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内心有一张自家制的『工蜂死早怒气值等级表』。
开嘲讽模式的工蜂先生怒气值在第六级,厉声斥责是第三级。
现在,他抿紧双唇,手背青筋隐现,眼神比平常更觉杀人百倍,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属于怒气值表上的第二级,是大爆发前的先兆。
(呜……好想下车。)
与春花的期望相反,车速不但没有减慢,更向着熟悉的方向驶去。
向着工蜂死早的家。
「那个…工……」
冷冽的目光扑面直射,慌到春花赶紧合上嘴巴。
(至于吗?生这样大的气……)
破罐子破摔,春花干脆托腮不理,假装眺望路边的风景。
渐渐的,随着时间离去,她的思绪跟随打落在车窗外的阵阵光影,步步飘向远方。
(今日尽遇到一堆莫名其妙的事。)
(先是遇上车祸,然后……)
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然而春花却说不出这种违和感乃是出自那个部分。
(……是梦吗?)
但是,之前发生的种种一切,感觉都如此真实。
(假设那些事情真的曾经发生过,怎么……)
她略略低头,检视自己的双手。
(怎么会,连一道伤痕都没有留下?)
遇到那种事,留下伤口不是很正常吗?至少应该会有擦伤瘀伤之类。
而且,即使是最高明的医生,也没可能在短时间内消除身上所有的创伤啊?
(除非……自己受伤的事是假的。)
(那,那栋大宅和货车……只是晕倒时出现的幻觉吗?)
她努力回忆起白昼发生过的一切。
印象中,最后是自己坐上执事驾驶的轿车。中途因为太疲累了,所以在车上睡着。 至于自己如何受伤的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有了!只要看看钱包里馀下多少钱,不就一清二楚吗?)
想到这个方法的她不禁沾沾自喜,随即行动起来。
就在春花翻开包包检查的时候,车上收音机的广播正切换到下一则新闻:「今日下午二时二十分,在足立区三号公路发生了严重车祸,司机当场死亡。」
「四十八岁货车司机『渡边觉』,怀疑行车途中心脏病发,货车失控撞上石壆后翻侧。警方接报封锁现场调查,初步认为事故起因没有可疑。下一则新闻,」
车厢内虽然光线偏暗,又只有窗外的微弱辉映可以依然作光源,但春花成功凭藉这点转瞬即逝的亮光找到自己的钱包。
赶忙打开一看,
(果然!少了一百五十円!)
她记得一个包子只需五十日圆,而她买了三个。
(所以,那些事都是真的。)
在疑惑得到确认的结果后,春花松一口气,同时又隐隐觉得不安。
某些地方她始终想不明白,譬如说,为什么米特拉会出现在马路上,自己又是如何被救的。
现在,在搞清楚事情的真实性后,春花反而更加糊涂。
(呜,自己的脑袋果然思考不来这种复杂的事。)
(要不要找工蜂先生商量看看?……)她偷偷往旁边一瞄。
这时候,汽车忽然紧急煞停。
「怎么突然停下啦?」
(好险,差点儿就要撞上仪表板!)
