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
进入了E层之后，展露在卡泽尔眼前的是可以称之为地狱的景色。
地上散落着大量的素材，墙上的血迹也没有完全净化掉，有些魔物的尸体甚至还没有化为黑雾，它们是在一瞬间被杀光，而罪魁祸首就是亚德……
E层的一区，被称作“血泣石窟”，长长的石洞走廊内栖息着无数的魔物，大多以蜥蜴和蝙蝠类的魔物为主，他们会成为刚刚征服F层的新人冒险者的强大对手，如果冒险者们稍有失误就会成为他们的美餐。
可现在，情况完全反过来了，就算是魔物【超音蝙蝠】和魔物【大头蜥】这种在血泣石窟具有统治地位的强大魔物也悉数成为了“真红”的剑下亡魂。
第一次见到那把剑的时候，卡泽尔就知道那把剑的力量是可以与琉陵相比拟的。
听说“真红”是紫娜的东西，那么紫娜到底是……
不管了！总之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亚德重新拉回来。
“真红”是稀世难得的好剑，而亚德的潜力更是无法估量，或许这样一步步积累经验的方式真的不适合亚德……
亚德所需要的是凭借自己和“真红”的联系去战胜强大的对手……
不断地发掘自己的才能，不断适应着战斗，不断领悟“真红”的真谛，这便是只属于亚德·凯莫斯的且任何人都无法引导的道路。
要说卡泽尔为什么相信这一点的话——
眼前这幅惨烈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证明。
“亚德……”
卡瑟深知现在已经不允许他再这么磨磨蹭蹭了，亚德的心一定是被什么占据了！
“亚德！”
血泣石窟的尽头，卡泽尔在魔法阵的传送处见到了亚德。
老实说，真的让人感觉很不妙……
亚德咧着嘴角，双眼布满了血丝，看见了卡泽尔的他想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口。
只能通过眼泪来向卡泽尔倾诉心中的痛苦。
深红色的真红此时已经贴近黑色了。
不管是亚德还是真红都在被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邪念折磨着。
“亚德！来与我对决吧。”
“卡泽尔……”
“你不是恨我吗？来与我战斗吧！”
“我不要啊！好痛苦啊！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撑破了！”
“亚德，快拿起剑来和我战斗！”
“不行！卡泽尔，我做不到！”
“臭小子！”
看着眼前不断深呼吸，行为怪异的亚德，卡泽尔一拳将他击倒在了地上。
“好好看看你的真红，黯淡不堪正说明它对你失望透顶！”
“不是真红吗？”
“什么？”
“那个一直……一直逼迫我去杀戮的声音，我一直以为是真红！”
“怎么可能呢，蠢货！”
“怎么会……”
“剑是不会欺骗自己主人的，你这幅样子全都是因为你没有相信真红的关系！快，用真红和我战斗。”
“不行的！打不赢的！”
“不要被那个声音给淹没了！真红是紫娜小姐送给你的不是吗？你这样做的话不仅是真红，紫娜小姐也会很失望的！”
“紫娜……”
“对！站起来！亚德·凯莫斯！”
“我要战斗吗？”
“没错，在战斗中学会倾听真正属于真红的声音。”
“真红的声音？”
“仅仅只是凭着杀戮的本性去战斗，真红会离你越来越远，静下心来与我战斗，不要再听那个声音了。”
“不！我不相信你……你只是个要利用我的混蛋！”
“嘁！”
“而且真红已经在你手上了……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吧……那就快给我滚啊。”
“给我接着！我不会再怜悯你了！”
将真红抛给亚德的瞬间，卡泽尔已经将“炎神”拔出鞘内。
在亚德下意识接过真红的瞬间，卡泽尔已经祭出了一剑！
