!”

袭击者可不会给你思考的时间。从天而降的黑色流星以前所未有的气势一头撞入了体育仓库。仅一瞬间,这间不大的房间就被炸地粉碎。碎石、体育器具由于这一击纷飞四散,落得到处都是。

如果我没有及时逃开的话,恐怕就会变成其中一份子、身首异处了吧。真是可怕的破坏力。

“你这个家伙是认真的吗?你的攻击差点就波及到露比了啊,混蛋!”

将怀中的少女置放到尽可能远离战场的地方,我回到了龙胆老师眼前。我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五米左右,是只需要猛踏一步就能揍飞对方的距离。

龙胆老师并没有这么做。从我转身离开战场到回来的这段时间内,他选择了静静鞥到。这让我感到有些疑惑,这个男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没问题,我知道你会保护她的。”

“你该不会在想利用我保护露比时出现的破绽给我致命一击吧?”

“嗯,是我小看你了。”

真想把他的脑袋砸开看一下内部构造。

“嘛,把那些该吐槽的地方先扔一边,不向我解释一下这段时间你做的那些事吗?”

“我也认为你差不多该向我提问了。不过,该从哪里开始说才好呢?”

关于那些事,他应该已经对露比说过了吧。不过,对象是曾共享同一个秘密的我的话,说不定可以得到跟多被埋藏的秘密。我是这么认为的。

“艾丽安娜,我的妻子,被谋杀了。”

但没想到,他的坦白,竟会以此作为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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