「工蜂先生?」
工蜂没有搭理她,自己推开车门离开,临行前更把车门用力一甩,令整辆车猛然一震。
(要跟上吗?……)
(还是…跟上吧。)
乘坐升降机的时候,两个人中间彷佛隔着无形的墙,以及确实存在的难以忍受沉默。
好不容易等到慢吞吞的升降机爬完所有楼层,电梯门徐徐打开,二人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公寓的大门没有上锁,工蜂扭开门把就直接走入去了。春花见对方没有制止她的意思,也就跟了进去。
在灯火通明的客厅,有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
「播磨老师!?」
播磨是工蜂死早找来的导师之一,负责改进春花的歌唱技巧。
这位播磨新由小姐是古典音乐界的歌唱名手。这几年因为有退休的打算,故此减少了出演,把重心放在作育英才上。
月咏黛安娜曾经是她的学生。
工蜂费尽面子和人情,才邀请到她腾出空来指导春花。
播磨新由虽然很会教人,收取的学费却非常昂贵──一堂声乐课的费用,抵得上一小户人家女学生的半个月开支。
可是啊,为了尽可能优秀的培育春花,工蜂可以毫不吝惜金钱。
「啊,南河小姐!」播磨起身迎前。「你回来就好。没有受伤吗?」
(竟然令播磨老师担心了……)
「老师…对──」
「南河她身体不舒服,今日的课要取消。」工蜂截断春花的话,「实在非常抱歉,播磨小姐。来回的车资就请让我支付吧。」
「没关系,最重要是人能找回来。见到她没事,我也放心了。」
虽然春花天分不高,但她蛮欣赏这个孩子认真努力的性格。所以,当她知道春花失踪的事后,很为她的安危担心。
她看一眼墙上的电子时钟,发现时间也不早了。
「我还有事情要办,先告辞了。下周再见两位吧。」她以长辈式的温柔,轻轻抚摸春花的头,「今日就好好休息吧。」
「是,谢谢老师关心!」
(很温暖……)
(老师真好人呢。)
「我送你吧。」
「不用了,工蜂先生。」
「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遇上什么事,但是现在她应该很需要别人的陪伴吧?工蜂先生是长辈,有空的不妨多多陪伴她吧。」
播磨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工蜂目送她走后,随即关上门。
「你的决心就只有这种程度?南河春花。」
持续压抑着的怒气,终于要在这一刻爆发。
一个转身,他抓住春花的手腕,用力把她扯向自己。虽然画面充满暧昧的气氛,却全然不是少女漫画罗曼蒂克的那回事。
「好痛!」
「这种味道是香水吧?在我到处找你的时候,你去哪儿玩了?高兴得连电话都没接?」
「我没有!」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吗?」
「不是抛下练习去玩,怎会沾上香味?」
「我──」
「如何?是在商场?朋友家?还是街上推销员送的香水试用品?」
「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他狠狠摔开春花的手。「南河春花,假如你对梦想的追求只是这样,我劝你趁早滚回去,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浪费……时间?」
这句话对她无疑是一记重拳,非常痛心的那种。
眼泪,瞬间婆娑春花的双眼。
「对工蜂先生来说,我是在浪费你的时间……你是真的这样想吗?」
工蜂没料到她会露出这种表情──委屈到极点,却又死死勒紧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让它在自己面前坠落。
工蜂一时间丧失了言语。
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一个将要哭泣的女孩。
「笨蛋!」
这是认识后的第一次,春花反抗他,亦是春花第一次,对认识的人骂「笨蛋」。
「Hellola~我带了慰问品过来!」
她一心只想逃离这个地方,离开工蜂死早的视线,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前方的门忽然从外打开,直接与迎来者撞个满怀。
「唉呀,小心!」陌生人扶稳春花,使她不至于因为自身**的反作用力而跌倒。
「报喵……」匆匆向这个人道歉,才发现自己的哭腔已经严重到化开「抱歉」两字,说出口的言语听起来极度的含糊不清。
但她没有心思去更正了。
「该死!」
听到工蜂的话,又看了看消失在楼梯尽头的女生。这位突然而来的访客掩嘴一笑:「惹哭女朋友了?」
工蜂没好气地嗔道:「别开这种玩笑好吗,百子太太?」
这个女人毫不客气走上前,用力弹一下工蜂的额头。
「叫我『晴姐』。」她皱起秀眉,纠正他的称呼。
她是台守晴,R & B Project前一任宣传部长百子俊刻的未亡人。
同时亦是工蜂死早的前任上司兼朋友(自称的)。
「难得买了酒,」晴拿出胶袋里的一罐冰凉啤酒:「蜂仔,我们喝天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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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腿酸痛得再跑不动。
(工蜂先生大笨蛋!)
(这种东西……我不要了!)