如果是卡泽尔印象中的那个亚德，是绝对无法接下自己全力挥出的这一剑，可现在炎神正稳稳当当地被真红招架住了。亚德的正在被强迫释放自己全部的潜能，其原因卡泽尔却不得而知。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什么使亚德的力量瞬间增幅？
真红完全没有起作用，那么……
是亚德自己吗？
能将一个人的力量瞬间提升至此的东西只有【命】了，可至今为止卡泽尔所知道的除了自己之外能够掌握【命】的人也就只有初代王和佐恩。
亚德这样的小鬼，在精神状态如此差的情况下意外地意识到了【命】的存在吗？
正如同自己是在初代王的引导下感知到的【命】，亚德能够感知【命】是因为那个未知的声音吗？
可手段未免也……
“亚德！我说过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卡泽尔！”
红色的剑光在空气中交集着，虽然知道亚德现在已经获得了【命】的增幅，但没想到其挥剑的速度竟然可以跟上自己。
只靠平时的那些伎俩一定无法击败现在的亚德。
“炎式！”
卡泽尔唤醒了炎龙王诺伊亚，剑身也随之变成了燃烧着的火焰。
“亚德，如果你再不唤醒真红的话，即便是现在的你也无法挡下我的下一剑的。”
“能做到的话你就来试试吧。”
火焰状的剑已经不能用来挥砍了，可其释放的剑技却是致命的。
“炽切！”
如果是亚德和真红的话，一定有办法的吧！
当初将S级魔物三面蛇的特殊种秒杀的强力剑技此刻重现在了亚德的面前。
火焰变成了固态的刀刃，将周围的空气逐渐加温甚至是撕裂，卡泽尔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亚德。卡泽尔那被【命】所增幅的移动速度是连三面蛇的速度形态也无法比拟的，火焰的高温剑刃斩向了亚德！
冲击的瞬间，卡泽尔的眼睛也已经因为干燥的空气而无法睁开，只是心之眼所预见的景象是——
真红完美地挡下了这一剑……
而且不仅如此，原本黯淡不堪的真红此刻又重新变成了红色。
炎神也在叫嚣着，看得出来刚刚的格挡并不是亚德的动作，而是真红自己筑起了屏障。
真红与炎神，两边都是剑的意志！
“果然如我想象的那样！”
卡泽尔望着自己手上的真红，火焰不断跳动着，好像在向着卡泽尔诉说些什么。
水晶制的剑一般都是魔术剑，但是能够与这把炎神不相上下的一定是通过使徒的魔力水晶所打造的宝物。
“亚德，现在仔细聆听，真红已经觉醒了。”
魔龙王通过魔力与神性，集极渊之地的邪念所创造的六位使徒。
他们仅次于艾塞克·菲涅尔的强者，在这个佩奥洛斯是神话级的存在：
炎龙王——诺伊亚
琉龙王——塔林西斯
赤龙王——阿卡
影龙王——沙德尔
剑龙王——布兰德
贪龙王——克罗佐
自艾塞克·菲涅尔被封印之时起，使徒们便下落不明。主君的消失，再加上时间的流逝让龙王们失去了当年的魔性……
这把名为“真红”的剑拥有和琉陵相同的气息，同时还能与炎神不相上下，一定是这六位使徒其中之一的化身。
卡泽尔坚信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而且不出意外的话那把剑应该是赤龙王的魔力水晶所制成的。
紫娜这个平凡无奇的女孩怎么会有赤龙王的剑呢？
看来要好好留意一下了……
与“炽切”交锋后的亚德站在地上一动不动，与此同时真红也在闪烁着时亮时暗的红色光芒。
“亚德，你能听到的对吧，真正属于真红的声音……”
亚德的心中那狂躁的杀意渐渐被抚平，唤起自己愤怒与仇恨的那个声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想不到还能在此与他交手啊。”
“什么？”
“我曾经的挚友——炎龙王诺伊亚，他那炽热的战意唤醒了我。”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都知道的哦小子，你救了我的女儿吧。”
“您的女儿？”
“就是紫娜啊!”
