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阁楼,成堆的古籍,滋滋燃烧的火把。
我这是在哪里?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熟悉,又仿佛与我相隔甚远。身处一间大到空寂的殿堂,它呈长条形,穹顶高耸,仿佛直达天际,镂满细小古语、巨蟒般盘桓而上的石灰石梁将这片漆黑的天空撑起,其下则像一些怪异的树干,交错着**赛璐珞地板里。
这里不是我看到的那个青铜大厅,它要华贵富丽得多。在细长的大厅两边,一个接一个的巨大黄金人像正襟危坐,相貌狰狞,在黑夜里隐约可见,他们中任何一个的手指大小都与我的身材相当。
在大厅尽头,是几梯台阶,上到一块不大的平台,四周被一些不知作用的铜块包围着,中间是一个水潭。它给我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是献祭用的。
我保证,我平生从未来过这么古怪的地方,但现在,我正带着一种确切的目的性在大厅的中央缓缓移步,走向祭坛。
“大师,您真的确定吗?”一位跟在我身边的男子怯懦地询问我,而我去意已决。
“连最后的宗师都无法直视那里,您最好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另一个老人一脸阴沉地警告我。
“我问你,……,我有资格进去吗?”我轻声问道。
“您当然有资格……”
“那好,把书拿来。”
我直视眼前如墨水一般的祭坛,黑夜的雾气笼罩着我们三人,连火光都无法将其照透,书卷被呈递到我的面前,借着微亮的光芒勉强能看清上面的符文。
“借于泰坦创世之力,借于人类篡世之权……”
“天幕垂下,灾祸将至,神明之怒遍洒大地……”
“以败火文明无尽之荣光,尔等得以窥视世界之种……”
“阿洛斯巨神复仇之时,土石即陨,四海即枯……”
祭坛开始变得绯红,发出恶魔般的燥热,整个大厅都在发亮,那些黄金人似乎不自然地抽搐起来,那团墨也狂热地蛹动,仿佛要吞食天地。
“天哪,你在干什么!”老人疯狂地冲上来想制止我,“你为什么要念这些!”
我没有管他,强大的立场盾让他根本无法接近我,哪怕他将怒涛般的湮灭之力倾泻于其上,也始终无法靠近一步,我得以继续贪婪地默念着卷轴上的禁忌符文。
“新的轮回终将开启,旧日的衰败循环也不会停息……”
“先知之主将面临渊狱,解放万古的哀嚎之魂……”
“快阻止他!”另一个男子叫喊着,他肥大的法师袍里射出无数奥数箭,但它们根本无法对我的防御造成任何伤害。通过灵能感知,我知道更多的魔导士要来了。
“他是个疯子!是个叛徒!”
“灾祸啊,降临吧。”
真理,我来了。我念完最后一句,微笑着向祭坛里纵身一跃。
“起来!”一个男人骂到,“还睡着呢!”
眼前的深渊扭曲着,转换着,那片墨水渐渐化成了真正的黑夜,实实在在的黑夜,映在生着霉菌的土墙上。
“你是叫黎曼吧?”男人打开了监狱的门,虽说是监狱,其实不如说是废弃的猪圈,与其说是监狱的门,不如说是一块由两个亲卫队士兵把守着的木板。
“尤拉伯爵要见你,快滚起来。”
男人走进来,我才发现那是之前和我同路的桑德森爵士,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尤拉的部队混在一起的,总之我知道之前因为我有独自逃走的嫌疑,他对我颇有意见。
脑袋上的口子生疼。我永远忘不了昨天下午酒馆里的不幸,明明就差一点就能逃走的,我咬咬牙,吐了一口唾沫。
“薇薇安说了要处死我吗?”我笑着问他。
“别废话,快走。”
被桑德森和两个士兵押解着,我跌跌撞撞地走出牢房。天还很黑,应该是下半夜,我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饿扁了,毕竟已经好久没有正常地吃一顿了。
我们正位于迪南德镇内的一座废弃庄园内,我的监狱在围墙的一隅,而尤拉和薇薇安公主所住的地方应该是在庄园的大宅子内。
我在酒馆里对似笑非笑的莫德举手投降后,正抱着痛哭的薇薇安、在气头上尤拉伯爵将一个橡木酒杯从我背后掷来,镶铁的杯脚打在了我的后脑勺上,若非那个叫皮尔茨的男人害怕我像干掉阿尔道芬一样把尤拉杀掉,出面阻止了这个暴躁的女子,我现在可能伤还会更重些。
和我一起去酒吧的大汉和他的伙伴们急忙上前阻止,我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莫德打发来带我去酒馆的猎人们对我的事情本就一无所知,只有莫德自己和两三个伙伴才知道,薇薇安趁我洗澡的时候,在客厅里肯定披露了不少实情。猎人工会为了不打草惊蛇,才让那些不知情的男人们带我去用餐。
莫德,这位猎人还真是深谙狩猎之道。
“我问你,”穿过庄园那荒废颓坯的万年青丛林时,我对桑德森说道,因为饥饿,我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们早就和猎人工会计划好了要抓我吗?”
