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擦了一下满头的汗,将我头上的银针一一都拔了下来,然后他对童镇说:“松了吧,没事了。”
童镇刚点了下头,身旁却忽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我来吧。”
童镇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一名面目俊美的黑袍青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竟是如同鬼魅一般的无声无息,童镇一见之下险些吓得叫出来。
王安淡淡看了他一眼,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我就知道,唐小楼受那么大的痛苦,你白雨田又怎么会不在附近。”
白雨田沉默一会,抬手虚空一划,绑在我身上的绳索将这样根根断开。王安看在眼里,对白雨田的武功钦佩不已,双眼中隐隐有羡慕嫉妒的神色。而童镇早就傻了,当今天下,有谁不知白家白雨田的名头?那可是连当朝太子都敢杀得角色!
童镇偷眼打量白雨田,后者若有所觉的偏了下头,对童镇说:“你看我做什么?”这可把童镇吓坏了,这人明明就是个瞎子,怎么有人看他他还知道似的一清二楚?
殊不知,白雨田身为顶尖的武学大师,一身灵觉六识比常人强了不知道有多少倍。现在眼睛虽然瞎了,各种感觉却更加的灵敏,连人注视的目光都能察觉。
“那是小楼收下的地址,你忘了小楼写的那几首诗了?”王安说着,对童镇说:“你的老师真名叫唐小楼,近楼只是她的化名。你往后要记住了。”看童镇乖乖记下,他又说:“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老白有点事情,要仔细的说一下。你就先让厨房备些饭菜吧。”
童镇对两人施了一礼,而后恭敬的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一个昏迷不醒的我,与两个不知要说什么的王安与白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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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将我覆盖。
那种寂寞,深沉如潮水,眨眼睛将我所有的呐喊和挣扎覆盖。我全身如同是被束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在哪黑暗的深处,总有无数道声音熟悉又陌生的传入我的耳中。
那一幅幅的画面,飞快的从我的眼前闪过,清晰如昨,透着呼吸不过来的疼痛,叫人撕心裂肺。
唐风那双鬓斑白的脸,在自己的怀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相顾无言,却一个爱字都无法说出口的最后一次相见,从此,那个水绿色的人儿,成为了脑海中不可抹去的记忆。
那种宫门之中,千万刀斧相加的我们,被雨水淋的发抖的身体,彼此握得紧紧的双手。
“我不看了,我不想了!”我忽然间哭得泪流满面,身子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把屋子里的白雨田和王安吓了一跳。
“你记起什么了?”王安刚刚凑近过来,白雨田已经坐在我的床边了,我像抓到个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白雨田的身子,苍白的脸,轻轻发抖的身子,我几乎要崩溃的神经,敏感异常,我甚至惧怕,他们向我望来的目光,嘴里不争气的发出哭泣的声音。
“小楼,没事了,没事的......”白雨田安慰着我,伸手在我的头上抚了下。我忽然主动抱住了他,在他怀里总算找到一点依靠的感觉,哭着说:“我不治了....我不治了.....那些人是谁?为什么都死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嘴里连续不断的说着,手上忽然推开了白雨田的身子,逻辑混乱的几乎没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下一刻就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带我去白云岛,我们现在就走,不要回来了.....”
白雨田身子一震,轻轻抱住了我,伸手在后背轻拍,低声在我耳边说:“好。”
我的哭声忽然止住,王安收回了刺出银针的手,对白雨田说:“她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叫她好好睡一觉吧。”
白雨田点点头,亲手的将怀里的我放下来,走时从发现,我仍紧紧握着他的手。他笑了一下:“我在这里陪她吧。”
王安摸了摸肚子,转身收拾自己的针带:“你随便了,我下去再吃点东西。”
“王安。”白雨田叫住了他,扭头用侧脸对着门口的王安,轻声问:“我是不是有点卑鄙和自私?”
王安笑了笑:“爱情嘛,总是要用些手段的。若不如此,唐小楼又怎么会不再愿想起从前?”说完,他头也不回的下楼了。
客栈中,已是到了掌灯的时候了。在灯火的跳动下,我的那张小脸苍白的,更显出几分媚意与娇柔。可惜的是,面对这美色,白雨田却是一丁一点都看不到了。
他们的手彼此握得很近,白雨田觉得,人生幸福便是如此。他忽然间有些怀念在赵家村,来回忙碌侍弄庄稼的日子。他们两个,经常满身泥土的来回,就如同一对,真正的农家夫妇。到了白云岛,我们会不会依然保有那块,如赵家村一样的圣地呢?
“老白.....”半梦半醒之间,握紧了那双手传递而来的温柔,叫我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而后沉沉睡去。
灯火摇曳着,不太清晰的照在我们的脸上,在这房间里,仿佛成了一幅永恒而经历了岁月的,泛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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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下了楼,看见童镇就站在桌子旁恭候着,桌子上面,小酒菜肴一样不少,王安扫了一眼,不由食欲大动。“童镇啊,真是烦劳你了。”
童镇在那里发呆,听到王安叫自己,连忙收了心思,笑着对王安说:“这都是我的本分,先生快先坐吧。”
王安拉着童镇要一起入座,但后者死活不肯。王安没办法,只有把眼一瞪:“你老师乃天下有名的诗人,你即拜了她为师,怎么还自视卑贱?这不仅是看不起自己,连你的老师都一起被人看轻了!”
童镇一愣,王安已将他拽到了桌前坐下,王安饮了一杯酒,见童镇面色神思不属,于是就笑着问:“怎么,是在担心你那美人儿师傅?”童镇一听,点了点头,随后又惊醒了似的连连摇头:“老师....老师....不是.....”
“不是什么?”王安饶有兴趣的问:“不是美人吗?”这下,童镇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是当今世上,王某却在没见过比小楼更美的女子了。”王安斟满了酒,忽然问童镇:“老实说,你有没有对小楼心生爱慕?”
童镇面色通红,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颤抖似乎是想证明什么。
“坐下,坐下.....”王安拉着他,又复坐下:“少年心性,总有些爱慕又怎么样?对了,你知道你老师得到是什么病吗?”
“童镇,不知。”
王安嘿嘿一笑,一口将酒盏中的酒饮尽,然后又倒了两杯,一杯给童镇:“可会饮酒?”童镇小心的接过:“少饮则醉。”王安哈哈一笑:“无妨。”然后,一口又喝光了酒盏。他放下杯子,忽然说:“有时候,想起来远比忘记了要痛苦。如果顺利的话,你老师的一生都将远离痛苦了。”
童镇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默默的将酒喝了,脸上依然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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