“不……我没有能够拯救她，她的腿……”
“只要紫娜还活着就行了。”
“对了，紫娜来佩奥洛斯是为了找她的爸爸，您就是她的爸爸吗？”
“嗯……紫娜会变成那样其实都是我的错。不过那个傻孩子，我一直与她在一起啊。郑重地再介绍一下，我是赤龙王阿卡，是紫娜·琉娜的父亲，因为某些原因，现在变成了真红这把剑。”
“赤龙王？是那个使徒的赤龙王吗？”
“没错，艾塞克·菲涅尔曾是我的主君，不过我的魔性现在已经褪去了。现在来说说你的事情吧小子。”
“我的事情？”
“小子你想变强吧。”
“嗯……”
“可是被那种家伙利用可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被利用了吗？”
“没错哦!那是一种卑劣的幻术或者说是魔法，将人的负面情感全部引出，从你身上泛滥出来的恶几乎将我拖垮。若不是同样身为使徒的诺伊亚在刚刚的交锋之际用魔性也就是剑气将我唤醒，小子你就危险了。”
“我为什么会对卡泽尔说那样的话……”
“其实不知道你是否有察觉到，但作为你的剑我是知道的……”
心中的声音，耳畔的声音。
卡泽尔与赤龙王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什么才是你内心深处最渴望实现的愿望。”
“我想要变强!”
“那么忘记杀戮，忘记愤怒，忘记怨念，将刚才的那个声音所说过的话全部忘记。默念你心中的愿望，像感受气力一般去感知你身体的变化。”
是卡泽尔……
卡泽尔在告诉自己什么呢？
“亚德，你被引出的怨念只是被我拦截了而已，还没有完全消除。将你的愿望交给我，让我带你走出黑暗。”
这次又是赤龙王……
他们二人都正在努力地引导亚德去感知【命】。
变强的愿望!变强的决心!这些东西和负面的情感揉在一起所形成的【命】虽然提升了亚德的能力却也像一剂毒药不断蚕食亚德的身体。
所谓的【命】必须是通过澄澈的愿望和实现愿望的不屈之心来获得的东西。
“我想要追赶上卡泽尔!我想要无愧于辉迹公会长的力量!我想要好好地守护紫娜!”
“亚德，睁开眼!”
“卡泽尔？”
“睁开眼，亚德!”
“可我没有闭上眼睛啊。”
“是心之眼!”
“卡泽尔，我想问一下，从刚刚开始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告诉你我变强的秘诀啊，那就是【命】。”
“【命】是生命吗？”
“不，那是万物根源之力，诞生自人的愿望。如果有强烈渴望的事物，那么【命】就会在你的身体里产生。现在，你应该可以感知到了，只有你才拥有的，亚德·凯莫斯的【命】。”
“卡泽尔……”
“真红让我去战斗。”
“是真正的真红吗？”
“没错，是真的。”
“看你的表情也的确是这样呢。”
卡泽尔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亚德遭遇到了什么，可毫无疑问，亚德已经回来了，真红也重获新生。
“【命】之力其一，力量增幅，由【命】强化身体机能。”
“【命】之力其二，心之剑，获得精神力增幅，可领悟一切剑技。”
“【命】之力其三，诞生自愿望的真红之剑，与真红之【命】链接，每次使用真红剑战斗，可以永久提高自身所有属性。”
“亚德？”
“赤龙王，也就是真红是这么告诉我的。”
“果然是赤龙王啊，亚德你见到他了？”
“嗯……告诉了我各种各样的事情。”
“那个亚德，已经没事了吗？”
“那个刚刚好像是幻觉系魔法呢，卡泽尔，真的对不起。”
“幻觉系魔法？什么时候……”
“我也不清楚……”
“没事就好了，先不管这个，【命】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听着卡泽尔和真红的话啊!我一直想着自己要变强，然后就觉得身体很热，还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乱冲乱撞的。”
“之后呢？”
“其实刚刚我虽然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卡泽尔让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赤龙王了!然后赤龙王把那些在我身体里乱冲乱撞的东西全部夺走了。卡泽尔，能告诉我真红做了什么吗？”
“嘻嘻，我觉得你亲自去问真红比较好哦。因为【命】这种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不过能找到一起背负【命】的同伴还真是好啊。亚德已经知道【命】是什么了吧。”
“嗯……虽然不清楚，可隐隐能够感觉到那种一想要变强就从全身涌出的力量。卡泽尔，获得【命】的契机是什么啊。”
“我不清楚，但我觉得是绝望吧。因为绝望的时候，人就会看清自己，只是那种状态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去许什么愿吧。”
“这样啊……刚刚的确感觉快要死掉了。对了!卡泽尔的【命】是怎样的呢？”
“这个……我不能说……”
“凯尔之前有跟我说过的，卡泽尔其实很痛苦的吧。”
“没那回事哦!不管怎样，亚德现在的状态被称作真理探视，这世上知道【命】存在的人就很少，能够使用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命】是很难得的，要好好利用哦!”