“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桑德森不耐烦地把剑架到了我脖子上,他应该是没见过我干掉恶魔的场景的,“尤拉大人会告诉你所有你应该知道的,在你被送上绞架前。”
“喂,要不你把我放了,我在高登省还有一大笔存款,我分你三成。”
“闭嘴。”桑德森紧咬着下唇。
“你还真要跟我们的皇帝之手去讨伐玛洛塔里昂吗?”我苦笑着劝他,“你们一路上就没有遇见几个负责的北方难民,告诉你们在诺兰多死了多少亲卫队吗?要我说,你们到不了中心省,那些游荡的不死骑士们就能闻到你们的味道,然后来把你们的头一个个都割下来。”
“立刻给我住嘴,废物。”他用极轻蔑的眼神看看我,“我倒是很乐意把你的头割下来。”
没等他动手,我们就穿过大宅子破败的大厅,从转梯上到二楼,站在了一间由两位龙骑兵侍卫把守的房门前。看来这就是薇薇安公主的住处。
门开了,紫罗兰色调的古屋内,微弱的烛火照出温柔而伤感的落日黄,一股灰尘夹着皇家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这里的家具已经非常陈旧了,但还是很结实,并附着着一种上了年纪的木料器材特有的厚重感。可以看出这栋房子过去的主人肯定是个阔主。
大厅正北,一张巨大的红木床紧靠着墙面放置,两边有床头柜,看上去这里应该是主卧。床上,一位穿着古铜色睡裙的女孩正歪着头看我,紫色头发梦幻般地流泻而下。她身边,是过去的皇帝之手尤拉·雪莱伯爵,她优雅地坐在独凳上,头发高高盘起。
“跪下,垃圾。”桑德森把我从背后推倒,双膝重重地扣在已经吸水胀气的木地板上,我和地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大人,您找我?”不知道为何,一见到尤拉伯爵那张冷淡的脸,我就想捉弄她。
“少给我油嘴滑舌的。”她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比我预想的要软。
“我问你,你是不是玛洛塔里昂的人?”
“当然不是。”
“你最好说实话,在这里我可以对你随意用刑。”
“如果你敢的话。”我带着笑威胁她,见过我怎么杀掉恶魔元帅的尤拉显然被我吓住了,她不自然地耸了耸肩。
“况且,你也看见了,之前那个恶魔,是他主动要杀我的。如果我是魔王的人,就不会有那种事发生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应该说过,我是个生意人……”
“别把我当傻瓜!”她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衣领,“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看了看冷眼旁观的薇薇安公主,见我看她,她避开了目光。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凝视她那张困倦而嗔怒的脸,“况且我自己都不知道。”
“好吧,好吧。”她痛苦地拍了拍脑门,“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想升官发财。”我摊摊手,“如果顺便能搞清楚我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更好,但那是不可能的。”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你为什么绑走薇薇安?”
“确实不知道。”我很坦然,“至于公主嘛,当然是献给魔王陛下,然后美滋滋地过日子。”
她显然是发现无法与我交流,不甘心地放开了手。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差点让人类毁灭。”
“我不在意。相对的,你也不知道颠沛流离是怎样的感觉。”我承认。
“我本想效忠帝国,但很不幸,帝国已经灭亡了。”我强调的这一点,似乎让她非常揪心,“于是作为一个投机者,转向更有利的一边当然是我分内的事。要知道,一个勇敢的商人和一个懦弱的骑士一样没用。”
“你这个疯子!所以说你是恶魔的人啊。”她一耳光摔在我脸上,“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作为人类的尊严吗?一旦公主落到玛洛塔里昂手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一旦发生那种事,就再也没有索尔·霍亨施坦因的后代了,就算有圣剑,也没人能用它来驱走恶魔。”
“那么急的话,现在就让她用用如何?”我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后脑勺的伤和饥饿导致的阵阵胃痛同她纠缠,“米露恩不是还在荷根岛吗?”
听到这话,尤拉脸上最后一丝光彩也消失了,她失落地转身,看了看窗外淡红色的月亮。
“米露恩就算了,她死也不会回来了。至于公主……不行。现在还不行。”
“那正好,等什么时候行了,你坟头草都两丈高了。”我差点笑出来。
“你还真笑得出来啊,垃圾。”
“那你们还不杀我,是什么意思?害怕了吗?”我问她。
“想杀你容易得很。”
“那你试试啊。”
她伸手拔出一直沉默的桑德森爵士的剑,锋芒直逼我的喉咙。
“有话好说!”我惊恐地服软了。
“你为什么不反抗?用你杀阿尔道芬的能力啊!”
“抱歉,我用不了……”
“伯爵大人!”我话还没说完,一个衣冠不整的士兵冲进了房间,半跪在我身边,尤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护住发呆的公主。
“恶魔到镇上了!”他喘着粗气,报告的声音有如恐慌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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