只手胡乱伸入口袋,一把抓起内里的东西,正要用力抛出去──又在最后一秒停下动作。
(果然,我……)
紧握着物件的手默默退回胸前。
春花缓缓摊开手心,哨子的银色在黑夜中也似乎变得黯淡无光。
「这个是?」某件东西转移了春花的注意力。
靠在银色哨子旁边,是一颗鸽子蛋大小,中心透现浅粉红色的透明宝石。
「这不是我的。」
举起圆圆的石头就着路灯看,在强烈的白光照射下,透明色宝石的棱角闪现出七彩的光芒。
「它是几时放进口袋里的?」
(难道……是那个人?)
唯一的可能人选,是米特拉身边那位叫「龙举」的执事。
(要怎样才能还给他?啊──早知道就记下地址!)
「春花?」
「藻鱼!」她赶紧把哨子和宝石放回口袋──这两件东西要解释出处会很麻烦。
「又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的?这时间不是要去工蜂家练习吗?」
藻鱼的笑容仔细看有几分不自然,粉蓝色羊毛外套下摆还有几点可疑的红点,不过春花因为心情的影响以及对好友的信赖,并没有特别在意。
「我,和他……吵架了。」
「你会和别人吵架?真少有啊!」
「发生什么事了?」
「…….」
「我们去那边儿坐吧!」
她带春花到不远的一张长椅处坐下。晚上的河畔公园人不多,四周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却多不胜数。
「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不,」
「其实……」
(藻鱼她…是否都不会相信呢?)
「春花?」
「其实是我嫌练习太辛苦,所以逃开了没有去,工蜂先生知道后就很生气。」
(……不希望和藻鱼吵架。)
「嘛,他也太严格了吧?」
「日日尽是那些烦死人的练习,就是铁打的身体也hold不住啊!」
藻鱼白净的双腿比起同龄女生更修长均称,因此跷起二郎腿来非常的好看。
(如果是藻鱼的话,工蜂先生应该会很满意吧……)
「啊──对那个男人超失望!」
「你在笑什么?」
「不不!我没有笑。」
「真的?」藻鱼半是怀疑地反问。「但你明明在笑。」
(被发现了。)
春花轻轻吐出小舌试图蒙混过去,但藻鱼可不吃这套。
「我只是觉得,可以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春花…..」
藻鱼感动得把她一把抱住。
「觉得辛苦可以放弃的,别勉强自己做不适合的事。」
「藻鱼……」
藻鱼的声音落在耳边,踏实而有力,就像是给春花的一支强心针。「偶像啥的,根本不适合你啊!春花你只要一直做自己就可以了。」
(果然……做不到呢。)
(因为,即使再努力,我也不可能,)
(成为闪闪发光的偶像啊。)
「我会支持你的。」
「嗯,谢谢。」
「对了春花,明天的话剧练习你会来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但是,」
「反正你和工蜂他吵着了,以后都不需要再去那边对吧?」
对春花的迟疑,藻鱼假装自己没有察觉。
她放开怀抱,勉强打起笑容说:「那就约好唷!时间不早,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儿乘车回去吧。」
藻鱼挽起手提包,站起来向春花道别。
「明天学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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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咕噜咕噜灌下半杯啤酒,台守晴发出满足的一声饱嗝。
「果然收工后来一杯是最棒的!」
「已经不止一杯吧?」
工蜂看一眼乱糟糟的桌面,满满的堆上各种佐酒小食,当然还有最少不得的麒麟牌啤酒──晴她特别喜爱这个牌子的罐啤──**下经己囤积七八个空铝罐,手上的是还未喝清光的第九罐。
「讲!有谁会像你的饮酒!」
看她的样子都醉成七八分。
「我好几杯下肚,你还素同一罐。怎么,看不起哦吗?」
「你大可以不找我陪酒啊。」他淡淡的吐槽。