“卡泽尔，你的意思是我会变强吗？”
“嗯!”
“运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啊。”
“其实啊，就算是运气或者命运这种东西也都是存在着【命】的，亚德所获得的一切都不是偶然。”
“卡泽尔……对不起……”
“没事的。”
“哟!你们已经攻略到E层了啊，这些都是亚德你小子干的吗？不错啊!”
这个时候凯尔突然从魔法阵中现身，把亚德和卡泽尔吓了一跳。
“等等亚德，你不会……”
凯尔和卡泽尔已经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能够感觉到这短短数个小时内，在亚德的身上所发生的巨变。
那本是只有卡泽尔才能完全掌握的技艺，现在从这个少年的身上也已经能看出些许苗头了。
“啊哈哈，还真是值得庆祝啊。老实说【命】这种东西我完全感觉不到啊，就算是自由选拔快要死掉的那会儿，明明想着要继续陪在莉露身边，诞生了这么强烈的愿望也没有能感知到。”
“凯尔也知道【命】吗？等等，自由选拔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
为了把自己说漏嘴的事情搪塞过去，凯尔把装满了素材的背包交到了亚德的手中。
“我今天赚了很多哦，用这些钱大吃一顿庆祝一下吧，把紫娜也叫上怎么样。”
“赞成!”
“虽然有点浪费，但我真的很高兴，就这么办吧!”
心的时间流淌得很缓慢，可亚德从失控到获得真理探视的能力也就只是一天的时间。从绝望到希望，从无力到渴望力量并获得力量，亚德在用他的方式成长着。
只是疲倦一天过后的闲暇生活的确令人期待，三人也一同雀跃地返回了公会本部。可另一方面，戴着蓝框眼镜的男人却有点气急败坏。他将颜色鲜艳的剑收回了剑鞘，破口大骂起来。
“臭小鬼!差一点就能支配他了，卡泽尔也就会退出那个菜鸟公会了，可怎么到一半我的话就传不过去了呢。”
“魔术剑【乱语】，被誉为最强的幻觉系魔术剑，可以通过持剑者的语言暗示支配对手的行动与情感，甚至是魔物也可以轻松搞定。可没想到‘心博士’也有失手的时候。”
“这次算是栽了!不过，那个卡泽尔先不说，这个叫做亚德的小鬼竟然可以挣脱乱语的控制，稍微有点令人在意。”
“这次的任务失败也不能全怪你，我会向会长禀报的，你也早点休息。”
“那么艾琳酱，拜拜咯。”
银发的少女走出房间后，皮耶罗握紧拳头用力捶了一下茶几，这一拳甚至让茶几上的玻璃出现了裂痕。
“亚德·凯莫斯还有卡泽尔·亚特里克，你们给我等着。”
心博士扶了扶眼镜，杀意又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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