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瑞的故乡是皇族直辖的迪亚加郡,这是帝国腹地的一片水草丰美之地,有山、有水、还有大面积的平原,这些条件成就了迪亚加郡的丰饶物产,而还有一个数据更令人感叹,就是每年迪亚加郡的进入战斗学院受训的适龄人数。
和穷极潦倒渴望生存的人不同,迪亚加郡下属三个镇八个村,除了牲畜棚以外,你看不到一间土坯茅草房。白色石砖砌成的二层房屋是迪亚加郡的标志之一,家境殷实生活富足,就算是战局最窘迫的时候,他们依然可以有余粮上缴国库。
就是这么一个富足之地,每年的入训人数完全碾压其他地方,在这里荣誉被每一个人挂在嘴边,他们以家人的荣誉而感到自豪,同时为家人的污点感到羞耻。
巴瑞自从进入迪亚加郡地界之后就一直垂着头,他不敢抬头看路上的行人,炎热的太阳悬在头顶,他却用兜帽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身上脱得只剩一件棉背心,恨不得把麻布裤子都脱下来,看着已经将兜帽浸湿的巴瑞,我不得不停下马车,转身对他说:“你还没到家就闷死了,快把斗篷脱下来。”
九月二十五日,夏天的太阳释放着最后的力量,就这么在太阳下呆着,我都能被晒脱一层皮。
好不容易劝巴瑞将兜帽脱了下来,他憔悴的脸吓了我一跳,嘴唇惨白眼神无力,很明显是中暑了。我别无选择,只有将马车停在一棵路边的大树下,然后拿桶从河道中打水递到巴瑞面前,可是他依旧无动于衷。
“哗啦!”实在是恨其不争,我直接将满桶的水扣在了他的头上,从离开战斗学院开始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更是像个死人了。
“你家里只你和弟弟两个男孩子,现在你弟弟已经死了,你也快死了,留下你的家人怎么办?”
“……”
“你实在不想回去的话,我们返回战斗学院吧。等你上战场拿了勋章再荣耀而归怎么样?”
“……我想回家看看妈妈……”
巴瑞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生气,我没好气的捡起水桶,再去打了一桶水然后放在了巴瑞身边说:“你要喝就喝,过了中午我们继续上路。我不想送再一具尸体给你母亲,你好自为之吧。”
我坐在树荫的另一侧,不久便传来了巴瑞豪饮的声音,我知道他身上的压力,可是巴瑞的家人身上的压力也许比他更大,毕竟他们生活在镇中,每天都要面对乡邻。在这种民风之地,一个逃兵的名号足以毁掉一家人。
燥热让我心情烦闷,树上的知了还扰人清净,我只能迫使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一伙。
“救命……”
突然一个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第一反应就是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巴瑞也被我惊醒,脸上恢复了血色的他惊讶的看着我。
“巴瑞你听见了吗?”
我环顾四周,这片空旷的河边草原上毫无视野盲区,唯一可以遮挡视线的只有不远处的那一片白果树林。
巴瑞:“听见了什么?这里只有知了的叫声。”
好奇怪,我的耳朵里听不到那烦人的知了声,那是一阵阵隐约的呼救声。不!那不是呼救声!是从远处传来的某人心中的声音!
“神啊,救救我们。”
我的眼睛盯向树林中的一点,就像有人在指引着我一般,我确定呼救者就在那里。
“我去看看!你看住马车!”
我从马车中拿出我的剑和盾,顾不得穿上护甲和外衣,就这样向着树林的和草原的边界飞奔而去。
呼救声一声接着一声,我甚至都可以感觉到那个求救者的心跳。以最快速度冲入树林之后,我立刻抱住一颗树的树干迫使自己停下了脚步,因为在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具牛的尸体。
牛刚死不久,还有鲜血从伤口中流出,它的气管被咬穿,胸口的肌腱被撕裂内脏流了出来散在地上。
我警惕的举起了剑和盾,它们不再是那种铁皮木板做成的武器,一面是吉尔王国将领赠送的盾牌,一把是天马骑士的银质佩剑,就算是那种红猴子和老虎突然冒出来,我也有与它们一搏的余力。
“神啊,至少保佑那两个孩子,请您接纳我的灵魂!”
一股电流穿过我的大脑,来不及多想,我鼓足力量,对着白果树林里大喊:“不要动!!!”
事态紧急已经容不得我多去思考,我用剑拍击盾牌发出噪音,向白果树林深处前进。
“不要动!!!”
我又喊了一声,回应我的是一声低吼,这个吼声真是耳熟,踩在树叶上发出的厚实脚步声正在向我逼近,可是层层叠叠的树木阻碍了我的视线,我开始一步步后退,手上的噪音却没有停下,怪物上钩了我要离开树林把它诱到原野上。
可是就在我达到树林和草原的边界时,怪物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我的视线扫过树木的间隙,这可能意味着它准备发动进攻了。
随着我下一次的拍击,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那粗壮的爪子几乎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树干上,老虎是老虎,但是这只老虎的身体明显发生了的变异,它的爪子裸露在外,尖锐锋利甚至可以抓住树干使它停在树上。
“尾巴不是蛇……”
我躲开了老虎扑击,压低身体准备寻找进攻机会,但是老虎似乎不想离开树林,它灵活的窜上树梢,又不知潜伏在何处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
这是怪物,不是魔物,它们只为杀戮而生,聪明、致命、嗜血……
我在边界上的等待毫无回应,它盘踞在树上等待着时机,低吼就在我耳边,可是我却看不见它。无奈中我再次向前走入树林,无论如何不能让它逃跑,哪怕是以我为诱饵也要让它死在这里。
“驳克!”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分了神,只见巴瑞举着盾牌和短剑跟了过来,他已经快到树林边界了。
低吼声在我头顶响起,我毫不犹豫的向巴瑞下达了命令:“快架盾!”
怪物改变了目标,黑影凌空而下,对准巴瑞扑了过去。战斗学院的三年生涯练就了巴瑞沉重冷静的身手,他的盾牌虽然不及我的牢固,但是抵挡住这一次冲击已经绰绰有余。
“喝!”看清了敌人的巴瑞举起了他的剑,那一把剑已经在铁匠铺里进行过镀银处理,虽然有些仓促但是足以应付不时之需。剑尖划过怪物的脸颊,怪物的一只眼睛被挑瞎了,像暴风一样的怒吼声传遍树林。
怪物放开巴瑞的盾牌企图再次躲到树上,我的剑已经截断了它的后路,两只爪子被削去,无力逃跑的怪物,被我和巴瑞一人一剑先后刺中了头颅和心脏。
惊心动魄的三十秒,我却感觉一下子过了十年,这种可怕的怪物居然还有这种形态,天知道以后我还会遇到什么。
“谢谢!谢谢你们!”
我和巴瑞盯着地上已死的怪物足足十几分钟,直到有人出现在我们身旁,端着农具赶来的农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还有骑着烈马的乡村民兵。我有一种飘在天上的感觉,也许是神经绷的太紧了,当你一旦松懈下来,连身在何处都忘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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