「夜大愈不可爱。想当年啊──」
晴又打了一个酒嗝。
「你醉了。」
「我没醉!」所有醉猫都声称自己没有醉。
不过在某方面,台守晴的确清醒。
「那位就是春花妹妹?真可爱。」
工蜂静静喝了一口凉酒。
「撞到人还会说抱歉,这种好女孩愈来愈少见咯!」
「还可以吧。」
「有几分像『她』呢……那种单纯又轻易相信人的性格,和『她』真的很相像。」
「晴姐……」
见工蜂神色不对,晴把话题一转:「呐,蜂仔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事吗?」
怎可能不记得。
那时还是高中生的工蜂,突然跑到台守晴上班的报社。
「『我要成为记者,请你录用我吧!』」她模仿他的语气,还真有几分工蜂的感觉。「当时我还想,那儿来的傻瓜!中学还未毕业就想我聘用他?真不知道他脑袋怎么想的。」
被提起黑历史,工蜂难得的感到羞耻发窘。避无可避,唯有提起铝罐遮掩自己的表情:「那种事就别再提吧。」
「还有五青汁!三更半夜加班,突然打电话来要窝教你制法!泥留下的摊子我还未跟你算咧?」
「抱歉。」
「啧!」
晴狠狠灌了几口啤酒,又抓上几根香鱿鱼干咀嚼,才回复心满意足的表情。
「所以,不说清楚不行呢。」
眼看金黄啤酒里不断上升又消失破灭的白色泡沫,她晃一晃啤酒罐,说:
「有求于人的话,至少要好好说出自己的目的,这样才对。」
「教你的都忘记了,真的是!」
「听明白了吗?」她的语气突然认真严肃。
「……我明白。」
「说真的,蜂仔,她忍了你多久?」
「四日左右吧。」
「啊─春花妹妹还真能忍。」晴把酒罐子往桌面一按:「告诉你啊!换她是我,半天就叫你闪边站开!嗝!」
台守晴这个人啊,酒精一冲上脑部,就很容易打嗝。
「我给你倒杯水。」
工蜂走到料理台,为她斟满一杯暖暖的水。
「你打算几时去找她?」
他放下陶瓷杯,然后坐回去原本的位置。「…..现在南河她应该不想见到我。」
「哦──?」
「延误了计划没有关系吗?」
「......再想另一条路吧。」
「我懂了~蜂仔你是不知道和好的方法么?」晴狐媚一笑。
「罗嗦!」被说中痛处了。
工蜂他确实不擅长应付女性,特别是春花那种年纪的学生。
多半她们眼中满溢英雄崇拜,沉迷于不设实际的幻想,盯上的是自己钱和外表所带来的优势,关心的不外乎爱情八卦还有流行资讯,肤浅到根本无法聊正事。
(但是南河她…...感觉不一样。)
(一开始的确是半推半就,但她想成为偶像的心似乎是真的。)
「没问题!」她的手按在工蜂肩上:「就包在晴姐身上!我用我的大胸脯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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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日过去,转眼到了放学的时间。
(精神严重不足呢……)
七上八下的心情,令春花无法好好睡觉。赖在床上半是睡着半是苏醒,这样折折腾腾的挨到天色发白。
(黑眼圈变得很大!)早上照镜的时候被自己吓一跳。今早还被秋实他嘲笑道「像头熊猫」。
(要去吗?)
原本今日放学后是要去工蜂先生家接受舞蹈训练。
平常这个时间,工蜂先生已经坐在车上在校门口这里等待自己。
今日却不见他的黑色丰田。
(他已经…不再需要我吧?……)
班级的戏剧排练,春花亦不想去。
那句「大家等你」不过是客套话,她存在不在其实并不重要。
(好累。)
(还是回家吧。)
「扑扑──」
车的喇叭突然从身后大声响起,稍被吓到的春花不经意叉开了脚,眼见又要再一次的平地摔──
某个人粗壮有力的手牢牢扶紧她的双臂。
这个场景好像在什么地方上演过?
「笨手笨脚这点,还是没有改变啊!」
这种令人讨厌的熟悉口吻──
「工蜂先生!」
「蜂仔!」
走出汽车的除了工蜂死早,还有一位铜红色头发的成熟美女。
她脱下墨镜,先是对春花甜甜一笑,然后给工蜂一个恶形恶相的表情:「你要说的不是这句吧?」
工蜂立即安静下来。
她走向春花,递出自己的名片。:「我叫台守晴,是朝阳日报本地新闻版的总编辑。幸会,春花妹妹。」
(朝阳日报!?那份本地销量第一的报章!?)
(为什么朝阳的总编辑会来找我的?)
(……难道是因为工蜂先生?)
工蜂的表情淡淡的,无法从中解读出任何意思。
「春花妹妹刚下课吧?有空的要一起去喝一杯吗?」她转身对站在一旁的工蜂说「蜂仔你也说句话!」
被指名的工蜂搔搔腮帮:「南河…我有话想跟你说,希望你可以跟来。」
趁春花没有明确拒绝的表示,晴赶紧把工蜂推入后座,自己带领春花走上前边:「好了好了,上车再说吧!」
一路上晴与春花聊了很多有趣的话题,中途还绕到最近人气正旺的蛋糕店「Cuppy Cake」一起挑选茶点用的杯子蛋糕,晴非常的开朗亲切,完全没有大人物的架子。
(不愧是当总编辑的人呢!很擅长于交际。)
「那个,台守小姐,」
「叫我『晴姐』吧!但是不可以叫阿姨,绝对禁止!」
「是!」
「和你一起,感觉就像多了一个妹妹呢!」
「真丶真的?」
「能被晴姐你这样说,感觉…很开心。」虽然有点害羞。
「到了,就是这里。」
他们来到台守晴的家。和春花家一样是洋房,不过面积比她的大三分之一。
「欢迎来到我家,春花妹妹,随便坐吧。」打开门后,晴随手把钥匙甩在一旁,就去准备下午茶的用具。
「我来帮忙!」
「不用!你是客人,怎可以要你帮忙。啊,橙汁可以吗?」
「可以的!」
她被劝说入客厅,和工蜂先生面对面席地而座。
(气氛很尴尬……)
这两个人彼此间一句话都没有。这种僵持状态一直等到台守晴抬着托盘走进来才得以打破。
「久等了!」
晴把橙汁放在春花面前,给工蜂一杯热热的咖啡,再把杯子蛋糕放在中间。
见到只有二人的份量,春花按捺不住好奇:「晴姐那份呢?」
晴带着歉意的一笑:「沐浴露用光啦,我要赶在药妆店关门前买,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想到又要和工蜂先生再次独处一室,春花顿感坐立不安。
「来,吃吃看!」
「是。」春花取了一个巧克力口味的,咬了一口。「好吃!」
「如何?没有介绍错吧?」
「嗯!」
晴拿起托盘准备离开。
「那,我出门了。」
「蜂仔,」她望向工蜂,打出一个手势。
「我知道了!」工蜂先生不太耐烦地回应。
得到他的保证后,晴才安心微笑退出。
(工蜂先生…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那个,」
「南河,」
他们同时开口。
好一秒后,
「你请说吧!」
「你先说吧!」
又一次的重叠。
为免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春花决定先等工蜂说完。
「昨日的事,抱歉。」
「不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工蜂先生竟然会向自己说『抱歉』。)
(那我也要好好解释清楚!)
「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我利用了你,对不起。」
「…….」
一种说不出理由的失望的情绪突然奔涌而至。
「利用?……」
他接着说:「你知道…泽城幸奈吗?」
「嗯,」春花点头。「幸奈小姐是十年前出道的偶像,在当时被认为是少数能与黛安娜小姐争夺『最终偶像』这个宝座的人。」
春花说出她所知道的关于偶像泽城幸奈的事。
(为什么工蜂先生会问起这个的呢?)
「但在一年后,幸奈小姐突然失去踪影。」
「幸奈她不是失踪的!」工蜂打断了她。
发现自己的失态,工蜂迅即调整自己的语气。
「泽城幸奈……她死了。」几乎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能够用平静的声调说出件事。
「诶?」
「在她失踪后的三个月,在东京湾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因为腐烂得太严重,只能靠遗物来辨认。」
「那就是…幸奈小姐?」
「是。」
(他看起来……很痛苦。)
这种眼神春花曾经见过。就在第一次相遇的最后,工蜂先生临走之前,望向自己的那一个充满悲哀和孤独感觉的一瞥。
「但是,官方的说法──」
「因为她的家人不想公开这件事。这种死法实在太凄惨,公开这件事的,只会为幸奈和她家人带来二次伤害。」
(是指狗仔队吧……)
备受期待的新星突然死亡,这种事一定会被娱乐新闻记者炒作得轰轰烈烈,说不定还会捏造或者发掘出不好的传闻。对喜爱幸奈的人来说,这确是一种令人想逃避的痛苦状况。
春花似乎能够理解这种心情。
「幸奈小姐…是如何死的?」
「身中五枪后遇溺而死。」
「太残忍了!」
(怎会有人做出这种冷血的事!)
工蜂继续说:「我接受委托,调查幸奈失踪的事。」
「最后追查到的线索,是R & B Project。」
「R & B Project…….幸奈小姐所属的公司?」
「她亦是十年前R & B Project举办的新秀选拔赛里其中一位参加者。」
她知道这场比赛。「那场比赛,最后胜出的是黛安娜……」
「其他参赛者,不是意外死亡就是下落不明。」
春花细细消化这些话。
「幸奈的死一定和这件事有关,所以我要找一个人代替我参加选拔。」
「……那就是我?」
工蜂以沉默回应。
「如果你」
「为什么是我?」几经思考,春花问出这道问题。「为什么你会选择我?因为我易于控制?」
工蜂听后,默默掏出一张照片,把它放上桌面。
春花拿起来看。照片的正面是一张风景,角度却很奇怪,一片翠绿的草坪,其中夹杂形形色色的野花,视野的尽头是一弯流水,最左端隐约看见粗壮的树干一角,树上的叶绿油油的,尖端处还有叶的新芽。
把照片翻过去,有一行娟秀的字:「相中人可以帮你找出泽城幸奈的死亡真相。」
「某日我在信箱收到这个,没有寄件人,没有地址,没有留下可供追查来源的线索。我费了不少时间分析,最后找出这个地方,是在青森县的一个乡村。」
「工蜂先生要找的人就在那儿?」
「不,那里没有和幸奈事件有关的人。不过,」工蜂指向相中的河。「这条河,在村的南方。」
(南方的河……绿色……花……)
(南河…春…花…….?)
「那一晚,见到学生证上你的名字,我就想到了。」
「太扯了!怎会有这样的事?而且我对幸奈小姐被杀的事根本毫不知情,又怎可能帮到工蜂先生你找出真相?」
工蜂没有驳斥她。「我不知道,但我只能够赌一把。寄这张照片的人知道幸奈死亡的事,这句话和这张照片一定包含某种意思,只要找出这个人就可以接近事件的真实。」
「当然,亦有可能是我解读错误。可是,」
「更重要的,不知为何,见到你之后,会令我想起她。」
春花惊异的眨一眨眼。
(我有幸奈小姐有相似的地方?)
他回忆起关于幸奈的种种,脸上有种不易察觉的幸福感:「长得平凡,呆头呆脑,笨手笨脚。」
(竟然是在这种地方相似吗?)春花觉得自己受到严重的精神攻击。
「而且,」
「是个无可救药的烂好人。」提到幸奈的优点,工蜂他不自觉下露出一个春花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工蜂先生的笑容,很温柔。)
(『幸奈』…是很亲密的叫法呢。)
(他一定是,非常的重视幸奈小姐吧……)
温柔的笑容只出现一瞬间,很快又收起了。因为那个是只属于幸奈一人的。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春花握紧双拳。「为什么工蜂先生自己不参加?」
「唔……」俊秀的脸上难得微现淡淡的涩红:「因为…我是个音痴。」
「噗!」
(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诶!)
(工蜂先生的弱项。)
「不准笑!」
「抱歉。」春花努力停止笑声。
他轻哼一声,语气又变回认真淡漠的态度。「南河,你如果想退出的也可以,因为之后会遇上什么事我也无法保证,」
「但是,如果你愿意协助的,我向你发誓,」
「我绝对,不会令你成为下一个泽城幸奈。」
「工蜂先生……」
(何须问呢?)
春花早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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